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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店堂里坐满了人，喧嚣的声响好象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我的眼睛已经模糊，脑子不听使唤。这几十年来发生的事情，就象做了一场梦，梦醒时了无痕迹。
我的对面坐着王二，他的脸已经铁青。醉猫劈手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喝道，“少在这儿丢丑，再喝我们走路回去呀。”“你管我！”他伸手夺酒杯。两人你推我搡，闹得不可开交。其他人无可奈何地摇头，我望着这俩活宝傻笑。
“酒，酒呢？”王二摇晃着空酒瓶冲我结结巴巴说道。
“二，少喝点吧。”谭光光小心翼翼地说。
“少给我装蒜，你今儿可是狡猾狡猾的。”
谭光光呵呵地笑，“从今天起，多吃菜，少喝酒，听老婆的话，跟老板走。”
“行了，到此为止了。”
“刘忙，今儿表现也不行。你是不是男人？”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特别女人问话时更得小心谨慎从事。好在二只是我的朋友，一个让我哭笑不得的朋友。自从十年前，我和他开始认识。我们在一起喝酒赌钱，吃喝玩乐。在老板的眼里，我们都不是什么好鸟。这十年来，我们一次次冒险，一次次在王二的醉眼迷糊里完成从饭店到住处的惊险路程。
关于王二的笑话很多。据说有一次他在深圳开车，撞了人逃逸。结果被人给堵住，狠狠揍了一顿，还赔了一千元医药费。另一次，我们在乡下做事，他清醒时将车开入一死胡同。等他喝醉了后，那车子怎么也倒不出来。业主的司机过来要帮忙，他急了眼跟人穷吼，弄得大家面子上很过不去。另一次，我们回家。他居然把我们送到了很远的一个圩镇，看到赶早市的菜农们和菜贩子正热热闹闹地兑菜。
见我沉默不答，王二说，“不喝也成，你请哥几个去桑拿按摩。”
“这主意不错。”谭光光马上附和。
“没救了，这些人没救了。”醉猫眯着眼，深吸一口烟，很受用的样子。
王二不给我犹豫，他说，“今儿你躲不过了。我知道个地方，那儿的妹妹很俊俏的。”
我神智迷糊上了车，由他们去吧，我没法子控制自己了。在一个装修得很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我一坐在舒适柔软的沙发上就不愿意动了。一个笑容很甜的女子，递给我一杯绿茶。我转头，龟孙子们都不见踪影。
我取出手机，在电话薄里乱翻。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我犹豫着该不该给她打电话？我感到灯光很刺眼，想着自己将要说些什么……我反复地在进入和返回的操作界面里切换，找不到个理由。然后我就坐在那儿胡思乱想，模模糊糊睡着了。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家里，正玩三国群英传四的游戏。我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攻打那些有人的城池，把所有被俘虏的将领全部就地正法。我感觉自己特罪恶。
突然眼前一黑，停电了，稳压器发出刺耳的叫声。一段日子以来，这个城市一直供电不足。天气出奇的干旱，那些在荒山野岭的小水电站只能眼巴巴地干等着。我高声唱着精忠报国的歌曲，重重地倒在了床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拍得震天响，把我从恶梦中惊醒。我睁开眼，看到耀眼的灯光，居然已经来电了。
我打开门，见到主任陈劲松一脸的焦急，他第一句话冲我吼道，“为什么关手机。”
我无动于衷，慢条斯理道，“这不是怕辐射吗，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幸好住得近，要不我上哪找你去？”
“现在几点钟？”
“你别问了。赶紧收拾好行李，带上手提电脑，跟我走。”
“你得把话说明白了。”
“一山区村落发生了滑坡灾害，死了十三人。省厅要我们在中午前赶往县城与他们会合，前往事故现场调查。你要有思想准备。车子要行驶十个小时，然后再走上八个小时的山路。”
“头儿们都去吗？”
“应该吧。”
“谁开车。”
“王二。”
“别的司机呢？让别人去吧。”
“就他的车子在家。”
王二，我不知道他们昨晚打字牌到几点钟。至少我知道，他现在还没睡够。我的心里有股莫名其妙的惊慌和恐惧。
天还是黑的，我们启程了。我坐王二身后，这位置一直是我坐的。一直以来我都知道这位置是最安全的。我是不是很卑鄙？王二将车窗打开，拼命地吸烟提神。
在一条岔路口，与从各处赶来的头头们汇合后，我们一行十几辆车的队伍向遥远偏僻的县城驶去。我一直是在一种半醉半醒的状态下，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总之每喝一次，就伤一次身。我很同情王二。他有个习惯，就是晚上经常难以入眠。他要不断地抽烟，再把电视频道都翻了个遍才能在困意中安然进入梦乡。
县城在深山中，山路越来越陡。我们的车队有序地前行。我睡着了，模模糊糊听到主任说，“这小刘，没一天清醒的，成天忙些什么？”
“他叫什么？他叫刘忙。”
渐渐，我感觉不到车辆的晃动了。梦里，我听到一个甜美的歌声在唱一条河流的梦。我在水草丰美的草原上行走，流水淙淙的小河从我脚下蜿蜒到天边。星空下，我看到，那颗孤独的郁闷的渴求完美浪漫的心，我的心。人生就是这样的，你越是想遇见一个写出一条河流的梦这样的女人，你越是遇不到。而你遇到的，不是名花有主，就是你从来没有意识到她的好。
突然，一阵强烈的震动，将我邃然惊醒。我睁开眼，我们的车子从高高的山上滚落。车子滚落的过程中，我还来不及想清楚，就从被撞开车门的车子中甩了出去。然后车子卡在一块岩石跟一棵大树之间，不动了。将近五百米高差的重力加速度，快得只是一顺间。我的身体掉落深深的河谷里，没入湍急而冰冷的水中。我眼前一道亮光闪过，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来时，我看到蔚蓝的天空，碧绿苍翠的森林。我趟在一个象穹窿般的物体里，我看到一个美丽得象仙女般的女人。
“这是哪？”
“丹桂顶。”
“在这荒山野岭之上，怎会有如此精美的建筑物？”
“这不是建筑物。是来自未来，8058年时空管理局最先进的时空飞行母舰。”
“时空飞行器？是你救了我？”
“我在你还未被淹死之前把你救了出来。”
“我的伙伴呢？”
“你的伙伴很幸运，他俩还在车里。而车子被卡在一块岩石和一颗大树之间，是那棵树救了他俩的命。两人被撞晕过去，只是受了些轻伤。”
我头痛欲裂。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运气这么差么？只有我掉到了河里？而王二和主任，他俩还在车上。车子被岩石和大树卡住？
向来我的运气是最差的，我承认。跟王二他们打了十几年牌，我也不知道交了多少学费。
我大声地呻吟，全身都是汗。我抓住了女人的手，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她将一支针扎在我的脖子上，我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来，我看到透明穹窿外的点点星光。身边灯光柔和，女人温柔地注视着我，她说，“你大脑受到了刺激，我给你注射了镇静剂。你现在没事了。”
“你是谁？”
“我叫柳无痕。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柳，了无痕迹的无，伤痕的痕。”
“我叫刘卿影，刘氓的刘，爱卿的卿，身影的影。”
“流氓？是品行败坏的男人？”
“流氓这种行为，专门针对女性。”
“那我可要离你远点。”
“8058年已经消灭了流氓？”
“笨。8058年，性没有限制，还需要耍流氓么？”
“你怎么会到2005年来？”
“未来的人类，已经是个统一的联盟了。人类在月球和火星上殖民，并且可以做时空旅行，在任何时空穿行。”
“你是来旅行的？”
“不是，做时空旅行有很多限制的。我是8058年时空管理局的探员，我奉命到过去的时空段里，缉拿各种逃离未来的犯罪分子。”
“时空探员都是单独行动的吗？”
“不一定。但是，我喜欢一个人。逍遥自在，对于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当然啦，我和其他时空探员彼此保持联系。”
我望着她的脸，我觉得她是我这一生当中遇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因为，在我这一生中，鲜有女人能够说出逍遥自在比什么都重要的话来。
“我要回去了，我得去看看我的小伙伴们。”
“你的身体还没康复，还不能走。”她打开一个宽大的屏幕，我看到我的那些头儿们，一脸的严肃相。他们分成了两批，一批在处理滑坡灾害的现场，一批在寻找我的伙伴们的下落。
我看到王二和主任，在那辆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越野车里。两人已经悠悠醒转。前来解救他俩的人，正忙着从悬崖上吊绳索，并顺绳索爬下。已经有几个人，下到悬崖下方。他们挥动手中的砍刀，砍掉树枝和荆棘，开辟出一条通往越野车所在地点的路。
我的心里一阵阵感动，鼻子酸酸的，如同看电影一样。只有我离开了他俩，我在他俩不知道的世界里，正注视着他俩。
“你打算在我们的时空逗留多久？”
“我不知道。”她很忧伤地说道，“我的任务很重，那些犯罪分子象茫茫大海里的一滴水珠。我要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如果完成不了任务，我将在此终老一生。”她的眼里有晶莹的泪珠，远离故乡的游子，谁不对故乡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愫。
“我能去未来么？”
“不能，未来的你根本不存在。”实际上她说谎了。如果有必要，还是可以将过去的人，送到未来。我后来就被时空管理局的人，押解到未来受审。
“这么说，我可以在过去？”
“你也不能。时空管理局的规定，你在这个时空，是不能做时空旅行的。”
我突然就想唱歌，“我心的空间，是你走过以后的深渊；我情的中间，是你留下雪里梦与梦的片段；我梦的里面，是场留离失所的演变；我泪的背面，依然留着一面等你的天；红尘有你，就有我无悔的泪，随人间风雨迁屣，怨不了无情天地。那苍天从不曾改变，留给我寂寞的誓言；走过人间千百回天涯，又回到深情的愿点；那岁月再怎么摧残，我的心不会怕永远，因为梦和爱不会改变，红尘有你，红尘有你。”
“你是在怀念一个人么？”
“嗯。”
“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既然要走，我何必去找？”
“也许她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你。”
“是的，她若相信我，就会勇敢地跟我在一起。”
“盼望得到，又害怕会失去，本来就是女子莫名其妙的心思。”
我静静地望着柳无痕。我感到，人若是离得太近，就会暴露自己的脆弱，就会接触到自己的伤痕。她抓住我的手。我觉得很温暖，很幸福，很甜蜜，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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