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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既不相守也不相离 > 128 花自飘零水自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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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相不可置信,当年父亲带着他离开涟府,明明又折了回去,怎么会死在白山。

    夫人接着道:“那日,你父亲背着昏迷的小夜来到白山,浑身是血,怕是一路上险恶非常,精力耗尽,没能救回来,倘若当时能有玄魂草,也许还有救。”

    于相几乎要流下泪来,又是小夜,父亲竟然是为了把小夜带到白山而死的。现下却也无话可说,涟殿下是父亲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涟殿下视他如己出,亲自教导,小夜又是涟殿下的女儿,是他的小姐。人世有情,相连的红线不停的缠绕,脆弱又惹人怜,愤怒、悲伤、以泪洗面,子夜的夜幕后,情义的羁绊,无法平息的怨恨,无人来昭雪。

    小夜取了字画,急忙忙的跑回大殿,却听到他们的谈话,原来于相的父亲真的是因她而死,难怪于相要她血债血偿。小夜楞在门口不敢进来,于相说得没错,爹爹是为她而死,于相的父亲也是为她而死的,她就是祸根,就是凶手,小夜觉得确实无颜面对,更无颜苟活。

    安坐在一边静静地听他们的交谈,回想到于相跟着银回王府的那夜,看上去落魄得很,几乎干瘦嶙峋,眼里全是警惕和戒备,想来这些年东躲西藏过得也十分不易。

    夫人却道:“是我的错,玄魂草是我一把火烧毁的,否则你父亲也许还有救。”

    小夜听了着急地跑进屋,愤愤不平道:“这与夫人有什么关系,都是因为我,要杀要剐冲我来!”

    于相默默地打量着小夜,二话没说,扭头出了大殿。

    夫人叹了口气,如今看到于相也长大成人,不禁感慨时间流逝,不论如何发展,终不过是时间长河中的一粒沙尘。过去的事情仿佛还历历在目,满地咒符的屋子,凌乱骇人,母亲的死,涟的死,同样的场景她竟然经历了两次。她不想再有第三次,只希望活着的人能好好活着。

    万千思绪后,见小夜傻傻地立再殿内,捏着卷画卷,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夫人微微侧目,道:“夜,手里拿着什么呀。”

    小夜慢吞吞转过身,搭拉着脑袋,双手献上画卷,道:“夫人请过目。”

    夫人好奇地接过,心想着小夜去王府一年多难道转性了,竟喜欢画画了。揭开封条,打开卷筒,抽出画卷,缓缓铺开,画上俨然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一身红衣,趴在亭子里戏弄池里的红鲤鱼,脸上绽慢笑意,池子不大,里面却怪石嶙峋,周围环绕着白花花的安息香树,簇簇地飘落些雪白的花瓣。夫人轻轻拂过画面,这笔触她曾经见过无数次了,此画出自银之手,画上的小女孩分明就是小夜,虽然在玩弄鲤鱼,但眼神涣散,是个瞎子。银怎会见过年幼时的小夜?为何画中的小夜仍是个瞎子?银画了这幅画让小夜送来又是什么意思?

    小夜看到画,也觉得那个小女孩应该就是自己,这是画的自己在息香宫玩耍,栩栩如生,绘声绘色。小夜表示十分满意,银的手艺果然不错,将此画送给夫人,一来表明小夜在王府过得开心,二来当夫人觉得寂寞时就可以看看,好像小夜能一直陪着夫人解闷一样。

    夫人问道:“这画?”

    小夜眼珠子转了转,道:“是我送给夫人的新年礼物,告诉夫人这一年我在王府过得很好,夫人放心,今后若是我不在白山,夫人想我了就可以看看画,夫人觉得可好?”

    夫人笑了笑,道:“这解释倒也说得通。”说着又细细的看了看画中的小夜,一个看不见的小孩怎么会过得好呢。

    小夜傻呵呵地乐,觉得银真是心细如尘,送礼也恰到好处!

    夫人收了画,道:“瞧你乐的,何时你也能有这样的工笔倒好了。”

    安轻轻地笑了起来。

    小夜顿时尴尬,想来也是,银的亲作怎么可能轻易就让她冒名顶替,就算以她的名义送,随便一看也能看出此画出自谁手,狡猾的银……

    夫人敲了敲小夜的脑袋,道:“饿了吗?快去帮迎春摆桌子吧。”

    小夜赶紧应下,逃离了现场。

    夫人也站起身,安上前来扶,夫人十分慈爱的牵着安的手,道:“王府一切可好?”

    安点了点头。

    夫人又道:“银那幅画你可看到了?”

    安仍是点点头。

    “有何看法?”

    安想了想道:“黑暗中前行,如同摸着石头过河,危机四伏,却浑然不知。”

    夫人叹口气道:“命途多舛,恰似百花殇。冤魂鸣咒,血泪伴红妆。”

    安道:“夫人也不用太忧心了,小夜确实几经生死,但好在有惊无险,如今不是依旧活蹦乱跳的。”

    “那是她自己全不当回事,倘若没有银护着她,她怕是已经死了不知几回了,又或许生不如死呢。”

    安思索了一会,问:“银哥哥,他,是不是希望夫人能留下小夜?”

    “呵,”夫人冷哼道:“若她肯留下早就留下了,当初我就想让她留在白山,可她一定要跟着你们出山,说是为了她爹爹的遗愿,唉,他们真不愧是父女,都是一根筋。”

    安挽着夫人的胳膊若有所思,许久才道:“夫人可会恨雪?”

    夫人扭头看了看安,温和地笑着,映着冬日的暖阳,显得格外地暖,道:“难怪都说女大向外。”

    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颊上飘过一抹绯红。

    夫人拍了拍安的手,道:“不恨了。”

    安抬起眼,感激地看着夫人。曾经她并不在意雪,与夫人多年,她看得出夫人是有着一颗玲珑心的热情女子,她也知道夫人刚到白山时心中满满的恨和怨,玄武全灭,只有夫人独活,要么是心怀报复,要么是心如死灰,若是什么都淡然无牵无挂,倒不像个人了。年幼的安只能时时陪伴夫人,让其宽慰,安始终怜惜夫人终身困于白山的孤独和寂寞,夫人家族所犯的罪和族王的惩罚她都无权评论,但夫人从不曾因此苛待她,反而悉心教导,比起老夫人,这位新夫人更像个真正的母亲。同时,她也有点惧怕族王,自己未来的夫婿。

    但自从了解了雪,安一度觉得温柔的雪不可能做出灭玄武这样狠绝的事,何况以雪和银的秘密关系,银的心难以看透且十分冰冷,她看得出,在雪心里银才是王,银在雪的保护下,雪却听从银的意思,灭族之举,未必是雪的决定。

    正思索着,听到夫人问起:“银那孩子过得可好?许久没见了,这些年倒是安分得很,足不出户的。”

    安深深地看着夫人,夫人这么问是察觉了什么吗,为了让她安心?可雪和银的事是机密,就算夫人知道,她也不能说破,只得敷衍地笑着点头,道:“还好。”

    夫人也笑了笑,似乎心照不宣,转而又道:“本来想着将小夜交给雪,没想到银倒是很上心。”夫人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专门传达什么给安。番薯

    安默默不语地扶着夫人前去用饭,夫人果然是知道了,不由得会心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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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一同用饭,圆桌上摆着各式菜色,水晶肴蹄,清炖蟹粉狮子头,白汁圆菜,黄泥煨鸡,金香饼,凤尾虾,荷叶粉蒸肉,卤蒸黄鱼,油焖冬笋。

    一桌子摆得满满当当,小夜看得直流口水,白山也能做出这样华贵的美食,原来夫人还藏着这一手。

    各自入座后,小夜刚想动筷子,夫人却道:“于相那孩子去哪了,去唤他来一块用饭吧。”

    小夜心里着实别捏,过去于相抢了爹爹的爱,如今又来分夫人的爱,真是上辈子的冤孽。

    迎春道:“方才看于相去了马房。”

    “哦……”夫人思索着,于相大概因为得知父亲的死讯暗自神伤,更因为无法为父亲昭雪而感到不快无奈,便道:“夜,你去把于相找来。”

    小夜本就心怀不满,加上得知于相的父亲确实是因她而死,更加不想面对于相,照江湖道义,小夜此时就应当着于相的面自己抹了自己的脖子,可她还要完成爹爹的遗愿,并不想为于相父子去赔命。

    夫人见小夜坐着不动,厉声道:“快去!”

    小夜吓了个哆嗦,夫人还是那个夫人,真是一点也没变。

    安解围道:“不如我去吧。”说着就站起身来。

    夫人看了眼,道:“坐下。夜,你去。”

    安只得重又坐下。

    小夜极不情愿,慢吞吞地站起身。

    夫人又道:“于相来了才能开饭。”

    小夜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屋子。

    小夜出去后,安看向夫人道:“何苦逼着她去,他两恩恩怨怨很久了,小夜曾被于相杀死一回。”

    夫人道:“都是涟的孩子,本应亲如手足,而不是敌人。”说完夫人就闭目等待,一桌子菜谁也没动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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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夜以龟爬的速度来到马房,在门口张望了一会,见于相坐在一旁看马儿们悠然地吃草,一脸茫然。

    小夜小心翼翼地站在门边,弱弱地外加嫌弃地说:“夫人唤你一同用餐。”

    于相头也不抬,也不回话。

    二人隔着整个马房的距离,谁也不动。

    小夜觉得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何况一桌美食不去享用就变得不美了。便粗起嗓子嚷道:“夫人唤你吃饭,夫人说了你不到不开饭,你别不识抬举!”

    没想到这一嗓子还挺有用,于相二话不说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小夜赶紧不远不近地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回来,于相十分懂事地给夫人行礼,夫人笑着请于相入座,小夜跟在后面也灰溜溜地入座,大伙这才动了筷子。于相全程只闷头吃饭,连菜都很少夹。小夜倒是一副地头蛇的样子,敞开怀地大吃大喝,相当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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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饱喝足后,各自回屋歇息。夫人为了这顿饭忙了几日了,便早早回了梅园,迎春拉着安去东园叙旧去了,小夜独自回到西苑,苑里乱七八糟依旧是杂草丛生的样子,不过如今是真的杂草了。小夜摸着鼓胀的肚皮走进屋内,看到窗上精致的贴花,床头挂起的如意结,心里腾起暖意,转身又朝梅园去。

    来到梅园,雪地里梅树一棵棵傲然挺立,飘着暗香,红梅绽放于白雪间,十分耀眼,艳而不妖,一身高洁。小夜觉得红梅和白雪是绝配,比什么安息香树强多了。

    小夜轻轻地来到夫人殿前,却见夫人在里屋盘腿坐着,闭着眼,案上放着香炉,似乎是在礼佛。

    小夜觉得不便打扰,就悄悄离开了。

    夫人这才睁开眼,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道:“涟,你的灵魂总算有了安息之处,你死得不明不白诶,多亏了你女儿小夜,才能让你在列祖列宗里立了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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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夜离开了梅园,在庄子里晃悠,庄子侧面有个峭壁,站在峭壁上向外看,景致甚好,小夜玩心又起,朝峭壁走去。

    峭壁上寒风凌烈,景色秀丽,小夜立在峭壁边,欣赏这许久没有见到的熟悉景致,深吸一口气,大喊:“我回来啦!我还活着!”

    刚喊完,边上一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小夜扭头望去,黑乎乎看不清人影,白山上下大活人一共就他们五个,其他都是傀儡,这么晚了会是谁?难道?

    正想着,人影从树下缓缓走出,刚毅精干的身型,小夜不禁心里一紧。那人走出阴影,鹰一样锐利的眼神,真是于相。

    小夜深觉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往后退是峭壁,往前是于相,本来他二人已是相安无事,可今日于相得知他父亲确实是因她而死,于相大概恨不得把她丢下去一百次都不足以解恨。小夜内心暗暗叫苦,此时是该求饶保命呢,还是壮志凌云呢……

    在小夜困惑不已时,于相开口冷冷道:“小姐当心脚下,别失足掉下去了。”

    小夜略有诧异,问:“你不想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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