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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冰冰惊恐地睁开眼，待见到周围都是负责保护她的随从时，不由长舒口气，总算安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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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死，而且以后也不会死了，有这些人在，她怎么可能会再遇到像今日这般的危险，不，是无论什么危险都不会再遇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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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往后，不管她去哪儿去做什么，都不会再让这些护卫离开眼前，留她自己孤身一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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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楚冰冰刚一开口，就觉得右脸生疼，带着麻麻的感觉，似乎还有什么从脸上流过滑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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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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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从脸上滴落下来的红色水珠，楚冰冰一时大感疑惑，这是什么？怎么会从她的脸上落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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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冰冰不由伸出右手摸去，伸到一半时，却再次愣住，直直地瞧着眼前这只布满鲜血、只剩两根指头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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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她的手呀，她该是十指修长、纤纤白皙的玉手才是，眼前这个是谁的？丑死了，伸到她面前来做什么？！真是好大的胆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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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随从们见此，不由低低唤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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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冰冰慢慢转头，看着身前的随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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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属下该死，是属下失职，随小姐如何责罚，只求小姐振作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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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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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冰冰的确没有性命之忧，但她的右脸在被独角兽扑倒时，一掌拍得毁了大半，右手残缺，身上也有很多深可见骨的爪痕，最严重的，是她左腿上被独角顶出来的血洞，哪怕日后伤口好了，也是一个窟窿，这条腿是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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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响起楚冰冰经久不息的喊叫声，有不可置信，有恐惧胆怯，有痛苦绝望，有怨恨不甘，就是没有丝毫愧疚和悔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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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循环，善恶有报，身为修道者更应明白这个道理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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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直到此时，楚冰冰都未能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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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滟湫不想再继续听着她的嚎叫，转身打算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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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是你害的我，杀了她，我命令你们给我杀了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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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冰冰从不可置信中回过神，痛苦地大叫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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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除了大喊，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毁了，彻底地毁了，本该似锦如织的大好前程，就这么在她眼前消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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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需要再过一日，她就可以顺利进入门派，甚至不久的将来进入仁渊世家，成为这天合大陆无人可比的神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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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这副被毁的容貌、残缺的身体，她还如何继续自己的未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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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楚滟湫虽也满身是伤，难掩疲惫，却仍气度淡然，甚至在自己这么悲惨的时候，就这么想一走了之，楚冰冰似乎找到了发泄口，大声地对身边人下命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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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们谁敢？！”楚滟湫冷冷地瞥了眼那些随从，看向大喊大叫的楚冰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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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是我害的你，我害你什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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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你，我自问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却处心积虑地，想用这么卑劣残忍的手段来结束我的性命，断我所有的希望和信念，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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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也是原身的疑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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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又如何，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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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冰冰抬头，看向随意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楚滟湫，即使自己残败狼狈如此，在她眼中，却依然看不出丝毫的得意和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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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那么看着自己，却让自己不得不仰视她，就像她的出身一样，永远地高高在上，让自己始终无法企及，只能恨恨又不甘地仰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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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冰冰咬牙，“为什么，如你这般的废物却是正室嫡出，我就算再怎么风光又如何，只要你在一日，我便要被你这个废物从身份上压制一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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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因为出身，因为嫡庶，你和楚洁倒是很像。”楚滟湫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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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把我和那个废物相提并论，若不是她三番五次都没能成功，我也不用亲自动手，更不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楚冰冰恨声道，此刻她的心里，将楚洁同样恨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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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那十多年，你虽然不待见我，却也没恨到想要我性命的程度，如何现在却要杀我了？”楚滟湫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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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不知道？”楚冰冰嘲讽地一笑，似在笑楚滟湫，更像是在笑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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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冰冰从降世那日起，便受到楚家大爷楚雷的喜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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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雷身为庶长子，地位很是尴尬，好在正室一房凋落，他这个长子与嫡子无异，但终归不是正统，所以他的前半生一直在争权夺势、修炼道法、巩固地位中度过，从未有闲情将目光投注在儿孙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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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雷不曾想，自己年近一百五十岁时，竟然还会有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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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半生的努力，如今他在楚家，可以说是仅仅屈居一人之下，地位相当稳固，而且修为在整个婆罗城都不算低的，正是人生得意之时，而这个孩子的到来，更像是为了给他庆贺一般，非常适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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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哪怕她生母低贱，楚雷仍旧将她的名字记在嫡支上，因为他自己深受嫡庶之伤，绝不允许爱女也经受那些伤痛，并下令不准任何人非议，更不准提那个生下他爱女就死了的平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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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冰冰在六岁之前，一直活得任性骄奢，恣意洒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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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父亲不是嫡子，但却是整个楚家的长子，也是大家默认的下一任家主。她身为楚雷最疼爱的幺女，谁敢不来巴结，奉承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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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种生活，却在她六岁时终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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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冰冰偶然听见两个婆子私下嚼舌，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一个低贱民妇所生的庶女，而楚府真正意义上的嫡子嫡孙，却是四房那个刚刚降世的嫡长女楚滟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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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冰冰面上不显，没让人察觉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仍像往常那般，恣意任性，只是，两个婆子自那日起，便再未出现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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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楚滟湫的天赋极低，被楚家彻底遗弃后，楚冰冰这才真正地开心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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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证明自己是尊贵的嫡小姐，她开始收敛心性，勤学苦练，将原先那些五颜六色的衣服全扔了，自此只穿蓝衣，那是最能代表水行之术的颜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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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的天赋不差，又有父亲的强力支援，短短两年，进步飞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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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父亲和爷爷的赞赏，楚冰冰非常兴奋，带着众多追随她的小辈们，去向楚滟湫这个嫡女示威，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想起她的出身，楚冰冰控制不住地想要羞辱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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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那些讨好她的人见此，不用楚冰冰吩咐，便你一言我一语，用他们能想到的所有的恶毒语言，奚落眼前这个小娃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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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脸色煞白，露出似懵懂又似痛苦的表情，楚冰冰升起一股难言的快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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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该如此，自己才是真正拥有高贵血脉、天赋异秉的贵女，这个废物，又算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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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后，她便时常暗示旁人去羞辱楚滟湫，她要让楚滟湫从小就记住自己是个废物的事实，记住自己被所有人厌弃的感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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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当知道楚滟湫也开始修炼时，楚冰冰心中焦急忧虑难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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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观察几次之后发现，她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废物，丝毫进展都没有，不由长舒一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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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自己刚能驭水成链，便忍不住在她面前炫耀，看着她羡慕又自卑的神情，楚冰冰决定要更加努力地修炼，将她狠狠地踩在脚底，让她永远只能仰视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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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年，大家都忙着修炼，尤其是楚滟湫，一直禁闭在霖铃院中勤修苦炼，让众人连羞辱她的机会都很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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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楚冰冰不急，因为她发现，比起旁人的言语羞辱，苦练多年却收效甚微的打击，才是对楚滟湫最大的伤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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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自己还特意给她提供了方便，让众人别再去打扰她，让她能专心修炼。须知，她越是刻苦努力，抱的期望越大，当最后一事无成时，受到的打击就越大，自己也便越开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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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哪怕楚滟湫的修炼成果再差，她都没有放弃，反而也想去参加门派甄选，真是不自量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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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关系，自己会一直在她身边看着，慢慢欣赏她的窘况，品味她的绝望。为此，哪怕原本应该很早地便穿过暝林山，到达终点，楚冰冰也选择与大家一起慢慢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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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事情似乎不知何时超出了她的掌控，让楚冰冰心中的不安日渐强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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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看着楚滟湫的言行淡然自若，不见丝毫自卑怯懦，甚至还进退有度，帮众人度过难关，半点废物的影子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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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冰冰不想承认，这便是天生的气度风华，若真如此，那自己这些年来又算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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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冰冰看着进入迷迭林的楚滟湫，忍不住握紧双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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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后悔自己当年的决定了，这个废物，从一开始就不该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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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着如猫逗老鼠那般，让出身比她高贵的人，一辈子在她脚下奴颜婢膝地求生存，苟延残喘地活着，可是楚滟湫竟然对十几年如一日的奚落嘲讽无动于衷，没有如她预料的那般凄惨落魄，反而一直活得很充实自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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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赵家那个区区庶五子，竟然敢无视她的存在。都是因为楚滟湫，她总觉得会有什么更不好的事，在前面等着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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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见楚滟湫凝水成匕，楚冰冰才知道先前的预感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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