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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魔王之刀 > 第156章 画地图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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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自小听到的从前有座山山中有座庙庙里一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的故事,是如数家珍的娓娓道来。

    先是讲故事的人沉浸在那个故事中,萧索而平静,要是户外就是抬头望望天空,又摇摇头要摆脱什么似地,然后很远处的声音就如同清风来围绕着听故事和说故事的人。

    要是室内就是满眼的空茫,疲倦和仿佛从水里打捞上来的声音一路湿漉漉地到来。

    三哥哥回忆说,老四的地理一直学不好,尤其讨厌地图,我知道他讨厌地图的原因,他羞于启齿,还是我来说好了。反正我已经长眠地下,他至多在清明节和阴历十月一的时候不来看我,不来在我坟头添一把土,不来在我墓前焚化火纸,不来和我唠唠叨叨说着他鸡零狗碎的一切。

    他做怪梦的事情我模模糊糊的不大清楚,他尿床的事情我却清清楚楚的记得。

    同正常人一样,他很小就不尿床了。尿床是人类本身最贴切的对于胞胎的回忆。是弱小的外化。也可能是对生命生、长、成、坏的恐惧。

    依赖胞胎就是梦想回到子宫,回到生命原始的原点。怎么有了这个原点,这个原点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那不能简单的是山是水这么形容,是光亮的前兆?是天地如卵的比喻?是孕育这一枚卵蛋的神人的一道目光?是无形之前的白云舍下的遥望?是亘古洪荒里界定生命的一个意念?

    继续演绎下来的话可以这么认为:不尿床了,就是开始忘本了,回不去的那个世界开始背叛这个个体,且渐行渐远。或者是个体背叛那个世界,准备应对这个世界了。

    按照迷信的说法,天地人的三维立体空间里西方极乐世界是和天上同属一体的并列,一个出自道家,一个源自佛家。已经天上玉帝地下阎王人间帝皇了怎么办?在西方劈出空间来吧,供菩萨佛陀居住。

    这不是多此一举的饶舌,这些假如的存在或者是多种渠道指向了同一个疑惑,登山千条路,共览一月高。

    尿床问题的深思也许解决了人死后去了哪里的疑惑。

    大约十一岁或者十岁半的时候,他不轻不重的病了。病是润物细无声那么偷偷来的,穿墙逾户,直捣黄龙。可恶的小贼偷走了他的健康,他越来越瘦了。

    也像滴水穿石,磨杵成针,玉兔捣药都不起劲了,桂花树的花香变质成一种酸气,一湾清水沤上了成捆的紫皮蔴。

    家里围桌吃饭,他一向都是钻在八仙桌下面吃的,那是他的位置。

    人多,坐不开来,也不是挤挤更健康,饭桌太小了。父亲母亲只能在八仙桌两侧用餐。

    父母膝下,儿女灯前。那是一段醉美的时光。是幸福的写照,是天伦之乐的美好诠释。圣人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肯定了这个意思。

    有一阙歌词说“幸福的人不远行”,与此有戚戚焉。 四弟钻在桌子底下吃饭,也是为了避开父母的眼光。他饭吃得多,夹菜更是风卷残云酣畅淋漓,完全不顾别人。

    我的肚子里有一只小手,平时就吮着手指头玩,躲猫猫躲到长亭外古道边。但吃饭的时候它就来了,来得猛烈和不风度。他说,说连座大山都能吃下,有些吹牛,但总是吃不饱,撑了一肚子还是饿。

    家里穷,孩子多,遇上包饺子,有了肉,或者杀了一条鱼,不是想吃多少吃多少,而是优雅的分餐制,平均的每个人碗里都有。四弟会早早的把他那一份吃下,在公共的菜品上煞费苦心的多捞多占,临到他起身的时候,会把细嚼慢咽的我们的那一份精品一下子捞走,一边吃着一边跑,惹得受损的我们中的一员就委屈的流泪,如果摊上五弟,他会哇哇大哭。

    不是每次都这样,是自己家里吃饭没有外人,而又偏有好吃的才这样。

    他这么做,也的确过分了些。

    这种情况每每发生,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虽然没少遭打依然没有记住。我说,他不但肚子里有小手,眼睛里也有,每次他吃完饭,我们都有备无患地盖住了饭碗,而他竟然掰开我的手抢走了对我来说也是梦寐以求的好东西,我忍无可忍在院子里跳起圈来。

    然后某一次凉风习习繁星也布好了局的晚饭,父亲没叫他吃饭就打了他,还诉说着他的斑斑劣迹,最严重的一句话是,你还要不要脸?

    挨打是要跑的,那次他没有跑,而是快步离开了饭桌走出了家门。

    跑不了多远,没准很快就会回来。

    家里给他留了饭,一直等到深夜他也没有回来。

    父亲严厉的目光制止了所有要出门寻找的动机和行动,我们孩子们连话也不敢说悄悄地抹黑上土炕睡觉。

    那一夜,我死后得知,父母留了门,只是很整齐地把门对上没有插闩也没有上锁,但他一夜未归,父母的心都在门上,可是没有动静。

    他在野地里睡了一个晚上。

    早起捡粪的一个庄乡发现了他,四弟躺在我家石窝的附近,深几十米的土坑边缘睡着了,再翻两个身他就会掉下去,石窝里是犬牙交错的石堆,它们白等了一个晚上。

    他睡觉的地方,头部的两侧各有一个泪水流啊流滴滴答答造成的泪坑。

    庄乡喊醒了他,据说那时候天还没有亮堂起来,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东倒西歪地离开了老虎窝。

    那天是他上学最早的一次,后来大妹妹在学校里发现了他,就急忙回家报告了情况,家里人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从此,他再没有抢食吃。

    病了之后就是拔下的黄瓜妞子渐渐焉了,无精打采,精彩的小脸没有了水分。

    “这是病,这病得看”,从司岭来的表大爷,也就是表伯父,一再强调并自告奋勇的说,“我回去配几幅药来,吃了肯定管用”。

    司岭是徂阳以西约十华里的一个村庄。也并不是什么岭,但相对它北面的地势较低的赤坂村来说自然是大岭特岭了。

    奶奶的娘家就是司岭,所以我有一群的表叔表大爷。

    热心的表大爷再出现的时候,就带来了他配置的药丸。药丸有大拇指的指头那么大。

    弟弟吃不下去。药丸太大,难以下咽;药丸太苦,放在嘴里就干哕。善良的母亲把大丸团成小丸,用糖水引诱着,他才窃喜地一日三次地像完成一场战役一般地把药丸分批次吃完。

    说窃喜,是说那时候糖不是经常有的,那时候的送礼搞腐败必须有糖,烟酒糖茶谓之四品。

    要打运动战,要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药丸最后被彻底的消灭干净了。

    要把敌人包围在人民大海的汪洋之中。在我们众目睽睽艳羡地盯着糖水的时候,他已经粉碎了敌人的围追堵截冲出了包围圈,取得了战略和战术上的辉煌胜利。

    雄鸡一唱天下白。他的病果然好了起来,人民群众欢欣鼓舞奔走相告额手称庆。

    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胜利的时候我们不能骄傲,要防止敌人的疯狂反扑,万里长征才走完了第一步。他病是好了,但他没有恪守胜不骄败不馁的古训,大意失荆州,他又得了另一种怪病——尿床。

    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他夜复一夜的画着地图,千奇百怪的地图,芳香浓烈的地图,从来没有间断过。

    乌云又罩上了他精彩的小脸。

    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得体的梦境之外又有了新的内容。

    由于身体上或精神上的原因我们会做梦,有时候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来到一个梦境中我们会感觉熟悉,在梦里说我又来到了这里。或者正做着梦醒了,然后又接着睡去,就忽然进入刚才的梦,继续做下去。有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想到昨晚的梦,不经意之间又接上了原先的梦,不紧不慢地延续。

    正常说来,梦是没有道理的,做什么样的梦和怎么做根本抓不着。

    但我们现在说的是不正常,就可以把一大堆的枝蔓删掉,直接进入我们要去的地方。

    这需要几点要求,一是善于记梦,做了什么梦仔细回想并依样画葫芦记载下来,没事的时候还推敲一番。

    二是不太讲梦,尤其是日出之前,如果那天有太阳的话。梦是深邃的东西,浪漫绮丽,你说的别人未必信,也未必仔细听。犯不着热脸蹭个冷屁股。梦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黑色的大纛猎猎飞舞。

    三是个性沉静或者意念力很强。不为现实的碎屑而无限地折射,自己就是自己,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或者是一天了,要休息了,过往种种都已湮没,明天的事情明天对应就好,我要躲进我的世界去。

    四是心情不错,没有大喜大悲,没有生理的病。

    神人无功,至人无梦。真要一个梦都没有的话,做的一定是大梦,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大而无当,发出人生如寄浮生若梦的长叹又有何用呢。

    梦是一种穿越,今晚的夜色很美,美到我在我爱的人的怀抱里甜蜜和依恋,美到一种上古境界的树枝就是衣服,美到我后来要描述的冥界的深沉。我首先分割成两个部分,先浅层次地沉入一个梦境,我山村的北面,有月亮的后半夜,在那里散散步,静静心。然后就是转化场景进入资料室偷窥。我知道在村北会遇到一个人。一个白狐一样的女人。这时候窗外突然有蜀犬吠月的严格的冷热交替,我只好收住笔了。

    没笔?我打字好了。一阳指二指禅的绷瓷。推开墙壁,看到了意识、下意识、潜意识、识觉意识、非干扰主流意识、根意识、“尾巴”意识等等在开大会,丁同志挥着大手说,我们首先打量的是容量和速度。这么说也不太描述得过来,应该是稳固的对称或者是移动间的觉察。

    时间不再中规中矩,我们曾经知道同样的时间长度可以感觉很慢或者很快,蜗牛在散步的时候自信满满和一道光影稍纵即逝。在过程中,如果你的精神刺透了哲学家风采的蜗牛并与之同在,漫长的时间是海边的潮汐被精雕细刻成快乐和飞快的时光。

    那一道浮光掠影的闪电从酝酿凝结绽开释放到余波也充斥着一个区域倾颓的散漫过渡。我用时间来平衡住一个意识,那边的空间也不甘冷落似地倾斜。

    空间的存在不仅仅是平铺直叙的一种。物的空间比较硬性,因为是不用改造自己适应存在,能得体的安置是大多数人的习惯,重叠或者挤压或者破碎给了我们很多启示。如果是中空,就像纸片人一样,必须是一个被密闭的相对刚性的来主宰外观。如果不规则,其扭曲或者分割的形式就是需要借鉴的。

    简单地说,空气密度稀薄或者浓厚就是一种似是而非的不同,有些被比喻的性质。慢坡和平原的田地造成的错觉也是一种。人的空间就丰富和有趣得多。但这也得有一个前提。我们说一个人不仅仅是一个物体,也就是皮囊。还说的是他的她的言行举止下的个人表象。也说的是他(她)的思想思维,这是我们只要指向的空间。

    重点是人。没有人,空间研究就是在沙滩上建造摩天大楼,在北极研究亚热带的植被,在贫瘠和天灾人祸下奢谈营养品。

    呜呼,我的四弟呀,我都死得成了围绕我田地的每一棵庄稼,又被无穷的咀嚼和循环,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了,可是依然梦到了你,我知道那就是你说的话,里面有你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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