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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爵色凌遥 > 第175章 其九四仇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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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族?”玉若的怒火与恨意不可抑制地从胸臆中蹿出:“铸心门与魔族有何仇怨,他们竟要下此狠手?”

    淇水沉默良久,低低地道:“铸心门收养魔族残孤,早已惹得他们不悦了,何况我们这里还藏有逆魂剑这样的宝物,他们岂能不虎视眈眈?”

    “逆魂剑?三界传说中六样宝器之首的逆魂剑?”

    “正是……”淇水点点头,却发觉了玉若那双水杏目中尽是诧异与惊疑,连忙打住了话。

    她凝眸于咬唇的淇水,追问道:“哎?淇水师兄,怎么不说了?我们铸心门竟有那种东西吗?我怎么不知道?”

    他犹犹豫豫地敷衍道:“这毕竟是很机密的事情嘛,所以当然不能人人皆知了。”

    舞灵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似笑非笑地道:“玉若嫂嫂是门主千金,她不曾晓,你却知道?这实在有些没道理啊。”

    原本有些语塞的淇水顿时来了主意,道:“师傅师娘考虑到师妹年纪尚小,秘密知晓的太多也未必是好事情。所以便只告诉了我,大师兄,云锦师姐三人。”他顿了顿,拍拍额头道:“先前心里乱得很,现在方想起忘了桩重要的——师兄和师姐到哪去了?”

    舞灵心道,择了这样的话题,想来瞬间就不会再纠缠逆魂剑,淇水这小子倒挺会观察形势,避重就轻的。

    为防看出端倪,依旧与玉若一般,做出沉重的模样来。

    淇水退了两步,惊恐地道:“该不会是和流枫师弟一样……”

    “嗯,他们都死了。”玉若不自觉想到他们的骨头在野狗的腹中被掏出来的情景,黯然垂首。

    “果然。”淇水止住的眼泪再次涌出了眼眶,肩膀轻耸着:“谁料想此短暂一瞬,事实却早如朝露无常无踪。”

    玉若胸中郁结,也几乎哭出来,却猛然间回过神来:“等等,淇水师兄,和流枫一样?你也未随我们来,为何知道他遭遇了不测?”

    淇水掩住了口,一副不小心说漏嘴的样子,吞吞吐吐地道:“魔族的礼物……是……所以我知道……呃……”

    玉若更感奇怪,不由分说抓住了淇水的领子,冷淡地道:“大师兄是死了,可你能不能莫学的大师兄似的卖关子?有话快说,吞吞吐吐太令人恼火。”

    她的性子还是有些狠辣刁蛮之处,只是平日里被她的精灵与关怀他人的柔婉掩盖。此刻露出这样的眼神,淇水也不由心中一寒,却无意中恰应了该有的反应,也就顺势接着演下去,纠结地道:“我也不想像个妇人般踌躇不定。但为了师妹考虑,实在不想再让你多受刺激了。”

    他将玉若的胳膊拨开,握紧了拳头道,下定了决心:“也罢了,一味地欺瞒,不是好事。残忍,但想来你应该也想见见的。”

    淇水极认真地盯着玉若的眼道:“我希望师妹答应我一件事。”

    玉若冷淡毫不客气地道:“说!”

    “你要答应我,无论见到什么,你都可以做到不嚎啕,不癫狂,我才肯放心。否则若看到你决堤的眼泪,我怕我会后悔。”

    她瞥着倒在血泊中的念洛阿柔。

    其余的事情也涌现在脑海之中。紧闭的北堂家大门挥手的背影,坠星落辰,云逝冷消。

    接连不断的悲伤,并没有将她击垮,只怕自己的承受力比想像得还要强些。虽一味地心里发酸,眼泪已经没有多少,魂魄也有些麻木了起来。

    “到了现在,我想再不会有什么让我疯狂了吧?”

    忧郁的冷漠。淇水深吸了一口气,兀自走了开来。玉若随他而行,能听到心跳的声音。舞灵迈着轻盈的步伐紧跟着二人,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透过她纯净的眼也看不出她究竟动着怎样的念头。

    淇水停下来时,玉若不用看,也知他停在流枫的房间前。他对玉若朝门的方向指了指,自己却背对着,仿佛里面隐藏着他不愿承受的事。

    她的手指贴在门上,略迟疑了一下,把心一横,终将这隔壁内外的小小的分隔破开来。

    “师妹!”淇水回身抓住了玉若的腕,却没有来得及,门已经被她推开。

    她呆呆地望着眼前再宁静不过却也是异常恐怖的风景。

    床上横陈着一个人。

    淇水感受到她的动摇,将她的胳膊握得更紧,她却狠狠地将它甩脱,跌跌撞撞地靠近了他。

    尽管出尘绝世的俊逸的容颜,布满了密密麻麻令人作呕的伤疤,看不出本来的面貌,她还是认出了这身着沾满血迹的白裳,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躺着的人是谁。

    “流枫……”她跪倒在旁边,想握住他的手,却触了个空。

    指尖所至,是空荡荡的衣袖。

    另外的手臂倒是完整,不过隔着那诡异的雪缎手套还是能感到直入心扉的,独属于尸体的冰寒。她哆哆嗦嗦地将手套褪下,早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

    颈项的那道,似是被切断后重新缝合上去的痕迹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不管不顾,呆滞地解开了他的衣扣,本光滑如雕的胸膛皆是狰狞的触目惊心。

    与其身躯遭此凌虐,反倒不如葬身火场,化作飞灰不见尸更容易让她接受些。即使知道他与自己长离,哪怕从星辰处已得知所谓的事实,她起码还存有一份永不可能实现的想象的感念。

    他们却连她最后的梦都无情地撕碎了。

    她木然地将残破之身拥起,让他的头靠在怀中。温度还残留在她的记忆里,现实却这般冰冷无情。

    她的那份壁垒彻底崩溃,刹那间将答应淇水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忘却却难以忘却,长年累月凝成的伤悲与此刻的哀婉融合,便化作如海的眼泪。

    她哭得撕心裂肺,眼前一片雾气蒙蒙,什么也看不到了,连身边拍着她肩膀温柔的安慰也传不到她的耳中。

    仅有的知觉,只能感受到他那永远唤不回灵魂的躯壳与失去了方向孤独的自己,沉浸在这无尽黑暗,没有光明渗透的世界,与在她的幻想中,不知从哪里飘来的,纷纷扬扬的漫天飞雪。

    抽泣了不知多久,她毫无征兆地将眼泪全吞下去,极致的悲伤转为了一阵瘆人的笑。

    淇水惊惶地晃着玉若的肩膀。仍一味地笑着,却闪现出凶残不已的神色,喃喃道:“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她转向淇水,那双明眸映不下任何的真实,完全被极致的哀与恨意吞噬,冷酷无情地道:“如果我说我要把魔族的人全都杀光,一个也不留,师兄你会陪我一起吗?”

    淇水摸不透时机,随意地“啊”了两声,舞灵先上前道:“魔族与我们这许多过节,与他们会会也是该的。只不知该如何做才能与他们见一面。”

    淇水思忖着总算时机已熟,将事先准备好的弑魔大会请柬从怀中掏了出来。

    “除了流枫师弟的尸体,他们还留下了这个。”他对着请柬吹了口气,寒幽的幻影从信纸中飘了出来。玉若完全失去了冷静,瞳仁一红,伸出手便向那幻影的脖子掐了上去。

    直到他消失了回到薄薄的青绿色纸上,她一把将它从淇水手中夺了过来,撕了个粉碎,好像在撕扯着寒幽一样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痛快喜悦。

    舞灵不管玉若,用略带嘲讽的语气对淇水道:“哎呦喂,全门派都差不多全灭了,就你一个幸存的,还又有时间搬尸体,还能若无其事地得请柬的?魔族对你有特别优待还是你天生运气与感知异于常人?”

    淇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脱口道:“你什么意思?不会是怀疑我与魔族有勾结吧?”

    “我可没这么说。就你这种人,倒贴说不定人家都不愿意与你合作。”舞灵轻轻一笑,见他面色尴尬,知道再激下去就危险了,话锋一转:“随便说说罢了,我是相信你与魔族无涉。总之,可是说只要去雁音城参加弑魔大会,便能见到魔族首领寒幽了么?”

    她让自己不经意透出几分灼灼的期许,淇水道:“寒幽——”他顿了顿:“我倒不知道,反正一定是能见到魔族首领便是了。想来他这般明目张胆的亲自前来,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我若没猜错,他的目的是想吞噬了地界所有的奇能法力,融入自己的身体,来实现他的野心。此次若去也必是凶险无比,师妹你确定……”

    “当然。”玉若坚定地道:“你要是胆怯逃跑随意你,我现在已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搏上一搏总是好的,是一定要去的。赢了固然好,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正好还能与流枫相会。”

    淇水心中一喜,表现出的确实被她的坚强所打动:“好!师妹一个弱女子都有此觉悟,我也要奉陪到底。”

    舞灵未及两人盘问,立刻道:“我也没有意见。何况,我还有必须要见的人,更不可缺席。”

    三人在商议弑魔大会事宜前,先自将铸心门与空蝉山下无辜百姓的尸体敛好,一具具埋葬。

    再生动的时刻,还是会有那样的时刻,灵魂渡向远方,躯体零落成泥,成为尘埃。

    “师妹,该流枫师弟了。”

    淇水对始终抱着流枫,呆然的玉若轻声道,她无意识地点点头,刚要松手,在淇水触到他身体的刹那,她像触了电似的,本能地推开了淇水的手,将他拥得更紧了。

    淇水怔了怔,摇了摇头:“我明白师妹的心情,到底还是要入土为安才好啊。”

    “不,不要。”她的眼眶红了,不自觉地喃喃:“地下那样冷那样凉,他一定会孤独。只有他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他也才能安心,不管是生还是死,我都不要他再离开我半步。”

    她做了个疯狂的举动——将流枫的尸体像武器与物品一样,压缩后融入法力之中,可以随时召唤。

    “这……怎么……”淇水有些为难,不知是听到了什么,神色才略略缓和,像自言自语般道:“她随意便好?嗯,也对,这也不耽误什么,我也不该像心木大人似的整日乱担忧。”

    舞灵不断地在拨弄自己的刘海,虽在低声啜泣,浓密的紫黑色头发下面却是颇有深意的一抹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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