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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回家，他想赶着大青牛去村头兜风，还想着趁着黄昏去偷看村头寡妇洗澡，最重要的是，饿了他就买个烧饼吃，渴了，就去田里偷一根甘蔗，生活好不自在。
不明不白被人拐走。
如今又被人关在牢房里蹲大监，这又算怎么回事？
而且还是和一头猪关在一起。
村子里，猪圈中的小乳猪要养上一年，在腊月尾，一刀捅死，杀了吃肉，他以前好奇，去凑过热闹，只是看了一眼，他就三天睡不着觉。
白白的猪很是可爱。
哼唧哼唧的声音充斥着音律的节拍。
微微扬起的嘴角像是一种坦然的笑容，脖子上流淌的血河比村头小河还要湍急，贱出白色的浪花。
滚烫的沸水蒸腾着云雾，白白的猪身一下子被扔进去，像是油锅中放进了带水的萝卜，溅的哪里都是沸水。
片刻后，就没了声响。
猪更白了，
肉色鲜红，泛着腥气。
猪头闭着眼，放在供台上。
……
猪肉是很好吃的，但猪可能不这么想。
猪肛说这里是监牢，韩木是不信的。
谁家的监牢里会养一头猪，猪是用来吃的，那么这里必然是猪圈。
如今已经是深秋，还有三个月便是腊月。
噗通。
韩木跪在铁门前，磕了三个响头。
“爹啊！孩儿不孝，以后不能给您烧纸钱了，您平生最爱面子，我知道那是因为您处处被人瞧不起，生个儿子还是个傻子，爹啊！孩儿终究是没能娶上一个寡妇给咱韩家留个血脉……”
一只猪脚踩在小桌上的猪肛有些不解，问道：“淫贼，你干啥呢？你死爹了？别哭了，男子汉大豆腐，水水嫩嫩种蘑菇，还不都是那点事么？这群小尼姑不杀生的，我有经验。”
可韩木依旧哭个不停，跟哭丧是的。
“行了行了，有啥过不去的，不就是三年么？好好改过自新，出去就完了……”
猪肛来到韩木身边，人立而起，一只猪蹄子拍着韩木的肩膀，安慰道。
“在我们村，猪是用来吃的，养的膘肥体胖，总归要宰了吃肉，我和一只猪一起关在猪圈里，我肯定也是要被吃的。”韩木一边哭嚎，一边诉说心中的委屈。
“别胡思乱想，这群尼姑关你三年，自然就放你走了。”
“你见过？”
“见过？”
“他们活蹦乱跳的回家娶媳妇了？还有烧饼吃？”
“没见过！”
“你之所以还在，是因为你还没长大，还是只乳猪，等你长得膘肥体胖，免不了一刀！”
两只小猪蹄顶住下巴，猪肛陷入了沉思。
我在这呆了多少年了？
至少也有个数十年了。
这群老尼姑为啥不放我走？
为啥那些人类三年就能走，走的时候无一例外，皆是膀大腰圆！
灵光一闪。
我的个猪祖宗啊！
猪肛瞧了一眼哭丧的韩木，当即佩服的猪肝吐地，这是人才啊！仅仅数个呼吸便已经看穿了这大阴谋！
“你说的对，我们得越狱！否则等我们得就是一刀，死，我老猪是不怕的，但是不能这么憋屈死。”
韩木婆娑泪眼，看了一眼猪肛，回了一句：“越狱？”
忽然，他心中晴朗如大草原，从地上爬了起来，道：“对，我们要越狱，我要回村，吃着烧饼，娶寡妇。”
这时，韩木的眼光瞟了猪肛一眼。
这猪会说话，吃的还圆滚滚的，要是能骗回家，过年了宰上一刀，和货郎换上一换，岂不是能娶上村头寡妇。
村子里的人都说我呆傻！其实，我尤其的狡狯！
猪肛两只猪蹄子碰在一起，道：“兄弟，你我一见如故，不如我们结拜成异性兄弟如何？”
韩木诚恳的小眼睛一转。
“好。”
片刻后，铁门上倚着三根稻草。
“我猪肛！”
“我韩木！”
“今日愿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
“等一下！”
猪肛伸出猪蹄，打断草率的仪式。
“我是妖怪，简简单单活个几千年像是撒尿一般容易，你是人类，顶多百年出头，有点不公平。”
“有道理，那咱们跳过这一点。”
“成。”
“我今年十五，应当比你大，你该喊我大哥，万事听我的，随我走。”
韩木诚恳一笑，他当上大哥，等到越狱之后，骗他回到村子。拿了麻绳一绑，四脚朝天，看他哪里跑。
“我灵敏机智百十年，懵懵懂懂百十年，浑浑僵僵百十年，少说也是三百打底，绝对比你大，你该喊我大哥，万事听我的，随我走。”
对于年龄，猪肛很是自信，反正都是瞎说，先占着老大的位置在说。
韩木一听，心道要遭，不过转念一想，事后自己可以用回乡祭拜老爹为由，骗他回乡，到时候麻绳绑上四脚，任他逃窜。
“也好，大哥。”
“二弟!”
就在此时，铁门打开了一巴掌大的缝隙。
塞进来一些食物。
青菜豆腐，白粥素茶。
结拜不结拜的先放在一边，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事。
一人一猪，围着小桌子，韩木盘膝坐着，拿着筷子吃着，青菜豆腐虽然不是很美味，但是对于已经饿了将近一天的韩木来说，也是清爽可口。
猪肛站的笔直，只能到韩木的胸口，他没有手，只有猪蹄，两只猪蹄夹着木勺，喝着清粥，青菜他用勺子难以吃上，只能吃些碎豆腐。
小南海的伙食质量虽然不高，但是量足。
一人一猪吃饱之后，躺在稻草上午休，商量着如何逃狱。
猪肛在这里活了多年，管吃管喝，伙食不错，夏热有扇，夏蚊有香，寒冬有棉，灾病有药汤。
相比外界四处流浪，时刻面临死亡的惨苦的生活，这里无非是桃源，虽说不得自由，但自由对于一个一天十二时辰，有十一个时辰在睡觉，一个时辰在吃四餐的懒猪来说，不太重要。
但听了韩木的分析，或许是瞎胡扯，但总归令他有了越狱的决心。
死，他是不怕的，猪总要有一死，或被人吃肉，或被人熬油，或想不出来的死法。
但身为一个妖族，他还是有一些自尊心的。
哪怕是死，他也要死的正正当当，决不能被人养的白白胖胖，然后吃肉。
当然，出去会一会情人也是极好的，虽然情人他丈夫可能不太愿意。
猪肛翘起二郎腿，猪蹄子摸着白毛胡须，一本正经道：“这里的墙壁坚固无比，难以摧毁，铁门散着阴寒，想来是用名贵的寒铁铸造，不好打破。”
听了猪肛的话，韩木深思一番。
“我在村子的时候见过一种偷粮食的生物，叫做粮鼠。
收成的时节，他们可以穿过完好无损的门窗墙壁，盗走粮食，后来我发现，他们会打洞，我们要不要打洞试试。”
猪肛沉吟一番，道：“我觉得可行，可是我是猪，不是老鼠，不会打洞。”
韩木眼睛四处瞟了瞟，空间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不过这不能阻挡他回家娶寡妇的欲望。
没有工具就用手，哪怕挖出血，也不能被人给吃了。
扒开地面的稻草。
材质与铁门相似。
韩木四处看了一下，稻草下面的材质都是相同的，没有缺口。
“大哥，一个缺口都没有，全是和铁门一样的材质。”
丝毫不见回应，但如果仔细听，可以听到轻轻的鼾声。
猪肛已经睡着了。
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这和家猪有什么两样。
韩木心中感叹道。
自己为什么提年岁论大小，应该比谁的算经更好。
来到诵经阁中唯一的小桌子，盘膝而坐，光亮照射在桌子上，显露出其上的文字。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早年的时候，韩林还在，他是一个落魄的人，衣衫不整，胡须邋遢，但他的算经和文书在村子中是鼎鼎有名的，韩木没学会文才兼备的文书，不过字还是识得的。
经文诵读一遍。
韩木觉得催眠效果极佳。
脑子昏昏沉沉，眼皮止不住的合上，终于，他坚持不住，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
口水沿着嘴角流淌在桌子上，可能是韩木最近有些挑食，或者是甘蔗吃多了，有些牙龈出血。
带着一丝红血的口水瞬间被桌子吸收。
经文的文字像是活了起来，拥挤在一起，眨眼间再次分开。
“如是我闻，曾，圣君临……”
饭菜的香味再次传来，又到了吃饭的时间，猪肛眼皮一动，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失败，安稳的翻了个身，兴奋的跑到铁门前，等待着。
今天的晚餐是冬瓜菌菇汤、凉拌萝卜、炒韭菜、馒头、小米粥。
猪肛一猪脚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韩木踢开，将饭菜摆好，正待下嘴。
突然，他脊背发凉。
“如是我闻，曾，圣君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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