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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爵色凌遥 > 第150章 其六九诡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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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夜云帮都为凌承羽宣布的大消息震惊不已。

    此次的弑魔大会,魔族首领竟会亲自参加,请柬还附上了寒幽的幻影。

    见惯了无聊的场面,听多了相同的套话,此番的弑魔大会终于可以名实相符,不由得让他们摩拳擦掌。

    文佑听到这个讯息,显得更甚,眼睛都泛出了亮光。

    真是难得的机会。

    若是魔族首领都会亲自前来,魔族的左右护法也许也能跟来,这样他就有机会报了当年的灭族之仇了。

    他想与人分享心中这份喜悦。

    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师傅凌承羽。

    可弑魔大会是师傅最忙的时候,需要安排许多的事宜,恐怕没有太多的时间能让他耽误。

    何况师傅养育了他这么多年,每次他露出个眼神,凌承羽都能猜出他的心思来。刚他开心得都笑出声来了,夜云帮大殿的目光都被他吸引来,即使他不言语,师傅早把他看透。

    文佑第二个想到的,便是除了师傅以外,最和他知心的文诺师弟了。

    文诺又和平时一样,直到整个议事会结束,也没看到影子。

    他平时皆神出鬼没,除了习武与偶尔与文佑说说话,似乎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了。对群体活动不是迟到便是不参加。

    凌承羽对文诺做法颇为不满,屡次试图惩罚好好教训他一番,但文诺话不多却也能言善辩,甚至能寻得到门规替自己开脱。

    找别人劝慰,他我行我素,充耳不闻。他们也知凌承羽聚人商量,多数情况和噱头很大的弑魔大会般,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心里也是厌烦的。只是没有文诺那种勇气罢了,所以便都不管了。

    至于文佑,那是根本不肯去说的。

    他知道文诺的剑术颇重心法的修炼,被打断颇为糟糕。且议会尽是些废话,少去两次无所谓,凌承羽要不是他的师傅,他也早就烦腻了。但他很聪明地对凌承羽保证,每次都会把他的话完整学给文诺听。

    凌承羽原本就拿文诺没办法,也乐得应承文佑的这个台阶。这次也不过是朝文诺的位置瞥了一眼,待到会散时,托文佑将此重要的事情告诉文诺。

    “这就是习惯的害处。忍不得无聊事,也看不到精彩处。”凌承羽背着手,略带讽刺地道:“这可不是把个看魔族强大幻术的机会错过了?

    师傅提到魔族时,本应该饱含恨意,可是总觉他不但没有太强烈的语调,还带着些许的骄傲。现在居然直说魔族是强大,他不由心生不快。

    但只是一封信纸,字里行间所附法力,却能如魂落眼前这样的术式,除了强大外,的确也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

    先是看着文诺师弟手执长枪,看到了其他人的影子,现在连师傅也怀疑了。可能是弑魔会临近,听闻首领亲自来到,愈加多心了。

    “没能亲眼得见那男女难辨的魔头,是可惜了些。”文佑擦却疑虑,恭恭敬敬地道:“所以可否让师傅把那封请柬借佑儿一用,这我和师弟还原情景,倒也好说话。”

    凌承羽在听到他说“男女难辨”的魔头时,原本眉头轻轻挑了挑,不过文佑欲借请柬让文诺一看时,他的嘴角轻轻勾起,爽快地道:“拿去吧,让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开开眼界。”

    凌承羽言语更是诡异。文佑深吸一口气,道了句“谢谢师傅”,接过那带有浓烈血腥味的青蓝色纸条急急忙忙地离开。

    再多说一会,本来不想耽搁师傅之心违了不说,他也不知还会生出些什么念头来。

    还是快点把事告诉师弟吧。文诺也是想做大事的,还悉知他的身世。听到了这般能大展拳脚,不负先前汗水的机会,他的表情会是怎样,也和他一般会开心地笑么?文佑倒有些期待。

    可却哪里也找不到文诺。

    练剑场,书阁,角落,那些他常在之处,没有他的踪迹,其他的地方,更是连点气息也无。

    待到了吃饭时,也不见他在厅阁出现,晚上休息,亦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就像消失了一般。

    他不禁有些担心。

    文诺偷跑也不是一两回,原来听说哪里有奇门异术,就会连招呼也不打私自逃了。前几日他也偷偷跑过一次,让他帮忙担着。

    但如此强烈的不安,却是第一次。他向同门诉说这种忧虑,他们都觉可笑,俱回道,那个胆子大得不得了,从来不听话的怪性子,哪有什么可焦心的?

    文佑也愿这般想,可他却不能遏制那不安,并随着时间,更疯狂地滋长。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他真的有些坐不住,很想去找文诺。

    可是他没有方向,茫无目的地离开,不如在原地等待。

    文诺是在第六天晚上回来的。

    在文佑坐在他房间等了几个时辰后,失望地试图将灯熄灭时,站在了房门口的。

    文佑几乎拧成一团的眉头立即舒展开,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文诺,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出事?我会出什么事?不,我倒宁愿我自己出事呢。”

    文诺的声音嘶哑异常,听起来有几分凄冷,怪诞的笑声让文佑肩膀颤抖一下。

    他不自觉抬起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眼前的人让他不寒而栗。

    这毫无疑问,是文诺。

    可是,又完全不像是文诺。

    他算不上重视外表,可他的仪容一向很整洁。

    此时头发却乱乱地披散着,额前散碎的发几乎将他的整个脸遮住,只露出了一只冰冷漠然的眼。

    深沉与稳重,这几是他的代名词的事物,半分痕迹都不曾留下,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消沉与颓唐。

    手和胳膊上,是一道道被腐蚀得几乎溃烂的血痕,还冒着黑色的烟气。可他似乎并不觉得疼痛,因为他的脸上还依旧是复杂的笑容。

    文佑见到那些伤,猛地站起身来,在抓住他胳膊的刹那,刺骨的冰冷传遍他的全身,他却早已立即扣住了文佑的脖子。

    “文诺?”他失声叫出他的名字。

    “嗯?”他听到了这个声音,怔了一怔,打量着眼前的人,立刻放开了手:“哎呀,原来是文佑师兄啊。实在抱歉,差点出手误伤了你。可是你说你也是的,干吗不好,非得来抓我手,害我以为,你是那些疯子,要抢我费力气捞出来的,他仅剩下的最后的东西呢。”

    他展开手心,抚摸着看起来像是个玉佩的事物,哈哈笑着,看起来似是个疯子。

    文佑用惊恐地目光看着他:“师弟,这几天你这是去哪了?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师兄,您怎么一下就问这么多问题啊?问得可真好,每个都让我如此的痛心。可是我一个都不想答,我怕我回答了以后,心脉会立刻断裂,呼吸也会停止。”他幽幽地道:“可我还不能死啊。我接到的命令是活下去,我不能违抗啊。而且,只剩我知道真相了,只有我记得这仇恨了,要是我死了,他的仇得谁来报?”

    文佑发愣地看着这个熟悉却陌生的人,再听不懂他的话,但是那份凛冽刻骨的悲哀,却传到了他的灵魂,让他为其而心痛。半晌,他才结结巴巴地吐出一句话:“师弟,你是喝醉了么?”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

    这句话问得太愚蠢了。

    文诺的身上明明就闻不到一丁点的酒气,现在的情状显然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打击才会至如此地步。

    “喝醉?”文诺豁然开朗地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都说一醉解千愁,我还从来没尝试过呢。要是真有那般神奇,或许我就不用再这样难受了。”他顿了顿,问道:“师兄,你可不可以替我去酒窖取些酒?我现在的样子,只怕会吓到别人吧。”

    文佑摇了摇头:“你还是不要寄希望于那东西吧,它只能忘却一时之痛,醒来后便更难受。”

    这些话,他并没有切身体会,全都是从师傅那里听来的。

    师傅告诫过他,把生的痛苦寄托在无妄的逃避,是最无能的选择。所以他从不曾沾过一滴酒汁。

    文诺听见这一段话,笑得更是疯狂:“师兄,你在和我说这个么?你这个也从来没有喝过酒的人,竟然拿别人说过的虚话哄我吗?”

    文佑一时无言以对,他却说了更加令人猜不透的:“或许我以前曾如此想过,也这样大言不惭地说过。可我现在算知道了,这世上真的有常人无法承受的炼狱。我不过是看了看,现在这整个世间在我眼中,都变得血腥灰暗了。如果可以昏沉不醒,我宁愿这般逃离。”他哀戚地道:“我想喝酒,真的很想。”

    见到文诺可怜的祈求,他放弃了拿那些完全没有经历之事劝解,黯然地道:“师弟,你等等,我去酒窖看看。”

    文佑在一瞬间觉得此刻和自己说话的人,似乎才是教自己习武做人,替自己疏心解惑的师傅。

    他刚向外走出一步,文诺忽然叫住他:“你等等。”他讶异地转过身,见他缓缓拿起桌上青蓝的信纸,他那双冷清的瞳有了点不可思议的神彩。

    文佑先前被他的样子吓坏,这时见他问起,方想起了它,回道:“哦,那是魔族首领亲自写的,这次弑魔大会的请柬。”

    他颤抖着对信纸轻吹一口气,披着雪白狐裘的青衣秀丽之影从信纸中飞了出来,悠然道初七的弑魔大会,他会亲自前去的那一番话。

    他对这个虚假之影灿烂地笑了笑。

    这笑声越来越凄厉,在这根本不会对任何人言语有反应的幻术消失得一刹那,变为了再也抑制不住的野兽一般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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