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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筠若磐石 > 9 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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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新刚在自己房中一动不动地坐着,手中紧紧捏着那块苏展的玉佩,掌心被玉佩的棱角硌得生疼。这时门外忽然一阵急急的脚步声,随后便听到有小厮在门前禀道,“镖头,苏小姐让您过去一下,说是张公子有些不妥。”

    赵新刚闻言一把拉开房门,声音疑惑中带着惶急,“不妥?什么意思?”

    “小的也不知道,苏小姐看起来很是着急,匆匆告诉了我这一句又转身跑回院子了。”

    赵新刚心中暗忖,这张公子沉缅酒色已久,还真说不准会在床第之间突发一些情况,若是他在这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振华镖局也就开到头了。

    想到这,他脚下像生了风,往苏岑墨兄妹所住的小院跑去,还不忘出声吩咐那传信的小厮,“别跟过来。”

    他一进院门,就看见苏岑筠钗发零落,衣裳散乱,焦急地在屋外走来走去,一见他便喊道,“赵师叔,你快来看看,他不会死吧?”

    赵新刚闻言心中更是一突,紧走几步过去,苏岑筠推门先进去,他跟着往里,却被人一指点在后背穴位上,动弹不得。

    苏岑墨从他身后转出,看着他的眼神里有不解,有失望,还有淡淡的悲凉。

    “师叔,为什么?”

    赵新刚移开视线,嘴张了张才开口道,“是我对不起你们兄妹,也对不起你爹。”他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振华镖局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的生计,都捏在那小小的九品县令手中,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苏岑墨明白了,赵新刚衡量利弊,最后舍弃了他们。是啊,一边是逃难而来投靠的素未蒙面的故人子女,一边是辛苦打拼的家业和自己的家人,便是谁,也会这么取舍。不过是人之常情,又何必感叹世态炎凉。他自嘲一笑,指着一旁衣衫不整的苏岑筠道,“是啊,不是你的女儿,所以你能眼睁睁将她送给他们欺辱。既然如此,你当初又何必要收留我们?”

    赵新刚神色中有几分尴尬,口中辨道,“你爹娘之死,很是蹊跷,幕后指使之人怕是不简单,我自知护不住你们,若有张县令的势力撑腰,可能还能保你们无虞。”

    “这么说来,我们还得谢谢您了?”苏岑墨语气讥诮,随后轻叹一声,“罢了,是我们给师叔添麻烦了,现如今合县我们也是待不下去了,把师叔叫来是想向您辞行,感谢您这几日的照顾,另一个,是想向您借点盘缠。”

    苏岑筠帮他去院外叫了小厮到门外,赵新刚吩咐他,“去找太太拿二百两银票和十两碎银,再去库房取两把趁手的剑过来。”

    苏岑墨回头看他,他神色不变,只道,“有个防身的兵器,总是好些。”

    苏岑墨不语,只默默看了他半晌便转过头去。

    片刻那小厮便取了东西回来,苏岑筠在门外接了,望着那小厮走出院子,才转身推门进去,“哥,我们走吧。”

    “等一下,”赵新刚叫住他们,朝自己的胸襟努了努嘴,说道,“我怀里有瓶药粉,取少许散于空气中,方圆三米内的活物都会昏迷,你们也带着吧。”

    苏岑墨怔了怔,伸出手在他怀里摸了一会儿,果然摸出一个精巧的瓷瓶。

    苏岑筠心知刚才兄长身上中的必是这瓷瓶里的药了,可见药效确实霸道,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好东西。

    可是为什么赵新刚会给他们这些?他不是要害他们吗?

    她疑惑地看向苏岑墨,见他将瓶子揣进怀中放好,忽地一抬手,将身旁的桌子掀翻在地,桌上茶壶杯盏随着滚落,“乒乓咔嚓”之声响了半晌。

    他伸手取过苏岑筠手中的一把剑,抱拳向赵新刚道了句,“赵师叔,对不起了”,话落手中剑一扬,劈头向赵新刚脑袋狠狠一砸,他头上顿时冒出一股殷红的血流。

    赵新刚穴道被点,不能躲不能避,生生挨了这一下,竟露出一丝笑意,回他道,“谢谢!”

    苏岑墨也不回他,只拉着妹妹道,“我们走。”

    等到身后再没有脚步声,赵新刚定住的身形竟缓缓转过来,望着门外那一方天际,心想,这便是天意吧,如此境况他们都能逃脱,不只是救了他们自己,也救了他,将他从半生愧疚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苏岑墨拉着妹妹出了振华镖局就要往北城门奔去,却被苏岑筠一把拽住,她歪头看他,脸上是许久不曾见过的调皮表情,“哥,咱们现在可是有钱人了,我才不要自己走,我们买匹马去。”

    苏岑墨心疼死变得乖巧忧郁的妹妹,见她现在带着几分飞扬神采的脸,哪还能不依,揽住她街转往马市的方向,笑道,“走,我们买马去。”

    结果出得城来,两人不光买了马,还买了辆黑蓬平顶马车,苏岑墨自己坐在车辕上,侧头对旁边的妹妹道,“小筠,你进去坐着吧,外面风大,别伤了皮肤。”

    “没事,哥,我们驾着马车走官道真的没事吗?”

    “我想了许久,爹娘应该是早年和那些人结的仇,那夜我们逃离的时候,那群人并未看见我们的相貌。就算城外那及人见过我们,但他肯定不知我们的身份,否则当时就对我们下手了。我们在合县躲了这几日,那些人必已追远,想来此时我们应该是安全的。”

    苏岑墨驾车还不太熟练,边说边拽紧缰绳将差点跑向路牙子的马拉回路中央,待马车又平稳后,才又语带疑惑地开口道,“只是我不明白,娘为什么要让我们去翟州投靠魏都督,去京城找大师兄岂不更是方便。”

    苏岑筠也凝神细想,宁阳府在大昌国都阜康西南八百里,就算徒步也不过半月可达。而翟州却位于大昌北境,距宁阳两千里不说,途中还要乘船度宛江,更何况现在北线正在抗敌入侵,翟州实在不是逃命的好去处。

    她猜测道,“难道是我们的仇人武功高强,势力强大,娘想借魏伯伯的军队挡住他们的追杀?”

    “可是那也得我们能逃到翟州才行啊。”苏岑墨一扬马鞭,又把马催得快了些,“要是我们在路上就被追杀掉,那魏都督有再多兵马也没用啊。”

    苏岑筠觉得脑子更乱了,晃了晃头,道,“哎呀,想不明白!”想到魏子枫就在京城,她出声试探地问道,“哥,那我们现在是去翟州还是去京城呢?”

    苏岑墨略沉吟了半晌,开口道,“还是去翟州吧,我想娘这么安排必是有她的理由。”

    “好吧。”苏岑筠心里有些失落,却还是乖乖听从苏岑墨的安排。

    自推断出目前处境安全后,他们便不紧不慢地驱车行进,日出启程,日落便在最近的驿站落脚,以至他们都差点忘了自己在逃命了。

    第三日晌午,他们已经到了阜康城西北五十里处的上野。上野虽只是个县城,但因地平土沃,粮产丰富,成了阜康的粮仓,行政上直属阜康管辖,故而颇为富足。他们驾着马车穿城而过,果见城中街巷繁华,人来人往,一片欣欣之相。苏岑筠趴在车窗往外看,眼中满是少女的好奇神色。苏岑墨回过头来看她,笑道,“要不要下车去瞧瞧?”

    苏岑筠摇摇头,道,“不要了,我们今晚还要赶到卫康驿,可不能耽搁了。”

    苏岑墨笑笑没有再劝,上野城小,不过小半个时辰,他们便已来到了北城门。

    上野富饶,平日进出城的人流不小,为了不造成拥堵,城门从中间一分为二,右侧是出城的车马行人,左侧便是进城的通道。

    可此时城门处却排了长长的队,出城的出不去,进城的也进不来。

    苏岑墨两人的马车都堵在队伍后面,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只听得城门处有嘈杂的哄闹声,间杂着男子凶巴巴的喝斥。苏岑墨嘱咐妹妹待在车上不要走动,自己跳下马车挤到前面去打探情况。

    半晌他才折返回来,擦了擦被挤得满是汗水的额头,说道,“城外有许多流民要进城,但上野紧邻皇城,从不收流民,故而严查进城碟文,进城入口便堵住了。流民不能进城,又被着急进城的人驱赶谩骂,心中不忿,有人挑了头,便抱团去堵那出城的半边,这下便两厢都动不了了,守城兵将正在驱赶,但流民太多,驱散了又围过来,看来这城门一时半会是通行不了了。”

    苏岑筠惊道,“怎么会有流民?”

    苏岑墨回道,“北线战事越发吃紧,最靠近北越的清平和凤阳已被破城,往南便是我大昌北境第一重镇岳安,也已被围困数月,这些流民便是大多是从这三城中逃出来的。”

    苏岑筠闻言心中有些难过,却也顾不得太多,只能先考虑眼下,“那我们回城去吧,明日再出城。”

    苏岑墨却摇了摇头,下巴往马车后方抬了抬,苏岑墨往后看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的马车后面已又跟了十几辆马车,再加上马车间隔中站着的行人,竟已蜿蜒出去一里地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坐回马车上等待通行,这一等便是小半日,等到他们二人出得城来,晚霞已爬上了天边。他们只得在城外四处寻找歇脚之处,总算在天黑尽之前,找到了一座破旧的寺庙。

    苏岑墨将马车栓在庙外一棵大树上,拉着苏岑墨往里走去,推开庙门的那一刻,两人却一齐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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