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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花与兽 > 047: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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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上天达意,皇子暂时恢复健康。但却再无往日丰神飘逸。

    得知那枝秃桃花被当众在祭祀台上焚烧后,皇子无喜无悲,进食完一大碗补品,这才有气力令宫人侍衣,再亲身前往祭祀台。宫人怕旧物残灰勾起皇子痴念,皇子却意念坚定非去一趟不可。

    那天帝娑华着了一身白衣,不是他平时喜欢的那种雪白,而是凡间为逝者穿的那种麻衣白。

    帝子神色平静蹲身在残灰边,手指往灰里拨了又拨,将祭祀坑里东泽国积累数百年的残灰尽数拨拉个遍,最后不知是释然还是死寂一笑,旁若无人一路疾行回了殿中。

    宫人看不见的角落,帝娑华以手掩口,不同于以往吐出的凡人血,这次是神者之血。

    帝子眼神空荡荡望向上方房梁。怪道他辛苦养护十年未曾有一丝变化,最近好不容易开了花却给他带了惊天噩耗。他还道它此世奇怪,为何一直找不到介入天道命运的契合点,如今却是深深明白,原来它根本就是个属凤凰的。需要借盘涅才能重新入世。

    帝子能够领悟这点,纯属歪打正着。在祭祀坑残灰里没有找到它的一点气泽。他便已明白,被当作祀物焚烧祭天,反而对它来说是件好事。它有了再次介入人世的机会。

    帝子掐指算了又算,还是没能找到它此世投生的地方。想到窥探天道,却又不得不看了看自己这个残败身子,微微自笑。天罚残酷至此,他若还想要在此世见到它,亲手斩断那两朵姻缘花,就得强自支撑这个身体活下去。要不然,他所企想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时间攸忽,转眼到了洒水成冰的隆冬时节。猫儿在它母亲怀里睁开眼。母猫在那刻惊喜十分:“琉璃眼!天哪,终于有了一只!如此,吾不再有负于先祖雪狮一族的称号!”

    如成人拳头大小的猫儿浑身尚是奶香,它睁着一双剔透润泽的眼睛四望,然后抬头顶了顶大猫下巴,“喵~娘,这是哪里?”

    母猫浑身一哆嗦,猫得个咪的!遇到妖怪了!虽说雪狮一族的聪慧在猫族血脉里算是非凡的,但才睁眼出生不足一月的猫儿未经任何教导就自行开口说话,这也太邪门了!想也不想,脊毛耸立四肢发劲,一爪子将浑身赛雪的奶猫刨出窝外!

    “喵~”莫名受了委屈的奶猫趴在冰冷地面上奶声奶气直唤,“娘!”

    母猫定定看它半晌,丢下痛惜眼神后三两下跳过墙头离去。

    出生不久又加受寒,那身漂亮的白毛很快被冰凝住。小爪子瑟缩蜷到身下,只有那双如同琉璃剔透的猫眼泪汪汪看着它娘离去方向。

    “喵,饿~,喵,娘~……”小猫叫声渐渐微弱下去。

    当白雪层层覆盖,只剩一点猫尾巴露在外面。清冷异常的男子声音疑惑传来:“宫里谁人丢在这里的围脖?”进而尾巴被用力一扯,它被来人倒提手中。与一双异色猫眼睛对上,那人一怔,身周气息似有片刻凝结。但他很快微微一笑,表情释然如霜雪化开春天重来。

    他微妙勾起唇角,啧啧叹着用手将雪末儿从它身上拍下,“还带着耳朵与鼻子,原来是整块活剐下来的?”

    奶猫无力垂着四肢,它离死门关只有一线距离了。

    那人任它悬在半空滴溜溜转了一圈,手扶着自己下颔道:“小是小了点,不过细致剪裁后做个围脖倒是不错的!”

    奶猫一听到“剪裁”再死硬也能恢复过来。不知从哪儿挣出一股劲,它用力睁眼对上那人,“喵~!”

    “活的?!”那人好似吓了跳手颤一下,荡悠悠一甩,差点把它飞脱出去。立在原地与它那双琉璃眼对视半晌,缓缓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殊知这宫门之内,最不能有地就是一颗同情心。而我,自是无力助你的。”语毕仍就将它放到雪窝子里。

    奶猫初在他手心体会到温暖,如今哪里肯弃。两只前爪顺势一勾,直接挂上了男子洒风离去的长袍。

    帝娑华垂颈看它,无力摇头。不管不顾,踩着落雪吱嘎前行。红梅凌寒独绽,苍枝下一口五角井冷森森冒着寒气。帝娑华走到这里总算停步,锦袍拂出褶皱,一足脚踏上井沿却作迟疑。低头看着雪球般吊在长袍上不肯松爪子的动物,露出无奈地笑,“前世欠你的?你还真是懒上我了不成?”

    小猫抬起琉璃眼,奶声奶气回应他,“喵~~~”尾音无限制延长呈浅波浪。

    帝娑华收回脚,抬手扶额,“罢了,同是天涯落难人。今且助你一下。”

    凌空跃上红梅枝倚坐,半空雪花纷扬,一人一猫相偎于这小片静天福地。帝娑华将它抱在怀里暖了半晌,忽然极诧异低头。怀里衣衫籁响,不知何时被猫爪子拨出一道缝隙,粉红微湿的猫鼻子正贴在他胸口闻嗅。很快到了目标,极是快活地喵了声,含到嘴里就吮吸起来!

    “你……”帝娑华面红耳赤,扯住猫尾巴要将它带离。奶猫好不容易在他身上找到与母猫的相通处,如何肯放易放口。当下死吮不放!逼得急了,喉咙里发出低呜,牙齿合力一咬,男子仰脖发出轻嘶!

    “这不要脸的……”帝娑华眼角微红带殇,伸指重力弹了下尖尖猫耳朵,“看清楚,爷不是母的!”

    小猫退缩,琉璃眼中滚出两颗泪,“喵,娘…。”

    面对这委屈至极地腔调,帝娑华无措失笑,长指点着它粉红鼻头,定定与它对望,“你还有理了你……”一面却想到天极之渊时,那能通变百兽的人也曾用他身体相同部位行异样之事。

    后来便是将它捧于掌心进行系列调教的过程。具体是眼睛要如何看人,声音要如何娇嫩,姿态应如何绵软……最终不过一句话:“卖得了乖,撒得了娇,方是一只具备最基本生存技能的好喵!”

    其实他所教授它的,不过是它前世在他面前展露的种种罢了。初与它眼神对上那刻,他便知自己近半年来遍寻整个东泽国不见的人,原来就投生在他眼皮底下,还是如前世那般,成了一只出生在冷宫中的可怜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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