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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爵色凌遥 > 第402章 谋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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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幽,冥王寝殿。

    脚步声如猫一般轻柔,但她却敏感地捕捉到了。轻轻侧翻身,似笑非笑地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哦?”低着头,用风帽兜住了整个脸的男子轻笑了声:“你还真是蛮料事如神的嘛。”

    “比起料事如神,我更愿意说我是对自己布局的能力很有自信——只要我想请,哪怕明知道可能是陷阱,却也没有不乖乖进瓮的。”她一只手托着头,妖媚一笑,模样甚是撩人。

    他一手拽住风帽,眼睛透过缝隙盯着眼前的女子:“虽然长着一样的容颜,但凭你这笑容,我就能判断——你定然不是湘宛。”

    “从你这说话的口气,我也能肯定,你必是那个神神秘秘的,我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全部了解的妄执。”

    对方正要说些什么,被湘宛挥手打断:“空和妄执都不算是什么能见得光的名字,只要脑子没问题,一般情况是不会伪装我们两个这不光彩的家伙的。否认就不必了,试探更是浪费时间。我们就开门见山吧——我想要复仇,你呢,你想要做什么?”

    “你说的——也对。既然是利用,也要有最起码的信任,不应该再遮遮掩掩的。”妄执迟疑了半晌,抬手将风帽拨下去:“我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吧?”

    “并不。不过像你这种心思深沉的人,想要猜出你的目的大概也是不难的。”湘宛媚声道:“你想要天机宫的权利?”

    “你也太小看我了。”妄执冷笑一声:“那种只能隐在背后的主子有什么好?”

    “你想要学习天机宫的奇门遁甲,疗愈术式?”

    “那些技能,我在天机宫那些年,早已学尽了。”

    “那么,难道你是想要天机宫独有的某种宝物?比如——”湘宛的神色一凝:“散羽芒星盘?”

    “我之前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结果是我高看你了么?”妄执冷冷笑道:“散羽芒星盘离开宿主身体三十个时辰之内未熔炼,便会化作一坨废石。我既找不到能够炼化承载它的东西,把它挖出来,不过是拿块破石头在手上罢了。”

    “我知道了。”湘宛道:“我想,你是想要寻到一样能够承载炼化芒星盘的物事。”

    “有些接近,但还是差点——看你这脑袋,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了,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妄执低低叹道:“我这人没有什么爱好,只是喜欢稀奇的器物。原来我把天机宫搅得鸡犬不宁的,的确是想要寻到能承载芒星盘的武器或器物收藏起来来着,不过在在知晓了冥王灌输给名叫墨夜的家伙的执念之后,我的目的就改变了——死物哪比得上活物更有趣?”

    “原来如此。你也对那活生生的兵刃感兴趣了。”湘宛咬了咬牙。

    “我知道,现在你对自己被当作刀的记忆很反感,所以讨厌别人再步你的后尘。”妄执淡淡道:“不过说实话,你的水平,还算不得是一把能说会都的武器——没有一把武器会动感情,勉勉强强算个杀手,到最后,你连个杀手都算不上了——杀手也不会不该动心。”

    “你说的极对。我不配再称作杀手,也不是一把兵器,但是,这和我不愿意别人被改造的冷血毫无干系。”湘宛恻恻一笑:“不过你选择的对象若是月无痕和苍默的孩子,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了。”

    “你的这点小心思,我早就想到了。”妄执笑了一声:“如果我没有此意,今儿也就不会来了。”

    他盯着湘宛的眼睛:“我能帮你实施复仇的计划,无论是让月无痕帝沙父女反目还是让苍默夫妇生不如死,我都能助你,你能帮我什么?”

    “只要能够报复到帝沙,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无所谓。”湘宛伸出一只手来:“如果都没有什么异议的话,不如和我订血契吧。”

    妄执的脸上一丝不自然被红纹遮掩:“若是要背叛,有血契也无用。若能信得过彼此,无须这些形势上的东西。”

    “随你吧。”湘宛眯起月目,倦怠地躺下去:“你是聪明人,既说定了,也就不需要我多嘱咐什么,看看水镜大概也就能明白我需要你做的。我虽然称不上聪明人,但你传传音我大概也能领会。比如现在,你应该——”

    “我想我应该离开了。要是被帝沙发现了,我们什么都面谈了。”妄执说完立时便退了下去。

    那猫一般的脚步声轻盈离去,转眼屋中又剩了她一个。

    “苍默……和月无痕的……孩子么……”湘宛长叹了一声:“很无辜的小生命呢……”

    也罢了,既然未出世,已决定了悲惨命运,大概只是注定,没什么值得同情。

    湘宛沉默地想着,沉默地睡去,在梦中,看到了小小的身影,像是她自己,也像是还没有见过面,甚至还没有凝结出肉体的小生命。

    她想要上前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站立在原地。

    命中注定,何必叹息。

    九天苍茫。

    苍默仅仅是一条手臂流了血,墨夜却让他装成重伤缠绵病榻。苍默起初不大懂这行为除了令月无痕伤心难过还有什么旁的意义,不过一动不动地躺着就能够折腾到他根本不爱,只能给他带来伤害的妻子,他倒也没什么损失,便就答应了下来。

    在装伤过程之中,由于需要日日用幻术覆拢着身躯,他微薄的法力日渐不济,在灵息几近枯竭时,吞下的散羽的内丹,终于与他自己的脉络彻底融合,吸取来的灵力也可以被他所支配。

    灵力槽蓄满之感,让他倍感清爽,连呼吸都能嗅到甜蜜的味道。他打心眼里佩服墨夜的步步精密,同时也有些为散羽惋惜——大半法力灵气耗尽都拥有这般惊人的力量,若是不被各种情感绊住了脚,以她的实力虽然不能战无不胜,但自保总归没有问题,可她却那样屈辱的,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感情果然不能妄动,既然有了力量,相信自己才是最明智的。否则一着不慎,便容易万劫不复。

    心木,曦柔,落叶,散羽,无一不是如此,法力甚高心却不狠,落得那样的结局,终究不过是咎由自取。

    他如此想着,每一天都默念着同样的言语,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随着自己法力的增长,他的戒备心也越来越强,对他人的信任感也越来越低了,以至于原本或许还有一线希望软化的心,正一点点失去最后被感动的可能,逐渐化为冷硬的坚冰。原本的自卑软弱而凝成的疏离,也转化成了漠不关心的冷情。

    仅剩的情感失去的过程,他伪装起来却更加容易。在看着为他忙前忙后的月无痕时,他温柔的笑靥,愈加自然,明澈的双眼也很难把他的假笑看穿——何况是陷入了深深迷恋中,现在又添了歉疚的月无痕。

    尽管他并不想承认,可是却不能不承认,月无痕出乎意料地很会照顾人,对他竟可以用“无微不至”四个字来形容。他全然不需要开口,只要动一动嘴唇,或眨一眨眼睛,月无痕就可以知道他想要什么,是渴了还是饿了,他的思绪转动的都没有她的反应更快,让丹珠采薇之类第一流的侍女都相形见拙。

    苍默终于忍不住,略带戏谑的口吻对月无痕道:“阿痕,你真是比第一等丫头手脚还利落。”

    月无痕愣了一愣,思索了片刻,嘴角一抿,腮边浅浅梨涡:“你受着伤,我不和你计较,我就当你是笨拙地在夸我好了。”

    天风一缕,吹起水墨瀑布,映着白玉雪颜一抹浅笑,清丽非凡,见之忘俗。

    苍默仅有一瞬间的失神,旋即便在心内冷笑道:这女人果然是个天生的丫头,打杂做事做得好,脑子却不好,究竟是夸是骂都听不懂。

    月无痕早听了墨夜的话,为了真诚,将窃音之力封存,当然没有听到他的这些小心思。轻柔地吹着勺子上的药,再递送到苍默的唇边。

    浅棕色的液体流入了喉咙,苍默有些发怔。

    也不知是药材的因由还是她做了什么特殊的处理,平日那难以下口的汤药竟尝不出半点苦涩味道来,有一点点甜蜜。像极了记忆中,不顾烫偷尝那充满活力的女子给她的心上人熬出的药水的味道。

    “今天这药——”苍默咂咂嘴巴:是加了花露和蜂蜜吗?夜樱花的蜜汁?”

    “嘴巴还怪刁的。”月无痕眨眼笑道:“正是夜樱的露水,调了花蜜进去。怎么样,还好喝吗?”

    苍默“嗯”了一声,她搅动着碗中的液体:“露水花蜜都是我亲手采来,药也是我亲自熬的,这样的汤药喝下去,才不至于反胃。”

    因为这其中,放入了我的心。

    过去的声音,与现在叠合,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

    冥族一个个的,还真是很能演。她不过是假装出的深爱,却能说出和那真的陷入痴恋中的女子一样的言语,一不小心就能让人产生她是真心的错觉。

    墨夜再三嘱托他,一定要对月无痕好,他始终不过是听话,却并没有什么自己的意愿其中。这一“病”期间,反倒让他有了自己的意愿——既然她想演,他干脆也就陪着她演吧,不仅仅能织就美名,还能够和她学学毫无痕迹的伪装是怎样的。

    他眼眸满含情意,乖巧地喝下月无痕用心替他熬的药,没有注意到她戴上了薄薄的手套,更不会发觉手套下密布的伤口。但他们的幸福,映入到偷看的丹珠的眼中,再慢慢散开,从苍心阁,到整个天界,都知晓了仙君和他的皇妃恩爱非常,惹人妒羡。

    传到玺颜耳中,他也是异常高兴的。

    从苍默成婚以来,玺颜总是想要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时派遣手下送苍默些他认为好的东西——诸如烈酒武器等物,不过这样的示好似乎非但没能拉近他们的距离,却给了他一种他们之间越来越疏离的感觉。玺颜百思不得其解,后来蓦然间想起月无痕来到天界时,偷偷盗来就裂天弓和逆魂两样绝世武器,她自己本身用的似也不是凡物,和这样的女子结亲,一般的神器苍默看不上眼实属正常。这么一想,他送去的酒越来越甘醇,武器也越来越精美,但回报上来的,仍旧是一句很平淡的“多谢”,并没有显示出太高兴的反应来。最后他索性直接问询苍默究竟缺什么,他都会设法给他弄来送来,苍默冷淡淡却不失礼貌地:“我什么都不缺,就不劳父王费心了。”

    玺颜挠挠头,有些无奈。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魂灵和魂灵之间有话不能直说,总是需要猜来猜去的。

    修炼法术不易,但是,揣度人心更加不易。他不大会看人的脸色,也不愿意隐瞒什么心思,所以才会在当上九天王以后,半点不伪装,干脆露出对处理三界事务不感兴趣的样子,让仙族在私底下窃窃他是个昏聩的不得了,就会吃喝的家伙——他们全不知这样的真诚,实在是比装作贤明,私底下做的全是混账事的好得多,等到终于能够体会到这一点时,时间如逝水般汹涌,却不复曾经的沧海桑田,逝去的人,逝去的记忆,都早已随风远去。

    如果散羽在就好了,看人猜心这等我不喜欢的事情,就能让她帮我解决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来,虽然散羽已然香消玉殒,但是心木现在正在九天,有什么难处问他不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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