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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爵色凌遥 > 第345章 前路渺茫愿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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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丝网,碧衫肩上蝶在不被人注意时,悄然飞舞回落在地,一把扯住蓝漪的衣裳,高声怒吼道:“都是你,说什么无为无为,现在成了坐以待毙了!”

    蓝漪一脸的莫名其妙,愣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蝴蝶,怎么了?又什么事惹你不顺心,想要发脾气了?想发脾气冲我来,你这样子,会吓到蓝漪姐的。”

    竹韵上前试图拽开蝶翼的手,被她甩开来:“这没你的事!”

    蝶翼脾气火爆,性格冲动,但并不会无理取闹,蓝漪盯着她喷出火来的眼睛,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蝶翼,发生什么了事?”

    “发生什么事了?蓝漪姐,你这么聪明,这么有见地,想不出伴君伴虎,与其谋皮的下场吗?”蝶翼冷笑道:“交易是要等价换取得,以为不反抗,一味地退让就能获得安宁,最后不过硬柿子被捏成软柿子,软柿子被捏成烂泥——不知不觉之时,当筹码全部失去,交易也就不再成立,这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下场!”

    “帝沙又做什么了吗?”湘宛慢悠悠地说着话,慢悠悠地在香炉中添着料,甜润的香气薰得人昏昏然。

    “又做什么?明明每一天,都按着姐夫的软肋,每一天,都不让他得到半刻安闲——反而若哪一日他放过了姐夫,你才应该用这讶异地语调才是。”蝶翼咬牙切齿地将瞪着蓝漪的眼转向湘宛:“你们能不能不要总问些早知道答案的废话?”

    “瞬间便是人命攸关,有事不开门见山,你才是在耽误时间。你怒喝蓝漪,恼我,只不过是怯懦的表现。不管事实如何血淋淋地轻蔑嘲笑我们选错路,也没你蝶翼把自己刨除在外的权利。别人的想法左右不了你,除非你在心里,也暗暗同意——当时没有人允你回天机宫和竹韵吵嘴腻歪,你还是回来了。正似论竹韵蓝漪怎么替你开解,姐姐的死,我也依然恨你。”湘宛手指轻轻煽动着香炉袅袅翠烟:“现在姐夫已出门往冥宫去了,有乱发脾气的功夫,不如去做点不让自己后悔的事。如果你真去砸了冥宫,说服姐夫兄弟自尽。不管是我,竹韵,蓝漪,逍嗣,我们不帮你,也不会拦你。”

    蓝漪竹韵倒吸了一口冷气,逍嗣的匿气术都走偏,脱口道:“湘宛!你在说什么?你想让蝶翼去送死吗?”

    “我只是想让一只迷失了自我的羊羔,找到该找的方向,而不是来埋怨他人,阻了她的妙法。”湘宛轻轻一动,若飘飞的烟气,谁也没看清她的身影,蝶翼的手已从蓝漪领间离开,几人还没有回过神,她已坐回了桌边,竟像从未离开过一般。

    “是莽撞却释然,还是用根本不适合你的冷静束缚,再度悔恨一生,全在于你自己,别人拦不住,也帮不了你决定。”湘宛声音空灵,再没有看蝶翼一眼,竟吃不准究竟是对蝶翼,对自己,还是所有人说出的这句话。

    蝶翼怔怔地注视着湘宛许久,两弯眉低垂,嘴角却轻勾,露出似悲似喜的一点点笑意:“蜗牛,谢谢你。”

    湘宛慢吞吞地摇头道:“你叫我蜗牛太不妥当了,不过说话慢条斯理了些,性子却很急的——比如看你被我点透,已道了谢却还未出门,我就快要急死了,却表现不出。”

    倩影一闪,蝶翼已被推了出去,身后门“啪”地一声紧闭。

    “姐姐的恨我已给你记上了一笔,姐夫要是再出什么意外,小心我就亲手杀了你——让你好好认识认识,我绝非蜗牛,而是冬眠的猛兽。”

    蝶翼素日嫌只默默熏香的湘宛性子太淡,说话太缓,除了起绰号调侃她,并未有耐心真正去了解过她的魂,她的心。今日却发觉她绝非外表显现的柔弱,或许,痛苦却从不嘶吼,伤心并未落泪的她,将一切压抑心中,苦涩反而比她这悲喜直接宣泄而出的开朗者更重。

    这样独自哀恸背负不言,真的不会受内伤吗?

    动了这念头时,她无端想起了帝沙,还有眼睛布满血丝,眼眶却不是太红的心木,心下无端一寒。

    身生双翼,化为蝶羽。湘宛目光透过窗子,小声对逍嗣道:“吟念口诀,替她匿好气。”

    逍嗣一愣,旋即打了个响指,蝴蝶的影子便看不见了。

    “竹韵,保护爱人乃是男子的天职,你就真由着你的女人自己去冒险?”湘宛一个字一个字地向外吐着:“还不快追上去暗地里悄悄助力?”

    竹韵本就在门口,听见湘宛之言,竟像听到了御令,飓风一般吹刮出去,湘宛只一个眼色,逍嗣的匿气便亦拢在竹韵之躯。

    蓝漪踱着脚步,走至湘宛对面,抽出座椅坐了下来,眼睛微微眯起,发出一声疑惑的“呵”。

    “你是想问我你要做什么吗?”湘宛柔柔一笑:“你只需要在这里看着结印便好,一旦知觉到危险,便及时将他们唤回。”

    她踏了踏地,天机宫特有的阵影浮现:“从蝶翼一出了木羽居,我就是如此打算了,所以我并不好奇担心此事。”她一顿,浮现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虽然你很不起眼,蝶翼和你正八经说话的时候不多,天机宫和你交好的更少,但我可算是你为数不多的挚友——你的真实,就是这样,那藏得可够深呐。”

    湘宛慢悠悠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这语气一点也不像湘宛,倒像别的什么人,另一个我很熟悉的人。”

    湘宛淡然表情无丝毫变化,只捻了簇香料洒在炉中,凭蓝漪如何试探,也没有破绽,纵然启了瞳术,也看不出躯壳有何不妥。

    她失望地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错觉只能是错觉。

    湘宛瞥着她由黑转蓝再转黑的眼珠,抿嘴一笑。

    尽管已足够成熟,想不到的事情,还是有很多的吧。

    流光一闪,温吞的她沉默着,揉了揉额角,蹙眉想自己方才为何那般反常。

    她不够聪慧,也很难找到答案,过于内向,也不愿张扬,眼珠转转,想不通,也就不再想,在蓝漪眼内,便是一切无异,不过多心。

    心木对即将一切毫无知觉,眼神麻木而空洞地踏入冥宫,在踏完最后一级阶梯时,饶是竭力抑制,他的身体和心却都不自觉在颤抖。

    每次与那蓝发赤眸相对,宛如在炼狱的烈火中滚了三滚,炙干他的勇气,将无法开解的疼痛镂刻在灵魂。死是光明的彼岸,他却只能遥遥看着,永远无法寻得那份解脱。

    那张曾尊敬效忠过,认为无比圣洁,温和地容颜,像是厉鬼一般。

    腰间最高阶的玉佩,往昔的荣耀,在此刻,却是可笑的,难以开解的耻辱。

    习惯了,不证明不疼了。孽梦噩靥在他每次昏迷或是睡着时,都会把他最不愿意面对之事,血淋淋的一桩桩一件件在他的眼前闪现。片刻的欢愉之影,也只是让他对这黑暗的现世,更生一分厌恶而已。

    曾被疯狂凌虐,化作残尸,也绝不在怨恨的人眼前流泪的,宁死不屈的灵魂,现在,却在时时刻刻在仇人脚下苟且偷生——不能反抗,像条野狗任人嘲笑痛打,无论如何求饶都不能被饶恕。

    他活着,却从骨髓中透出死相。如果没有了白玉中那一点点希望,如果没有兄弟们的生命相连,他早已断绝呼吸,即使现在,也不过是一具还能行走,还能呼吸的尸体。

    帝沙对他的转变,却也并不能说是达到了完美符合他的内心。

    因为他的眼神都已灰暗,却看不见应有的恐惧——这个魂灵被捏在手心许久,仅有的点点对君主的畏,不但没有加强,也随着敬的消失而殆尽。

    眼泪如珠子般滴下,哭得再大声,却也难比在雨儿暖暖怀中那放了心而发出的嚎啕——仅仅像是应付他的要求,他扭曲的心而装样子挤出来的眼泪。

    难道是心伤得还不够吗?难道是还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吗?

    今天,是不是该露出些不一样的情绪来了呢?

    他的嘴角勾起,拍了拍机械地走至他的身边站定,身子微微颤抖,眼睛却眨也不眨一下,也不向周围环顾的心木的肩膀。

    他的肩刚被轻触,他立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以头抵地落入尘埃。

    帝沙微屈身,一手按着白玉佩,一手捏开他的腮,塞了颗药丸,心木望着白玉中的魂魄,呆然吞下。帝沙重新站起时,踢蜷在路上睡觉的猫儿,一脚将他踢开。

    胸骨裂碎,他从台阶上滚落,磕破了额角,汩汩流淌着殷红,黑纹围络,他吐出了两口黑血,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果然是如此啊。”凝魄的心无端抽搐,禁不住叨念了一句。

    正学得起劲的嘉晨不解地望着蓦的停手的凝魄:“蛇女,你在说什么?”

    “我实在没想到,帝沙这小子,居然真把连心蛊拿出来了。这么一来,你大哥痛,他的弟兄全能感受到他的疼。结果我抢着把原是帝沙给你吃的药吃掉了,实在不知是该还是不该呢——”她抚摸着他的脸颊道:“如果能够觉察到他的难,你就会修炼得更刻苦;可你现在已经很努力,再加把劲,可能就要命了。”

    早已见惯不惊。

    甚至没有人再动些毫的怜悯,只奇怪怎缘落还有他那些兄弟还没有上前去扶他坐起来,怀着这样的心思,眼珠一转,才发觉与他有干系的冥宫之冥,今日忽地都消失不见。

    正在疑惑时,帝沙已指着离心木最近的冥族道:“你去,把他给我弄起来。”

    魂灵,总是健忘的。

    他忘记了自己往常是怎样不敢对视心木的眼睛,对那高台上威风流露出钦羡,听到命令,无一丝犹豫,踏前一步,本欲在他的头上浇些清水,但思虑片刻,坏心地在他的头上泼洒了些酒汁,抱着手臂正想着看被清酒叫醒的心木痉挛着胡言乱语的笑话,但酒不知为何,全都泼到了他的头上去。

    周围一样发出了哄笑声,他愤愤然地一脚踢在心木的身上,却像踢在砖石,抱起了脚原地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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