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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卷 第一卷 月如归 第六十章 沧海一声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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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质软的流觞剑有了劲力的存在,变得坚硬无比。携着难以想象的开山之势,呼啸着往幸同光的剑上砸去。

    嗵!一声巨响震彻在砚岭之上,经过山峰的回荡,一遍遍的耳边回响,让人耳膜生痛。

    “幸师兄!六哥!”李清远被这声巨响惊了心神,推开门看,何流和幸同光正打在一块。

    何流无暇顾及李清远的惊呼,幸同光更是顾不上自身。

    两剑猛烈的撞在一起,在声音传出之前,幸同光已感受到从剑上传来的力量是多么恐怖。

    他握着剑柄的掌背青筋迸起,像是要挣脱皮肤的束缚,不甘于隐匿一般,让人望之即明白所承受的压力是沉重之极。

    这还远远不能抵消掉那股力量,于是幸同光的双腿在间不容息时分开一个角度,形成一个稳定的支撑状态,以此来抗衡沛然巨力。

    吭!两声闷响同时传出,如果仔细分辨,这两声闷响完全不一样。

    一声是从幸同光的嘴里发出,这是身体在重压之下的抗议。

    另一声是从脚掌之下传出,这是将身体所受的压力都通过脚掌传输到地面,从而形成的接触之声。

    声音的响起也代表着幸同光达到了自身的极限,如若再多加一分的力道,他肯定会腿弯打颤跪地不起。

    随着将身体上的力道卸下,幸同光终于接下了这一剑。

    “痛快!”幸同光没有恼羞成怒,反倒朗声大笑。

    何流受到情绪感染,荡气回肠体系的剑法让他的心境也跟着豪迈起来,于是肆无忌惮的笑声不断震荡远去。

    “你们……?”李清远搞不清状况,刚才还在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人,怎么就突然大笑起来了呢?

    “只可惜这时无酒。”幸同光笑过之后,又有些遗憾的轻声道。

    何流也有点意犹未尽,豪情壮志本就是男儿所愿,更何况在夜色中酣畅淋漓的一战,将他全身的豪迈都勾了出来,于是朝着还在迷茫之中的李清远道:“胖子,取酒来!”

    良久并无动静,何流看去,李清远正苦涩着脸道:“六哥,咱们哪里有酒......”

    何流这才恍然,归云山庄虽不禁酒,但嗜酒如命之人还没出现过,再加上他们年纪尚小,所以砚岭的住舍之处就没准备酒食。

    幸同光被李清远的话逗乐,心情更好,冲着何流道:“即无酒,那我们就再试一剑罢!”

    何流乐意奉陪。

    李清远退到远处,边走边嘟囔道:“大晚上不睡觉打什么打?就不能考虑一下别人?”

    只是这话,何流浑当未听见,凝神思考下一剑该出什么剑。

    适才用力过猛,这时候就不能继续力战,所以何流顺势想到了森森诡影体系的剑法。

    识海中的黑影在出了一招一鞭直渡剑法之后就又消失无踪影,也许是对何流使出的一鞭直渡剑法有所芥蒂,这才隐藏起来。

    当时黑影用出的那招剑法是要以堂皇气势取胜,真如开天辟地的一剑般。

    但何流所用出来的是取了巧,借助反震力道在幸同光新旧之力转换的间隙占得先机,硬说起来,是徒占了堂堂正正之名,行的是偷摸之事。

    这样说或许有些严重,不论是姜山还是幸同光都不止一次提过素云剑法有繁复多变之誉,说的就是剑法并不是要按照固定形式练习,而是根据自身的独到领悟以及特质加以变化,练出最合适自身的剑法。

    所以何流以荡气回肠体系的剑法用出来森森诡影的意味也无不可。

    森森诡影体系的剑法正是体现在一个诡字。

    其实这一体系的剑法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幻剑。

    这是归云山庄独创之处,幻剑的意思就是要人分不清真假。

    无从分辨,自然任人施为。

    何流重新站定,将满身气势尽散,仿佛身影已融入到天地间。

    杀手的杀人之剑就是要将外界一切因素都摈弃掉,只专注于手中一剑。幻剑要求与之相似,却少了其中的杀伐意。

    虽剑主杀戮,但剑还是用在人的手中。

    江湖第一大派自然要有一等一的气度与风范。

    等气息平稳,何流体内新力渐渐充盈,他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流觞剑,向着天上隐藏在乌云背后,露出了大半的月亮挥去。

    于是那轮还来不及完全展露容颜的明月就被斩成了千万块。

    从天空中洒落下来的银辉也被斩成了千万段。

    眼前光影斑驳,令人目眩神迷。

    这是剑影重重的剑招。

    何流在两层楼时曾看到无名剑师布下剑阵,一柄剑幻化出无数柄剑,以此来抵挡幸同光的百川归海。那时他就有强烈冲动要重现无名剑师手下的万剑之威,所以在领悟素云剑法中的一招剑影重重后,他就明白是要落在这一招上了。

    剑影重重顾名思义就是要幻化出无数柄剑影。

    白日里用这一招没有多大效用,因为幻剑的本意多是靠剑光达成的效果来迷惑对手,所里白日里就有了诸多限制。

    当然这是对外界条件而言,用出来的剑法是什么样还是要看个人对于剑法的掌控程度。

    如若对于剑法的领悟极高,那自会将这限制减到最小的影响。如若对于剑法的领悟差了一点,就要综合考虑实战环境。

    何流这时用出来剑影重重是得天之利。

    随着何流手中的剑挥动的越来越快,剑影重重叠叠在一块,是有了千剑万剑。

    那日的剑阵又重现在砚岭之中。

    待到那些剑影越来越多,慢慢竟有了粘稠之感,何流脚踏地面,将这团光影送了过去。

    幸同光眼神越发明亮,轻提身体,朝着那团光影冲了进去。

    于是无数柄在月光下闪耀着清冷光芒的长剑瞬间将何流与幸同光吞没。

    叮叮叮叮,极轻极快的长剑相击之声不断从光影中传出,配合这炫目多彩的剑影,竟让人生出悦耳动听之感。

    但里面的情形与外面的赏心悦目截然不同。

    幸同光冲进何流挥出的剑影之中,就已经让何流大出所料。

    他本来打算是以剑影重重这招与幸同光缠斗,寻到其露出破绽之机再一击即退。却没想到幸同光不顾其中凶险,果断的冲了进来。

    在幸同光也冲入之后,那团光影在两剑挥舞相交之下不断扩大,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让人难以分辨其中情形。

    幸同光也是用剑影重重的这一招与何流对攻。

    所以透过那团由剑影形成的空间隔阂,看向里面情形,是何流与幸同光用出的每一剑都相同。

    正因为剑法相同,才能让两剑都准确的击在同一点上。

    在空气中高速行进的两柄剑,其速度超过了人思维的变化,是循着身体遗留下来的根深蒂固的多年来的练剑本能在支撑,走错一步,结局就大不一样。

    令幸同光吃惊的是,何流在挥出了这么多剑后,竟不见有丝毫的力竭迹象。

    但更令幸同光吃惊的是,何流不过入门才月余,练剑更是时间极短,可为何能对剑影重重这一招这么熟悉?对这一招的领悟,竟能与在素云剑法上浸淫了十几年的他相仿?

    幸同光来不及思索其中的奥妙所在,事实上此时的战况也让他无法分心。何流的剑是一剑快似一剑,幸同光只好全力相抗。

    清脆的响声连成一片,已经无法数清到底出了多少剑。

    这已经超出了幻剑的范畴,除了那团光影仍旧在不断扩大之外,彼时的战斗情况是不能归于幻剑的相争。

    因为在其中用出来的剑都是极干脆利落的一剑,尽可能地直接明了,没有任何花哨。

    而要分出胜负就在于谁先坚持不住,犯下失误。

    在不知递出了多少剑之后,何流的身体开始发热,仿佛身体的千万条毛孔同时张开,在贪婪地吸收着天地间的能量,以补足他体内蕴藏的正在慢慢枯竭的力量。

    于是天地间的灵气顺着月光,通过特意留出的通道,进入到何流的体内。

    这是世间美妙的一种景象,也是罕见的一种景象。

    那轮慢慢露出完整轮廓的明月所散发的千万缕月光,仿佛受到牵引一般,尽皆凝成一道巨大的光束,投射在何流的身体之上。

    萤火岂敢与皓月争辉,那团光影顿时失了颜色,消失不见。

    于是两柄剑尽皆现了真形。

    两人所使的剑影重重剑招被同时破去。

    幸同光与何流心有灵犀般同时住剑,月光尽情的投射下来。

    天地灵气不受阻挡的汹涌进何流体内。

    这让何流很是痛苦。

    他本来就因为不能炼气,而身负天灵之体的体质,无时无刻不在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以至于只剩两年可活,或者在灵松山吸收御物境遗留下的底蕴之后,只剩不到两年可活。

    何流想让自己活的更长久一些,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力抗拒身体吸收灵气,却没想到在今日与幸同光的畅快大战之后,让身体失了控。

    身体使用的力量越多,自然会出现空缺需要填补。天灵之体在感受到身体内能量快要用尽,自动打开了吸收灵气的通道,以求能尽快补充自身。

    这本来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也是让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不管是在战斗中还是修行中,这个特性都会令人赞叹不已。可在何流这里却令他恐惧,因为这无异于是在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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