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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菜香？梁乐一愣，自打老观主死了以后，这白龙观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自己在外面晃了一天，这香气是打哪来的？
匆匆迈步进了道观，白龙观正殿不大，进门来直接就是神台，上面供着龙首人身的塑像，正是传说中的白龙道君。神台后面有一个小门儿，掀帘儿穿过，是道观的后院，三个朝向各有间瓦房，原本是老道士和梁乐各住一间，正中一间是厨房。院子当中是一块小菜圃，中间架着一些蔬菜瓜果，都是梁乐平日里种来糊口的。菜地里那些黄瓜茄子一向是被他当宝贝伺弄的，少一根他都数的清，此时明显被人摘过。
那浓郁的菜香就是从厨房中飘出来的，缕缕青烟也正从烟囱里升起来。梁乐见状，先放缓脚步，从一旁寻摸了半块青砖，握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这才悄悄朝厨房里摸过去。
马上走到厨房门口，还没进门，正撞上一个身影从里面走出来，见到他之后，丝毫不见外的打了个招呼道：“哎你回来啦，我刚做好菜，正好开饭。”
梁乐有点愣了，这人穿着一身利落的白衫，细眉修鼻，一双桃花眼，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是一个和梁乐年纪仿佛的俊秀少年。看他相貌穿着，丝毫不像那些会常常垂涎梁乐存粮的破落乞儿，这大方的气度也不像是贼偷，那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这是干嘛来的？
那少年见他发愣，随即温和的笑了笑，道：“我叫白泽，路过此处，腹中饥渴，就进来找些吃食，你是此间主人吧？正好你回来，我也不用做贼了。”
听他说完梁乐更楞了，腹中饥渴，就进别人家后院来找吃食？我回来你就不是贼了？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不过人家笑脸迎人，语气温和，梁乐也就回答道：“我叫梁乐，这白龙观，是我家。”
说到是我家的时候他还挠了挠头，显然是白泽这在别人家里坦然的气度让他产生了些许疑惑，这是我家吧？
说着，白泽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递到梁乐眼前，梁乐看着这块玉牌，巴掌大小，光泽温润，上面刻着云里雾里的一片浮雕，好像是天上宫阙。白泽将玉牌翻过来，背面刻着白玉京三个字。
晃了一晃，白泽将玉牌收好，却见梁乐仍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问道：“这是什么？”梁乐现在更是一头雾水，这个奇怪出现的少年给他看这个牌子的意思是什么？证明他很有钱，不会白吃饭？
白泽闻言，反问道：“你住这里，不是道士？”
梁乐摇摇头，道：“朝廷不准入道籍，我就只是被老观主养大而已。”
白泽了然，点点头道：“这我倒是忘了，朝廷已经抑道十年了。这是白玉京的令牌，所到之处，天下道观应该一应听命才是。你既不是道门中人，也约束不了你。”
梁乐闻言有些讶异，白玉京他是知道的，天下道门出昆仑，而如今执掌昆仑的就是白玉京，身为道门领袖，拥有极大权威。只是白玉京门人不多，个个都是神通广大之辈，而且远在西北昆仑，平时哪里会跑到这江城小道观里头来。不止是他，估计老观主一辈子都不曾见过一个来自白玉京的人。
这人，真不是贼，梁乐心中暗想，是个骗子。
他这面正寻思着呢，那边白泽又转身进了厨房，还一边走一边招呼他道：“快进来吧，边吃边说，待会菜凉了。”
梁乐是彻底服了他这个坦然的劲儿了，还边吃边说，我让你吃了吗？
“你先上桌吧，既然你回来了，我再来个红烧茄子。”白泽把他迎进来，又围在灶台便忙活起来，梁乐看看一旁，厨房里的小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碟两碗四个菜，样样是色香宜人，味道想来也不会差。平日里梁乐都是自力更生的，自诩自己厨艺也还说的过去，但是和白泽摆在桌上这几盘相比，自己那可就不敢称厨艺了，充其量是把食材弄熟了而已。就冲着他这个手艺，让他吃一顿饭也没什么。
再看白泽在锅边炒菜的身影，更觉得有些幻灭，这人来的诡异，行事也捉摸不透，看身形气度明明就是个风流雅逸的贵公子，居然身怀如此厨艺，看样子还乐在其中，实在是出人意料。就是不知道他说他出自白玉京是真的假的，看他年纪也和自己差不了多少，莫非这个少年真是深藏不露的江湖人?
“红烧茄子来咯。”他这边胡思乱想着，那边白泽已经端着一盘红烧茄子上了桌，坐在梁乐对面，道：“我看你这里菜也不多，就只做了两个冷碟儿三个热菜，两个人嘛，也不必太铺张，凑合吃点。”
梁乐忍不住又是一咬牙，小菜圃就这么大，他平日里恨不得一根黄瓜炒个菜都要掰两半，今天白泽做了这一桌子实在是让他很难不心疼。不过肉痛归肉痛，既然是江湖儿女，自然不能太斤斤计较。
他只得勉强笑笑，道：“也够了，白兄弟的厨艺还真是惊人啊，色香味俱全。”
白泽顿时眉开眼笑道：“还好吧，我还担心我这西北人的厨艺你吃不惯呢。”
梁乐问道：“你真的是白玉京下来的？我听说书先生说，昆仑山是世上离天最近的地方，里面都是修仙问道之人，只有修行神通高来高走的人才能出入上下呢。”
白泽朝他眨眨眼，道：“高来高走算什么，在下不才，可正是昆仑山白玉京第十六代白氏传人，等我这趟游历回去，就要接任白帝之位。到时候天下道门都要归我掌管，今日吃你这一顿饭，来人我便封你一个白龙真人，给你将这白龙观扩建成方圆百里内最大的道观。到时候殿宇百间，信徒千万，绝对威风。”
“白帝？”梁乐又是一惊，昆仑山的传闻他也听过一些，自古便是道教祖庭，但早年间昆仑山上的祖庭名为玉虚宫。约莫千年以前，前朝接连几位皇帝信奉道教，下旨在昆仑山上敕建白玉京，将那一代的玉虚宫掌教，即天下道门领袖尊为白帝，与天下君王平起平坐。从此以后玉虚之名渐渐无人再提，天下道门领袖，反而成为了世袭罔替的白帝一脉。
道门得此尊位，在民间更是广为传播，原本三足鼎立的道佛魔三教，道门从此一枝独秀。直至后来改朝换代，百年战乱，河洛定鼎，道门依然拥有极大势力，甚至能左右黄权，女帝这才开始崇佛抑道。
但尽管道门与朝廷之间渐渐有了深重的矛盾，不复往昔繁盛，但千百年积累之下，依然拥有能影响整个天下的强大力量。
昆仑白帝，可以说是天下间最有权势的几人之一。这个未来的白帝，跟我坐在一个小桌上吃饭？他还刚给我端了一盘红烧茄子上来？
“真的假的？”梁乐难以置信的问道。
“当然是假的。”白泽笑道：“我若是昆仑少主，还能沦落至此吗。我就是个在江湖上流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而已。刚刚给你看那个牌子是我在昆仑山脚下买的，二十文钱就能买一个。”
“嗨！”梁乐一泄气，忍不住也是一笑，自己居然连这种话都差点信了。
这一顿饭，两个人边吃边聊，白泽通晓古今，江湖上的风闻趣事信手拈来，梁乐又最爱听这些江湖故事，聊到后来，两个人算是宾主尽欢。
美美的饱餐一顿，洗碗之类的事白泽就不管了，自己倒了碗汤，坐到小院子里，看着黄昏的天光，发起呆来，看那神情，十分享受。梁乐在厨房里洗好了碗筷，也倒了碗汤，有样学样的坐到白泽旁边，问道：“天色晚了，白兄弟今晚是要住在这里吗？”
白泽看着他，笑道：“正有此意，既然梁兄弟愿意收留，自然感激不尽。”
梁乐又是一阵无语，天都快黑了你还不走，可不是正有此意吗。不过这一顿饭相谈甚欢，他也不好拒绝，便道：“这边倒是有一间空房，待会我收拾收拾就可以给你住，你别嫌杂乱就好。”
白泽摇摇头，道：“不碍事，将就将就也就一宿。”
两个人就在这夕阳底下的院子里，各自端着个汤碗，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那闲聊，梁乐也觉得很神奇，白泽这个少年身上就好像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很自然而然的就和他亲近起来。前后也才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自己居然就和这个出现的很诡异的人在这悠哉的畅谈人生了。
正当此时，前面正殿里的帘子又被人掀开，只见一人从中走出来，朗声问道：“请问，可否在此借宿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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