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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爵色凌遥 > 第250章 千古情人独我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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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界军师心木喜欢天界军师散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却很少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会喜欢上她。

    似是莫名其妙动了心,莫名其妙一往情深。

    原本该是一桩美谈的原因,却成为了心木一个人的记忆,也成为了他说出来也不大会有人相信的秘密。

    每当回忆起那往昔,心木都会阴郁地坐在桌边。

    他知道自己不可以玩忽职守,便一杯杯灌着水来代替酒,减淡那无论他如何努力冲不散的阴霾,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落在紧攥在手中的杯内,溅起两滴水花。

    杯中的并不是清水,而是茶水。

    梅花茶。

    用最新鲜的,刚刚落在土地上的梅花,用花枝清凉的露水滚开冲泡,浅浅的粉红,馥郁的香气。

    木羽居后,便是一大片梅林,尽管这植物在冥界的幽冷中存活得很艰难,但竟就神奇地在心木所居的那一方天地,茁壮生长,花繁似锦,四季常存。

    心木冲泡茶水的材料,便在那里采撷。

    冥界本土也有种类繁多娇艳欲滴的花,心木却非要大费周章,不惜消耗法力维系这一片绚烂,让人不解。

    直到他们得知散羽也是爱梅,喜饮梅花茶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自以为是的恍然大悟。

    这大概是心木大人表达痴恋,默默拉近那不可能之人距离的别样的方式吧。

    心木早就听到了这些背后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开口多解释过一句。只是默默地,拾掇着花瓣,掸去上面的冷沙,小心翼翼地装在一只细丝的锦袋中,将花枝上的冰露,集在透明的水坛封好埋下。

    这是他习惯中为数不多的享乐休闲,但他每次做这些事时,都觉得异常压抑痛苦,却根本不愿意停下来。

    当有些疲累了的时候,他将锦袋揣在怀中,靠着一棵树的枝干,仰望着无星无月的,冥界幽蓝的“空”,思绪却早已飞向了另外一处所在。

    同样是一片梅海,不是在寒沙冷土,而是在云浪滚滚中的梅海。

    第一次那样近距离看到她,情不自禁对她怦然心动,永生不能忘却的,梅海。

    本是有要事需要去天界一番,本欲一如往常,速去速归。但站在云雾缭绕间,却像冥冥中有一番牵引,一向一丝不苟的他,忽然就不想早来早走,而想在这常来常往却从没有好好欣赏过的九天徜徉,徘徊。

    没有起点,没有终点,也没有目的,只是踏在绵绵的云上,抬首是碧蓝穹顶,俯身是十丈红尘,众生百态。漫步间,他早已迷失,迷失方向,迷失归途,只是在这片与九幽截然不同之处,淡然徐行,寻找内心孤独的一片清净。

    不知觉间,却是香气四溢,涌入肺腑。

    孤标傲世,却不显孤芳自赏,仿佛离尘的隐士,自成一脉悠然。

    心木知道,这种花的名字,叫做梅。但他只是在书卷中,或是冰冷的水镜见过它的模样,却不想近距离的触碰,却又是完全迥异的风光。

    他不觉有些痴了,用手拈起一朵来,放在鼻子下轻轻地嗅着。

    远处的笑声像银铃一般,在赤林梅影中回响,虹一般的影子在梅海中悠悠飘荡,轻快非常。

    心木悄然踱进,一袭彩裳的少女正用一只毛笔,慢慢地将花枝上的露水扫进细白的瓷瓶。

    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悠然自得,将那精妙绝伦的容颜衬得更为美丽。

    悠然而立,竟让这梅花的海都有些失去了颜色。

    心木想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眉宇间都清澈淡然的女子,竟是天界的军师散羽。

    她的模样与往常天冥会面,端坐在宴桌的冷静肃穆全然不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那些纷繁的事物再与她无关,只剩下梅上的珠露和地上片片的残瓣,还有她自己平宁的灵魂。

    心木怔怔地望着这熟悉却完全陌生的女子,心剧烈地跳动。涌上了一股热流,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填满。

    那样子也在刹那间深深地雕镂在他的心,他的脑,他的魂魄中。

    她并没有注意到梅林中的不速之客,依旧踏着舞一般的步伐旋转着,跳跃着。像是只欢脱的小精灵,把美好的心情在这浅淡的颜色中散播。

    心木早已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语言,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是疲惫了,停下了不断舞动着的仙姿,靠着一棵梅树的枝干,优优雅雅地坐了下来。

    头只轻轻地一侧,瀑布般的黑发垂下,眼睛渐渐闭拢,长长的睫毛覆落下来,竟是已睡着了。

    风很静,能够听到她香甜均匀的呼吸。

    一朵朵的梅花飘在她的头上,肩上,雪白的脸透出苹果般浅浅的粉红,柔美的胸膛一起一伏,竟是说不出的妩媚可爱。

    心木蹑手蹑脚地靠近她,悄悄地将她头上,肩上的花瓣俘拂落,取出一张薄薄的毯,盖在她的身上,蹲坐在她的旁边,怯怯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脸颊。

    凝脂般,滑滑的,嫩嫩的。

    心木的嘴角轻轻勾了起来,忍不住将唇凑在了她的耳边,正想着吻下去。

    她粉红的唇动了动,低低地“嗯”了一声,他像是被雷击了一般迅速地闪到了了一棵树后。

    她并没有醒过来,心木不由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再轻易上前,只是在不远处,沉默地望着她。

    是平常太累,太辛苦,所以安睡起来才这样的沉吗?

    心木这样想着,心忽然有些抽紧了——自己平素承受着那些压力,都会觉得辛苦;散羽到底是个女孩子,却也要像他一样,承受着那些血腥的争斗,虽然她平时总是在笑着,但其实也和自己一样,是不愿意把内心中的辛酸与悲苦露与他人吧。

    这样悠闲的,无忧无虑地舞着,笑着的时光,才是她真正喜爱,真正想要拥有的生活吧。这样平凡的安闲,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奢侈的短短一瞬。

    他忽然就更对她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情感。

    心木少有的无所事事,就在梅林之中荒渡了光阴,一直无言地等着她醒来。

    她懒懒地抻了抻腰肢,“咦”了一声,诧异地掀起身上的薄毯,四下环顾,却谁都没看见。

    “喂!这是谁的毯子?”清脆的声音回荡着,却没有人回答。

    散羽歪着头,嘟起嘴巴喃喃:“真怪事。”纤细的手指却将毯子整齐地叠起,收好。一步三顾的走出了梅海之中。

    心木正在笑着,却突然想起——自己在天界耽误了太长时间。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冥界时,第一次因为耽搁时间太久挨了帝沙的骂。

    “你小子以前是最惜时的?今儿怎么了?迷路了还是迷糊了?”

    心木如有捣蒜地点着头,帝沙的呵斥他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心还停留在看到的那意外的景色。

    帝沙念及他初犯,又并不反驳只是沉默着不断地躬身行礼,想了想也实在是不该批评得太过分了,便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他眼睛中泛着光亮的神彩,随便地应了一声,转身便走,连墙都没看见,撞了个跟头。他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却一脚踏空,从冥宫的殿阶上滚了下去。

    帝沙远远的看见,略有些无奈地扶着额头,问身边的近侍:“心木这小子平时都是谨慎小心,今儿这是怎么了?”

    缘落掩着口笑道:“属下要是没猜错,心木大哥一定是在此行看上谁了。”

    整个冥宫一片诧异之声,就连帝沙都立刻摆手道:“缘落你一天就喜欢胡说八道。心木那小子又僵又冷酷,精得要命,甚至比我还重视冥界的秩序,怎么可能会对谁动情呢?”

    “别忘了,属下掌握着世间别离,恩仇爱恨看得多了,我的话,您不可不信。”

    帝沙沉吟半晌,见心木那呆呆然然,真的确像是心扉被触动的模样。

    他自己已然不能回到从前那般淡静,若是心木再用情,冥界的秩序也许会混乱不堪。但心木是他出生入死的老下属,虽然恪尽职守,实在是没有半分自己的乐趣可言。帝沙虽然生出些秩序无以维系的恐惧,却也企盼着心木能够在长久的虚空中,找到一份快乐。

    并且,如果心木也犯了同样的错,只怕就不会终日对自己板着面孔无时无刻不提醒他做为冥王却有些失职。

    他只踌躇了片刻,便调侃着道:“若真是如此,能被心木看上的会是谁,我还真有点好奇呢。”

    诸冥族在看不出冥王对此事的态度时有些战战兢兢,始终藏着情绪,但见冥王满不在乎,方才敢同他一齐笑出来。

    他们也同样很想知道,比遇到夫人之前的冥王还要刻板的心木,喜欢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孩。

    心木开始有事没事就找理由去天界,帝沙每次都忍住自己的笑意欣然同意,并不忘给他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周围也充满了好奇的目光。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烦恼已被整个冥界所知晓,对那些游移的目光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满不在乎地在天界飘荡。

    他不再是漫无目的,他心之所向只有一处——那便是散羽所在的梅之海。默默地望着她,默默地替她盖好毯子——“免得着凉”,虽然仙族是不会着凉的,但他就是想那样做。

    不过他知道,以散羽的心性,三次之后,肯定会装睡伺机逮到他。起初是靠近,最后便只是用法力控制着微风,将她身上的碎花吹落,将毯子飘散到她的身上。

    他想得不错,散羽后来的确是在装睡。可是一次也没有成功见到过人影的散羽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她将毯子叠好,高声喊着:“喂,你到底是谁啊?就不能出来见一面吗?不为别的,你送我的毯子都没地放——快摆满一个屋子了,好歹让我还一些给你啊。”

    心木不由暗暗好笑,凡是有法力的都可以把事物压缩碾碎融入脉息中,怎会有放不下这一说?

    风吹起花瓣,构成了一句话:“你要是实在嫌累赘,把想还我的摆在旁边,到时我自己取就好了。但是——请恕我实在是不能和你见面。”

    散羽看着满地得落花,无奈地道:“为什么?”

    心木咬着唇,说不出的伤感。

    他想要律己,做为冥族,做为三界的秩序维持,不该动情,也不能动情。他害怕与散羽相见,自己的疏忽会将冥族彻底毁掉——冥王和冥王夫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他并不怨怪冥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纵使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缘来,不知所措也无可非议。

    但他自己身居要位,却不想犯错误。哪怕冥王已经默许了他的心动,他自己也不允许自己太过放纵。

    静静的流年,已嫌太奢,怎么能触碰更多?

    散碎的花瓣凝成了一行小字:“大概,因为我长得很丑吧。”

    “哎,你这人,长什么样有什么关系啊,莫不是我在别人眼中竟是个看脸的浅薄人吗?就算你是野兽,走出来我照样敢给你个拥抱,有什么大不了的。”

    心木略有些动摇,却并没有现出身来。

    他的理智不允许他这样做,时光便这样默默长流,也足够了。

    在她试图探知出他的气息来时,碎花堆砌成了“如果你要是非不听话,执意找到我的踪影,我以后就再也不来了。”

    她眨了眨眼,还是将按在心口的手放了下来,没再追寻。

    但心木忘记,时光不会是静止的,世事也不会。

    这样静好的时光,仿佛是突然之间就结束了,猝不及防,像在切断他的犹疑,也像是在嘲笑他的犹豫。

    某天的落花点染出了一行字迹:“谢谢你这些天的陪伴。就算你不想出来见我,东西却总是要还的。这是这些天来你盖在我身上的,我细细点过了,一件都没有少。你拿回去吧,我再用不着了。”

    摞得整整齐齐,堆得高高的薄毯,她的人却不见了。

    或许她也腻烦了,不愿再与一个透明人这般相处了吧。

    心木忽觉得鼻子酸酸的,就像是亲手撕毁了最爱的衣裳般的难过。

    他本想去将它们收好,却想到散羽心思深沉,这可能是诱他上钩的,他正在进退维谷,犹豫不决间,一道青色的身影无端闪过,将那些毯子一件件地收起,长长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叹气呢?”一道七彩的霓虹飞到了他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青衣人手中的事物脱落了下来,猛地回头。

    “夜凉音,原来竟是你——?”

    “散羽,你怎么还在这……”夜凉音的声音微微地颤抖。

    “你以为我走了,不再回来了对不对?”散羽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真遗憾,这里的每一株梅花都是我亲手种的,是我自己的地盘,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一去不归。”

    “我……不是……呃……”夜凉音支支吾吾顿了半晌,但看到散羽欣喜的目光,突然改变了主意般转了话锋:“那你为什么要让我把它们拿回去,说再用不着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不这样又如何能抓到你呢?”散羽嫣然。

    夜凉音在原地,没有言语,不知所措。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生气了……”散羽声音小了下来:“你不让我找你,我却还是耍了小手段……”

    “我没生气……真的没有生气……只是……”

    “没生气就好。”散羽长舒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不过这些东西被我借去了这么久,我就原样奉还,实在是不像话——还你点利息,不知道你要不要——”

    夜凉音眨着眼:“什么利息?”

    “我自己——”散羽忽然搂住他的脖颈,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你喜欢吗?”

    夜凉音从脸一直红到耳根,半天没有说出话。

    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不”字,但还是放弃了。

    “我缠上你了,你只许接受,不许拒绝。”散羽道:“算是你骗我的惩罚。”

    “我骗你什么了?”夜凉音低低笑道。

    “你骗我说你是个丑八怪,实际上呢,你却一点也不丑,只是个不敢出来见我的胆小鬼罢了。”散羽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自顾自闯进我的世界,自作主张不肯见我。不过,我总算已捉到你,就不会轻易放手,直到把你烦死为止。”

    夜凉音沉默着。倏然悠悠笑道: “我心甘情愿,被你烦。”

    说罢,紧紧地抱住了散羽。

    散羽也乖巧地将头贴在他的肩上。

    他们是在笑着的。

    心木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他每次他在梅林注视着散羽时,全副精力全集中在散羽身上,从来未曾意识到,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但他现在总算意识到,始终能嗅到的若隐若现的另外一股气息是属于谁的了。

    夜凉音也在,一直在,甚至很可能看到了自己默然不断徘徊。

    他也许,是早就喜欢上了散羽,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也没用勇气表白,自己所做的一切,却成为了他与她接触的契机。

    或许夜凉音并没有特意设计好取代他,不过是以为她不会再来,在惆怅之余想要留存带有她些许气息与痕迹的事物而已。

    但最后,他却还是在无意间成为了取代自己的存在。

    只怕他几次三番的动着唇,是也想说出真相来,但在面对早已期盼的散羽热烈的拥抱与轻柔的一吻时,怕也再没有勇气再把惦恋已久的情缘推开了。

    这样,也好。

    若她与别人执手,至少自己就再也不用在秩序和情感之间纠结,永远也不会——他知道,除了散羽外,只怕再也没有人会令他如此心动,自然也不再有矛盾的机会。

    这都是注定好的,都是注定好的,我的命运已经注定一生都要献给冥界,冥族,秩序,绝不允许与他人相偎相依,哪怕有很像的时机,最终也会失去。

    对的,都是注定好的,我本就不该动情,何必难过,何必失望。

    何况,夜凉音是单纯的药师,我是不得不算计谋划的军师,他会开玩笑,会逗趣,我却整天埋在一堆的公务与三界事宜中,和他在一起一定比和我在一起轻松。

    嗯,就是这样,她和夜凉音笑得多开心啊,和我一起她一定就不会笑得这样开心了,说不定我的死板对于我们俩来说,最后都成了煎熬。

    心木不断地劝自己,可大脑依旧是一片空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天界,怎么回到的木羽居。

    想到他们甜蜜地相拥,连他离开都没有意识到的情景,心木想平静,却根本无法保持平静。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封好了结界,确定没人能看见,没人能听见时,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边叨念着“没关系,反正我也不会和她见面的”,一边却是断了线的泪珠和满心的不甘。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喝了酒。

    用最冷的水酿得最烈的酒。

    一股热流穿过他寒凉的身躯,辣得他直咳嗽,却意外地让他的委屈,他的痛苦在刹那间皆被遗忘,只剩下模糊不清的记忆与含混的言语。

    好几日,都没人看到心木的影子,甚至连冥族的例行商谈他都意外地没有现身。

    当问起观测者淇水时,他恭敬诚恳地答道,他现在正躲在木羽居喝酒,颓废得不行。

    尽管淇水老实,他的话也没人相信——只当他也在借机公报私仇,中伤心木,淇水摇摇头,却也不作声了——他也不大相信心木会醉成那样,回到观镜居便用法力不停地修补水镜,试图修补它的毛病,可惜画面并没有变。

    缘落奉帝沙的命令闯进心木的屋子时,却当真看到满地的酒汁在流淌,喝得烂醉的心木在酒水和碎片中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缘落忙凑近他,将他扶将起来。在烈酒的侵蚀下,他像无骨的泥一般,几乎完全失却了意识,只在流着泪不断地叨念着“散羽……散羽……”

    “散羽?”缘落呆住了:“大哥……难道你喜欢的……竟是天界那个军师?”

    心木癫狂地大笑着:“喜欢有什么用!没用!完全没用!我是冥族,我是一阶冥族,注定和谁都没缘没分的,喜欢有什么用!”

    缘落的眼睛转转,豁然道:“大哥,你成这样,难道是你前儿知道她和夜凉音在一起了才……”

    “你小子怎么知道……怎么知道她和夜凉音在一起的……”心木含混不清地道。

    “夜凉音前几天去剑阁找念剑的时候,散羽就在她旁边啊,我们都看到了。那样子……甜……”缘落猛地把话咽了下去。

    心木却不依不饶:“是不是甜蜜得很?是不是笑得很开心?”

    缘落犹疑了半晌,方道:“的确很开心……尤其是散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哈哈哈……反正我也不能和她在一起,她和别人笑得开心,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哈哈哈……”

    心木一边哭一边笑,弄得缘落不知如何是好,低低地问道:“大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心木像野兽一般悲鸣着,从口中咕噜出:“很久了……太久了……呜呜……真的是太久了……”

    “那既然这么久了,怎么一点迹象都没?该不会您就一直把这心思藏心里,什么也没说过,什么也没做过,人家压根连你这人都不知道吧。”缘落责怪地道:“真是的,不和人家接触,不和人家说话,谁能知道你的心思?要不是您今儿喝烂醉,我都没看出,怎么让她看出来……”

    心木呆怔怔地望着缘落,止不住嚎啕大哭: “我不敢说啊,我是冥族啊,我是冥界的军师……我怎么能说……我动了感情不就是失职吗……”

    缘落明白了,有些辛酸地道:“大哥,为了冥界,你真是太为难自己了。没关系,你要是真觉得不舒服,我这就带着兄弟们揍那小子一顿……”

    “有用吗?揍他一顿时间就能倒回来了?我就能为了自己去和她表白了?同样不能!依旧不会!这就是命啊——我的宿命啊——谁让我是冥族,生出感情便是罪啊——”

    他在地上打着滚,再说的话,除了一声声凄厉的“为什么啊——为什么——”以外,缘落什么也没听清。

    在他恢复清醒时,发现缘落这大嘴巴早将自己喜欢的是散羽的事情早就在冥界传了开。

    为了散羽寻到所爱甚至罕见得喝了酒,喝得大醉,散羽却压根就不知道他有过这心。

    冥族都不禁为他叹息,来来回回去天界那许多次,连话都没说上过,沉默太过也不好。

    说到底那寡言还是为了身上的责任,实在太苦了他了。

    帝沙有些愧疚和歉意,认为他太严肃认真的性格连累了他。

    心木听到了也当没听到。

    反正到了现在,再怎么惦记散羽也成了无果的单相思,他反而不再否认。甚至在期待下,索性鼓足了勇气,众目睽睽下向散羽表达了思慕之情。

    散羽满脸地惊疑,当然是被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件事传出去,便不止冥界,连天界也全知道了他的心思。

    但这心思却仿佛毫无预兆地出现,也找不到其中的理由。

    他也毫不在意,依旧关心她所有的一切。在看到她幸福的脸时,他就觉得过去发生过什么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她现在生活得很舒心,他便别无所求。

    他在抛洒汗水时,反而比过往更甚,几近疯狂——他的牵绊已散了,再没有被牵绊的可能了。

    那桩秘密,也就打算被他尘封在心,成为他一个人的纪念。

    或许,也是夜凉音永远不可能说出去的旧忆。

    可当她的平静被打破,一桩接一桩的悲伤冲击着她,她失去了最纯真的笑颜时,心木有几次都想,把那段谁也不知的往昔说出来。

    在夜凉音死的时候,面对散羽那绝望的眼神时,他甚至差一点就想吼出来:“他死了又有什么关系?他本不该得到你的情,你又为什么要为他掉眼泪?他知道吗?他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了解,在他看到我给你盖毯子的时候说的那句‘很熟练嘛’毫无疑问表露了这一点。所以他在以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才会那样绝望,他只是在为失去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难过,坠入炉火并不是对你的疑,而是对你的愧啊!你明不明白啊散羽!”

    他却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有些话,起初没有说,就永远也不会有机会说了。

    正如夜凉音一般,他看到那日日夜夜都在恐惧的情形时,竟不敢再多停留一刻,也失去了甄别真相的能力。

    只有勇气纵身烈焰,却没有胆量向散羽坦白,向心木说一句“对不起”。

    而心木做为一个一直莫名其妙一厢情愿的男子,却在她痛失所爱,内心忧戚时告诉她,你其实爱错了人,这怎么听都像是劝她莫再悲哀的安慰。

    就算能把过去说得分毫不差,偏偏冥族还有水镜,回影术这一类能窥知别人记忆的东西存在。

    散羽会变成今天这样,是不是全是我害了她。如果一开始能勇敢一点,是不是便什么都不一样了。

    可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后悔,再回头。

    散羽已为了凉音流干泪,伤透心,忍痛将自己心脉的灵石生生挖去,却只换来他最后眼睁睁在炉火中坠落的无言伤情与周围的质问与怀疑。

    心木伸出手,在昏迷的散羽的脸颊上戳了一戳,哽咽着抽泣道:“散羽……你……你……又欠了我的,不过我不用你还利息……”

    没人听得懂心木话中的含义,他却冲到剑炉边,发了疯似的将法力注入到镶嵌在炉侧的聚魂石上。

    已融入剑刃的魂魄竟开始慢慢分离,不断地朝聚魂石聚拢。

    缘落抓住了心木的手腕:“心木大哥,你疯了!这么消耗法力你会死的!一定会死的!住手!快住手!”

    “我死了没关系,她会伤心一阵子。他死了,散羽却要伤心一辈子,这种事情,我不允许。”

    “那冥界呢?你死了冥界呢?”

    “别把我太当回事了,偌大一个冥界,一个小小军师,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心木的眼前已开始模糊,咬着牙道:“而且我为冥界为冥族牺牲的,我想已足够多了,今天,就让我小小的任性一次吧!”

    如果不是为了冥界的秩序,他怎么会和散羽错过。

    如果不是为了冥界的秩序,他怎么会看着散羽伤心难过却连真相都没办法,没勇气告诉她。

    今天,我再也受不了了,能让她快乐的话,就为她死一次又何妨!

    夜凉音的魂魄终在几乎心木耗尽了全身法力时,在炉边的聚魂石上重现显现出了模样。

    “幸……幸亏……聚炎炉的周围……镶着这么多聚……聚魂石……否则我也就没机会救你了……哈哈……夜凉音,为什么你小子的运气,总是……总是这么的好……散羽是你的……为了你不惜性命……我也要拼了这条命去救你……这是为什么呢……哈哈……哈哈哈……”心木笑着,跌跌撞撞地站在结界旁:“阿……阿七……快把结界打开,我不能让散羽看到我这副模样……她这人有恩必报,我不想让她觉得她欠了我的……要是她问起夜凉音的魂魄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就说……说是聚炎炉周边的聚魂石自己凝起了他的魂……咳咳……”

    七夜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尽管她不知道散羽是不是在诱导,但至少心木绝对没有阴谋隐藏,只单纯地在关心着她罢了。

    到底是谁在说谎呢?目的又是什么?

    她打了个响指,心木喘着气朝结界外走着,他想加快速度,可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缘落搀着他:“大哥,你怎么这样傻……你这么做,还不让她知道,值吗?”

    “没什么值不值的……散羽为夜凉音付出时,不也没求过回报吗?爱,恋,就是这么玄妙的东西啊……让你生死都无怨言……”心木急促地呼吸着:“快……快扶我回木羽居,我……难受……想躺一会……”

    “嗯,大哥,我知道了。”缘落搀扶着他远去。

    淇水伏在地上的脸露出了一丝阴狠的笑。

    啊啊,军师,我从想不到你也会这么轻易就上套了。我的王……果然是最棒的王……

    现在局算布好了,就算谁发现了阴谋的端,也阻拦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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