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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姑苏城外寒山寺 > 第34章 32上官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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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圣泽一行,一路向北。为了感激救妻之恩,齐风劲送了一匹大宛马给汤圣泽当坐骑。大宛马体形好、听话、快速、适于长途行军,是轻装骑兵的首选。传说大宛马中的精品,又称作汗血宝马,可以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总体来说,马作为骑乘工具和战场上的装备,首要的就是速度快。老罗贯中的三国演义,里面那个杀人如麻的关二爷,杀颜良的时候,就是所乘的赤兔马快。都到人跟前了,颜良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砍了脑袋。文丑听说跟自己排名并列的颜良被杀,心理上多多少少会有所震撼和心存疑虑。再加上他此前已恶斗了一番,想退走,又被关二马快追上去砍了,惨就一个字。

    林丽芳一路上很少说话,她一个人闷坐在马车里。汤圣泽跟林世玉,各自骑马并排走在马车前方。汤圣泽伸手入怀,摸着了那张程好儿的通缉令,他忍不住拿出来瞅了眼,突然想到林世玉就在身旁,于是又快速地藏了起来。

    林世玉故意咳嗽了一声,“嗯,别藏了哦,我已经看见。”

    “你看见了什么?”汤圣泽装作混沌的样子,一脸的茫然。

    “我看见你藏着通缉犯程好儿的画像。”

    被人说破,汤圣泽脸红耳赤,他辩解道,“不管朝廷怎么认定好儿,在我心目中,她。。她都是。。”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好。

    “是什么呢?”林世玉故意逗他,“难道是你的意中人不成?”

    “额,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就是感觉她对我很重要。我狠担心她,害怕她会出事。”

    “大胆,你明知道我姑父就是朝廷锦衣卫将领,并且领兵前来岭南征剿青云会妖孽。你竟然还在为程好儿说好话,你当我和我姑姑是玻璃人。”

    “。。”汤圣泽一时被噎着,有些尴尬,“那好吧,我再不提她就是。你要替我保密,不要说出去啊。”

    林世玉见汤圣泽的脸色有点发青,悻悻然道,“汤,我在跟你开玩笑,你不会不知道吧,不至于那么紧张吧。”

    “这玩笑还是不要开的好。”汤圣泽嘟哝着,心里暗道,“莫不成好儿真的是我的意中人?我是真的替她担心啊,我是真的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和说辞啊。”

    林丽芳掀开马车的帘子,“你两个小鬼在说啥呢?”

    “没,没说啥啊。”林世玉扮了个鬼脸,吐吐舌头。

    “来,小汤,你让马放慢脚步,跟在我马车近旁,我有些话,要问你。”

    汤圣泽扯了扯马缰,他的坐骑放缓了脚步,跟马车车厢并排而行。“林姐,你有什么话呢?”

    “你有没有感觉,你的沈大哥,说话做事,根本不象他这个年纪所应该表现出来的老沉持重。。不对,不能用这个词形容他,他。。他这个人,不显山不露水,太难以用一个确切的词来定义他了。他不应该那么年轻。”

    “可实际上,他就是狠年轻,只比我大三岁。”想到沈梦飞年纪轻轻武功深不可测,再比对自己的无能学艺一无所成,心情未免沮丧。

    “我听说世上有一种武功,练到高深之处,鹤发童颜返老回春,难道沈。。沈梦飞实际年纪比你齐大哥还稍长,他只不过是练了传说中那种神奇的内功。”

    “不。。。不可能的,从他的形体,声音来看,无一不证明他的确就是狠年轻。对了,林姐,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

    “你不觉得他知道的太多了?他太强大了?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春秋战国时代不是也出了个甘罗那样的神童。十二岁,就是世玉这个年纪,都当了宰相了。”

    “你是说,沈梦飞就相当于神童?”林丽芳嗤之以鼻道,“什么鬼神童,都是书上胡扯瞎扯的。怎不见这甘罗,当一辈子宰相?象我朝夏阁老那样,久居相位?”

    林世玉也放慢了马匹的脚步,跟在马车的另一侧。他听汤圣泽说到甘罗,说到十二岁,不禁豪情勃发,“嗯哼,没定哪日,我林世玉,也春风得意马蹄疾,直追这个甘。。。甘罗,也未可知。”

    “林世玉,你莫轻狂,晚上怕还尿床呢,还直追甘罗。”汤圣泽终于找到个机会挪揄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了一番嘴,却无法消除林丽芳心头的愁绪。沈梦飞的身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如果,她不是今天这个样子,如果她没有这折磨人的病痛,她会舍得离开他么?她会不会感觉,自己嫁错了人。女人年轻时想要的东西,原来跟中年后想要的东西,完全是不一样的。

    “小汤,你是怎么和沈梦飞认识的呢?”

    “说来话长。。”

    “你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与程好儿在一起?”

    “是的,如果没有沈大哥,这世上早就没有我汤圣泽了。”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感觉脊背发凉,如在梦靥。

    “钟小勇,岭南十大恶少之一,听说过这个人。花花公子,没想到你连他都打不过啊。”

    “换了世玉,也一样只有一个字,跑,或者死。”

    “原来世界上被称作恶少的人都是穷凶极恶的。以后我长大了,一定得防备。其实,更重要的是,从今天开始,认清自己,痛下苦功,修炼武学。”林世玉默然半晌,给自己打气道。

    “如此说来,沈。。。沈梦飞也是程好儿的入幕之宾。”言语之中,竟然有深深的妒意。

    “啥叫入幕之宾?”

    “程好儿是锦绣记在岭南的台柱,你不会不知道锦绣记是干啥的吧,好儿姑娘又是做甚勾当的吧?”

    “嗯,是听说过好儿的名气,她做甚么?不就是跟客人吃吃饭,聊聊天,唱唱歌,跳跳舞?”

    “汤圣泽,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林姐,我不明白你的话。”

    “好吧,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我冒昧问一句,你爹爹是否会去勾栏瓦肆那种地方,平常是否会跟你提起过?”

    “不会,我爹爹是正派人,他闲暇了就到公园里散散步。很多时候,都在家陪着我娘。”

    “哦,原来这样,原来你爹爹竟然还是个好丈夫。”

    “齐大哥。。齐大哥他应该也是个好丈夫吧。”

    “你说他是吗?我跟他已经分居整整八年了。”话语了充满了忧伤、惆怅,和不经意间的无奈。

    说的人辛酸,听的人也心酸。

    说话之间,突然前面出现一队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士兵,挡住了去路,其中的一名什长摸样的人大声叫道,“过往士民,请注意了,锦衣卫在前方剿匪,为了你们自身的安全,请暂时停住,禁止通行。”

    汤圣泽回头,看到官道上,零零星星的有些车马行人,听锦衣卫士兵如此说辞,都停了下来,有引颈朝前观望的,有相互议论的。

    林丽芳的马车停于路旁,她将帘子掀开,朝那名什长说道,“请问官爷,这仗打得激烈否,什么时候能够通行?”

    什长看了看林丽芳,见是一个瘦弱的瘦削的美妇人,穿着倒也算富贵人家。也不敢怠慢,耐心道,“夫人,这个问题卑职难以回答,你暂且耐心等待个把时辰,又或者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走了,也说不定。”

    他突然看到林世玉腰上挂着的剑,和汤圣泽背在背上用厚厚布巾缠着的剑,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是一把剑,为何要这样缠在布巾里,就很费猜疑了。他突然警惕道,“你,还有你,是什么人?”

    林世玉推了推腰间的剑,自豪地说,“我叫林世玉,我爹爹的外号叫陆上龙王,这是我姑姑林丽芳,我姑父,就是你们锦衣卫左骁骑营统领齐风劲。这位,是广西大商人汤显农家的大公子汤圣泽。”他将嘴凑到汤圣泽耳边低声问道,“汤,你在你们家是大公子吧?”

    “我爹爹就我一个儿子,没有女儿。”汤圣泽苦笑道,“至于我伯伯汤显樵,我叔叔汤显臣,都有几个孩子,是不是都比我小,还是有比我大的,我倒不曾问过我爹爹。”

    什长已经堆满了笑容,“原来是齐将军的家人,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夫人,你要是有急事要赶路,我可以禀报我们千户,特准你们通行。不过,前方贼人匪类,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怕伤着了夫人,和两位公子。”

    林丽芳说,“不必客气,我们耐心等待就是。”

    什长在一个士兵耳边耳语了几句,那士兵骑上马朝前面大路旁的树林里跑去。不一会的功夫,从树林里出来十数骑,都是精神抖擞的精装汉子。当中一人,中等身材,偏瘦,目光如炬。那人在马上拱手道,“末将上官井,武当派肃穆道长门下,锦衣卫第十八千户所千户,特来参见齐夫人。”

    “上官大人,劳您大驾。”

    “夫人这边请。”上官井示意,他身后的骑兵齐整整地让开一条道。汤圣泽在前,林世玉在后,护着林丽芳的马车通过锦衣卫临时设置的路卡。上官井等人一起,簇拥着车马向前走。

    汤圣泽惊讶道,“上官大人,你的名字。。你的名字也太搞笑了”他已经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这位公子,鄙人的名字有什么不妥么?”

    “我想起小时候,爹爹给我讲的笑话,他说这个井字,横是个二字,竖也是个二字,如此一来,横竖都是二。。”他的话引来大家一阵轰笑。

    上官井摸了摸额头,感觉也蛮好笑,他不断地笑道,“哎呀,我爹爹怎么就不知道这个笑话,居然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看来,不但我二,我爹爹也是够二的了。”如此自嘲,又引得众人一番大笑。

    “前方究竟是什么情形呢?上官大人可否告知一二。”林丽芳道。

    “是这样的,附近越城岭上流窜下来的一群流寇,受了匪类青云会的蛊惑煽动,居然胆敢来打劫我们锦衣卫,真是不自量力。夫人若是有兴趣,我可以领夫人到高地上观战,让夫人见识一下我们将士的英勇。”

    于是林丽芳换乘马匹,大家打马朝树林旁的一处高地驰去。只见高地东侧,一处开阔地,有河流蜿蜒流淌,河流两岸是稀疏的竹丛。更远的地方,是一条乡间石子路,通往一个凹形的山谷。锦衣卫背对着河流,扎住了阵脚,流寇们从山谷中涌出,发疯般地进攻。

    锦衣卫弩箭队弩箭齐发,流寇们纷纷惨叫倒地,有骑马或者步行冲到阵前的,都被锦衣卫的骑兵队挥动砍刀,全部斩杀。

    与其说这是一场战斗,不如说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杀戮。因为双方的武器装备,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流寇们甚至用上了鱼叉、锄头和砍柴刀。

    林丽芳皱了皱眉头,于心不忍,想要替这群流寇求情,让上官井放他们条生路。她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夫人,是不是很不习惯这样的场面?”

    “是的,看着我有点反胃,想呕吐了。”

    “那么,我们还是不看了。”

    “上官大人,对付这样的流寇,我们就不能。。。就不能想点别的办法么?非得象现在这样,把他们都杀死杀光,太残忍了。”

    “夫人,我明白你内心的感受,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我不杀他们,就要被他们杀。”

    “唉,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非得这样,拼个你死我活?”

    “有的。他们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放下手中的刀枪,停止对抗,他们必须听我们的话,遵守游戏的规则。只要遵守了游戏的规则,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谁都可以象你我一样,大家成为自己人。”

    “叶孤心就是想当皇帝,因此失败身亡的吧。”

    上官井脸色一变,环顾左右,那些锦衣卫刀手护卫,个个眼视前方,装作未听到他俩的对话。他叹息一声,“这样敏感的话题,我们还是少谈为妙。。”

    大家下得高地,来到官道上,上官井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想要说的话,“成王败寇。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林丽芳倒吸一口凉气。她叹息道,“你们做的,也是我家夫君所必须做的?”

    “没错。现在,我不一定非得自己亲自上阵了,对付这些下三滥的角色,底下人就可以轻松解决。但我和你家夫君,所走的路是完全一样的,我们都是,从最低级的官员,带领士兵们浴血奋战,一路杀来,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跟荣耀的”

    林丽芳脸色变了变,想起沈梦飞说的话,“你是否有过,从另一个角度,用另一个人的眼光去审视你的爹爹,你的夫君,审视身边存在的貌似合情合理的一切呢?”她是不是有点儿觉醒了。然而她一介文弱妇人,觉醒了,又能做什么,又能改变了什么?她突然感觉自己有点痛恨丈夫了,痛恨这些杀人如麻的士兵了。

    上官井说,“对了,我忘了问,夫人此行,是意欲前往何处?”

    “北直隶保定府。”林丽芳勉强道。

    “末将此次是奉命率部前往湖广省岳阳府执行换防任务的,若是夫人不见外,可以随我部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蒙上官大人盛情,我等却之不恭,就有劳大人了。”

    “我想起来了,夫人莫不是前往参加颖国公林友文女儿林珊的二十四岁生日宴会的?”

    “正是。”

    “末将年轻时,有缘得见林大人一面。如今相隔经年,甚是想念。可否请夫人代我送信一封,以慰我寄念之情。此外,我当奉上厚礼一份祝贺林小姐生辰,也请夫人一并代为转交。”

    “举手之劳,我一定不负大人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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