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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中的床铺位固定得满满当当,能够容人过路的空间很是狭窄,赵信只能慢慢挤着走过,即便到他的位子并不算多远。
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怪味,这即使常人闻起来也极为刺鼻的味道,涌入赵信鼻子里,就像炸弹犁过一般,但所幸一段时间便也麻木了。
“借过。”
“不好意思。”
绕过几只耷拉着的臭脚,赵信总算来到了自己的铺位前,只是好像来迟了一步——一个人正蜷缩着躺在他的床铺位上。
见床铺上的人睡得正香,他只得无奈的拍了拍这人的肩膀:
“你好。”
占座的人依旧没反应,他加大力气,又拍了两下,却不料,手腕一痛,竟是被这人牢牢的抓紧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一轻,上面的手又松开来。
下一刻,一张圆圆的小脸蛋出现在他的眼前。
占座的人已经苏醒过来,正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他。
眼睛的主人穿着白t恤加牛仔裤,头发蓬松略卷,脸蛋白皙略股、带着些可爱的婴儿肥,鼻子上还有两点很小的雀斑。
赵信此时也才看清楚,这个占了他位子的竟是个异常年轻的女孩子,不,这个年纪,已经称得上是年幼了吧。
赵信无语的看着她,怎么也没法把刚才抓疼他的人,和眼前这个小萝莉联系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巨巨力萝莉?
“你想干嘛?”
萝莉面色冷漠,小眼神满是警惕,出声问道。
赵信挤出一个自认还算和善的笑容,指着床铺道:“呃,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位子。”
“怎么可能?你搞错了!”萝莉想都没想,一口便认定是赵信搞错了,一个翻身,背对着赵信,竟好似又要沉睡去了。
“你看,这票上写的数字,总不会搞错吧。”赵信从口袋里掏出车票,和气的向女孩说道。
“啧。”
萝莉有些不耐烦的再次翻身,瞥了眼赵信手中的票面,道:
“嗯,那让你半个位子好了。”
颇有一种‘我大慈大悲,让了个位子给你,还不快感谢我’的意思。
说着又一次翻身过去,缩成一团,看着样子,还真是给赵信留了一半的位子。
“喂,你没有位子的吗?”
萝莉一动不动,呼吸平稳,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赵信目瞪口呆的看着女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还好是下铺。
赵信无奈,把背包放好,自己则坐在了窗户边的狭小凳子上。
火车慢慢发动,越来越快,时不时有人从身边走过,带起道道微风。
赵信看了眼安睡的女孩,呼吸心跳平稳,完全不像是装的。
他用手支起下巴,愣愣的望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景物,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一时竟有些迷茫。
袁强的凶恶狰狞、唐心玥的调笑、老妈的亲切悲伤,一张张面孔随着外头的景象,不断从脑海中掠过。
然后是当初在梦中,那无尽的恐怖景象。
赵信一个激灵,突然清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苍莽白云与缭缭仙气。
放眼望去,周围皆是不断变换形状的云朵,仙鹤、白虎、游龙,各类珍禽异兽在这虚空白云间游转嬉戏着。
满天繁星以及清冷的月亮,就这么低低的挂在头顶,似乎触手可及。
这空气似乎都被仙气给替换了,吸入肺中,让人无比神清气爽。
清风拂面,让愣在原地的赵信回过神来。
“这里是,仙境?”
“不,不对,这里是离尘山?!”
脑子里,那似乎既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小段记忆清晰起来。他突然想起,这里便是当初他的求道之地。
“我在做梦?”
赵信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但却也有些奇怪,哪有人做梦还思维如此清晰的。
他试探着往前踏出一步,见脚下陆地很是坚实,便继续往前走去。
这荒芜之地上,记忆中的景观都还保留着,一座道观、三只奇怪的小鸡、和一颗繁茂的树。
他好奇的走近,三只小鸡便都飞快的跑开。他又尝试用手去摸这树干,却直接从中穿过,这棵树似乎只是个逼真的投影。
最后,他抬头望去,门匾上的离尘观大字依旧,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迈步入了里间。
与最后的记忆一模一样,小房间里就剩下了一张案桌、一把瘸腿椅子,当初的黑衣老者已是彻底消失不见。
赵信突然有些失望,本以为还能见到那个老人的。
自己身上的怪事,还有记忆中跟老者莫名其妙的对话,让他满肚子疑惑。
现在却是打消了他那一探究竟的念想。
突然,赵信被一物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奇异的木雕。
木雕不过巴掌大小,被雕刻成一本书的模样,所用木料不知其名,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赵信好奇的将其拿在手里把玩着。
木雕虽然小,却刻得极为精致,书的封面上还刻着一些字样。
赵信仔细看去,却怎么也不认得这属于哪种文字,但他却奇怪的读懂了其中的含义。
“离、尘、经。”
他嘴唇轻启,忍不住吐出几个奇怪发音,这声音含糊、却又极其震撼人心。
言毕,毫无征兆的,木雕小书竟是活了一般,自行变化起来。
再一看去,木雕小书已经从合上,变为了翻开的状态。
“本法。”
当赵信看到上面的‘文字’时,嘴里又一次跟着朗读起来。
“人道千千万,仙道只一条。”
“离尘不得,永无仙”
奇异的声音不断从赵信的喉咙中涌出,木雕小书也随着他的声音不断变化着。
仿佛过了一万年,赵信终于不再发声,木雕小书最终又变为了合起来的状态,然后,化为点点灰尘,散落在他的手掌心。
赵信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灰尘,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多出了无数奇怪的、完全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信息,似乎便是他刚才所念过一遍的,那《离尘经》上的内容。
它们根殖于灵魂深处,但除了开头那句‘人道千千万,仙道只一条。离尘不得,永无仙。’之外,其它的赵信便无法讲得清楚了。
虽然无法将具体内容转化为语言文字,但他却能够理解。
而且理解得非常清楚。
其大意便是,将身体、灵魂中在红尘中沾染的无数‘尘埃’逐渐祛除,最终实现‘离尘’,这时便可称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便是真正的仙!
这是一部,成仙之法!
随着念头自然运转,手上的点点‘灰尘’渐渐融入手中,消失不见。
这便是整篇《离尘经》最为基础,也是最为重要的东西——‘微尘’。
没有它,便无法真正修习这部法门。
随着‘微尘’的融入,赵信仿佛感觉身体中的某些东西正在不断祛除。
不一会儿,手上的‘微尘’全部消失不见,而赵信的身体也悄然改变着,就像是水滴石穿,虽然缓慢,却异常坚定。
如此,《离尘经》便算入门了。
恍惚间,世界一阵晃动。
赵信扶住面前的小桌子,晃了晃脑袋,才发觉,原来只是火车转弯而已。
‘做梦了么?’他望了望窗外,夜色如水,虽然是梦境,但却是如此清晰,让他无法忘怀。
车厢内寂静无声,看了看手环,才发现此时已经是深夜两点了。
‘原来睡了这么久了啊。’
赵信颇为无奈的摸了摸额头,突然念头一转,伸出手去,在小桌子上摸了一下。
下一刻,赵信停住动作,往床铺看去,小萝莉竟醒了过来,此刻正疑惑的打量着他,见他无事,又探头往车厢两头望了两眼,便又缩了回去,继续睡起大觉来。
嘴里还小声嘟哝着:“奇了怪了。”
赵信饶有兴致的看着缩成一团的小女孩,仿佛看到了什么稀奇的玩意儿。
然后低头,移开手掌,下方的桌面上,一道奇怪的‘疤痕’看起来极为显眼。
他重新盖上手掌,复又拿开,痕迹便又奇异的消失不见。
他嘴角勾起一道弧度,无声颂念着:
“人道千千万,仙道只一条。”
“离尘不得,永无仙。”
他知道,他的人生。
从此以后,再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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