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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殁。
他一向觉得自己是不怕什么的。
现在顷刻间的崩溃才发现，他不是不害怕，而是一直都是有人和他在一个位置，这是他们的仇恨和责任……
从始至终，到底他还是和冷漠纠缠不休的。
君云溪猛然想起那天冷漠刚刚醒来的时候，看着窗户外面对他笑道：“我此生，注定一个人……从哥哥死在我面前，我就知道。”那神色是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的，那种至死不灭般地孤寂。
“我们这种下地狱的人，怎么能配得上连累他们。”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开始怀疑，到底是帮助了他们，还是又害了她一次。
自己是怎么说的？对了，他看着她说：“不论如何，我陪你，这是我们君家欠你们的。”是的了，无关情爱，他们之间只是有那么一个共同下地狱的执念而已。
冷漠那时敛过眼神，面容还是素白的骇人，没有一丝血色。
张了张口，好似想对他说什么，沉默半晌却也只是浅浅的一低头笑：“谢谢。”那是他今生见过最惨白的笑意。
冷漠身上的力量已经达到巅峰，所有人都知道她强大，但是也只有君云溪知道，自从上次那一战，她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任何的风浪，总归他们都没有退路，也都无所谓了。
顷刻间，那人已不再……容不得他怀疑，成魔……达到巅峰的人没有人助她，伤敌自陨，那种绝望，不用想，君云溪也知道。
不知道多久，好似天色暗了下去，君云溪睁开眼睛，看着那空荡荡的位置缓缓的起身，冷酷的又是那副拒人千里的样子，站在她以往喜欢的位置上，正好看见遥远的外面，千山翠芒，万里孤寂。
也罢，他也没有退路，总归，想来冷漠也会在黄泉路上等他一段，没有个结果，她怎么舍得走？
只是……没了她，君云溪觉得有些无力，计划里的事情，没了冷漠，还如何继续？
君云溪坐回书桌边，低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突然见他缓缓的抬起头来，看这那把冥剑，它还在那里，安静的看不出这是一个让冥剑震动的东西。
然后君云溪目光里闪烁过一丝光亮，那么亮，好似可以驱散那经年不灭的孤寂。
是了，他们之间从来不存在情爱，正应如此，他们可以安心让对方陪自己下地狱。谁欠谁的？那又怎么样？
不知道是哪里出的纰漏，影灵鬼王身死的消息突然在江湖上沸腾，而证实的消息便是天外天再次下手夜遁。
唐门则在一个月内完全的隐没，所有人都闻出了其中隐秘的关联的气息。
而夜遁便没有上次那么幸运，半个月之内，江南大半落入天外天之手，夜遁的人被逼退到东海蛇灵的方向。
而天外天并不打算追击的样子，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天外天这是打算最后处理蛇灵了。
南边的鹰咒和西北星月还是没有动静。
想必，是有什么隐情吧。
凌祈坐在上面，一只手抚着手里的宝剑，听着下面的人汇报没有什么神色变化，等到下面的人把话说完，才把目光从剑刃上收回，扫了下面一眼，让人惊异的是，他的眼睛里没有那些太过愉悦的情绪。
“都别忘了，五鬼现在还有四个。”冷冷的开口，毫不留情的泼了一盆冷水在自己的手下兴头上，果然，大厅内的气氛冷却下来，凌祈慢悠悠的继续道：“让大漠和苗疆的人都打起精神来，这段时间，出不起岔子。”
鹰咒那边如果还好说的话，那么大漠那把就真的让人放心不下了，当年有朱雀在那里，到底还有个内线。
但是现在，自从星月出了那么大事情之后，虽说朱雀没有死，但是那边也彻彻底底的洗了一遍牌，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星月的情况模糊的厉害。
底下的人都低下头听命，一旦接触到正事，他们都还是很尽心的。
“通知下去，少主在下个月大婚，这一个月内天外天各部停止动作，也不要放松警惕，我想如果出什么岔子有什么代价你们很清楚。”
这消息来的太突兀，像是一颗惊雷在他们中间炸开，众人惊了一下，面面相觑。
这突然为什么要大婚？他们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提前拿到。而且现在这个时候，如果一旦有什么差错……
许多人的脸上都浮现了担忧和不解，这不像是上面人会犯的错误，但是很明显，凌祈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
腹议归腹议，他们还是没胆子去惹白虎，也没有胆量去猜去问，老老实实的答了是。
凌祈说的风轻云淡，说完这件事就接着布置下面的事：“等少主大婚结束，让各部做好准备全力进攻蛇灵。让东海那边的人准备好，这次必须在半年之内拿下整个东海，不得有误。”现在那里也只有两个邪尊和两个势力主，所有的星宿尊者一起出动，凌祈还是有把握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夜遁的事情只是个前戏，天外天这么些年来的准备，也不过为了现在的爆发。
“是。”所有的声音都压制隐隐的兴奋，几百年的争斗，天外天总算快要统一整个武林了。
凌祈没什么表情，起身径直离开，沿途的人都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他低着头，走到自己住所的时候发现院子里面多了人。
“少主。”站在门口，停了步子，凌祈看着那背影，淡淡地垂了眼喊道。
苏钰回过头，好看的桃花眼霎时有些不悦，看着恭恭敬敬站在那里的人，终究半响都没开口。
凌祈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那种恭敬的态度突兀的生出了些许的疏离。
苏钰叹了口气：“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自从上次他要求在两个月内迎娶紫月，那是凌祈第一次和他正面冲突，自己也是少有的说了重话。
到现在，虽然凌祈还是退步了，但是很明显他们之间疏离了不少。
凌祈依旧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现在还不安稳。”他依旧是那么冷硬的声音，卸去了平日对自己的温和，苏钰觉得一时习惯不来。
皱了皱眉：“我觉得不必再拖下去了。”紫月当初在夜遁被人下了药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从江南那边接过来了，天外天的事情一天比一天多，他也就把婚事一拖再拖。
紫月是好孩子，面上从来不抱怨，但是苏钰很清楚，不论她以前有过什么经历。
到底女子都是希望个归宿的。
他到底不舍得自己的人一直在心里郁郁寡欢，想来早点成亲也总好过一直拖着，到时也真没想过有什么麻烦。
而且这段时间，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难缠的事情，他也不觉得会怎么样。
凌祈抬眼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竟然有些冷：“少主大婚一定得宴请各个臣服势力的主人，一切都得安排，现在态势还没有完全平静，难保不被人钻了空子。”
苏钰看这那个人现在这么疏离的样子猛然觉得不悦，但是还是压着脾气：“我以为你只是不想我娶紫月。”
要知道，凌祈是很不喜欢紫月的，这么一个夜遁的人，却为了一个人背叛组织，不论如何，到底凌祈还是看不起这种叛徒的。
凌祈说的很平静：“那是少主的枕边人，不是属下需要干涉的。我只关心大婚的时间太过早，风险太大。”
苏钰觉得自已一直骄傲的耐性有些告罄：“我意已决。”
凌祈自然也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悦，只是淡淡的目光连变都没变，好像一个乖乖办事的属下：“属下已经传达命令了，定会尽心少主的大婚。”
如果是别人的这么一个语气，恐怕苏钰什么也不会说，他本来就少和别人亲近太多，在天外天里都没什么亲近的人，也是因为这个，当年因为某些原因，他才对紫月那么上心。可是现在，凌祈用这种语气说话，却让他一口气闷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
苏钰彻底觉得恼火了，心里难受之至：“凌祈，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么？”一口一个少主属下，自从起了冲突后他在也没听过苏钰这个名字了。
凌祈又垂了头，没有吭声。
苏钰站在院子里，看这那个身姿笔直的人，觉得蓦然的可笑，难不得自己成个亲，连最后的兄弟都要失去了么？
凌祈始终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一个极好的属下。
半响之后，苏钰摇了摇头，笑了笑道：“反正已经定下来了，事情你去安排。”说着就向外面走。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擦肩而过时，凌祈抬起头淡淡地道：“苏钰。”
苏钰停下步子听见身旁的人说：“我会尽力。”
他也明白，苏钰如果为了这件事和自己发生冲突，也看得出有多重视那个人，自己也只是气不过他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天外天的大局，但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开口，自己有哪里有不答应的勇气。
苏钰扬起桃花眼，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你，我一向不担心什么。”
凌祈浅浅的扬了些唇角，但是终究也是什么都没有说。
人，总要任性一次。
人，也总得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
比如当年他发誓要追随一个人至死方休，比如他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比如苏钰愿意为了那个女人赌一把。
又比如，世人痴痴追求的有些东西，到最后，倾尽所有，不过浮华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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