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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爵色凌遥 > 第449章 流年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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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三界最顶的九天落至最底的九幽,虽对神冥来说不过是一瞬之间,但坠落一刹那的冷意也足以让他们清楚地意识到其中遥远的距离。而视线中的风景蓦地从茫茫无涯的卷云天变成一望无际的黑暗,那点燃起些寒凉光明的翠色鬼焰更平添了心中的压抑。

    冥界毫无温暖的风吹在凝魄的身上,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就在天界呆了那一会子,这生养我的地方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连呼吸都不畅快——这一行倒真是有些去坏了呢。”

    嘉晨看着缩脖子叹气,小声抱怨着的凝魄,微微一笑,从身上脱下深紫的羽织,披在了她的身上,同时小声吟念一小段咒语,羽织便泛起了浅浅赤光,暖热的温度瞬间便将她包裹。

    “你身份特殊,冥王又并非真的很放心你。今儿已逗留得太久了,再多停留,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呢。”嘉晨很细心地将羽织拍平整:“不过你要真是很喜欢九天,正好咱们现在多了个孩子作纽带联系,说句想她了,随时随地都能去。只要你一句话,我就陪你。”

    嘉晨刚说完,凝魄拽了拽他披在身上她的羽织,忽然将嘉晨甩开,大步向前走去,当轻瞥确定他们之间有一段距离了,才放缓了速度。

    “怎么了?忽然就走这么快?是我附在羽织上的热情将你燃烧了么?”嘉晨奇怪地问道,紧接着在双足凝满法力欲跟上她。

    “喂,就离那么远就好,别过来!”

    “你到底怎么了?”嘉晨听话地将法力收起:“是有什么突发状况,还是我刚刚对小凝说错了什么话了?”

    自散羽那次教唆后,嘉晨似乎就喜欢上了“小凝”这一称呼。尽管她无数次纠正,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忘记,只要他们独处,他便不再改口。

    明明无论听过多少次,她都无法彻底习惯这除了父母之外,再无人唤过的亲昵称呼,但责怪时的语气却不自觉变得柔和,失去了原有的威慑力。

    到了此刻,哪怕仍是一阵恶寒,她也仅是象征性地哼两声,懒得再多说些什么了。

    “小嘉晨。”她大口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嗯?”

    “你说——我和散羽,是不是真的命数不合?”

    嘉晨本来做好了准备听她温柔的“批评”,对这完全意料之外的问题一时未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们两个之间,无仇无怨。可不是她在毫无知觉地情况下,夺走了我的憧憬;就是我在暗处,悄悄谋着她的性命。”凝魄抬头,仰望着无尽的深蓝:“就算死,也不忘将我好容易得了的又呆又好调教的小男宠拐带跑了——反过天来,开始拿我取笑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嘉晨小心翼翼维持着之前的距离,认真地道:“或许,这世上会有势力和信仰不同,而不得不敌对的两方,但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忠诚之心。我也不是谁的话都听得,如果这世上能有谁用简单的两句话就改变我的行动,那除了大哥以外,就只有小凝你——散羽嫂嫂和我,从来没有达到过这种关系,我自然也不会对她计从言听。”

    “什——”

    在这一点上,他也和心木有些相像,总是能一本正经,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说出些肉麻话来。即便是能满不在乎做出诱惑的动作,说些撩人话的凝魄脸上也不由有些发烧。

    正在发愣时,身子一轻,已被嘉晨整个打横抱起。

    “喂!我刚刚不是告诉你你不要追过来吗?你聋了吗?”凝魄小声呵斥,用手遮住泛红的脸颊。

    嘉晨歪头盯她片刻,耸耸肩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呢。”

    “哼,你知道什么了?”凝魄撇嘴道:“我才没有脸红呢,你看到了也是眼花看错了,要是敢胡思乱想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嗯,果然还是脸红了。”

    “才没——”

    “行啦,我还不知道你是最爱逞强的?”嘉晨低低道:“痼疾难痊愈,就算散羽嫂嫂替您恢复了大部分精力,忽然消耗太多心力也还是极大的损伤——这不,又有点发烧了。回去先什么也不要想,好生歇着,我替您熬药……”

    她怔怔地挪开了手,凝视着嘉晨——他的神情没有丝毫玩笑意,是真的为她的身体而忧虑。

    “看来内里的东西果不会随着环境而改变。是该说你老实呢,还是该说迟钝呢?我是该觉庆幸呢,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呢?”

    她抬起一只拳头,对着他的脸颊,轻轻打了一下。

    望着满脸莫名的嘉晨,她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罢了,就是这样才是我的小嘉晨。”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就这么抱着我回离魂殿吧,你不会嫌重不是么?”

    “重?我倒是嫌你太轻了点——有我在你身边,你还稍稍长胖了点,以前不比一抱棉花重,也不知道你以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是啊,说起来,我以前,都过得是什么日子呢?又是如何熬过来的呢?

    凝魄发觉自己渐渐想不起那往昔。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看过太多次聚散离合,悲喜轮转的她再明白不过,能永远持续下的美好是这三界哪里都找寻不到的。

    没有什么悲惨能比笑化成泪,快乐都融作回忆更难以捱过。

    她已经拼命地,不让自己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和喜悦,不让自己被幸福所包围,但她又清清楚楚的了解,此时的她——不再是孤单一个人,身边多了一个知道她的恐怖面目,她整个真实却没有选择躲避她的四阶冥族的她,无疑是幸福的。

    如果说心木和散羽沉浸在美满的梦里,那拥着她的没有温度的温暖,大概也是梦里的情形。

    这样的感觉,当然是美好的。

    但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结束,却又是令人发抖的。

    自认为可以接受一切的她,也不知道变成了这样,还能否坦然接受尽头。

    在繁华的美好过后,剩下凋零的凄凉,这份萧索果然还是很恐怖呢。如果这份畏惧是笑脸的代价,那么,倒转到从来都未曾笑过的过去,和迎接不会再笑的未来,哪一种比较恐怖?

    静静地依偎在嘉晨怀抱的凝魄正沉思着,倏然,眉头皱了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嗽得喘不过气,嘴角流下一条细长的红色血丝。

    嘉晨被唬了一跳,连手帕都忘了祭,忙忙地用衣袖擦去血迹,在足上聚集了更多的法力,想要快些回离魂殿,却不想迎面飞来两抹光点,消去了他的术法。

    嘉晨心中一惊,抬头时,却是帝沙站在他的眼前。

    “哎呀呀,真狼狈啊,凝魄。”他冷漠的声音含着讥讽:“明知道离了离魂殿心脉就会受损,也要出去散散步,这么可嘉的精神,我是不是该给你点奖励啊?”

    凝魄虚弱地笑道:“整日呆在一处不得出,总是会无聊的——如果我没记错,曾有个家伙在那里呆了几百年就快发疯了,出去了以后还非闹着要把离魂殿拆了,说那样才能解气。我比他生活的可长多了,仅不过想出来逛逛,也不算过分吧。”

    “那不过就是个没远见的白痴废物,你比他强是理所应当。拿你和他作比较,简直就是对你我的侮辱。”帝沙冷冰冰地道:“而且——你就是真的闷得慌,也不至于跑到天界去透气吧。”

    “天界?无端端的我去天界做什么?怎的逼走心木,毁了整个影部,连亲生女儿都赶了,你的疑心病却像是越来越重了似的。”凝魄声音虽小,语气却比帝沙更冷:“帝沙我告诉你,就算我的灵力都为了你近乎耗尽,也不代表我连灵魂都和定了忠君的约契——何况我对你的感情,原本就不是君臣。要质疑质疑别人去,别来恶心我。”

    她低低地命令道:“小嘉晨,不用理他,接着走你的便是。”

    嘉晨点了点头,便想绕过帝沙。帝沙打了个响指,几根银针便戳中他的穴位,嘉晨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凝魄也顺着他无力的双臂滚了出去。

    “小……蛇女?”嘉晨咬着牙,挤出一张扭曲的笑脸:“让你好好的不走路,非要逼着我抱你,一定摔得很痛是吧?”

    “行了,你不用再装了。我知道她想了很多法子讨好你,现在即使你没动心,也不可能半点不心疼她。”帝沙冷笑着走到凝魄的身畔,捏住她的腮:“不过凝魄,那情报,你知道我让她给我重复了几遍才勉强接受这事实吗?我真没想到你真会没出息到这种地步——为了让一个小男宠高兴,不惜和我对立,跑到天界瞎掺和。”

    “呵?情报?”凝魄笑了声:“难道天界又被你安插上眼线了?”

    “我的眼线本来就无处不在。”帝沙寒凉道:“这么问的你,看来也是放弃辩解了呢。”

    “我要么就干脆不承认,只要认了就不会再有多余的解释——因为我很讨厌那种拼了命和根本听不进去自己言语的家伙废话。”凝魄涎血一笑:“怎样帝沙,我认罪,你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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