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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爵色凌遥 > 第365章 诺绵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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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叫蝶翼了?”湘宛的眸子一转,立刻用衣袖掩住口,浅浅一笑道:“你这是又和谁打赌了罢——这次莫非赌的是,我和姐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必生事端,若不符你此言,你便改名改姓吗?”

    蝶翼“嗯哼”了一声,抬起摔得发红的脸,用愤愤然的眼神看着她:“那还不是怪你!谁叫你这蜗牛说话这么慢,还连带大喘气!在外面听得不真切,就像是你在和姐姐抢男人一样啊!”

    “我有恋人,这可是人所共知。我便是再不堪,也不至背负着背叛姐姐,背叛爱人,背叛良心这三宗罪做勾引人的事罢。另外就我真的妖精似的,姐夫一下就被引去,姐姐眼光未免太差——至于说话慢,做事慢,那我也没办法,这性子是天生——你嫌我缓,我还嫌你总像被火烧过似的。俗话说的话,慢工出细活,慢橹摇船捉蝴蝶……不……捉醉鱼……”

    不知道湘宛是故意的还是错觉,她的语调却比往日更放慢了三分,她搀扶着蝶翼的动作也是一点一点拖拽。

    蝶翼最是个火爆的脾气。哪里受得了她这不紧不慢的?她想挣脱着自己站起来,但无奈腿和身子都摔得生疼,只能任由她这被冻住了一般的动作。

    身子动不了,她的嘴却不能闲着:“说话慢就罢了,扶个人而已,你也不能快一点吗?我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似的!”她的眼睛瞥着逍嗣和竹韵:“喂,你们两个上来搭把手!”

    他们之前本来想要上前,但看到了湘宛递来的狡黠眼神,心想着她大概是有意捉弄蝶翼,便都装作没看见。

    蝶翼七窍生烟,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湘宛,却发现了心木直直地瞪着她的眼神。

    蝶翼登时心里一寒,仔细思虑着自己方才的言行——拉着人来偷听,冒冒失失地打断了他们的言语,现在摔倒了被湘宛扶起来,毫无理由生气的她却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凶她嘲讽她。

    大概这副无理取闹的架势,是姐夫最讨厌的吧?

    或者,说不定他觉得我是针对他?不管是谁,都不愿意一直被人怀疑,何况是他那样的正直……

    她心下忐忑,立刻收拢了利剑似的眼神,低垂着头,待双脚重新在地上站实的时候,还恭恭敬敬地对湘宛道一声:“多谢你了。”

    湘宛淡然地笑着点头。

    但逍嗣竹韵皆面面相觑——她到底看到了什么,一副要杀人的眼珠子立刻就不转了,态度也变得乖乖的?直到蝶翼灰溜溜的走至心木的身边,他们也看到了他那定定的盯着他们,全看不出情绪来的黑眸,才知道她在恐惧些什么。

    虽然他们是被蝶翼强拽着来的,却也不能不说自己一点想法也没有,想来心木那般通透,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们这点心思来?

    他大概……是生气了?

    这样想着,他们也不由自主地垂下头来,站在了蝶翼的身后。

    “姐夫,对不起……”

    心木完全没有理会他们,这下他们更加没底,声音更加的小心翼翼:“偷听是我们不对,不信任您更是我们的不对,但您别始终绷着个脸,如此对身体很不好,您要是气坏了……我们……”

    “好!”心木无端地大吼了一声:“我决定了——”

    这嗓音提高的毫无防备,耷拉着头的三人吓得一凛,这是决定了怎样的惩罚能让他的眼睛骤然闪着光亮?

    不过,无论什么惩罚,毕竟是自己作出来的,那就受着吧。

    深吸了一口气,等待着他宣布定夺。

    心木的拳头攥了攥:“我决定了,我娶她……我要娶她!”

    他们怔了一瞬,立刻就反应过来——大概心木的眼睛盯着门,心却始终不在他们那里,而是思索着湘宛的言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心木接下来的反应也验证了他们的猜测,他惶惑地看了看三只霜打了的茄子,沉吟片刻问道:“咦?你们几个怎么会在这里?是被我的声音引过来的?还是——”他若有所悟地看向湘宛,目光重新再落回转:“你们从一开始,就都在外面等着我的答案?”

    “正是如此。其实我们都希望,姐姐能漂漂亮亮的嫁一次人,同时却也有所恐惧——毕竟姐姐她早已经死去了,即使您执意要娶她为妻,即使您如何付出真情,但她却只是一具尸体,再也不能回应您。寻常夫妻的相敬如宾,寻常夫妻的恩爱甜蜜,还有夫妻之间的……亲密……”湘宛顿了顿,柔柔地道:“她什么都不能给您,您只能是单方面的将心掏出给她而已。哪怕您现在答应,我也不得不提醒您要三思,免得日后后悔,我们和您,都在欢喜后,陷入更大的空虚……”

    “说实话,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说话的口气——同样是不信任,比起蝶翼的那份率真,你拐弯抹角的言辞却反而更让我恶心。”心木吐息寒霜,冷漠如冰晶:“在你眼里,倾慕的感情就是这么龌龊,这么不值一钱?需要建立在什么基础上才能生存?在我什么都忘记的时候,当她就要嫁给夜凉音的时候,在七夜死去,她说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的时候,我的心意近乎卑微地被踩到尘埃之众都未曾改变过,现在,我知道了她爱我,那么,无论温热冰冷,活着死去,甚至所有人都嘲笑我是疯子,我也无所谓——这是我实现夙愿的一刻,我就是要娶她,旁人的眼光,与我何干?何况,她的近侍,她的挚友,最关心她的姐妹兄弟都祝福着我们,我怎会思虑那些有的没的?嫁衣烈,红鸾帐,一生一世一双人,沧海桑田,白驹岁月,我心不改变。”

    不知道是被心木漠然的眼神,还是被他这一番豪言吓到了,湘宛的一双不大的眼睛却被睁得滚圆,仿佛不认识他一般,不断地后退着,后退着。

    直到她的后脚绊到了门槛,她用手支住了框,勉强站稳时,她那张秀致的脸上早已被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神色占据。

    用什么样的言语,都不能形容出她那复杂的表情。

    似悲似喜,似怒似怜,似哭似笑。

    她推开了要向她的身体注入法力的逍嗣,将手指按在胸口,平复了好一会儿的情绪,从喉咙中发出了一声近乎呜咽的笑声,不断地重复着四个字:“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是啊,何德何能。不过是芳梅林中一见倾心,无论是苦苦单恋,还是两情相悦,她究竟用什么去配上他那一眼万年,将她视作心间朱砂的深情?

    和他爱她一样的爱着她?

    如果真的爱的那样深,如何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的魂魄记忆挖开,埋葬在另外的一个人脑海。如何会见到他的黯然神伤,却根本从没有想过再度靠近,幼稚地认为一切都会好起来,而不将将真相全部说出来?甚至——虽然她可以说料子不同,用心不似,但她却仍是满怀着欣喜,绣了一件,他穿不上的喜服,如果没有玺颜,或许,她真的已经和仅有他一魂一魄,全然不同的人走向红纱帐幔。

    救了他?

    这更是笑话,如果没有她的存在,以他的修为,何至于如此被动,被芷所伤,被月无痕折辱,甚至法力不甚高强的苍默都可以欺负他,直到最后,日日夜夜尊严被践踏在脚下,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顾一切地等待着他?

    如果没有他不变的痴恋,她是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在忘川边,放弃一切的长相恋,到底,实际还是被他感动了,是他的努力得到了结果——然而最终她的任性,却也是非但没有让他们解开芥蒂,反而让他陷入了更大的苦痛与刺激。

    旋即,便看他为了一颗没有内容物的白玉,将心掏空,魂破碎,看他微自己的无能而悲戚。

    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是心木,是不是还能够坦然地对这让他痴恋,却间接让他接二连三陷入不幸的女子说出“我爱你”。

    他却说了。

    说的这般坚定。

    即使是一具尸体,我也要娶。

    我的心意,从来不曾改变。

    她现在真的想扑入他的怀里,大哭一场,哽咽着问他:“心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让我一看见你就觉得自己很渺小,很肮脏,很可笑?为什么无论做了多少努力,我也觉得我为你做过的太少,完全不能成为配得上你的女子?”

    她却克制住了自己。

    这不是她的身体,是湘宛的。

    她不能太自私——为了自己的甜蜜,剥夺了她的所有。

    何况,即使她甘心放弃,即使她甘心接受,短暂的幸福过后,却是永无止息的凄冷。

    她先将魂魄藏在心木的珠串,再附身于湘宛,不过是因为想到了,散去的魂魄重凝,她不会回转,不过只是成为威胁他的工具。即使没有他,他的兄弟也足够让他成为提线木偶。

    她还是放心不下他,要用自己的眼,自己的力量去保护着他。

    所有的逆道,都是有代价的。

    她的身体灵力断碎,早已回不去,可是她并非冥族,长时间用一具和自己的灵魂不匹配的躯体,短时间还罢,却无法持久,如果她不能够在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之前回到珠串,无思无虑,休养生息,那逃避了散去的魂魄再次破裂,连在天地间游荡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也就是,现在的湘宛是她,但很快,无论是她主动,还是被迫,就都不会是了。

    当她消失时,湘宛,心木,逍嗣,天机宫的目光,桩桩件件,刺入心扉之间。

    所以她不敢,也无法用这具很快就会离却的身体给他希望,给自己希望。

    她没了主意。

    除非心木肯娶她,她才有了主意,才能把心底那最后一点点小小的计划实行下去。

    可是,她却也没了自信,只能一点一点的诱导他,引着他。

    在引导时,还多少试探着他。

    现在,她觉得自己很恶心,恶心到无法忍受,却仍从欣喜中回不过神来。

    良久,良久。

    她终于从那份交织的复杂中回过神来:“那您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呢?”

    因为她已经等不了太久了,声音迫切的不可理喻。

    如果不是之前逍嗣已经肯定了她的身份,立刻否认了一瞬间的失神,此刻他的错觉定更深。

    他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说了那样的一个日子。

    湘宛身上的虹光闪烁到了珠串的彩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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