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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女土司与奴隶二三事 > 158.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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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鼎泰三年, 一月。

    也不知是赤卓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 还是雅如元帅的反应弧度太长, 事情都已过去一年多了, 他才上奏说迦罗搬离了副元帅府,并问南卡此事是否经过了她的允准。

    当初, 王廷的官员们都以为, 雅如那座副元帅府是南卡赐给迦罗的牢笼, 在他们看来, 迦罗搬出府去就等于是脱离了南卡的掌控, 不巧的是他搬去的药王山又离兵营挺近。若说此事是南卡允的, 到时不定会有多少人进言说她此举是在放虎归山, 可若说不是, 那就刚好给了那些, 一直想让她处死迦罗未果的官员一个算总账的机会。

    暂时想不出什么应对之策,南卡决定先将此事压下来, 但不知是从何处走漏了风声,翌日的朝会上, 某几个官员像是受了谁指使似的, 紧咬住此事不放, 非让南卡给个说法不可。

    南卡没有想到, 白无络竟会在此时站出来帮她解围,虽然此前, 他说过会和她站在同一阵线, 但不论他当时的语气有多坚定, 她也不敢奢想,他会在和迦罗有关的事上不遗余力的帮她。

    “赞普同我商议过此事,因我算出即使让迦罗搬到别处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她才允了他,这都是一年前的旧事了,她政务繁忙,哪有空将这种小事记在心上。”

    白无络如常慵懒的笑着,他将谎话说得有模有样,语毕,还不望朝南卡抛去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似是在怪她不够信任他。

    他一开口,那些官员就不敢再说什么了,此事告一段落之后,鼎泰三年的五月,南卡迎融一郡主入格勒林卡宫,入主红宫西面的莲花殿。

    人人都以为,她接融一郡主入宫是为了尽孝,殊不知,她和郡主之间并无半点母女情分。若非她威胁她不入宫便拆了鲁宗寺,又答应了她即便入了宫也不赐太后的封号,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入宫的。

    迎她入宫的过程虽是艰辛了些,但好在最终的效果还不错,南卡先逼她下令遣散了手下的影卫,而后派人监视着莲花殿的一举一动,并让白无络负责给那些与她来往过密的官员敲警钟。这之后没多久某几个仍不时的重提,迦罗杀了传口谕的亲卫一事的官员,也终于都消停了。

    不用再去绞尽脑汁的考虑,该如何应对朝会上、奏折里那些和迦罗有关的问题之后,日子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这种平静没来由的让南卡觉得心慌,除了上朝会和批奏折之外,她每日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去马场练习骑术。骑着马驰骋在草原上的时候,心里好像就没那么难受了,但这还得建立在马速够快的基础上,要是速度不够快,哪怕是在举目四望的间隙,她都能想起迦罗来。

    五色的风马旗被风吹动,她只朝远处望了一眼,就看到穿着粗木衣裳的迦罗站在那里,他有时会朝她招手,有时会疾步跑过来焦急的说,主人,您昨夜刚从马上摔下来,伤还没好,怎么能骑马呢?

    南卡想,或许迦罗也有异能,一种他明明不在这里,却能让她觉得他无处不在的异能,然后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沙子,就吹进了她的眼睛,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她揉揉眼睛,扬鞭策马,想要让马速快过幻觉出现的速度,结果就从马上摔了下来。

    她没有受伤,但那之后就很少再去马场,转而将本就不多的闲暇时间用在了练习箭术上。白无络有时会入宫陪她射箭,对他这种箭术高手来说,射靶着实是件挺无聊的事,但他每次来都颇有耐心,陪着她一练就是一两个时辰。

    白日里倒还好,时间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缘故,南卡已无暇再去想别的,只是到了夜里,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或是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发了梦魇的时候,不该想的事就会一齐涌出来让她无处可逃。

    佯装不知死期在何时的等死,这种日子,直到鼎泰三年的四月也没能结束。

    雅如那边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南卡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迦罗在牧场上找到了意中人,忙着成婚生子,以致于耽误了起兵造反的事。

    说到成婚生子,许是被人监视着实在无事可做,这些日子,融一郡主隔三差五就要来日光殿一回,劝南卡尽早册立王夫。

    明知自己的女儿只能活到二十八岁,还不忘时时过来催促她尽早册立王夫,尽早留下个有布萨家血统的孩子,融一郡主若无其事的本事连南卡都觉得自愧不如。

    安静了一阵子的朝会,又因此事变得热闹起来,其实这也很正常,西蕃女子通常十八岁就嫁人了,要是南卡也在成年时就嫁人的话,说不定现在她的孩子都会走路了,可作为赞普,今年二十一岁的她身边连个男宠都没有,官员们请她尽快册立王夫,一个个义正言辞、正义凛然的样子,像是恨不得能代她成婚生子似的。

    锁儿给南卡出主意,说实在不行,可以请白无络帮忙,但南卡没有这么做,她找谁来都行就是不能找白无络,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喜欢她,她既不能回应他的感情,就不该给他无谓的希望。

    几日后,和她想法截然不同的白无络,在朝会上送了她一份惊喜。

    “我和赞普暂时还没有成婚的打算,不过以后,若有谁再提册立王夫之事,或是准备向赞普推荐王夫的人选,就请到我府上一叙,届时我定会用盛情款待让你们永生难忘。”

    像是怕南卡会当着所有官员的面否认似的,白无络连个让她配合着做戏的机会都没给,就替她挡下了这件事。

    下了朝会之后,他同她解释,说他只是在做他该做的事,南卡问他什么是他该做的事,他揉着她的脑袋,眼中浮出一丝悲色,但笑容却好看得有些刺眼,少顷,她听到他用玩笑的口吻说,心甘情愿做挚友的挡箭牌,就是他该做的事。

    入夜,沐浴过后的南卡坐在铜镜前,掌事宫人拉姆替她梳头时,在她那头如绸缎般乌黑顺滑的长发中,发现了一根白发。

    “梳个头你也能走神。”

    见拉姆手里拿着玉梳,站在南卡身后一动不动,锁儿调侃了一句,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根白发时,锁儿猛地一惊,急忙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并朝她使了个眼色。

    “看你心不在焉的,还是我来吧。”

    从拉姆手中接过那把玉梳时,锁儿疑惑道:“原先那把紫檀木梳子呢?”

    “那把紫檀木梳不见了,这才换了把新的。”

    锁儿点了点头,待拉姆退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抓着南卡一半的头发,左手指向身后的位置。

    “小姐,你看那是什么?”

    “哎呀……”

    南卡一扭头就被扯到了头发,她吃痛的皱眉,一脸怨念的看向锁儿。

    将拔下的那根白发紧握在手心,锁儿吐了吐舌头,干笑了几声,“从前在王府时,你每次落枕,我都会用这招诓你扭头,没想到你现在还是这么容易上当。”

    南卡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容易上当,说明我是个纯朴、纯真、纯粹的人。”

    锁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正要开口说话,南卡立即捂住耳朵:“以上这句话,不接受任何反驳。”

    垂首捂住耳朵的间隙,目光飞快的扫过锁儿紧握成拳的右手,南卡的眼神暗了一瞬。

    ……

    鼎泰三年,十一月,雅如主城的朗仕府内。

    “继续派人守在奉游山,我就不信他不会出现!”

    朗仕珍面前跪了一排回来复命的黑衣侍卫,而她秀丽的眉目间已有了明显的愠色。

    当年司卓先生离世时,她因身体抱恙,未能去参加丧礼。知道司卓先生没有死是在四年前,她在奉游山上见到了他,起初还以为是见鬼了,经身边的侍女提醒说他有影子,她才急忙追上去,但那时人已不见了。

    虽不知他既没死,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露面,但她隐隐觉出此事或许与白无络有关,因而并未将此事告诉白无络。

    尽管朗仕珍一直笃信,那日她在山中遇到的就是司卓先生,可她一连五次派人去往奉游山,都没有找到他。

    五月初,日光城出了件大事,南卡去雾眠山祭祖的路上遇到了刺客。那些刺客皆是奴隶出身,她虽没有受伤,却因刺客被抓住后出言辱骂她而动了怒,她亲手杀了数名刺客不说,还命人将他们剁成了肉泥,隔日在玉蚌台上,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将那些肉泥喂了狗。

    一时间,坊间流言四起,说南卡恨毒了奴隶,还说她当日亲口在玉蚌台上说,准备在不久之后恢复奴隶制。听到这些以讹传讹的荒诞谣言,朗仕珍只觉得好笑。

    西蕃百姓有八成都是奴隶出身,南卡登基还不到三年,朝政未稳,若在此时恢复奴隶制,于她,于整个西蕃都是有害无益,就算她不为西蕃考虑,仅是为了能坐稳赞普之位,她也断然不会有这种蠢念头。而且,撇开这些不说,一个连在登基大典上遇刺,都能继续将大典进行下去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几个刺客就扬言要恢复自己好不容易才废除的制度。

    然而朗仕珍虽是这么想的,但先前答应过她,在没有将巫师请回来之前,不会轻举妄动的迦罗却坐不住了。

    她知道迦罗在百姓中极有威望,可她没想到,他的威望已经高到了,连南卡增派到雅如的两万禁军都能毫不犹豫的追随他造反的地步。

    他急着回日光城去见他的日月星辰,六月中旬就带着这两万禁军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了雅如主城,那之后不到两个月,他便攻下了整个雅如。就好像连上天也在帮着他造反似的,因着南卡想要恢复奴隶制的传言,短短数月,自愿加入到他造反队伍中的人就已达十五万之多。

    无奈之下,朗仕珍只得对迦罗道出,她正在竭力寻找的这位巫师的身份,并说若是找不到司卓先生,即便他能打回日光城,也难保白无络不会提前带着南卡离开,他这才同意带着大军暂时驻扎在雅如主城。这期间,王廷曾三次派禁军到雅如平乱,但每次派来的禁军数目都不多,前两次是三万,最近的一次是五万,次次都被他打得大败而归。

    如今,迦罗已在雅如主城驻扎了三个月,可朗仕珍还是没能找到司卓先生,担心他会沉不住气,她只能用老办法先将他稳住。

    将侍女唤至近旁,朗仕珍指着桌上的包袱吩咐道:“将这个送到药王山去,和之前一样,就说是我托人从日光城给他带回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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