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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爵色凌遥 > 第389章 恩义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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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宛惊悸,茫然睁开眼。

    床的彩芒辉映一张神色紧张英气的脸入瞳,暖意从臂弯流入身躯。

    见着她醒来时,长长舒气道了声“太好了”,声音回荡,他忙噤声,压低了嗓子道:“刚你的模样真是吓坏我了。”

    湘宛的思维还略些迟滞,眼前的人那般熟悉,名字到了嘴边却念不出。

    他见她的嘴唇翕动却没有吐出任何音节来,眼珠一转,温柔地道:“还未全恢复,仍说不出话来吗?”

    未待她点头或摇头,他已把她的纤躯贴得更近了些,口中的咒法也吟念的更快。

    疗愈护脉的咒法。

    半晌,她迷茫的双目终于恢复了神彩,冻住的头脑也化了开,喉咙中腥甜的气味散尽,她温柔的声音唤出他的名字来:“阿……嗣……”

    “我在。”逍嗣伏在她的耳边,声音低成一缕风,却能辨得出他的忧心忡忡:“你是怎么了?忽然就咳得厉害,大口吐血,连脉都不稳了,身子也凉下来——难道——是被梦靥住了么?”

    湘宛摇了摇头:“别的可能性呢?”

    逍嗣沉吟片刻,亦摇头道:“若不是被梦靥住,我却想不出了。”

    “难道你就没想过我是千日幻中毒了一类的吗?”湘宛的声音依然平静,却略带是试探性。

    “咦?为什么你会这么问?”逍嗣却没有听出她声音中试探地意味来,诚恳地道:“你之前既然已当众说过了千日幻没有毒,不会死人,那就一定不会是千日幻的问题啊。”

    “阿嗣,你真就这么相信我?”湘宛的肩颤了颤:“就没想过我会说谎的可能吗?一点都没想过吗?”

    “呐——小宛,你以前说过,你是我的人,是我的女人吧?那我就应该相信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能怀疑——如果你真的骗了我,那是我还不够好,连你的信任和一颗真心都换不来;如果你没有骗我,我不是追悔莫及?与其因为怀疑而后悔,不如让我因为相信而后悔——后者不过我些微伤心,前者却是要你难过。我不想你难过,所以,只要是你说的,我便永不惑。”

    湘宛依靠在逍嗣的怀里,喉咙里哽着块热热的东西,情意绵绵或是垂泪涕泣,都觉不足以表达她的心绪,千言万语,汇成“谢”字。

    “我和你,谢什么谢?”逍嗣拧了拧她的鼻子:“傻瓜似的。”

    清泉从晕迷中醒来,直觉天旋地转,看什么都成了重影。

    桌子椅子床榻,香炉玉瓶清茶,虚实并着摞了几层,唯独没半个魂。

    他挣扎着爬起来,随意抄起一把茶壶来,正想着喝两口,但却怕惹恼了主人,转而倒在了头上,清醒有些迷迷糊糊,乱成一团浆糊的脑。

    浓郁香气碧绿的水滴顺着他略有些油腻的发丝上淌下,他打了个激灵,忽然就想起了发生的一切。

    他揉了揉后脑勺,鼓起了个枣大的包,他重重地将壶在桌上一摔,愤愤然地道:“羽灵宫真是……关系乱得要命让我这脑子不灵活的想不明白就罢了,还个顶个的不讲理,误会了我要揍我,自己既勾搭男人又勾搭女人被我说中了心虚的脚踩两只船的白痴要揍我,自己做事冲动我拦着脑袋还是要遭殃,气煞我了,真当我清泉是个好欺负的,捏扁揉圆都随你们开心的面团吗?”

    忽听得一阵响动,他吓得哆嗦了一下,仿佛感知到了无数双杀气腾腾的眸子一齐盯着他看,他弓腰行礼,艰难地转身,挤出个乖巧的笑脸:“我早被欺负惯了,你们开心就好……方才我只是开玩笑随口乱说的,各位千万莫要当真……对了,你们不是要炖汤吗?我这就去替你们给食材拔毛啊……”

    一阵冷风打着旋儿吹起他湿漉漉的头发,旋即便寂然无声。

    清泉抬眸,却哪有什么一群红眼怪物,只有被清风卷起的一丝流云拂过。

    他拍着胸膛放松了下来,原来又是自己多心乱想了。

    他心道:清泉啊清泉,你的想象力怎么就那么丰富呢?如果不是当年身子不好被父母送到了修仙门派,最后意外飞升成仙,就凭这脑子,就算不能考科举中进士,窝在书斋里写个江湖侠客,儿女情长,才子佳人或是神仙志怪能四处传抄的杂书应该还是能做得到的。现在真正修成了仙身,虽然病歪歪的身子好了,吃穿不忧,实实在在的景反倒是限制了他的天马行空,且此处也并不如做凡人时日日梦到的那般宛如桃源的人间仙境,有些人,有些事,竟让一向乐观的他也有点喘不过气来。

    但他实在是不愿意沉浸在“如果”“当初”这等不能逆改的假设中患得患失,他一直坚信笑口常开,常看看自己有的而不是怅然自己没有的,才有大福气。他唉声片刻,立刻惊醒——方才那暴力女还一副要和想上位耍手段还强词夺理的卑鄙小人拼命的模样,横陈在中间的他虽然昏迷,却也能隐隐感受到那肃杀的剑拔弩张的气氛,怎么一转眼,就剩他一个了?

    难不成……是拿卑鄙小人被逼得无言以对,狗急跳墙想直冲进心木房间挟他为质,若是不答应就……

    他在心里对心木还算是钦佩,尤其是在无意中得知了那么多的秘辛,更对他多了几分无来由的怜悯,实在是不想把他比作死鱼,卑鄙小人在他的眼里也够不上石头,所以鱼死网破和玉石俱焚这俩词他都觉得不大恰当,脑子中迅速组出个新词儿来,这新词儿一涌上脑海,他立刻打了个寒噤——不好,主人有危险,那个女人要网破玉焚!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女人正手持一把刀架在心木脖子上,暴力女气急败坏地大吼:“你快点放手,你到底要什么?”卑鄙女子一声冷笑:“原本我还想要羽灵宫的支配权,现在我只想要这个男人和我一起死……”

    尽管他的法力灵息皆一般,但身法隐匿乃是毫无可疑的上乘,在双方谁也不肯退让,僵持不下气氛尴尬地时刻,大略可以做个破冰之人——隐匿之咒加身,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握刀的手上那么一戳,在她吃痛的时候自己托住心木跑路,在那许多法力高强的仙冥的围攻之下,那女子失去了筹码,纵然有天大的本事,怕也插翅难逃……

    哼哼,等我成为羽灵宫和心木的兄弟们的大恩人,他们想着也就不敢,也不好意思再欺负我了吧。

    清泉两眼放光,在刹那便思索好了湘宛在各种站位最快到达她身边的移动路径,以及如何才能将手中寒刃毫不含糊刺入她要害的方法,也忘了后脑勺还痛着,身上还有些疲软酸麻,嘴唇动动,隐匿之光在周身遍布,一只手握住一把匕首,另一只手敲了敲腿,如脱兔一般的身影旋风一般飘出寝殿,又似兔子一样撞了株,“咣”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除了成功成为救命恩人,清泉也设想了数种其他此刻可能的形势:比如暴力女身法比自己还要强,羽灵宫还有个精通隐匿术的在,他赶去时,心木已经成功被解救了;比如湘宛被昔日的情分感化,跪在地上嚎啕忏悔自己错了,一群被她吓坏了的魂灵反要去安慰她;甚至连心木已经被湘宛杀死,她当场被愤怒地魂灵大卸八块血流满地,他们正坐在血泊里为死者哀声一片的可能性都想到了,所以除了淬毒的匕首和隐匿之术,他还准备了夸暴力女实在是太有本事的一大串颂词,安慰白眼狼女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的台本,在小拇指戴了个山椒戒指,好在大伙痛哭失声的时候不用酝酿情绪眼泪就能“啪嗒啪嗒”掉下来。

    他自以为万事俱备了,却万万没想到——寝殿里根本没有什么对峙情景,除了心木和笙霰雨的尸身,再不见第二个魂影。他快速转动的脑袋蓦然停下,连凝聚在双足的灵气也忘了解,撞在了床栏上,直挺挺地倒地。

    这是什么情况啊?不是应该硝烟弥漫,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吗?

    可是……人呢?人都跑哪去了?

    难道说……白眼狼女说大家这么站着太累了,先去吃个饭喝个茶,回来再接着对峙?然后得到了一致同意,于是她就把心木放回去,大家一起喝酒探讨怎么才能把对方干掉去了?

    嗯嗯,除了这个,想不到什么别的可能了。

    清泉心中慨叹,羽灵宫和冥族的思维,还真不是他一届成仙的凡人所能揣测的,明明前一刻还是互不相让的仇人,下一刻劫持的就能把人质一丢,担惊受怕的便可一笑泯恩仇,大家推杯换盏该吃吃该喝喝,像什么都没发生——心真大。

    他刚被香炉和蝶翼砸过,现在又磕了一下的头又开始痛,他揉揉太阳穴,想着干脆先睡一会吧——醒了以后这群本来该打起来却不务正业吃饭的家伙就该回来了,他还能继续做他的大英雄。

    清泉打了个呵欠,眼睛就闭上了。

    “你……谁……?”身侧惊疑不定的声音让他困意全消,浑身激灵着翻了个身,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隐匿术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家伙,他刚绽出个笑脸想说一句“兄弟是你啊”,眼珠子向下一转却看见湘宛小鸟依人趴在了逍嗣的怀抱里。

    “妈呀!白眼狼!”清泉惊呼一声,旋即苦口婆心地对湘宛道:“妹子,不是我说你,既然要挟持人质,网破玉焚的,就别喝那么多酒啊,你看现在喝多了,都滚到床底下和男人的怀抱里了——得亏羽灵宫和冥族的都是些君子,绝对不会趁人之危,不然你要是碰到那些不按套路来的,趁着你喝醉了把你捅死了,你在这人质丢的不是可惜?”

    湘宛和逍嗣面面相觑,逍嗣咳嗽了一声:“这位小兄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唉唉,你看看,连暴力女那么不讲理的都退出这屋子了,想等她醒酒的时候再回来对付她,你倒好,偷偷摸摸把她裹到这里来占便宜——可别和我说你是坐怀不乱柳下惠啊。人家柳下惠是为了帮女子驱寒,我可没听过拥抱还能解酒……”

    他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他发现逍嗣的身上也和自己一般裹着隐匿,不过两人都开着仙瞳,起初并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

    隐匿之术……没有人的屋子……

    清泉吸了吸鼻子,他们的身上并没有酒气。

    原来如此!刚才就感觉他和白眼狼关系不一般,竟是一伙!亏自己还认为他会帮着暴力女对付白眼狼!

    他倏然起身,一把抄起心木的身子,朝寝殿外跑去,高喊了一声:“暴力女轮椅男缘落大人你们快来!白眼狼在这里!心木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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