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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我家棺人不好惹 > 第131章 以命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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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瞬间就觉得空气压抑了,心情也跟着一同变得压抑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

    肖朗呼出一口气,却依旧背对着我:“小姿,你有些地方和我妹妹她很像。”

    “是吗……”其实,我对这种沉重的话题真不知道怎么去接,“她长得一定很可爱吧?”

    “嗯,圆圆的脸,就像个球,我那时经常捏她的脸,她说她的脸会变得那么大,都是被我捏的。”肖朗声音很是低沉,我听出了他声音里夹杂的悲伤和难过,让我心中也不禁跟着悲伤起来。

    肖朗转身走到我面前:“小姿。”

    我望着他。

    他伸出手来摸向我的脸,我轻轻地避开。因为这个动作是夜泽惯常对我做的,我下意识地就避开了。

    心中又泛起苦涩,果然,想要忘记一个人,真是太难了。

    只是恍惚间,我已经被肖朗搂入怀中。他紧紧抱着我,声音中夹杂着无法言明的痛苦:“小姿……”

    我本想推开他的,但觉得自己真是够恶劣的了,自己打着接受新感情的幌子,其实不过就是在利用肖朗要忘记夜泽而已。肖朗如此之好,我却如此……

    我最终没有推开他,伸手要抱住他的时候,却听他道:“小姿,我妹妹她死得太惨了,我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不管,我答应过她,一定会带她离开这里……小姿,对不起……”

    随后,我感觉眼前一片眩晕,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我将要落地的时候,被肖朗抱住。我模模糊糊看到肖朗充满痛苦和内疚的脸,我想发出声音,却无法发出声音。

    心底,无声地碎成了一片。

    ……

    疼,撕裂了一般的疼,浑身没有一处不是疼的。

    “冰冰,冰冰,我是妈妈,冰冰……”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睁开眼,疼得呻吟了一声,看到有一个披头散发、脸上满是青肿的女人正伏在床前。她看到我醒了,眼中立刻闪过惊喜,手用力地揉搓着我的脸,眼中的泪水溢出,滑过她满是青肿的脸,让她显得更加狼狈不堪,莫名地焦灼着我的心。

    我的脑子疼得厉害,如同糊了粥一般,分不清自己在哪儿,自己又是谁。

    我是谁?

    这个女人叫我冰冰,我叫冰冰?她是我母亲?

    记忆完全是错乱的,我想要动一下身子,却发现,只要动一下,身体就疼得像要拆开了一般。

    “疼……”我忍不住叫出声来。面前的女人连忙胡乱地将泪水抹干,拉开床头的一个很是破旧的抽屉,拿出一个都快要被挤干的药膏来,“冰冰不疼,妈妈给你抹上药膏,冰冰就不疼了。有妈妈在,冰冰不会有事的。”

    女人用力挤着药膏,将白色的膏药抹在我细小的胳膊上,那胳膊上满是伤痕,还有坑坑洼洼的痕迹,似是被什么烫过一般。我紧紧咬住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脑海中似乎浮现一些零碎的记忆,似乎以前我也被这样过,也是这个女人给我上药。每次,她都告诉我,有妈妈在,冰冰不会有事。我却一次次看到她给我抹完药之后,躲在一个角落里偷偷的哭泣。她的那个样子,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从那之后,我再受伤后,似乎再也没喊过疼。

    我看着面前的女人,她面容憔悴,皮肤粗糙,左眼的眼角都被打裂了,似乎很难睁开。头发蓬乱如草,身上的衣服又大又肥,如同将衣服套在一根竹竿上一样,随时都会脱落。她的手又干又瘪,手臂极细,上面和我一样也都是伤痕交加新伤叠加在旧伤上。

    我伸出小手摸上她的胳膊:“妈妈,你也抹。”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明明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却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女人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妈妈给冰冰抹完,妈妈就抹。”

    “一起抹。”

    “好,妈妈和冰冰一起抹。”但女人只是象征性地抹了一点儿,又继续给我抹。

    女人将挤出的最后一点药膏给我抹完,任凭她再怎么挤都挤不出来了,我看着她还一直在挤:“妈妈,冰冰真的一点也不疼了。”

    女人蓦然停止了动作,我眨着眼睛道:“妈妈,冰冰饿了。”

    女人立刻爬起来:“妈妈这就是去做饭,冰冰想吃什么?”

    “面条。”

    “妈妈这就去给冰冰做面。冰冰先睡一会儿好不好?等面好了,妈妈就来叫冰冰起床。”女人温柔地说道。

    我点点头:“好。”

    也许因为太疼,也许因为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我真的睡着了。

    蒙蒙眬眬中听到有人在屋外说话。

    “郎朗妈,冰冰怎么样了?”一个女人低声问道。

    “我刚给她抹完药,刚刚睡下了。”

    那个女人叹了一声:“他还是不是个男人啊?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老婆孩子?郎朗妈,听大姐一句劝,跟他离了吧。你这样继续跟他过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他根本就不算个男人,嗜酒成性,还好赌,赌输了就拿你们娘三儿出气,这样下去,你们娘三儿迟早要被他打死啊。”

    女人……我的母亲低声地哭泣着:“我要是跟他离婚,我们娘仨儿更没活路啊。我儿子马上就要初三了,在这个节骨眼儿,我说什么也不能离婚啊。朗朗现在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不能毁了孩子的前途。”

    那个大姐又低声劝了我母亲一会儿,最后道:“朗朗是个教训的好孩子,学习又好,等他熬出去,你和冰冰也就熬出头了。以后,他愿意砸锅卖铁,就砸锅卖铁,你什么也别管,也别招惹他了。照顾好朗朗和冰冰,把他们养大成人。这点儿钱,你先拿着,带孩子去看看吧。打这么狠,别再打出什么毛病来。”

    “刘大姐,你都帮了我不少回了,我……我都没钱还你。”我母亲啜泣着说。

    刘大姐又语重心长道:“街坊邻居的,该互相帮帮。快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吧,你自己也拿点儿药抹抹。我还要回去做饭,就先回去了。”

    “谢谢你,刘大姐。”

    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我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帮已经开裂的鞋,揉着惺忪的眼睛往外看着周围。

    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屋子里的床是上下床铺的那种。上铺整理得很干净利落。一张桌子放在一角,上面放着一个台灯和几本书,还有一张照片。我走过去,歪着头看着那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女人,我认得,就是刚才一直在照顾我的人我的母亲。

    两个孩子是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一大一小。男孩儿比女孩儿高出不少,也大了不少,十五六岁的样子,似乎是哥哥。至于女孩儿……我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小圆镜子,里面是一张圆圆的脸,肥嘟嘟的,有些婴儿肥。一双大眼睛黑亮黑亮的,很是有异彩。头上扎着两个辫子,还憋着可爱的发卡。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这是……我?

    我感觉自己不应该长这样,可完全想不起自己应该长什么样子。

    我望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而她也在镜子里看着我。

    我低头看看自己两个变成红萝卜一样的手臂,又红又肿又火辣辣地疼,腿上也是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我只弯曲一下手臂,就疼得有些受不了。

    我走到门边吃力地打开门,用一双幼小的眼睛打量着外面。

    外面是一个很狭窄的客厅,客厅里极为狼藉,一地的水,把掉在地上的卫生纸都浸湿了,椅子还倒在地上,桌子也歪歪斜斜地立于一处。墙上扑满了整整一墙的各种奖状,最上面的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发黄了。几张奖状中间又刺眼的红痕,似乎是干涸的血迹。

    我走过去,仰头望着那金灿灿、亮闪闪地满墙奖状,都有一个名字肖朗。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可我竟一时想不起这个人是谁来。

    厨房的门打开,女人端着一个小碗出来,看到我,立刻把碗筷放到一边,来到我面前:“冰冰,你怎么出来了?妈妈已经给你煮好面条了,我们回屋去吃好不好?吃完饭,妈妈带你去看病。”

    我指了指那些奖状,女人抚摸着我的头,温柔地说:“冰冰是又想哥哥了吗?哥哥下周就回来了。但在这之前,我们先把病看好。不然哥哥看到冰冰这样,他又会很过的。哥哥现在学习很紧张,妈妈和冰冰都不能让哥哥分心。”

    奖状上的名字是我哥哥的名字?很快,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好。”

    一碗简单的芝麻酱拌面,女人夹着面喂我吃了,但我觉得很好吃。之后,女人带我去看了大夫。但没有去医院,而是去了一个小诊所。那个男大夫是个国字脸大叔,似乎女人带我来过不少次,他看到我和她都是一身伤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开了一些药,并且少收了一些药费,还送了一个他女儿不玩了的布娃娃给我。

    其实我不太喜欢那个连头发都掉没了洋娃娃,可是我却忍不住一直盯着它看。当女人从大夫手里接过来时,我竟然很高兴。好像有另一个人潜伏在我的身体里一样。

    我跟着女人回了家,一路上我都抱着这个娃娃左看右看,一会儿揪揪它的小辫子,一会儿按按它的鼻子,喜欢得不得了。回到家之后,给人让我吃了药,又重新给我抹上药膏。看看时间,蹲下身子对我说:“冰冰,妈妈要去上班了。冰冰一个人在家玩会儿好吗?妈妈下班回来会给冰冰买最爱吃的海苔。”

    我还玩着洋娃娃,点点头,女人亲了我脸蛋一口:“冰冰真乖。有人来敲门,冰冰也不要给他开门。只有妈妈回来才能开门,知道吗?”

    “我知道了。”话一出口,便是很重的童音,我抬头看着女人的脸,伸出一个指头摸着她开裂的眼角:“妈妈,你也抹药。”

    “妈妈会抹。”女人眼睛又有些湿润,“冰冰,妈妈去上班了。”

    女人只把头发梳了梳,将屋子里的碎片大概扫了扫,穿上长衣长裤就走了。虽然她身上的伤被挡住了,可那张脸上的伤却是触目惊心的。

    剩下我一个人也无聊,整整一下午都在玩那个洋娃娃。我觉得自己真的不喜欢这个娃娃,可我还是津津有味地跟它玩着过家家、讲故事……

    因为受伤,我在家待了一周才去上学。我的书包也很旧,上面的卡通图案已经掉了颜色,整个脑袋都不见了。女人将我送到了学校,我却不敢进去,仿佛那里有怪兽正在等着我。可女人把我送到学校就匆匆上班去了。女人是在一个仓库工作,每天都要卸货、运货、码货,很是辛苦。

    我背着书包低着头慢慢走进教室,周围都是来回打闹的小孩儿。忽然我被人推了一把,一下就撞到了墙上,一个孩子大叫道:“傻肖冰来喽!”

    “傻子!傻子!哈哈!”几个小男生围着我大喊大叫,还有人揪我头发:“大傻帽,肖冰是大傻帽!”

    我蜷缩在一角,瑟缩不敢动。忽然有人喊:“老师来了!”呼啦一声,那些男生就跑了。我也连忙跑进教室,坐在了最后面,放下书包刚坐下,结果,我就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接着,又是一阵哄笑。我看见刚才揪我头发的男生弯着腰跑了,我爬了起来,咧着嘴就哭开了。

    可是,没人在意我被人欺负,也没人在意我在哭。旁边都是欢声笑语,各种叽叽喳喳的声音。我只觉得心里好难受好难受。为什么被人都叫我傻子?我才不是傻子!为什么他们都嘲笑我?因为我傻,所以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乐子。

    我不知自己哭了多久,恍恍惚惚中好像自己经历过很多这样的事情。被人叫傻子,被人欺负,没有人愿意我和玩儿,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去告状,次数多了,老师都不管了。告诉过妈妈一次,妈妈找过学校一次,可是没什么用,反而越来越被欺负。好像有一次上自习课,和那个揪我头发的男生打了起来,结果没人来劝架,所有人下面看着大笑。我被那个男人一脚踹翻在地,“哈哈哈”,所有人都在大笑。包括,只偶尔愿意跟我玩儿的女孩儿,我一直以为她是我的好朋友,可是她笑得也那么大声、开怀,而我却哭得那么惨。

    可是一天的灾难不会因为放学结束,因为放学时我找不到我的语文课本了。我翻遍了书包和课桌都没有。我急得大哭起来,可是空荡荡的教室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的哭声。

    女人今天没有来接我,我只好背着书包哭哭啼啼地往家走。我不知道我下周上课该怎么办。刚出了校门,就听到一个稍显喑哑的声音:“冰冰……”

    我抬眸就看到一个瘦削的男孩儿站在校门口。他瘦高瘦高的,身上的校服松松垮垮地穿在他身上,单肩背着书包。他长相俊秀,唇红齿白的,煞是好看。

    这个人……是照片上那个人,也就是……

    我还在思索,身体却已经做出了反应,我直直扑到了男孩儿怀里,才有他半身多高,眼泪止不住留下来。

    男孩儿,不,我的哥哥肖朗蹲下身来,替我擦着眼泪:“冰冰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

    我抽噎着说:“我语文课本丢了。”

    “课本丢了?”肖朗拿下我的书包,翻着,“今天上课有没有用?”

    “用了,老师还留了作业。”我揉着眼睛说,肖朗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我的课本,他看看我,又看看学校,拉上我的书号:“别哭了,我们再去你班里找找。”

    肖朗拉着我重新回了学校,但教室的门已经锁上了,肖朗扯扯锁,左右看了看,对我道:“冰冰,你先去校门口等我,一会儿哥哥就回来找你。”

    我看到肖朗推开窗户,从窗户跳了进去,我紧张地望着。垫脚趴在窗台上看见肖朗走到我课桌前,翻着我的桌子。但他没找到。可他也没出来,而是一张桌子一张桌子找着。

    “那个同学,你哪个年级的,怎么还不回家?”一个胖老师走了过来,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肖朗还在那里翻着别的同学的桌子。

    那个胖老师越走越近,我很怕他被发现,便推了一下教室的门,又哒哒跑到胖老师面前,他问我:“你哪个年级的,怎么还不回家?”

    我低着头道:“我是一年级(2班的,我妈妈还没来接我。”

    “你叫什么?”胖老师刚问完,教室里忽然传来砰的一声,胖老师一惊:“谁!”他就跑了过去。

    结果可想而知,肖朗被逮个正着,可他也帮我找到语文课本。只推说我的课本拉在教室了,没课本,我就做不了作业。老师下班了,他才跳进去的。后来,女人还被叫了过来,一顿批评。不过好在有惊无险,肖朗没被当成小偷送进警察局。

    女人出来后没好气地瞪着我俩:“你们两个,回去我再跟你们算账!”

    她一转身,我和肖朗不约而同做了一个鬼脸,偷笑起来。

    回到家,女人就数落了肖朗一顿。说他正是关键时候,要是这时候被当成小偷抓起来,会对他有什么什么影响。肖朗似是左耳听右耳冒,当他拿出一双黑色的女士皮鞋的时候,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他又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个新书包和铅笔盒来给了我。

    我拉着那个粉红色的漂亮书包里里外外看着,尤其是书包上的喜羊羊我很是喜欢。

    “这个书包好看吗?”

    “好看。”

    肖朗露出欣然的笑容。女人问他那里来的钱买这些东西,他说是他去年寒假的时候打工,老板现在才结的钱。女人就说,他学习这么紧,不许再去打工了。她挣的钱够我们花的。

    “他呢?”肖朗忽然问道,神色也变得凝重和带着阴鸷之色。

    “他现在一天到晚都不着家,等他没钱了,自个儿就回来了。”

    “他为什么不死在外面?!”肖朗的眼中闪着愤恨。

    “你这孩子,你说什么呢?朗朗,我和冰冰就指望你了。你可别瞎想,也别做出什么事来。你要是出了事,妈妈和你妹妹也活不下去了。朗朗,你答应妈妈,好好上学,别的别多想。”女人握住肖朗的手说。

    肖朗望着她,又看看我:“我知道,我就是说说。”

    因为肖朗的回来,这个一直积压着阴郁气氛的家终于有了欢声笑语。女人买了好多肉和菜,做了好几样菜,就像过年一样,菜香味儿都勾魂。

    我和肖朗待在房间里,肖朗拉过我,严肃地问道:“冰冰,告诉哥哥,在学校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我想起女人说的不能让肖朗分心,摇摇头。

    “那你的语文课本怎么在别认的桌子里?”肖朗又问。

    我依旧是摇头。

    肖朗见问不出来,也没有再刨根问底,而是又换一个问题:“你告诉哥,他这段时间真的没回来过吗?他有没有又打过你和妈妈?”

    我依旧摇头。

    肖朗忽然拉住我的胳膊,就要撸开我的袖子,我往后退着,大声喊:“妈妈!妈妈!”

    袖子猛然被拉开,肖朗的眼顿时直了。我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冰冷包围,我向外拽着手臂,从肖朗手里拽了出来。

    这时,女人从外面进来:“冰冰怎么了?”我猛然扑倒女人怀中,抱着她,有些畏怯地望着肖朗。女人看看肖朗一句话也不说,道:“朗朗,你又欺负妹妹了?”

    肖朗猛然站起,双目赤红:“他回来过?他又打你们了,对不对?”

    “朗朗……”女人神色一变。

    肖朗就冲出门去,从厨房里拿出一根铁棍子就往外跑,女人一把搂住了他:“儿子,你要去干啥?”

    “我要去宰了他!我要杀了他!”肖朗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双目暴睁,他用力想要甩开女人,嘶吼着,“我要去杀了他!”

    女人紧紧抱住他不松手,撕心裂肺地哭到:“你要是想去杀他,先杀了我和你妹妹!你要是进了监狱,我抱着你妹妹立刻去自杀!”

    我哇的一声也哭了起来,跑过去抱住肖朗的腿:“哥哥,你不要我和妈妈了吗?……”

    肖朗手中的铁棍轰然落地:“妈,他根本就是个畜生!他不是人!他除了打我们还能干什么?!妈,你跟他离婚吧,我求你了,这学我可以不上了!我们离开这里行不行?我会去打工赚钱,养活你和冰冰!妈,这种日子,我真受不了了!”

    女人将他搂进怀里,紧紧抱着他,眼泪横流:“朗朗,你是妈现在唯一的希望了,你要是不上学了,就是逼妈去死啊。”

    “哥哥……”我也拽着肖朗的衣角,哭着喊道。

    女人将我抱起来,又搂住肖朗,用嘶哑的声音说:“你和冰冰,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希望了。妈妈不求别的,只求你们平平安安的,以后都考上大学,别像妈妈一样,没文化,一辈子只能给人干粗活。”

    肖朗的牙关咬得紧紧的,我伸出小胳膊搂住女人和他:“妈妈、哥哥,冰冰也会好好上学,好好学习,和哥哥一起照顾妈妈……”

    “冰冰……”女人的眼泪流淌得更加肆虐,“你们都是妈妈的好孩子。”

    气氛转瞬间由喜便衰,我的心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悲伤,这股悲伤让我感到极度压抑,可是我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女人一直在让肖朗多吃,肖朗则默默地给我和女人夹着菜:“妈,你也多吃点儿。”

    女人连忙应着声。我握着筷子望着眼前的清俊少年,此刻他已没了之前的疯癫之态,反而像个小男子汉一样支撑着女人,支撑着女人的全部希望,有着不同于他这般年纪的过早成熟与坎坷经历。

    “冰冰要喝饮料吗?”他问我,我点头,他就给我倒了一杯饮料,端到我面前,“慢点儿喝。”

    我喝一口望他一眼,他眼神温润,让人心暖。

    我们在这种气氛下吃完了饭。肖朗又检查了我最近的功课,又教我做作业。

    他坐在我旁边,神情专注,声音柔和,极为动听。

    我一笔一画地握着铅笔写着字,写得非常慢,我吭哧吭哧写了一会儿,又抬头望着他。我隐约看到另外一个影子,那个影子成熟、帅气、彬彬有礼,是眼前的这个人的放大号。

    “怎么了?哪里又不会了吗?”他一边自己看书做题,一边凑过来问我。

    “哥哥……”我稚嫩地叫道。

    “怎么了?”

    “我会好好学习,以后挣好多好多钱,照顾哥哥和妈妈。”

    肖朗怔怔地望着我,然后揉揉我的头:“不用你挣很多很多钱,哥哥会挣很多很多钱,让冰冰以后就像公主一样生活。”

    “冰冰不想当公主。”

    肖朗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当公主?别的小女孩儿都想当公主吧?”

    “公主都太没用了,都需要王子保护,以后,我要当王子!”

    肖朗“呵呵”笑了:“冰冰是想以后自己保护别人,不让别人保护?”

    “我要保护哥哥和妈妈!”

    肖朗的神情更加柔软:“哥哥也会保护好你和妈妈。不过,要想成为王子,先要学习好,做好自己的事情,继续写作业。”

    我嘟着嘴继续跟语文课本上那些爬爬虫一样的文字做较量。

    我爬上床去睡觉的时候,肖朗还在看书,我道:“哥哥晚安。”

    “晚安。”肖朗转头对着我一笑,我就愉快地闭上了眼睛。

    又是那个奇怪的梦。

    我梦见自己长大了,却始终看不清自己的脸。我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站在一个从未去过的房间里,却感觉那里异常熟悉。窗前放着一朵黑色的玫瑰,黑色的哦,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黑色玫瑰。它迎风招展,光彩照人。

    一阵风起,我挡住风,却看到有个穿着黑袍子的男人站在了我面前。我也看不到他的脸,他只是站在了我面前,一动不动。一头绸缎般的黑发散于身上,随风而动。

    我想,那应该是个很帅气的男人。连头发都那么帅,人也应该很帅的。

    我就只那么看着他,心跳都无法遏制。

    心,像被什么胀满了一样,疼痛、眷恋以及一种我也分辨不清的感情深深攫取了我。

    我看到,他的嘴唇噏动着,似乎在说什么,我扑了上去,他却化作了万千碎片,消失在我的面前,接着,那朵黑玫瑰也消失不见了。

    排山倒海的痛袭来,眼泪止不住地落下:“不要走,不要走,求你了……”

    我猛然睁开了眼,还迷茫地望着黑暗处,摸了摸眼睛,竟然流下了泪来。

    “咣”的一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声,声音很是吓人。

    “不要,啊!”是女人撕裂般的喊声。

    那声音让我很是害怕,接着似乎是棍棒落下的声音,我的小身子不禁一抖。

    肖朗已经不在屋内了。

    我爬下床,趴着门,慢慢探出脑袋。

    阴暗的灯光下,站着一个穿着白背心和大裤衩的中年男人,脚上趿拉着一双拖鞋,他头发梳成了中分,一脸狰狞的神情。他的面前站着半大的肖朗,肖朗脸上伤痕交加,鼻血顺着他的鼻子往下流,滴答到地板上,一片殷红。他阴狠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女人被推倒在地上,头发散乱,脸上也是一片红肿,似是被人刚刚暴揍过。

    “小杂种,你敢翻了天了你!今天看老子不打死你!”男人似乎是喝了酒才回来的,满屋子都是淡淡的酒气和浓浓的血腥气。

    男人一把扯住肖朗的头发,膝盖就顶了上了他的腹部,沉闷的一声响,肖朗勾起了身子。女人惊恐地从地上爬起来:“别打我儿子,别打我儿子!”

    男人一巴掌就将她扇到了一边,咒骂着。

    哭声、喊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各种恶毒的词汇飘散在这个悲伤的家的上空,让人窒息,让人胆寒。

    我看不到肖朗的脸。我只看到他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衣服,两只大手青筋直冒。他一拳还击了过去,但男人只是踉跄了几步,随后就像暴怒的狮子一样。肖朗也不过是个初中生,他怎么会是一个强装的成年男人的对手。男人开始狠揍肖朗,就像再揍一只畜生一样。

    我看到肖朗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脸是血,可他依旧反抗着。

    我胆寒地站在那里,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眼前只有那抡起的拳头,和被打得如同一块破布的身体,到处都是一片红。

    我扑了过去,拽着男人的裤腿:“坏人,不许打我哥哥!坏人!”

    男人一脚将我踹了出去,好疼好疼。

    男人吐了一口血痰,凶狠地盯着我,肖朗已经被打得毫无还手能力,他满身是伤满身是血地顺着墙滑到了地上。

    “野种,老子供你们吃供你们喝,你们竟然还来找老子的晦气!”男人晃动着身形朝我走来,我吓得不知所措。

    “杀千刀的,我跟你拼了!”女人冲了过去,却被男人一巴掌打翻在地。他转身盯着女人:“臭婊子,老子今天先收拾了你!”他一把拽住女人的头发,就将她往屋里拖!

    女人的惨叫声充斥着房间,我无力地大哭着。

    女人被男人拖进了房间,房间的门重重地关上,里面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肖朗晃晃悠悠地站起,但他只走了几步就颓然倒在了地上。我爬过去,推着他,不断地喊着:“哥哥,哥哥……”

    那一夜如同在地狱里一样,各种恐惧与害怕深深包围了我。

    被锁上的房间,声音大作,女人的声音凄厉而绝望,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窗外雷声大作,闪电耀眼地滑过天空。大雨如注。

    我最后哭得也越来越微弱,抱着肖朗的胳膊将他往屋里拖。但是因为人小力量小,我好像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把肖朗一点一点推进屋里。然后,我拉开抽屉,找出女人给我抹药的药膏,在肖朗斑驳的脸上、手上抹着。

    “哥哥,哥哥……”

    一道闪电劈过,照在肖朗已惨不忍睹的脸上,将他脸上的伤痕与血迹照得异常明亮,也异常地骇人。

    我趴在肖朗身上渐渐睡了过去,直到耳边传来女人的哭喊声:“儿子,儿子……”

    我睁开眼就看见女人衣不蔽体地跪在我们面前,她脸上的伤比上次还严重,衣服被扯得像是乞丐的衣服,身上也有大片的伤痕。

    女人见肖朗一直未醒,急得不行,她吃力地背上肖朗,就往楼下跑,我也跟着往下面跑。外面,依旧下着大雨。女人背着肖朗冲进雨里,很快就不见了踪影。任我如何喊叫,他们都有回音。

    那几天我过得极为混乱,我都是在之前来看过我们的刘阿姨家度过的,也是她家的人送我去上下学。那个男人自那夜如同魔鬼一样出现后,每天都在家里醉生梦死地晃来晃去,我一看到他,就吓得浑身颤抖。

    肖朗被送进了医院,手臂被打骨折,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的贫血,他住了几天院,女人在医院照顾他。刘阿姨带我去看了他。

    他脸上的伤比起那晚来要好多了,手上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

    我们去看他时,他正望着窗外,一只不知名的小鸟儿在窗台上跳来跳去,甚是自由自在,让人羡慕。肖朗看得专注,我只感觉他比以前更加孤独寂寞,更加沉静了。

    “哥哥……”我开口叫道,肖朗回头看到我,露出惊异之色:“冰冰。”

    “哥哥!”我朝他跑过去,认真地望着他:“哥哥,是不是很疼?”

    肖朗扯出一点点笑容,柔和的、淡淡的:“不疼。”

    “冰冰,快帮哥哥吹吹,你吹一吹,哥哥会好得快一些。”刘阿姨说。

    我鼓着嘴对着肖朗受伤的胳膊吹了起来:“哥哥,你好些了没?”

    “好多了。冰冰真的好厉害,哥哥现在一点儿都不疼了呢。”

    于是我更用力地吹。

    肖朗虽然手臂折了,但没多久,他就返回学校了。我和女人的生活重新陷入了水深火热中。男人一不痛快就会打我们一顿,几乎都成了家常便饭。他好赌,还把女人挣来的工资全部抢了去,然后就会几天几夜地不回来。而他一回来,就是我们的噩梦。

    我模模糊糊感觉自己是如此惧怕和憎恨一个人,就像肖朗说的一样,他为什么不死在外面?为什么没人宰了他?为什么像他这样的坏人,却没有人来收拾他?

    男人其实并不是我和肖朗的亲生父亲。女人原来的丈夫是一名中学老师,后来因病去世,她便带着我们改嫁了现在的丈夫,却不知,这个男人嗜赌成性,家暴成常。

    但,意想不到的转机还是来了。是发生在肖朗中考后的那一年。一户有钱人家发生了盗窃案,丢失了大笔钱财,而嫌疑人就是这个男人。男人被抓了起来,还被判了九年有期徒刑。对我们这个家来说,这个男人能被抓起来,被判刑,就是我们的解脱!

    可是,我隐隐听到街坊邻居说,是肖朗告发了男人。男人曾叫嚣着,不会放过我们。

    但是,不管如何,我们都摆脱了那个恶魔。

    男人被判刑的那一刻,我们的心中都像一块石头重重地放下了。女人搂着我和肖朗痛哭流涕。女人之后又换了一个厂子,工资比原来高一些。而肖朗上了高中之后,便不再住宿。每天课余之外,我和他都会去捡废品。多了,附近的人们都认识了我们,常常会把废品主动给我们。

    肖朗待我和女人极好,但很少看到他把同学把家带的。有一次,我去超市,顺道去他学校等他放学一起回家。就看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站在他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肖朗反应却是极为淡漠,他不知和女孩儿说了什么便径直走开了,留下那个女孩子甚至可怜地站在那里,最后还哭着跑走了。

    那样冷淡、寂寞的肖朗,阳光照在他身上,似乎也没了温度。

    我看着他,总觉得他跟我记忆中的那个模糊的“大一号”肖朗是不一样的。那个“大一号”肖朗,似乎更招人喜欢啊。

    2000年2月29日,对被人家可能是个平常的日子,但对我家来说却不是,因为这天是我的10岁生日每四年才能过一次的生日。

    一早,我就穿上了女人给我准备的漂亮衣服。我们一家三口人难得奢侈地去了一次游乐场,晚上回来的时候还有生日蛋糕。

    我看着点着蜡烛的生日蛋糕,无比高兴与喜悦,女人道:“冰冰快许愿吹蜡烛。”

    我闭着眼许了一个愿望希望我和妈妈、哥哥一直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我吹灭了蜡烛。

    肖朗拈起一块蛋糕就抹在了我脸上:“妹妹,生日快乐!”

    “哥哥,你讨厌!”

    此时,肖朗长身玉立,比以前更高了。虽然我的个头也在噌噌地往上窜,但总不及他高。

    难怪追我家哥哥的女孩儿这么多,真是越来越帅啊。

    夜晚,我和肖朗并坐在阳台处看着天上的星星。

    “哥,我今天好开心。”我心情舒畅道。

    “你开心就好。”肖朗道。

    我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哥,其实我还有一个愿望。但妈妈说我不能太贪心,只要在生日时许想许的愿望,这样才能心诚则灵。但我还有一个愿望呢。”

    “什么愿望?”

    我握着手畅想着说:“就是想要有一天,哥哥能带着我和妈妈去环游世界。”

    肖朗戳了我的额头一下:“你为什么不许愿自己好好学习,以后带我和妈妈去环游世界?”

    “我没哥哥学习好嘛。”我跺脚道。

    “那从现在起好好学习,学习什么时候都不会晚。”

    “可是我就是学不好嘛。我也很认真认真地在学习,可是每次考试我的成绩都在全班中下游,连妈妈都说,爸爸的智商只遗传给你,没传给我……”我嘟囔道。

    肖朗又用力弹了一下我额头:“乱想什么呢,智商这种东西都是靠后天的努力,你听说谁生下来就是天才?知道自己不如别人,就应该更努力才是。人呢,不是被被人打倒的,都是被自己打倒的。”

    我揉着额头,噘着嘴不说话。

    肖朗揣着兜,吐出一口白气:“哥哥答应你,等哥哥有钱了,就带你和妈妈去环游世界。”

    “哥,你说话要算数!”我立刻欢呼雀跃起来。

    肖朗瞧着我无奈地摇摇头:“你小时候可说过,要当王子,保护我和妈妈的。”

    “我现在也想当王子啊,哥,你是想当公主吗?难怪你拒绝那么多追你的女孩子……”

    “小丫头,说什么呢?”

    “呵呵……”

    我现在和女人住在一个屋,躺在床上睡着的时候,那个一直袭扰我的命又出现了,又是那个男人,一袭黑袍,看不清脸,嘴唇翕动,一直重复着那一句话。只是这次,我听辨认出了他所说的一个字,但是瞬间他便消失了。我从梦中惊醒,女人在我旁边睡得很熟。

    门开了一道缝,有轻微的风吹进来。如今还是寒冷的冬季,所以窗户都关得很严实,怎么还会有风吹进来?我轻轻下了床,慢慢走到门口,将手搭在门把上。心情忽然莫名地有些颤动,我一点点地开了门。

    一股阴风随之而来,我看到一个黑影站在了客厅中。

    他背对着我,宽大的长袍随风轻轻舞动,黑亮的发丝也随之飘舞。

    异常熟悉的场景,异常熟悉的背影。

    我的眼眸剧烈地震颤着。

    这个人……这个人就是反复出现在我梦境里的人。

    我只觉得胸腔涌上一股激流,我死死地盯着他,生怕下一秒他会消失一般。他慢慢转了身,我看到了那张脸,紧接着,我只感觉脑袋眩晕,世界都在旋转。

    “冰冰,冰冰……”耳边传来女人的喊声。

    我猛然惊醒,看着面前正在放映的电视剧。

    “困了就回屋睡去。”女人说。

    我回头看向女人,感觉有些奇怪,但又想不起来发生什么。“唔”了一声就站了起来:“妈,我哥呢?”

    女人用一副很是惊讶的神情望着我:“你哥在学校呀,你这孩子睡糊涂了?”

    学校?可是刚刚我们还……还什么来着?

    当我朝房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日历,2004年12月24日。

    我一下就愣住了,第一个反应就是怎么会是2004年12月24日?可一往深处想,脑海里就一片浆糊。如果今天不是2004年12月24日,又是什么日子?

    “妈,今天是平安夜?”

    女人更是惊讶地看着我:“你这孩子今天咋回事?怎么总是问这些颠三倒四的问题。今天就是平安夜啊,明天是圣诞节。你们小年轻不是都爱过这什么圣诞节?”

    我迷惑地望着日历上的日期,总觉得像是遗忘了什么。我朝房间走去,还没进去,就听到有人敲门。此时已经晚上十点了。

    女人站了起来,磨叨着:“这么晚了会是谁啊?”

    女人去开了门,隔着防 盗门问:“谁呀?”

    我隐约看到一个男人,戴着一个帽子,低着头。

    “我是楼下新来的住户,你们家的水滴到我家去了。我上来和你说一声。”男人的声音很是低沉。

    “啊?是吗?那不好意思啊。”女人打开了门,男人忽然抬起头来。帽子下,是那张缠绕我们噩梦多年的脸!是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回来了!是让人想起来,只有恐惧的回忆!

    我惊颤地望着他,看到女人连一声惊呼都没有,双眸瞪得极大。一把带血的刀子从她的身体里拔出来,又再一次地扎了进去,鲜血顺着她已经洗白的睡衣往外冒。

    “李白萍,我回来了。”男人凶狠地说,“这六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女人的身子朝慢慢朝下倒了下去,她死死抓住了男人的衣服,脸色极为惊恐与绝望。

    “妈!”我扑了过去,我抱住女人,身体抖如筛糠地望着男人。

    “冰冰,快跑……快……”女人断断续续,血流了一地,一片殷红。

    “妈!”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地被关上了。

    男人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环视客厅,目光扫了一眼满墙的奖状,阴沉地看向女人说:“这里是我家,你们倒是在这里住得很愉快啊。李白萍,你和这两个小杂种,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你儿子却害我蹲了六年牢,你们总要给我一些补偿。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怎么上你女儿,我要像你儿子毁了我一样毁了她!”

    女人还在挣扎着,她无力地伸出手来:“冰……冰冰……放了……放了我女儿……”

    男人一把将我撇到地上,我不断后退着,男人却一把拉过我的脚,将我扯了过去。我惨叫了一声,男人一巴掌狠狠打在我的脸上,随后伸出黑漆漆的手扯住我的衣服,随后就是用力一撕,肮脏恶心的嘴唇落在我颈子上。

    救命……救命……

    夜泽……救命!

    只是刹那间,我的灵魂就自身体飞出来。我望着这个陌生的房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我……是娄姿。

    我望着地上躺着的浑身是血的女人,我望着一个猥亵的男人正在强暴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那少女哭泣着、挣扎着、喊叫着,可是却没有人听得到她的声音。

    她稚嫩的、瘦弱的身体暴露在灯光之下,衣衫被扯得粉碎,男人在她身上发泄着兽欲。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死寂、绝望……

    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身后蓦然出现一个光圈,衣服上挂了一道钩子,就将我从那个人间炼狱中带离。

    我看见少女嘴巴微启,一个字如同落叶一样飘落到了我的耳边:

    哥……

    ……

    心脏砰砰地跳着。

    额头如同要崩断的绳子一样痛。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然后,我慢慢睁开了眼。

    “咝……”我按住了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手上蕴着一层冰凉。

    我转眸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夜泽。

    他正握着我的手望着我。

    我定定地看着他:“夜泽……”

    “醒了?”

    “嗯。”

    他扶着我坐了起来,我只感觉浑身无力,当看到张俊和徐耀也在这里时,我就是一愣:“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我们要是不在这儿,你今天就去见阎王了。”徐耀站在一旁不客气地说。

    我要去见阎王?

    我转头看向夜泽,脑海中忽然涌出一幕幕,让我疼痛欲裂。夜泽又让我躺下,语气依旧很温柔:“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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