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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大魏篇之白驹苍狗录 > 第二十七章 酌彼兕觥、维以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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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如雪,倾洒在城南洛水之中。/p

    淙淙而过的洛水,似乎并未对这绝美的月光有所留恋,竟是没有丝毫的停歇。这活泼的水流,使那如同银幕一般的月华,碎成了朵朵银花,片片银屑。/p

    远远望去,水边有位身着淡黄色直裾深衣的公子,手执青瓷酒壶,似是微醉之态,他发上并未束冠,看起来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应该是太学的某位学子,只是再看他眉宇眼眸,却满是异于常人的成熟、与骄傲。这正是向乡侯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p

    司马师望着眼前潺潺的洛水,仰首举壶,朗声大笑起来,此刻他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作为家中的长子、长兄,他要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只有此刻,面对朗月星空、潺潺洛水,举酒痛饮之时,他才觉得自己真正变成了一个少年。/p

    “兄台,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呀,还有啊,你喝酒却没有上好的酒器,岂不是浪费了这满壶的好酒呀?”/p

    司马师略一愣神,回头望了望身后之人,他大约也是太学中的哪位学子吧,只见那人眉清目秀,面白如玉,声音更是极为温婉,如若不是因为那人穿着男装,司马师都快要觉得他是个女孩子了。此刻那人手中拿着两只酒觥,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p

    “这位小兄弟,你长的好像好像一个人”已然微醉的司马师,此刻神思飘渺,心绪激扬,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酒觥,添满了壶中酒。这种底有四足,上有纹饰的酒器,就是兕觥,早在商周时期流行一时,时至今日,早已算是古物了,不过用这兕觥饮酒,倒也颇有意趣。/p

    “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司马师举起酒觥,一饮而尽。/p

    “喂,兄台所说,和在下长的很相似的人,究竟是谁呀?”/p

    “你说她呀”司马师醉眼朦胧,竟是难得的憨笑道:“她,应当是洛阳城中最美的女子最美的”/p

    那名秀气公子听了这话,不禁眉头一颤。/p

    津阳门的长街上,卫府的卫鸢小姐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不远处,接送护卫的府兵正在等候着。/p

    “今天又是你们两个来接我呀。我哥呢?”卫鸢问道。/p

    “曹羲公子邀请咱家公子,今晚去北郊邙山,饮酒赏月了,所以才派我们两个来接小姐回府。”两名卫府大公子卫烈的贴身府兵回答道。/p

    邙山,是魏都洛阳的北面屏障,背靠黄河,南临帝都。从此处面南,就能俯瞰到整个洛阳城,就连远处波光粼粼的洛水,也可以看的到。远处月色下的洛阳城,此刻灯火辉煌。此刻尚未宵禁,那城中的三大市,还有二十四坊、各个长街之上,游人络绎不绝,均是车水马龙之景。/p

    “天下人皆曰,邙,亡人之乡也。可今日登临此处,竟没有半分死寂之气,倒是让人,愉悦开怀呀,哈哈哈”卫烈俯瞰着南面的洛阳灯火,不禁朗声大笑。/p

    “有此美景,自当有美酒相佐,方才畅快!”曹羲拎起手中酒坛,就要痛饮。/p

    “你急什么,这么好的酒,没有良器装盛,岂不可惜?”只见夏侯玄一把拉住曹羲,取出一只小木盒,打了开来。原来里面放置着的,是六只精致的兕觥。这兕觥,据说是父亲当年在东宫辅佐太子丕的时候,太子与众友宾宴饮时所用,后来太子便把它们赠予了父亲,本来一共有四对八只,如今里面却只有六只,父亲一向珍爱这些酒器,今日不知为何,里面却少了两只。/p

    “这几只兕觥,颇为精致,一看便知是古物良器。”一向好学而喜爱古器的傅嘏,拿起一只酒器,爱不释手的把玩着,一时竟舍不得往里面倒酒,性情风流不羁的荀家少公子荀粲,半开玩笑的骂了傅嘏一句‘古痴’,众人中年纪最长的诸葛诞看着身边几个人嬉笑怒骂,只是微笑,并未言语。他总是如同父兄一般,对身边几个年纪较小的好友充满着关怀与容让。/p

    “来来来,我们今夜,不醉不归。”曹羲举起酒坛,给众人手中的兕觥中填满了美酒。只见那酒浆颇为粘稠,一看就知是有年头的好酒。/p

    “干!”/p

    “干!”/p

    “哈哈哈,好酒,曹羲,你偷了你爹的好酒出来,就不怕你爹打你呀?”荀粲把空了的兕觥伸到曹羲面前,示意给自己倒酒。/p

    “怕什么,我可算是个大人了,他怎么会随便打我。”曹羲平日里没怎么饮过酒,喝了两觥上好的美酒,两颊已然泛起晕红之色。/p

    城内街道上,凉风拂面。/p

    司马师和夏侯徽两人,正摇摇晃晃的互相搀扶着。夏侯徽望着平日里成熟稳健的司马师,心想:原来他的心里装着这么多的包袱,我要是能为他分担一二,那该多好/p

    邙山之上,月华似水。几个少年不知不觉已喝的酩酊大醉。/p

    夏侯玄越是醉,脸色就越是煞白。此刻他正倚靠在身侧的树干上,曹羲也靠在他的身侧。荀粲最是滑稽,竟然以枯枝为剑,在邙山上醉舞了起来。/p

    卫烈望着南方的繁华帝都,心绪激荡,竟举头对着群星明月呐喊道:“我卫烈,他日必当为天下名士,名扬天下!”/p

    “我,荀粲,日后必定要娶到全天下最美的女子,成为天下第一风流大才子,哈哈哈”正挥舞着枯木剑的荀粲,迎风大笑着。/p

    还算清醒的诸葛诞,端着酒觥,一脸严肃的骂了荀粲一句:“没出息的!”/p

    夏侯玄醉眼朦胧,痴痴的望着远处的灯火辉煌,忽然之间,师父于圭那温暖的笑容,还有那如同冰封的眉宇,似乎就在眼前,夏侯玄不禁热泪盈眶,他在心里默默言道:我夏侯玄,定要揭开那不为人知的秘密,以慰告师父,在天之灵。/p

    已然醉的昏昏沉沉的曹羲,此时不知在嘟囔着什么。/p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注1】/p

    【注1】:《诗经·周南·卷耳》篇中的句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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