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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日幻真的对身体半点伤害没有么？
起初只有心木的弟兄们犯嘀咕，到最后，天机宫众自己都已吃不准，想要找湘宛再好好问上一番，可是却根本找不到她，只得转向逍嗣，逍嗣亦是摇头——他也奇怪最近为什么总也不见湘宛的影子，但是却代替她劝慰众魂，她的个性大家都是了解的，现在手中又有天机令在手，即使不能像他一样无条件相信湘宛，至少也应该相信天机令——相信散羽的选择。
把天机令和散羽搬出来，纵然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也不得不压制下。加之蓝漪说正是湘宛让她在帝沙面前演戏，疑云更散去大半。但见心木恹恹之状，消逝的疑心全都转成了哀伤。
本以为在他成亲之后，那份虚幻的幸福会支撑他余世安然，却不想仅仅只有短短的一日，便缠绵病榻，看不到他的笑颜，甚至想和他多说两句话都是那般困难——他实在难得清醒。
清泉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虽然大家轮番给他解释前因后果，试图让他明白那不是他的错，可是他奇怪的思绪与莫名的执拗让坚信他们都是为了不让他自责而说谎，便也坚守着那份信念：心木喝多少药，他也喝多少药；心木昏睡多久，他也昏睡多久——如果实在睡不着，咬着牙哪怕撞也要给自己撞昏过去。
“姐夫不愿意醒就罢了，还添了个需要人伺候的，这……”蝶翼说破了嘴皮子却劝不动清泉，最后说出这么一句。
清泉的回答冷淡，更干脆：“我只是想和心木主人保持一致罢了，虽然折腾的有些厉害，不过我心中有数，会控制在死不了的范围。嫌麻烦你们可以不用照顾我的。”
蝶翼气闷闷地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们就真放着你不管了。”
“是我说的，不用你们管。”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透出来的倔强比常人更加显而易见。
听见他决然的口吻，想起面壁时满身的伤口血迹，嘴上说的再厉害，却任谁也狠不下心任由他的伤势沉重下去。蝶翼叹息，终于也还是和其他魂灵一样举双手投降。
大家全都看出来，若想让清泉停下来近来一系列可怕的行径，只有让心木早点醒过来这条路可走。
可是，他究竟什么时候会恢复康健呢？
没有谁知道这答案，连蓝漪每日按在他的脉络上许久，最终都只能摇头，束手无策。
唯有等待，等到未知的未来。
有很多时候，他们都会发现，被他们忧心着的心木，在孽梦噩靥的阴影散去后，嘴角是上扬的，似乎总也醒不来的昏迷中看到的情景，并不怎么悲惨，反而比这凄冷的现世更加温暖。
可是，这份平静却让他们更加担心他的苏醒。
此刻有梦，梦中欢欣，不若无梦，无悲无喜。梦中繁华如锦，睁开眼刹那凋零，美梦也成了噩梦。如他受刺激之下，想永远沉溺在虚幻不再睁眼，他们该如何是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习惯了不言不语的心木，习惯了清泉执着而特别的守侯，胡思乱想的担虑心思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
这份不能释怀，却也仅仅属于天机宫和心木的兄弟而已。而在九天或是冥界的记忆里，这位曾经叱咤如今却连人影都见不到的前军师，记忆早已悄然淡去。帝沙甚至都懒得再让湘宛去收集和他有干系的情报了。
散羽更是化作了曾经有过的那么一回事。
忘却总是容易，最后的欢乐和悲痛，仅仅会给最亲近的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他人，仅仅是一时唏嘘。无论掀起过怎样的风云，引出过多少话题，转眼被埋藏在沙中，随风沉沉逝去。
在他的印象彻底稀薄至快要不见，关心他的也快要放弃希冀，只要他仍能呼吸便好时，他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难得的没有死气与倦怠之意。
“雾歌呢？”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也充满了活力，精神饱满的让人不敢相信。
清泉昏沉沉地躺在心木旁边的地铺上，听到心木的声音，浑身打了个激灵，却立刻冷静了下来，迷迷糊糊地咕哝道：“主人竟在喊雾歌公主，这个梦可真怪……”
“清泉。”本来没指望再听一次的，优雅冰冷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你怎么躺在这？雾歌呢？”
清泉刻意控制着不恢复利索的伤开始疼痛。
梦中是不会痛的吧？
想到这里清泉的头“嗡”地一声，立刻睁眼，看到心木坐直了身子，笑眯眯地歪头看他。
他甚至都不敢高兴，先在自己胳膊上掐出了几个红印，方才怯怯地问道：“心木主人，您好了？”
心木点了点头，清泉长舒了一口气，笑道：“太好了，您醒了，我的罪孽终于洗清了！”
他倏然站起身来：“我这就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先把雾歌叫来，可以么？”
清泉刚要迈步，听到心木的声音顿住：“心木主人，为什么您一睁眼净念着雾歌公主？”
心木犹豫了片刻，微微一笑道：“这些你就不用管了，把她叫过来就好。”
清泉敲了敲头，有些不解，但还是风驰电掣地迅速到了雾歌宿处。
自从楚遥“死”后，她便也再不住在落叶旧居，而是求玺颜重新为她凝了一处殿宇。
无论是她的穿着打扮，还是个性，都不再招摇，只安静地在自己的一小方天地里养着胎。
虽然这孩子是他人想用来算计楚遥而凝成的没有父亲的肉体，不过怀在她的腹中，连心的奇妙的感觉，还是让她感觉到一阵阵的温暖，也对这个小生命充满了期待。
她的心态好，又有天机宫日日送来的安胎之药，母女状况皆很稳定。
同是化入灵石之魂，蝶翼是最常来与雾歌打交道的，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大似一天，她总是会忍不住去碰上一碰，雾歌倒也全然不避，有时甚至还会主动抓着她的手放在肚皮上：“看，她能感受到你的存在！”
今日雾歌喝尽了药，蝶翼很自然就把脸帖在她的肚子上，不知道在听些什么，半晌，面露惊讶：“她好像在和我说话呢？”
“那当然，这孩子聪明的很，我睡觉的时候，还会化到我梦里，陪我聊天呢！”雾歌的脸上不无骄傲。
蝶翼笑道：“一看你就很喜欢这孩子，等到她出生，你定很宠她。能被任性的九天公主宠爱，倒也算是她的造化了。没有父亲这美中不足也就不再那样明显了。”
“没有父亲怎么了？你觉得这是缺憾？我却觉得是最完美不过的地方了呢。”雾歌撅嘴道：“你想想看，独属于我一个的孩子，无论是血也好骨也好肉也好，全是我一个人给的，必然是全心全意和我亲近。别的生灵想求这样的娃娃还求不来呢……”
蝶翼雾歌俱是大笑。
“地界的母亲常骗没有父亲的孩子，你没有爸爸，你是我一个人的。估计她们在扯这谎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九天之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事。若是知道你这天界公主能怀无父胎，就不用特意编出个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吞鸟蛋踩脚印生孩子这样的故事了。”蝶翼笑道：“不过这种事情终究难以让人相信，将来你的孩子问起你无法回答时，我可以替你去掏两个鸟蛋回来哄哄她。”
“人家说话都是捡好听的舒心的说，偏偏你的这张嘴，哪壶不开提哪壶。”雾歌道：“有时间在我这里磨牙，不如多抽出点时间照顾照顾姐夫心木大人，没准再多吃两服药，什么时候就醒了呢……”
蝶翼的笑容顿时敛去不少，半真半假地拍着她的肩膀怨怪道：“你这才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这不也是不甘心？”雾歌叹气道：“那边罪魁祸首的苍默倒和父王习法力习得欢欢喜喜。姐夫心木大人什么都不曾做过，现在就落到这样境地，连床都起不来了。他要是终日这么躺着，这所谓因果天道，就是笑话了。”
蝶翼冷笑了一声：“本来也是笑话。除了伤害，天界随口一言，饿殍遍地，苍生尽凋，善者终，恶者亡，什么都带不来，便是所谓天道，我原来就不把它当回事，现在更是听到就想吐。”
雾歌抚摸着自己的肚皮：“你也不必这么极端嘛。看你这表情，我都后悔挑起这话茬了。”
“本来你也不该说。白白让人堵心。要是姐夫能醒了大好了，我二话不说，立刻就跪在天上磕一百个头。”
雾歌正想劝蝶翼两句时，忽然插了一声清亮的男声：“雾歌公主！”
蝶翼雾歌闻声俱有些诧异，回头看时，却果然是清泉。
蝶翼方才的愤愤不平登时全消了下去，错愕道：“你今儿怎么不寻死觅活在地上躺着了？”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心木主人醒过来了！那状态好得很，连说话都气力十足。我既然说了要和主人同步，他好了，我自然也好了。”清泉向雾歌鞠躬道：“主人点着要见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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