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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姑苏城外寒山寺 > 第65章 63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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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州城山雨欲来风满楼,风声鹤啸。刘坏赢取了那么多白花花的银两,心花怒放。他决定要在苏小石暂时居住的镇南王王府左院的苍松居,借一席之地,宴请他的故交新朋,以结笼络之心。

    镇南王王府在城北郊的白云山,依山傍水。据说王府有密道,直通白云山山顶的镇海楼。王府座北朝南,依次为左院,主院,右院。左院是下人居住的地方,跟主院有门相通。主院住的自然是镇南王一家人,及那些高级的护卫、兵丁等。右院是花园及内府仓库等重地,有士兵把守。

    苏小石的医术委实不错,用针灸疗法,令朱瞻垣看起来,精神好多了。征得左院总管的同意,她将自己暂时居住的苍松居,借给刘坏,用来宴请宾客。于文化的祖上,跟朱迟煊的祖上,交情深厚。因此,于文化也一直跟朱迟煊保持着密切往来。于文化,急朱迟煊之所急,想朱迟煊之所想,将苏小石介绍来广州,替朱瞻垣治病。苏小石受到镇南王王府的厚待。

    刘坏是通过刘连跟苏小石相识的。刘坏虽然已经跟莫夭夭在一起了,但莫夭夭目前不在身边。他一直隐瞒这个事实,对苏小石吐露爱慕之情。她一向冰冷无情,初恋的惨败,令她断情绝爱。就算是刘连,虽然两人曾经走得很近,也难以得到她的心。驱赶了刘连的心底,已经被凌未风完全占据的苏小石,又一次面对着残酷的事实:凌未风结婚了,他居然结婚了!

    刘坏之所以选择在苏小石居住的镇南王王府左院苍松居宴请宾客,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处在广州城武林风暴的敏感时期,他又在蛇王的场子里接连出千,赚取了那么多银两。他亦担心过于招摇,将来东窗事发,会牵连了他所宴请的这些宾客。因此,才选择了低调,不去豪华热闹场所,藏身匿迹于镇南王王府之内。

    刘坏坐主人的席位,右首的席位,依次为凌未风、水袖、梁痕迹、龙无味、慕容纨绔、独孤东西跟言庸亭。左首的席位,依次为叶千里、苏小石、刘连、白吟、西门吹嘘、沈瑟、陈凝、高戈、薛百合跟花满园。

    在外人的眼里,凌未风跟水袖以夫妻相称。凌未风叫她娘子,她叫他相公,两人表现得恩恩爱爱,羡煞外人。但从独孤东西进门那天起,两人感情出现了裂痕。水袖今天穿的正是结婚之前,狄小侯特意亲手为她选购的,一件紫色的雍容华贵的礼服。她把自己妆扮得依然是一个不可小觑的贵妇。她暂时忘记,自己流落市井,在穷途末路中与凌未风的仓惶重逢,所迸发出的转瞬即逝的激情。她觉得自己很冤枉,凌未风他有什么啊?他还是沈梦飞么?他不是了,他比她更落魄,已经到了寄人篱下的地步。他成为一个滥赌鬼,连正常的收入都没有。她心中多多少少会留恋那曾经多么真实的万人瞩目的侯爵夫人的身份,命运转瞬即变,如明日黄花。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庸俗城市里强颜欢笑的庸俗生活。

    惊人的巧合,苏小石今天也穿了一件紫色的丝绸衣服。很名贵的布料,手工精致,而且很合身,式样正好合适她这种尚未出阁的年轻姑娘穿着。她故意拿眼光去挑水袖,在水袖还未知道,她心里全部装着凌未风的时候。她很自信的对每一个人微笑,显露出她的典雅尊贵的气质。

    色男白吟,第一次见到水袖,就被她的美丽跟气质所深深吸引,他无可置疑的爱上她了。他在心底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得到她,甚至不惜一切手段。他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一生一世,为她生为她死,再也不会正眼看一下别的女人了。他身材高挑,但脸稍显得长了些,瘦削,即人们常常说的马脸。他虽然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水袖,但水袖却压根儿没有注意到他。水袖在众多人群中,发现了帅哥高戈。在所有的人里面,相貌,他要比刘坏更英俊。气质,比凌未风胜一筹,一个男人,只要外表有了,气质总能高过旁人。

    在水袖心目中,高戈才是理想的男人。虽然他比不上狄小侯,但狄小侯已经死了。更可恨可气的是,狄小侯在新婚之夜不在她身边,却跟一个妓女程好儿厮混。凌未风的相貌也不差,但脸庞显得稍微的宽大,嘴唇太厚,有点撅起,不够完美。而刘坏,眼神太色。看任何女人,都是坏坏的笑容,不放过一个,向女人献殷勤的机会。凌未风不敢拿眼去看苏小石,在他心里,甚至分辨不出,究竟是苏小石重要呢,还是水袖重要。他究竟是爱苏小石多一点,还是爱水袖多一点。其实,答案早就在那里了,他不能表露出来,不能让水袖看破。

    刘坏做了简单扼要的开场白,然后一一介绍到场的诸多宾客的姓名来历。十分坏人楼目前已有的六大坏人的排名,分别是刘坏、叶千里、凌未风、刘连、白吟跟西门吹嘘。人们弄不清楚这个凌未风究竟是什么来头。因为,刘坏也无法确认他,就是沈梦飞。在他心目中理想的位置是,叶公,执掌十分坏人楼总管的职务,凌未风任副楼主。跟身为楼主的他,精诚团结,锐意进取,将十分坏人楼发展壮大,名扬海内。但那仅仅是他的一厢情愿。凌未风说了,只不过是暂时替他壮壮声威。他不是那种甘居人下的人,哪怕是十分坏人楼的副楼主,他也看不上眼。刘坏想到这点,未免心里隐隐感觉不爽,却又不好表露出来。

    水袖的眼光发亮,她似乎对十分坏人楼十大坏人的名分,非常感兴趣。独孤东西更是立马跳出来响应,“我跟水袖姐姐,要当十大坏人。”刘坏微笑,“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刘某人的新朋故交,倘若对十分坏人楼感兴趣的,都可以考虑。加入我们,十大坏人的名份,正虚位以待。”除了水袖跟独孤东西,其他人都保持慎重观望的态势。而苏小石则当众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对不住,我苏小石是好人,我跟十分坏人楼划清界线。”

    刘坏不以为忤道,“很好,小石尽管不是十分坏人楼的人。相信我们,将来会相处得很好,大家仍然是朋友。”然后他继续向大家介绍到场的嘉宾。

    梁痕迹,擎天剑派振兴武馆总管,广州人氏。龙无味,广州如花客栈掌柜,湖广省人氏。慕容纨绔,广州星秀排餐饮连锁的老板娘,是名门慕容家的人。独孤东西,绾绾绸缎铺伙计,水袖的结义弟弟,京师人氏。言庸亭,年纪就比独孤东西大上一两岁,约莫十六岁光景,是出来游学的,家乡在天津卫。

    沈瑟、陈凝,本是莫夭夭的闺阁好友。不喜女红针线,却爱舞枪弄棒,是女中豪杰。高戈,关东架势堂的成员,与薛百合结伴而来。薛百合,本为湖广省乡下民女,懂得点剑法皮毛,想行走江湖当女杀手,巧遇高戈。高戈对她心生眷恋,一路追随她,来到广州。花满园,瘦弱,一副富家公子的样子,来自河南省。据他自己说,算是江南花家的远亲。

    凌未风从刘坏等人的对话中得知,飞鹰帮跟老威开战了。高老大背叛老威,林江川也背叛老威了。老威如丧家之犬,已经在逃亡的路上。大家议论纷纷,将来南直隶地面,谁将会替代老威的位置?是彭顽,还是林江川?

    凌未风心里不禁哆嗦,他该何去何从?眼看着老威,把高老大玩死?如果,此刻,他前往南京,助她一臂之力,是不是就改写了历史?想到改写历史,他不禁后怕,在8068年,这个举动,是不是一项罪名?实际上他不是已经改变历史了么?从他乘坐的飞行器爆炸的那一刻起,章惇全家,在大宋朝福建路漳州府彻底消失了。章惇一家,都瞬移到了大明1427年的春天,广西布政司平乐府。

    他必须展露了出自己的“敏锐”判断力,他语出惊人道,“现在就断言老威输了,还为时过早。老威不是一个那么容易输,轻易放弃的人。他不拼到山穷水尽直到剩下自己一个人,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叶千里沉吟道,“凌兄说的也不无道理。从古至今,反败为胜的事例很多。”

    大家都不相信凌未风的判断,反对之声此起彼伏,“彭顽、林江川跟高老大的联合,是强强联手。老威绝对没戏了。”他们却没有考虑,这三个人的联合,是各怀鬼胎,各自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很容易出现看着盟友被打,见死不救、作壁上观的局面。

    “老威失去了林江川这员大将,损失巨大。而林江川摇身一变,成为强敌,老威拿什么来抵挡?”他们想不到,老威的“敌人”易潜龙、陆漫天,居然是在玩无间道,他们居然会是最忠诚于老威的人。何况,老威还有一个乖女婿程无双。程无双心里自从有了对孙化蝶的凡人的爱,他的价值观就发生了本质的变化。心理变得混乱,精神很糟糕。一个本该毫不犹豫就出手的杀手,突然掉转剑口,帮起他要刺杀的对象,反而对付起自己的老板高老大的时候。这世界上的事,是不是突然之间就变得很复杂了呢?

    林江川这个叛徒,几乎毁灭了老威。程无双这个叛徒,真真切切地毁了高老大。凌未风在心底得出了最后的结论。每天每天,这世上,都在发生背叛的事情,你无能为力,你帮得了谁?刘坏见凌未风挑起了话头,他自己却突然三缄其口不说话了。他拿眼去看他,“凌兄,以你之见,我们十分坏人楼,该去哪里发展会比较好?”

    凌未风不假思索,“浙江,杭州,而不是南直隶,不是太湖跟苏州。老威这个人,就象三国时候的袁绍,沾不得惹不得,还是远离他为妙。”

    “咦!”叶千里惊讶地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有想到!今天的杭州,就像今天的广州!”他话里有话,一片混乱,正好可以借机浑水摸鱼!

    刘坏释然,“杭州正在闹情人箭,据说浙江武林盟主,都被情人箭射杀了。没错,我们就去杭州,杭州需要我们。”

    谈论了十分坏人楼的去向,大家自然而然的将目光转向了架势堂的高戈。据说此人武功不弱,有个绰号叫做“弹剑高歌”。他在架势堂,却只是个无名小卒。受堂主之命,出来办事,遇见剑法不是一般菜的薛百合。他一路追随她,来到广州。浑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跟堂主交给他的使命。

    架势堂,十年前在关东,几乎要跟扬威堂并驾齐驱。架势堂的堂主周仁发,手中一柄东洋刀,罕见敌手,跟扬威堂堂主白先欲齐名。白先欲一家惨遭杀害,扬威堂一夜之间,被奔马堂完全吞并。而几乎是相同时刻,架势堂的堂主周仁发,竟在一夜之间,发起癫狂,仗手中一柄东洋刀,杀光架势堂将近三百多人。他自己一手创建的架势堂堂口,竟然一夜之间被他全部杀光!因此,得了一个杀人王的称号。

    周仁发在山海关外,靠近深水宫及广宁王府的荒野里,修建了和平客栈。插刀为誓,从此不管江湖事。而在关东一带,便有了这样的规矩:不论任何人,闯了任何祸,只要跑得到和平客栈内,任何帮会、堂口,都不得到此寻仇杀人!就连关东武林的盟主马空人,都默许了他的这一规矩。

    江湖中被人称作老板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小神童朱停,另一个就是杀人王周仁发。因此又有人为了区别这两人,称朱停为关内老板,称周仁发为关外老板。关外老板周仁发有句名言,“一个人杀一个人,你是被朝廷通缉的罪犯。一个人杀一千个人,杀一万个人,你就是大将军,是大英雄!”这句话,被收录在章惇的名人说说里。马空人敢联合丁白刃等人杀他的结义兄弟白先欲全家,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王,却也心存顾忌。

    大家都很好奇的是,为什么,当初的架势堂堂主周仁发,会一夜之间,突发癫狂,灭了自己的堂口!而近两年来,一个叫丁满的人,又创建了新的架势堂。并渐渐,在关东,得到了奔马堂的首肯。

    高戈虽然身为架势堂的成员,可是,他对架势堂现任的堂主丁满,却不以为然。这也是他宁愿在外混日子,也不想早点回关东的一个理由。其实现在的架势堂,跟当初的架势堂,根本是两个概念。

    原来,当年正当架势堂风头正劲的时候,架势堂的二头领刘宜森,居然跟周仁发的女人吴群莲有了感情。为了长久厮守,他们连结堂口中对周仁发不满的弟兄,埋伏在周仁发宴请客人的酒楼,对周仁发痛下杀手。

    周仁发痛心疾首,发了疯似的,将这些跟自己刀口上舔血的弟兄,全部杀光。他亲手砍翻了刘宜森跟吴群莲!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吴群莲,往事历历在目。这样一个坏女人,坏得令人心醉神迷的女人。她喝酒,她赌博,她到青楼谋生,她什么坏事都干过。可是,当她在台上唱歌,却有一种凄迷的、致命的美丽!

    周仁发从此绝情断爱,在荒野里开起了和平客栈。在和平客栈,他就是唯一的主宰。和平客栈,是他的精神寄托。高戈将一段惨烈的往事,娓娓道来。众人听得,不禁暗自嗟叹。一时,满堂俱寂,鸦雀无声。

    在那场惨绝人寰的杀戮中,得以幸免的,只有架势堂的管账的账房先生韦佳惠,跟一个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少年丁满,他是刘宜森的外甥。丁满常常对手下人说,现在的架势堂,跟当初的架势堂,根本不是一回事!迟早,迟早,他要找回来。他要用周仁发的鲜血,来祭奠所有冤死的架势堂帮众的魂魄。一个从小被仇恨浇灌而长大的人,他心里的扭曲、阴暗,可想而知。高戈已觉出这个丁满,不是可以与之共事的人。因此已经生出,要脱离架势堂的念头。

    凌未风已经握住了水袖的手,她的手温暖,一如当日他握她的手。今天听故事的人,他日,故事里的事,会不会发生在听故事的人身上?水袖情难自禁地将头靠在凌未风的肩头。爱与不爱,忠诚与背叛,每天每天,都在发生,难以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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