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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刀味 > 第九章 熊熊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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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聪挥着板凳,横着扫向吕怀恩。他膂力颇大,这一招使出来竟有点横扫千军的味道。怎奈吕怀恩本领高他太多,右足轻轻一踏,凌空跃起,就绕到了聂聪身后。

    聂聪的板凳去势不减,砸在孟昙的梳妆台上,将那些装着胭脂水粉的瓶瓶罐罐砸了个稀巴烂。

    吕怀恩右手抓住聂聪的衣领,说道:“去死吧!”将内力灌注右臂,将聂聪肥胖的身躯提了起来,扔出了窗外。自己施展轻功,也跳了下去,在半空中踏在聂聪的背上借力,一个翻身轻巧地落在地上。

    聂聪从四楼被扔下,坠落之势甚猛,又被吕怀恩踹了一脚,坠势更急,狠狠砸在了地上,浑身血肉瞬间溅了开来,骨头断了不知多少根。

    庞独眼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可惜呀,聂胖子一手厨艺当真了得,可惜今后吃不到了。”他手里还擒着个女子,正是想跑去衙门报信的孟昙。

    当时孟昙慌慌张张跑下楼,却被庞独眼堵了个正着。她被吕怀恩一顿调戏,心神凌乱,又突然在楼梯拐角见到一个人,吓了一跳。庞独眼守株待兔多时,一把就擒住了她。孟昙到底是个柔弱女子,力气太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继而被庞独眼用绳子捆住了手脚。

    此刻孟昙见聂聪摔得血肉模糊,眼泪当场迸了出来,高声喊道:“聂师傅!”全身奋力挣扎,想扑上去救聂聪。庞独眼手上加大劲道,把孟昙的手骨捏得咔咔作响,疼得她龇牙咧嘴。

    施怀盛看着满地鲜血,吓得魂不附体,颤巍巍地指着聂聪的身体:“二……二师兄……你……你……你杀了人?”

    吕怀恩鼻子不屑地吐了口气,冷冷说道:“我们行走江湖,杀个把人难道不是家常便饭,也值得这般大惊小怪?再说,这胖子皮糙肉厚,这会儿还在喘气呢。”

    聂聪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挣扎着想抬起头,却抬不起来。

    吕怀恩正眼也不瞧聂聪一眼,走到孟昙面前,对着她左颊扇了一巴掌,说道:“臭娘们,扫了大爷的兴。”

    “呸!”孟昙一口痰吐在吕怀恩脸上。

    吕怀恩抹掉脸上的口水,又扇了孟昙右脸一巴掌,说道:“好啊,我非弄死你不可。”扬起手中长剑,就要砍向孟昙的脖子。

    “师兄!”施怀盛大声叫道:“师兄,别杀人!饶了她吧!”

    吕怀恩盯着施怀盛的脸,道:“三师弟,刚才可是你抢着要杀这娘们的,才过了一会儿就变卦了?”

    “我……我……”施怀盛唯唯诺诺,半晌说不出话来。

    吕怀恩突然嘿嘿直笑,说道:“师弟,我听你的,不杀她。”

    施怀盛看着孟昙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松了口气。

    “不过,换你来杀。”吕怀恩接着说道。

    “啊!这……这……师兄,别乱开玩笑!”施怀盛闻言大惊,连忙摆手。

    “杀了她!”吕怀恩眼神冰冷,把剑塞在施怀盛手里。“你别忘了,你不杀她,她就要杀你。”

    庞独眼也帮腔道:“施小弟,你初入江湖,迟早得杀个人才算真正出道。眼前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岂能错过?”

    孟昙闻言,仰天长笑,说道:“姓施的,你师兄说得没错,你若不杀我,我就要杀你。你若不快点下手,待会儿本姑娘使起性子,就一剑将你杀了!”她受了凌辱,已不存苟活之心,此刻只盼能有一把剑刺穿自己的胸膛,痛痛快快地一死。

    施怀盛被吕怀恩的眼神瞪得发毛,挣扎许久,颤抖着接过吕怀恩手中长剑,心道:“若……若不杀了孟姑娘,二师兄不知将如何嘲笑我,何况我此来杭州,路途遥远,全依靠二师兄带我,若他生气把我撇下,我一人怎能回得去点苍?”

    孟昙见他迟迟不动手,骂道:“大老爷们,恁的婆婆妈妈!”

    施怀盛闻言,心生怒气:“二师兄骂我也就算了,你不过区区一个女子,也配骂我?”突然一发狠,长剑刺出,刺进了孟昙的胸膛。

    “你这是在杀鸡还是杀人?”吕怀恩看不过眼,右手抓着施怀盛的手,用力将长剑贯穿了孟昙的身体,又猛地抽出,整把剑都被染成殷红。

    孟昙面色苍白,仍然挺立着身子,说道:“老娘,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说罢,头一歪就断了气。

    庞独眼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又踹了两脚。“看见没有?这就是得罪老子的下场!”他思来想去,觉得杀了人还不过瘾,又去太白楼里放了一把火。

    太白楼里多得是酒和油,一小撮火苗很快变成了熊熊大火,烧得火光冲天。那些熟睡中的厨子小厮们被火烧着了,连裤子都来不及穿,便大喊大叫地往外面跑,却被庞独眼一刀一个杀了。

    吕怀恩说道:“妹夫,仇已报了,是不是带我们找点乐子?”

    庞独眼擦了擦手上的血,笑道:“这还用大舅哥您吩咐?早就帮你订好了,走,咱们快活快活去!”

    施怀盛第一次杀人,整个人懵的,大脑一片空白。吕怀恩将他整个人拎起来,道:“三师弟,你看你这蔫呼呼的模样,待会儿要是硬不起来,可就亏大了。”说罢与庞独眼二人哈哈大笑,离开了太白楼。

    这番变故说来缓慢,其实不过盏茶的功夫。祖小余跑得气喘吁吁,刚刚跑到苏堤上,见湖心小岛上燃着熊熊大火,心知不妙,再次奋起浑身力气向太白楼冲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待跑到太白楼前,只见一地的尸体,已被火烤得焦黑,一下子没忍住,呕吐起来。

    他与太白楼里的众人素来交好,见众人被杀,心如刀割,双眼被热浪一熏,眼泪已流了下来。

    祖小余的脚踝突然被人抓住,他吓得大叫,又想起那几个歹人可能还在左近,连忙捂住嘴,低头一看,一个血人正努力地抬起头看他。

    祖小余认了半晌,“啊呀!是大师傅!”他抱起聂聪,抹了抹眼泪,喊道:“大师傅,大师傅!”

    聂聪摇了摇头,使劲浑身力气,抓过祖小余的手,在祖小余的掌心写下:“茅坑,坛子,风波里,叶舟。”几个字,死死盯着祖小余,目光严峻。突然凄然一笑,喉咙咯咯两声,盍然而逝。

    祖小余将聂聪的头抱在怀中,嚎啕大哭,眼泪不住地滴在聂聪的脸上。纵然大火冲天,热浪袭人,也阻止不了聂聪的身躯渐渐变冷。

    祖小余环顾四周,见孟昙的身子也倒在火中,一动不动,心头燃起一团怒火:“好你个庞独眼,老子非杀了你泄恨不可!还有那两个点苍派的家伙,哼,枉称什么名门正派,老子一并杀了!”

    他原本目不识丁,后来为了认菜谱,请孟昙教他识字,因此能认得聂聪方才写的几个字。他默背了几遍:“茅坑,坛子,风波里,叶舟。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他沉吟了一会儿,心想:“大师傅是不是说茅坑里埋着个坛子,想让我送到风波里给一个叫叶舟的人?若是坛子,那倒不怕火烧,现在火势太大,冲进去反而死路一条。我先带大师傅离开这里,大师傅待我恩重如山,我得好好安葬他。”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下来。

    祖小余一抹眼泪,双手架着聂聪的胳肢窝,向那连着小岛的石桥拖去。

    才走到一半,忽听石桥上传来人声。祖小余深怕是庞独眼那一伙,急忙把聂聪的尸体藏入草丛中,自己猫在芦苇丛中,偷偷观察石桥。

    石桥上走出来几个官差打扮的人,向太白楼方向而去。不一会儿,又走了回来。

    一人说道:“他妈的,谁下手这么狠,整个太白楼上上下下二十几号人,全杀了。”

    另一人道:“还能是谁,必是庞独眼干的,听说他今天早上和太白楼的小姐斗酒输了,一定是伺机报复。”

    “嘘——”又有一人说道:“纪老二你别乱说,庞独眼在衙门里是有关系的。”

    纪老二说道:“丁老四,那你说该怎么办?太白楼死了二十几号人,又被人放火烧了个干净,我们当差的总得给个说法吧?”

    丁老四道:“我可不知道怎么办,你问问邱老三。”

    最早说话的那人说道:“要我说,还是老规矩,随便抓个替罪羊顶罪就是。”

    纪老二咕哝了一句:“又干这种事。”

    “都给我安静点。”又一个声音说道:“邱老三说得没错,庞独眼那头我们惹不起,对上头又得有个交代,抓个替罪羊最省事。”

    祖小余心里骂道:“这帮当差的就这点出息,坏人不去抓,只会抓好人去顶罪。”

    纪老二问道:“曹老大说得轻巧,抓谁顶罪?以前随便抓个乞丐顶罪就行,上个月偏偏说什么杭州是王族贵胄游乐之所,不能有乞丐流民碍他们的眼,要我们把全城的乞丐都轰走了,这会儿上哪找替罪羊去?”

    “你担心什么,这里可不有个现成的么?”曹老大突然抽刀出鞘,一个箭步冲到祖小余藏身的芦苇丛里,朝祖小余迎头劈下,嘴里还叱喝道:“小小年纪,心肠这么歹毒,竟然害了二十几条人命,还不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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