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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刀味 > 第十二章 霞移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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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位姑娘见窗户上沾满了血,一时间尽皆愣住,过了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死了人,吓得大叫:“杀人啦!杀人啦!”其余人如梦初醒,也吓得鬼哭狼嚎,争先恐后跑出了船舱,差点将舱门挤垮。

    继而传来扑通扑通的落水声,那些女子竟不顾自己的形象,纷纷跳入水中,一刻也不敢在船上逗留。涂满胭脂的脸被湖水一洗,变得苍白?人。撑篙的船夫也弃船不顾,潜水跑了。

    只有施怀盛还兀自躺在船板上,手上握着酒杯,嘴里流着哈喇子,醉得不省人事。

    吕怀恩看着卓春风杀了自己的妹夫,心里竟没有丝毫波动,他原本就是让庞独眼去当试金石,试一试卓春风的武功。

    他见卓春风出手迅疾狠辣,果然不是庸手,但不知为何,卓春风的铁拐之上明明不含内力,似乎全凭膂力出招,心中纳闷:“以此人的功夫,断不至于没练过内功。莫非他自负武功,只凭招式就想胜过我们?若是如此,那功夫可高得惊人。”

    吕怀恩不明就里,不愿冒险与卓春风交手,心里盘算着,一有空隙,就跳出船舱逃走。

    卓春风何等江湖阅历,见吕怀恩眼角余光瞄着窗户,就知他想逃跑,大声喝道:“想跑,没门!”举起铁拐,以迅雷之势点向吕怀恩的鹰窗穴。

    吕怀恩听铁拐破空之声,知道招式之凌厉,远非自己所能硬拼,连忙侧身,让过铁拐。但速度已然慢了一拍,左胸的衣袍登时被捅了一个大洞。

    吕怀恩大惊失色,方才若是再慢一拍,整个人都得被捅个对穿。他心已怯了,赶紧抱了个拳,解释道:“前辈,太白楼命案与在下毫无干系,皆是庞独眼一人所为,还望前辈明鉴,莫要误伤好人。”

    祖小余闻言噗嗤一笑,说道:“好个毫无干系,也不知三百五十两银子落入了谁的手里。你这种人若也叫好人,那世上的好人未免也太多了吧。”

    吕怀恩微微一惊:“这小鬼怎么知道银子的事情?”

    祖小余嘀溜着眼珠子,又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狡辩两句就能脱身吗?”

    吕怀恩叫道:“阁下可别血口喷人,你说我杀人,可有凭证?”

    祖小余自己便常常耍赖,一听就知道吕怀恩想赖账,便道:“凭证?老子这张嘴就是凭证,说你杀了人你就是杀了人!”

    卓春风嘿嘿冷笑,说道:“点苍派的小子,我劝你打消了这点念头。你妹夫庞独眼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能独自杀害二十几条人命。单单那个孟昙,他就收拾不下来。”

    “听见没有!”祖小余得意洋洋地道,脑海里却突然闪过聂聪那憨厚的面容,顿时收起笑容,狠狠瞪了吕怀恩一眼。

    吕怀恩闻言,面露愧色,颤巍巍地说道:“唉,在下一时糊涂,犯下弥天大错,只求……”突然手中一道剑光飞起,使出回风舞柳剑第七十一式“独坐孤烟”,直刺卓春风的喉咙。

    “独坐孤烟”,意在“孤”字,这一招乃是孤注一掷,败中求胜的招式。吕怀恩假装认罪,便是要赌卓春风放松警惕,猝不及防,为自己创造一线生机。

    “小心!”祖小余见状惊呼,他生怕卓春风遭人暗算,到时他自己也难以活命。

    这等卑劣伎俩,在卓春风面前却嫌太幼稚了些,他轻蔑一笑,朗声说道:“点苍派如今就只剩些耍阴谋诡计之徒么!”手腕一旋,几十斤重的铁拐在身前舞得密不透风,竟然一丝破绽也无。

    吕怀恩一剑刺在铁拐上,剑身拗成了一个弧形。卓春风大喝一声,手上加劲,顿时将剑崩成两截。

    点苍派向来以剑法见长,讲究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吕怀恩自然不会傻乎乎地信奉这等教条,但毕竟失了兵刃,当此境地,的确离死期不远了。

    “到此为止了!”卓春风铁拐一抖擞,朝吕怀恩天灵盖劈落。

    吕怀恩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竟然不退反进,揉身向前,双手捏了个梅花印,抓向卓春风胸口。

    “霞移万花手!”卓春风没想到吕怀恩竟会反其道而行,主动近身,更没料到他竟然会霞移万花手。

    这霞移万花手乃是点苍派仅有的一路拳掌功夫,招式精妙繁复之处,胜过绝大多数门派,就连少林武当也不敢小觑。且每一代点苍门人,至多只有两名弟子有资格学习霞移万花手,择徒之严,江湖人所共知。

    正因霞移万花手轻易不传授于人,是以卓春风才觉吃惊,叫道:“谢天壁老糊涂了,竟然将霞移万花手传给你这等货色!”他用铁拐重重敲击船板,借力腾空,避开吕怀恩的手掌。

    吕怀恩听卓春风直呼自己师父的大名,心中吃惊更甚:“这老头什么来路,难道和师父是旧相识?若他日后向师父告一状,师父怎能放过我?”想到此节,冷汗直流,手上的招式松松垮垮,威力大减。

    卓春风轻而易举地避开吕怀恩的进攻,道:“小子,你的霞移万花手比起你师父还差得远呢!”手中铁拐直刺吕怀恩左肩的肩井穴。

    吕怀恩急忙施展霞移万花手,双手去抓铁拐。

    卓春风冷笑道:“你倒是抓抓看!”

    吕怀恩双手抓住铁拐中部,却根本抓不牢,只觉虎口发麻,十指瞬间被磨出了血。

    铁拐去势不减,打在吕怀恩肩井穴上,这一招与当日在破庙击败鹿游原那一招如出一辙。

    吕怀恩惨叫一声,左臂耷拉着,已然断了。

    祖小余拍掌欢呼:“打得好,打得妙,打得狗贼呱呱叫。”

    吕怀恩惨然笑道:“我吕怀恩不过多杀了几个人,竟至于落到这般田地,可笑可笑。”

    祖小余叫道:“装什么可怜,你为了那点银子就滥杀无辜,根本不配用剑,只配用葫芦瓢掏粪。”

    卓春风闻言赞道:“这句话倒很合老夫的胃口。”

    吕怀恩捂着左肩,叹道:“能死在前辈手上,也算不枉了。只是……”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祖小余恨其杀了聂聪,一阵抢白。

    吕怀恩道:“只是我这小师弟……”他指着躺在地上的施怀盛,双膝一曲,朝卓春风跪了下去,叩头道:“他年纪轻轻,不谙世事,此次乃是随我前来游山玩水,杀人放火均已他无关,恳请前辈放他一马。”

    卓春风看了眼昏睡中的施怀盛,见他生得柔弱,不似心肠歹毒之人,便道:“好,我不杀他。”

    祖小余不乐意,叫道:“这人鬼话连篇,你也相信?说不定躺地上这小白脸杀的人比他还多。”

    卓春风瞪了祖小余一眼,道:“老夫自有分寸,休要多言。”

    祖小余哼了一声,喃喃道:“不过比我多吃了几十年饭,神气什么。”

    吕怀恩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含泪说道:“既然如此,就请前辈给晚辈一个痛快。”脖子一挺,大有视死如归之意。

    卓春风道:“好,算你还有点骨气。”作势就要挥出铁拐。

    就在这时,吕怀恩一把抓过施怀盛,朝卓春风掷来,自己窜出窗户,施展苍山踏雪的功夫,在邻船的甲板上一点,就跃上了岸。动作一气呵成,分明经过了缜密的计算。

    “好小子,还想跑!”卓春风不料吕怀恩竟如此歹毒,拿同门师兄弟当作挡箭牌,心知今日若放虎归山,必然后患无穷,便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转眼之间,船舱里就只剩祖小余和施怀盛两个人。

    无人掌舵的“花露斋”像一片落入湍流中的树叶,随着湖水漂流,不知去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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