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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爵色凌遥 > 第289章 身在汉营心在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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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渊本不愿意将目光在散羽身上停留太久,便也没有注意她手指细丝归处。待到凑近时,他的眼睛却不由睁大。

    那是他以为早应该死去化为灰烬的——夜凉音。

    他略有些惊异地望着正用帕子掩住口,一言不发的散羽,低低地问道:“难道你……又偷偷地救了他么?”

    散羽凝眸他的神色,犹豫了一下,答道:“如果你想说什么谢辞歉词还是免了吧。虽然我时时护着他,他到底是与我到了谈婚论嫁地步的恋人,我救他原是应该。况且能够再见到他,到底还是仙君的功劳,是他把凉音的魂魄聚合了。”

    曦柔与念剑原向心木保证了不轻易将这件事说出去,从没想过散羽竟像是知道了原委一般——念剑并不觉有异常,唯曦柔思虑到即便是知道,帮着死囚复生是不轻的罪过。冥界也就罢了,心木自也不怕天界的规条,但苍默原是仙族,丝毫不考虑后果就向天界的代执,如今和九天王靠得最近的人张口说了出,尽管是想向戚渊表达苍默的好,这不是无意间也将祸患抛了出去?

    “我不想占什么功,既然念剑大哥把他活着的事实说了,那我也索性也实话实说了,代执大人本就是谨慎的人,又是涉及到两个好兄弟的性命,嘴巴总不至于这么大吧。”散羽看穿了曦柔,毫不在乎地清淡笑着,指着夜凉音蜷缩的魂魄道:“代执大人知道他喜欢热闹,我们自己的喜宴他还没能吃到,但这请柬还是给他一份的好,免得他在结亲前哭闹,嫌你不够义气。他要是闹起来全不讲理,我可就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帮你辩白了。”

    曦柔总觉她这缕清淡优雅的清脆声音中,有一缕看不见的发狠的味道。戚渊走上前,轻轻抚摸着那一块瑟缩在琉璃中的小小躯体——聚成了形也能看到碎裂的接缝,以及一条条的,像是火燎的一般的疤痕。

    欲要维持这样的魂灵,究竟需要多少的灵力法力可想而知。

    戚渊也想到念剑拼了命的炼化凶剑的意义何在——以往的他,若是铸造不出自己满意地形来,可以在半途毁掉。但这把剑涉及到夜凉音的性命,即便是柄邪气四溢的武器,念剑也已别无选择。

    但只有剑之灵力是不足的,曦柔精通辅助之冥术,也不足以将这几乎是要喝血一般的残魂始终维护完整地去吸收剑灵之力。定是还有他人在耗费自己的体力与法力去维护他的平宁。

    是散羽吗?难道自己真的误会她了吗?

    可那红润润的脸色与饱满的精神,却怎么看也不像是消耗了多少法力模样,他好奇地戳了戳连结着散羽指尖的细丝,竟感受不到半点法力的震动。

    不过是在装样子而已。

    他的眉头轻轻一跳,装作没有察觉,盯着夜凉音的魂魄半晌——尽管散羽并没有给夜凉音注入任何法力,但他的身上的确涌入了源源不断的外来灵气来,且并非是从剑炉而的的确确是从聚魂石传入。

    戚渊是个细心的人,想要利用他的人也知道他心细如丝,在蜷缩成一团的残魂,他竟也很快就寻到了在夜凉音的颈项,有一条小小的项链,才是护住他灵魄真正的法力来源。

    他也迅速想起——这条项链的主人,似乎原本是心木。他眼珠转了转,冷笑了一声,狠狠白了散羽一眼,心道她还真是不简单,居然拉拢两段深情为自己谋利——难怪之前能想到利用楚遥对付落叶这种令人不齿的法子来,或许在别人眼中最为真挚最为珍贵的情意,在她的心里不过是工具。

    蝶翼潜藏在散羽的心脉中,隐约也听到了这心音的震荡,险蹿出来狠狠揍戚渊一顿,揍得他再也不能胡思乱想。散羽用手指按住了就想要凝出人形的蝶翼,摇了摇头,咳嗽了两声,蝶翼知道自己方才的行动有些欠考虑,这般鲁莽地不顾散羽的状况冲破束缚,不是在加重她的伤吗?她歉意地道:“姐姐,对不起,可我看那小子实在是欠揍。不骂他一顿我不解气。”

    “我都不气,你有什么可气的?谁让我挂了个军师头衔,又的确谋划了不少令人难以相信的恶心事,凭戚渊的性格,不可能不多心的——何况他说的也不全是错的,就算是你这么帮我信我,敢说我一点点都没有利用凉音,没有利用心木大哥吗?”

    “姐姐,可是你那……”

    “没有什么可是,利用就是利用,找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是在利用。”散羽用蝶翼最不愿见到也是最恐惧的冷静语调说道。

    她终于还是没有将心中悲愤的那句,其实您利用的最多的,难道不是您自己吗?简直到最后一刻,还要把浑身的利用价值榨干。她不语,眼泪却流了下来,咸涩的泪水滴落到散羽的心,让她心内有些发酸。她的调子也缓和了不少:“行了,蝶翼,要是我真的被惹急了,会让大家帮我忙的。你也不用自己在那里愤愤不平啦。”

    “还真被惹急,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这次这么危险的事情,他们吵得那么凶,您让谁跟着了?到头来你不还是只叫了我和宁儿随您一起?”

    散羽无奈地道:“你想想,要是我把他们全折腾来,你和宁儿也都不用隐匿法,大摇大摆地四处露面,恐怕就是没人疑我也要疑了。我现在还有些奇怪事态突然变成这样是不是我信了你这丫头的胡言乱语,把你唤出来给我添乱了呢。”

    蝶翼生气地嘟起了嘴巴,幽蓝的颜色在散羽心脉闪闪烁烁:“冤枉啊姐姐,我对您这么忠心耿耿,您让我向东我不敢向西的乖孩子,怎么可能给您添乱?您怎么不说看起来柔柔糯糯,看起来心灵手巧做事却意外不靠谱,那张秀气逼人的脸孔下即使是我也完全看不透她在想什么的宁儿在给您添乱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散羽的身体忽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大口大口地咳嗽在了手帕,只是刹那,手帕已完全被血液浸透到了掩饰也掩饰不住的境况。

    蝶翼以为自己激到了散羽,顿时吓坏了还不敢现身。而散羽忽然意识到了最近强烈的违和之感的取出,也发觉了一条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过的可怕方向——完全属于她的人里也有可能会出现内奸。

    她并不肯相信这种事实,她与她的下属们是活在风起云涌的漩涡中,仅仅属于她的,活在她幻想中的最后一抹清净,她不愿意怀疑他们,也找不到背叛她的理由。但最近一件接一件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却又迅速回到轨道的事情,也终于让她意识到了最不愿看到的恐怖之处。

    曦柔扶着散羽,轻轻拍着她的背,见她眼神呆呆的发愣了半天,嘴唇微微抖动着不知和谁言语些什么本已让她的心悬在了喉咙,在她愣神良久后竟还吐出了那许多血,连曦柔叫她的名字她都似听不见了一般,只是不断地自语:“不会的,不会的,都相处了那么久,不会有任何理由叛了的。是我算计多了,是我想多了……”

    “散羽妹妹,你在说什么?”

    在戚渊的眼中,她不过是缩着身体在那里干咳罢了,明明没有咳嗽出什么,却非要用个手帕捂着嘴巴,显出自己有多严重的模样。戚渊从衣襟中偷偷摸出了那轴卷,迅速揉搓塞进了放请柬的大红色信封,轻轻吹了一口气,落在了夜凉音的衣衫中。他的眼睛眯成了两条月牙,与方才那种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不同,温和地道:“凉音兄,你要是能及时醒来最好,要是不能,拆开这请柬时,也就怪不得我什么了。”

    他朝满脸乌云密布的念剑勾起嘴角,后退了两步要离开,却被念剑一手捉住了领子。

    念剑冷冷地道:“凭你一个代执,决定不了你们王的意思。把散羽妹子的请柬留下来,再乖乖滚开。”

    戚渊叹气,散羽总是能欺骗这些相信着良善的,他们也总是毫无自知心甘情愿地被她所欺瞒。既然话说到份上,他却不肯听,戚渊便默默地将请柬拿了出来,念剑一把抢过来,松开了他。

    他实在是不想再在剑阁多留,意味深长地瞥了念剑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念剑站在他的身后,用他极少用的冷音道:“戚渊,我看一个人,靠得是心不是眼睛,不管周围发生了多少纷繁干扰,如果你相信自己的心的话,看错看对都无所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义正言辞最糊涂不过还自诩聪明人的家伙。能被轻易挑拨的关系,都还是不坚固,这样的朋友,暴露出来也罢。”

    戚渊这时有些不舒服了——他一个满身书卷气息的人,却要被浑身烈火青钢味道的莽夫教训,他竟然还找不到言语,找不到理由去辩驳。

    凉音兄单纯,却并不是像他这模样纯粹是个没脑子的,他看到我给他留下的东西,就一定什么都明白了吧。

    念剑既听不到他的心思,也懒得再多看他一眼,问曦柔道:“散羽妹子要不要紧,是不是该扶她回去休息休息?”

    散羽咳嗽着:“不用的,念剑大哥。我之前已经休息过了,再休息只耗费您们的力量实在是不成个样子。”念剑略有不悦的正要开口,散羽摇头道:“我知道念剑大哥一定会嫌我外道,不过说到底,我并不是怕欠您们的情,可是。您自己身上也有伤,都不曾多休,我却堂而皇之地躲到一边去,您这是让我这心里不安生的不是?明明是为我考虑却也成了不是了。”

    “你这张嘴巴真灵巧。”念剑怅怅然道:“像你这样真性情的,受着痛苦的煎熬,却还有被怀疑,天界还真是没趣啊。”

    “有魂灵就有纷争,有纷争必有煎熬。冥界……又何尝有趣了……”散羽斜睨着剑炉,暗想着冥界的动荡不安,接连消失得命灵,心中的逃避感转瞬即逝,却未待蝶翼欢喜得叫出声来就被她恐怖的冷静所抹杀。

    如果我不能……自己不能够得到幸福的话,是不是要尽量将这份幸运让别人品尝到呢?

    只是在暗暗监视着一切的冥族杀手,不由得颤了颤。这与他所想,她所了解没有偏差——她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她在暗中耍诈,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说出同样的话的,朝着替她铺好的道路走。

    这样一个对别人总是比对自己仁慈的人,一个不了解她的底细就收留了她的人,她却要把她引导上死路而不是带她脱逃。这样的罪恶感和愧疚感渐渐让她临近崩溃。她清楚地知道,大概这次以后,她就只能隐退,再也不够资格做冥族的杀手头子了。

    当苍默牵着月无痕的手,假装偶遇了从剑阁出来的戚渊时,脸上露出了意外之色。她把手指骨攥得格格直响,她讨厌伪君子,却要帮着伪君子害对自己真心好的那个人。这是为什么?

    她的手心攥着一根淬了毒的银针,闭起一只眼睛,对准了他的眉心,却听到了那冷漠威严的声音在身后出现:“空,你难道要违背君命吗?”

    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忙忙向他跪下道:“属下不敢。”

    “不敢?”冥王叹了一声道:“是,你的确是不敢。可是我感觉自从我把你派到散羽身边后,你对我越来越三心二意了,甚至还出现了以前从不会有的埋怨情绪。是她太厉害,还是我就不该派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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