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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光头男人走出了洗手间。
这时特警已不见了踪影。
亏得我想得周全，空暗忖道。
地铁到了终点站，空在地铁站口处搭上一班中巴，顺利来到蓝河港，按照手机短信提示，上了那艘早已等候多时的快艇，顺水而下。
一路无事，黑瘦的快艇司机不善言谈，只会微笑。几头江豚和快艇并驾齐驱，它们不时露出巨大的脊背，江面上白鹭翱翔。
黄昏时，船停下来休息，一只黑色的水鸟歇在船头。空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雨的面庞浮现在金色的天边。她会不会以为我抛弃了她？空想象着雨因绝望而呆滞的表情，心里隐隐作痛。
第二天中午，快艇抵达南方的一座港口。大大小小的船只在河口列队，一字排开横在江面迎接空。
一位自称姓武的军官接见了空，这人浓眉大眼，脸上胡子拉碴，是一个彪形大汉。空发现他穿的那身制服跟在蓝城见过的那个将军穿的制服一模一样，而周围的战士们也都穿着政府军士兵的制服，只是一个个都脏兮兮的。
“这是蓝城首义后我们的第一次胜利！”将军一脸兴奋，声如洪钟，不停拍着空的肩膀，“你和我想象的是一个样子，又帅又精神。”
“将军，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地球？”
“这个好说，你先去休息一下，等我们的消息。”
可这一等就没有了消息......
空在一艘大船上吃住，伙食不错，餐餐都有鱼吃。此处按下不表。
三天后，武将军召见了空。
“看你气色就知道他们没亏待你。”
“谢谢将军。”
“收拾好行李，我们要出发了。”
“去哪？”
“刚刚接管大权的议事会声称要为总统报仇，这次派出的是总统卫队，这帮畜生刚刚在首都杀红了眼，来势汹汹，咱们不能硬碰硬。”
“去哪？”
“进山。”
“那我回去的事？”
“到了那边再说。”
武将军并拢食指和中指在他自己额头上点了一下，不知是敬礼还是告别，说完就走了。
一个自称是山区向导的中年汉子走过来跟空握了握手，只见这人身着便装，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蓄着大胡子。他领着空上了岸，坐上了一辆皮卡。
空跟向导坐在后座上，一路无话。为了避免尴尬，空只得闭目养神，他能感到皮卡不停地拐着弯，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空又冷又饿。
天黑以后，司机给他俩发了羊毛毯。空从头到脚披上毛毯，跟那个陌生人肩靠肩摇摇晃晃地打盹。
皮卡来到山顶的一个无名小站，有条单轨铁路穿过这里，红色的雾灯亮着，浓浓的雾气飘进车里。
“雾太大，铁路桥那塌方了，救援队也上不来，谁也出不去。”一个站台工作人员试图向司机解释当前的形势。
“看这阵势很快就要下雪了，”坐在一边的向导自言自语道：“大雪封山就更他妈好玩。”他话音刚落天空就开始飘起了雪。
“下车！下车！都下车！”
空在司机粗暴的催促声中极不情愿地跳下车。
大雾没有任何散去的迹象，积水的地面亮晶晶的。三人呼着白气，或蹲或站，一动不动，同时盯着地面发呆，像三尊冻僵的塑像。
空突然发现这个车站有一个明亮的候车室，透过候车室的布满水雾的落地玻璃，可以看见一个戴黑色贝雷帽的姑娘背对玻璃窗，她在看墙上的列车时刻表，背影很像雨。
空快步走进热气腾腾的候车室，那姑娘却不知去向。屋里面正播着一支类似于《蔷薇处处开》的旋律，原来这里有一台落地式收音机，正在播某个电台的音乐点播节目。
空站着听了一会，他突然灵机一动，来到服务台，那里有一部公用电话，他拨打了电台公布的那个号码。
“来自滨海城的空先生要点歌给一个叫雨的姑娘，希望她听到以后，来候车室找他。空先生让我们帮他随便选一首歌，我为他选了一首钢琴曲，下面请欣赏。”
钢琴声响起，像是肖邦的夜曲。
听着音乐，空觉得很满足，他慢慢地踱着步，在候车室里走了好几圈。音乐声停了，他发现了一个位子上搁了一个背包，便径直走了过去，那背包的主人见状赶紧把包拎了起来抱在胸前。
这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学生，戴一副黑框眼镜。
“你不像本地人。”那孩子突然侧脸盯着空道。
“我是从蓝城来的，”空心里咯噔一下，他以为自己被对方认出来了，“你呢？”
“我就住这山里，明天要去学校报到，大二了。”
“哦......”空松了一口，他现在很不想说话。
“你们单位要表态吗？”空突然听见后座上有人突然小声发问。
“要啊！”只听见另一个人大声答道。
“你去过首都，可不能乱说啊。”
“我知道。那帮学生堵路，回不了家，我还恨呢？”
“所有的政治事件，被蛊惑卷入其中的小百姓都渺小如蚂蚁，可能是某个政客为了表明个姿态而煽动，具体到伤亡百姓却只是个字面数据，而没人会考虑到这可能会改变多少家庭的命运。所以我说啊，珍爱生命，远离政治。”
“没错，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就只能适应它。蓝星就这样啦，没用的，要么收买你，收买不了就把你沉塘，我才不掺和这种事呢。”
空正侧耳听着，那学生突然问道：“那你看见了XX么？”
“恩。”
“真的......死了很多人吗？”
“见过一些伤亡。”
“但我在电视新闻上看见好多军人被烂仔打得头破血流。”
“那是XX之后的事了。”
“反正我支持总统，我们军队还是太克制了，我觉得吧，就应该XX，剩余的坏人就都作鸟兽散了，也不会被烧掉那么多军车。”他扶了一下眼镜，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
空已经完全没有兴趣跟这个大学生说话了，正打算起身离开，突然闻到一阵恶臭，心想一定是附近有人放屁了，便起身走到窗前，一回头就看见了大学生充满歉意的微笑。
玻璃窗上布满了水珠，空用袖子擦了擦，只见外面燃起了两堆篝火，似乎有一些人在那烤火，他急切地想离开这个闷热压抑的候车室。
空掀起厚厚的棉毯门帘，一股清新凉爽的空气灌了进来，顺着喉咙直流空的肺腑，就像饮下一口琼浆玉液。看来出来是对了，这么想着，他朝那一堆篝火走过去，远远看见那个向导正手舞足蹈，不知在干嘛。
人群不时传来阵阵惊叹声，空便转向不远处一堆安静的篝火走去。空和衣在篝火旁坐下，捡起一条毛毯裹着身子，空端起双臂，伸直两腿，后脑勺靠在一根潮湿的树干上，他只想静静打一会盹。
“出发了！出发了！”不知睡了多久，空突然被人摇醒。
“再不动身，待会真的要大雪封山了。”空一睁开眼就看见向导黑乎乎的脸。
一上车，向导又坐到了空的身旁，空觉得这家伙一定是武将军派来监视他的。
“在积雪之前必须离开这里。”向导幽幽道。
“咱们这是要去哪？”空困得睁不开眼。
“听说是去一个废弃的火车站，希望在那里有找到火车，我们才能翻过雪山。”
皮卡一路晃，约莫过了两个小时，天就亮了。
空的头探出挡雨棚的缝隙，看见车沿着山脊开，天空在飘雪，大朵大朵地，路上积起了薄薄一层雪，周围都是一些普通的山，云都在山下，植被是清一色的杉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雪山呢？”
“层峦叠翠挡住了我们的视线。”
“咱们这是要去哪？”
“去一个废弃的火车站，跟大部队会合，但愿能在那里找到火车，我们才能翻过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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