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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爵色凌遥 > 第374章 暗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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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真真是好眼力,即便我换了一具肉身,你还是能一下认出我来。”沙哑低沉的嗓音,却是说不出的好听。

    “即便你换多少次躯壳,我忘不掉的,是你那双眼睛,和你的很……很别致的表情。”

    苍默盯着那双亮晶晶,却透着阴郁与仇恨的眸子,这般作答。

    是的,忘不掉。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早已被压迫,嘲笑和病态的努力侵蚀成漆黑,以为在无人时,他露出的那种仇视世间的眼神,已足够令人战栗。但被墨夜堵到墙角时,莫名的恐惧蔓延心间。尽管之后,早已看惯,他也有所收敛,但有意无意流露出的本真,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会哆嗦着。

    所以,当他掀掉风帽,扯开面纱时,汗毛直竖的瞬间,他便已知晓了究竟是谁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很别致的表情?您是想说很偏执,很恐怖的表情罢?”苍默霍然抬头,却见黑衣人浅浅的一笑,那布满了血红的魔刻纹路,时时透出怨念与疯狂的面庞,竟透出了不可思议的优雅与纯净,声音也柔软了许多:“我不是早说过,您是我认定的主君,您对我,有话直言,全不需要顾忌。”

    “那你呢?”

    “有言直言,不避不讳,方是良臣,我若是有什么话,自然也是要直说才算得上是和谐。”新的躯壳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呵……君臣之间该有言直言,是么?”苍默一直在咬着牙,抑制着身体的颤抖,声音却难以自控地颤起来:“既是如此,那也没必要再兜圈子——”

    苍默后退一步,剑尖指向了墨夜的喉咙:“你为我竭尽全力,伤躯难愈,被迫入牢房。我却扯你命脉,侮你辱你,连一口水,一碗饭都不给快要饿死的你吃,你还来找我——定是想要来寻仇的吧?”

    墨夜垂下眼睑,盯着喉前雪亮的长剑,悠悠一笑道:“王还是蛮聪明,知道我在牢房时,望着你这一辈子唯一一个让我以命效忠,却轻易将我抛弃,辱我欺我的家伙,恨不能吃你肉饮你血,聊以消渴饿,抽你皮剥你筋,以解我心疼怨——”

    “果然么?”苍默咬了咬牙,贴上了墨夜颈子皮肉的剑试图再近半寸时,

    对方的眼眸闪烁出一道紫光,苍默立刻如冰冻般僵住,再动不得。

    墨夜从宽大的袖中伸出一只杂乱图案交错的手,在剑身上一捏,四分五裂,破碎成粉。

    “我的王啊,在下的实力,您早就见识过了,却还想着和我动手,不觉得太不自量力了吗?”勾着嘴角,眯起眼看着露出惊惶表情却发不出一点点声音的苍默:“我记得,您一向是个识时务的,怎的现在却也开始愚蠢到开始螳臂当车了?莫不是被帝沙惊着了,吓坏了,脑子都不好了?”

    苍默握着空空的剑柄,额角冷汗滴落,发不出声音,只是喉咙在轻轻地颤抖:“不可能,我的实力……在忘川的时候已经有所提升,为什么仍是连一点都反抗不得?”

    黑衣人心内冷笑,当然反抗不得。你不过得了那小贱人的内丹罢了,别说像你现在发挥不出那份实力来,就算是你能熟练强大的灵息,我只要念一段咒法,属于小贱人的法力便立刻半点使不出了。不然即使她受伤,你也没有辱她的机会。

    “因为,我很强。区区一个散羽的灵法,对付不了我的。”他的指尖抬起苍默的下颚:“我想捏碎你,还是轻而易举。何况,我现在又是条丧家之犬,天地之大,无我立身之地,无人记我之名。若是天界大皇子和冥界公主刚刚联姻,皇子就突然意外在自己寝殿身亡,天冥两界会猜忌混乱到什么模样,在下倒颇是喜闻乐见呐。”

    别说发不出声音来,即使可以说话,求饶大概也没有用了吧。

    毕竟自己之前是那般对待他。

    墨夜本就偏执,再加之心性扭曲,被那份仇恨填满,自己落在他的手里,死相定会很难看吧。

    苍默沉默着闭上眼。

    墨夜轻叹了一声:“说真的,我实在是有些后悔——难得了秋霜殿下那么好的主子,不嫌弃我的魔族身份,不嫌弃我的一身污名,甚至不嫌弃我是个病鬼,给我容身之所,且也算是有凌云之志,跟着她,我肯定没有亏吃,可我却偏偏要学做忠臣,为了你而放弃了她。当我的灵魂在天地间飘荡时,每每想到牢狱中的饥肠辘辘,就会怀念秋霜殿下的一碗热汤;当寒凉刺骨入我心扉,好容易得了个躯壳,却不足以容纳我一身的魔血,使我不得不遮脸过日子的时候,我就想着在魔境,秋霜殿下肯定不会让我夹着尾巴做人。”

    苍默听罢墨夜之言,在心内冷笑道:这么说来——你不仅是为了你自己,还是要亲手为一个间接被你害死的女人报仇吗?只是被你照顾了一段时间,不折不扣的一个疯子,竟然都会怀念起你的好来。落叶,你还真是个会勾人心魄的鬼魅。

    “报仇?对——我的确是很想报仇。可惜——并不是杀你。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像你这样不过是爱而不得,因爱生恨,被人家冷言讽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的小角色,我要了你的命,既不能洗脱我的耻辱,也不能解了我的悔恨与愧疚,能为谁报仇?”墨夜冷漠。

    苍默不语,无言。

    他受了引导,血洗魔族又是冥界派去的人,染秋霜之死,确实不能算作是他自己的功劳,也不能算作是墨夜的——而是冥界早就算计好的。

    但他忽然轻松了起来,抬起眼睑望着墨夜,嘴唇微动:“难不成你是想让我杀了月无痕,让我背上弑妻之罪,让帝沙痛苦,再掀起天冥波澜?”

    他的嘴角甚至轻轻向上翘了翘,颇有些高兴的模样。

    起码自己不用死了。

    “笑话,真是笑话。”墨夜无奈地摇摇头:“我怎么可能会想杀月无痕——她不过是个倒霉的女人罢了。你为了自己的性命,可以轻易舍弃她的性命,帝沙也不过是打着宠女儿的幌子把她当棋子儿。如果帝沙真有十足的把握能胜过天界,就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冥界,更不会接受了散羽心木是一切主谋这明显是胡说八道的搪塞理由按兵不动。所以要是你死了,玺颜可能率兵却打冥界,但要是她死了,冥界怕仍是要息事宁人了——天冥两界对打起来,两败俱伤,痛快是痛快,对我没太大好处。但冥界要是想平息乱局,对我更没好处——只怕你首当其冲就会把我还活着的事情卖出来,再声泪俱下地说我是怎么威胁你的,冥界乐得找个背锅的,和玺颜一起把我碎尸万段,好容易活转一次,最后我什么都没做成,只白白拉了个可怜虫当垫背,我不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大傻子了吗?”

    不杀我,也不杀月无痕。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苍默眉毛一挑:如果你想利用我来颠覆天界冥界,我的实力可是不够的。

    “现在虽不够,早晚会够的。本来我以为只是一个毫无心机的玺颜,加一个沉迷于感情的帝沙,以你之谋,对付他们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我显然估错了帝沙,更小看了玺颜的硬实力——让帝沙这般人物都放弃名正言顺伐讨机会的人,实在不多见——不对,确切点说,冥界多年,我根本就没见过一个人,能让帝沙畏惧至此。他已经露出了獠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注定有一个人能夺得天下——我当然不希望是他,也不希望是玺颜,我希望——是你——”墨夜狠狠捏住他的腮,他吃痛地“咝”了一声道:“我一进门的时候就说了,我想要兑现承诺,帮你夺去天下。这就是我回来的目的。”

    苍默的荔目瞪得大大的:墨夜,你真的是疯了吗?我这种人,我如此对你,你竟然还想让我登上唯一的王座?

    “对,我是疯了——确切来说,我从来都没有正常过,现在反而比以前都要清醒了些。”墨夜冷淡道:“我已经失去了秋霜殿下这个最好的选择,混到现在,即使想要随便找个地方过平淡的生活——我这满身的魔刻,不能去一片狼藉的魔境,在地界其他境界也注定要受到嘲鄙,若是妖族或是各路人族正派人士看到我,也不会放过我——苦头我已经吃过,也有些吃够,频频杀那些毫无意义的人,让我感觉到恶心。如果可以,我不想活得毫无意义,除了将天冥两界毁却重塑,我更想的还是扬名立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活着的人里,一个是卸磨杀驴的狠辣,一个是正直的傻瓜,他们都不会要我,我也不想跟他们。思来想去,竟没有比你这我一开始就看中的小人更适合我的——我们互知秉性,你当上了三界之王,定然不会放过帝沙玺颜,不会放过所有我讨厌的家伙,你又打不过我,心计谋略都不如我,在你成功了以后,我也不用担心我会成为第二个心木,把你送过了桥,自己溺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坐拥天下?还是——要利用我的身份,之后再把我杀了?

    “你说的不错,你的身份确确是很好,天王的儿子,冥王的女婿。帮你坐王座,比我这无根无本的容易。但还有一点——有人天生就有当王的野心,有人却只想享受帮别人成功时的快乐。所以有些臣子终其一生,兵权朝权在握,各方实力都超过王,即使被逼到了份上,都不会动了篡权夺位的心——心木,你已经看到了。我和他不同,但我也不想当什么王,以前是嫌累,现在是嫌脏嫌恶心。”墨夜说的很轻松。

    苍默被他捏得有些喘不过气,开始期许着被他赶走的月无痕快些回来,但见她始终不见影子,心内着急,蓦的又想起了玉箫,刚在手指凝结成形,却想起自己已经动弹不得。

    握在僵硬手指的玉箫被墨夜一巴掌打飞,紧接着,他的手甩到了苍默的脸上。

    墨夜方才的冷淡与漠然消失不见,瞪着一双几乎变成了猩红色的眸子,怒吼了一声:“只有在自己危险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的妻子。你这种人真叫我恶心!你,根本就不配成亲!根本不配穿这一身红衣裳!”

    眼前的人,忽然从一个病态而偏执的人,变成了一只发了疯的野兽。

    如果不是苍默动弹不得,或许他早已吓得缩成了一个团。

    “阿苍?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墨夜听到了身后急促地脚步声,恨恨地一跺脚,打了个响指,门外一簇光芒,一道道迷宫将赶回来的月无痕圈住。

    他不能用太强大的迷阵,只能用最基础的幻术——路在月无痕的眼前,她却需要花费比平时更长的时间走向尽头。

    但毕竟是低级的幻境,也困不了她太久。他急急地道:“苍默,现在剩的时间不多——在月无痕赶回来的时候,我就必须得消失。我给你两个选择,是收我当您的手下,还是让我逼您当我的王?”

    苍默冷笑:这有什么区别吗?

    “敬酒和罚酒的区别——反正都是要吃的,我相信您是聪明人。”墨夜不待苍默言语,点头笑道:“我就知道,您还是敏慧的。既然您愿意收我,那我就跟随着您,条件嘛——我是魔,我需要吃喝,希望你的宫室,每天给我留一口精美的饭食。”

    幻境的碎裂声已经越来越明显,他攥了攥拳头,“切”了一声:“如果不是那样冲动,交谈的时间本来可以更充裕的。”

    一张纸条落在苍默的手心。

    最顶头一行醒目大字——我还会再来找您的,届时备好酒菜。

    下面一堆密密的小字,罗列着一堆需要他注意之事。

    字迹清秀,和某个人的字迹颇为类似,苍默却一时没有想出来究竟是和谁相像。还未来得及再细细思索,月无痕已经捏着流血的手指急急地冲进来。

    “阿苍,刚刚是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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