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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羽这次也套着人类给她做的白麻衣下山来到了正热火朝天地准备婚礼的人类当中。她当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看着, 顺手接过苏朗宵递来的大红果子大口嚼着, 汁水流出染的她的嘴唇比果子还红。
看这些人类忙活着，殷羽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愣了一阵子, 一个不注意, 果子的汁水滴了两滴在白麻衣上。她低下头想擦干净，看到红色的果汁滴在衣服上蔓延出了一块浅红色的污渍时, 突然明白了自己觉得缺的是什么。
"我就说嘛！"
"嗯？"苏朗宵不明白殷羽又发现了什么，只是施法把她衣服上的污渍去除了, "你想到什么了？"
"我刚才就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现在看到这个才想起来, 他们没给新郎新娘准备婚服啊！"
苏朗宵疑惑地歪了歪头, 他分明一下山就有看到有几个大娘在互相攀比自己做给新郎新娘的婚服, 难道殷羽没有看见吗？
"你这幅表情什么意思？"殷羽也不明白苏朗宵为什么会疑惑，她明明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这里有人准备红色的衣服和布匹，连根红线都看不到。
"米家姑娘的嫁衣不是已经做好了吗？就是你左手边院子外面挂的那件。"苏朗宵指给殷羽看。
"哪有嫁衣啊，一点儿红丝都没有，那明明是件浅青色的衣服……"
说到这里，再看到苏朗宵恍然大悟的眼神，殷羽也明白了她搞错了什么了。不是村民们没有给新郎新娘准备婚服，而是这个时代婚礼穿的衣服不一定是红色的啊！
要知道她原本在的世界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婚礼穿红色的，况且染大红布的染料比青色绿色难取多了，平民百姓平日里多半穿没怎么染过色的衣服要么就是青绿色和褐色，婚礼估计也没法像王公贵族那样讲究。
"看来你以前生活的地方嫁衣都是红色的啊，挺好的，衬你肤色，很适合你。"苏朗宵没有直接揭穿殷羽，只是跟她讨论起了嫁衣的颜色，却让她比被揭穿了还要脸红。
"我也只是觉得红色比较喜庆，挺适合婚礼的，浅青色也好看但是不够隆重，一时没把那件和婚服联系起来。"
殷羽这么随口一说，却被路过的人类给听了进去。
"其实，我们也觉得青色太普通了，成亲这辈子就这么一回，不把新郎新娘都打扮得跟花似的确实不够啊！可我们根本就没有大红色的布料啊。"
现在山下的村民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明白他们的大王绝对不是什么高冷霸道的货色了反而非常平易近人，但是对殷羽的实力却都是心服口服的。她故意装威风的时候就好好配合她，卸下面具的时候也正常地和她交流，久而久之，殷羽心里也有数了，与人类的沟通也正常了许多。
"你们不会染红色吗？"
"棕红色倒是染过，就是用赭石粉，但那颜色还不如青色呢。"
其实就算是赭石粉，殷羽也不知道要怎么用，跟她说这些就是对牛弹琴。
那件青色嫁衣的主人，米家姑娘听到这边的谈话也走了过来，反正都是聚集过来的流民，他们也没那么多讲究。她看着殷羽叹了口气，"我有看大王之前穿的那身衣服，那种红真的很庄重，我是羡慕不来的了。之前瑞香儿给我们看过她成亲时的嫁衣，据说就算是大户人家，别家的姑娘也很少穿她那么好看的颜色，虽远不如大王的那件，但成亲那天能穿上那样的颜色也不枉此生了。"
殷羽当然听出来了米家姑娘的意思，也看到了其他准新娘期待的眼神。只是先不说她那件华丽的法衣也不是正红色，她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件衣服是怎么染出来的。用炼器的手法单纯炼几件没任何效果的红色嫁衣倒是没问题，但这一次婚礼可以由她出手，以后该怎么办呢？
"瑞香儿家的嫁衣是什么染的，你们有问问吗？"殷羽打算从瑞香儿的嫁衣入手。
"她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拿来看看。"说着米家姑娘就带着人去了瑞香儿那里，没过一会儿就捧着人家的嫁衣像捧着云霞一样的跑了过来。
殷羽端过瑞香儿的嫁衣，发现这件嫁衣确实颜色鲜艳，红色虽染的不算特别均匀，但胜在浓度很高，上面还用绣了些吉利的图案。
殷羽还打算再进一步细看，那件嫁衣却从她手里飞走了，她马上想到是苏朗宵捣的鬼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突然开玩笑啊，我还要看看的。"
"再看就中毒了。"苏朗宵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衣服是有毒的朱砂染的，穿一次两次还好，长时间穿身上很容易出问题。"
"啊？"
也对，这种红色衣服都很稀奇的时代，这么艳丽的红色能想到的染料恐怕就是朱砂了，少量服用还能当药材，大量服用或者长期接触就是毒了。
听苏朗宵这么一说，周围的姑娘们表情各异，她们都不知道朱砂居然还有毒，只是听她们的大仙这么说觉得不可能有错，有些还开始用袖子擦掉嘴上的那抹红色了，看样子被吓到了。
"就算有毒，我好歹也是个妖怪了，那么一点朱砂怕什么啊？不过确实该提醒村里的姑娘们，朱砂好看，千万别沾染到身上就是的了。"
殷羽看着瑞香儿的嫁衣，觉得还是叮嘱姑娘们别把这件事告诉她比较好，反正一般人也不会平日里有事没事把嫁衣拿出来穿着玩，不需要太担心。
"朱砂对人类来说只是有毒，对妖怪来说就是另外一方面的危害了，不然为什么降妖除魔的符咒都要用朱砂写啊？"苏朗宵指尖轻弹，让那件嫁衣在空中自己把自己叠整齐，再落在了一边的凳子上，继续对殷羽说，"你的修为正常来说不要紧，但是有的妖怪受本体限制，不管怎么修炼都可能会怕朱砂之类的东西，小心为好。"
殷羽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太小心了，我怎么也不是那种风一吹就散了太阳晒晒就化了的妖怪吧。"
苏朗宵只是笑笑，朝着围着他们的姑娘们扬了扬下巴，示意先解决她们的问题再说。
"大王……"有一个女子怯生生地接上了话，"朱砂有毒可能还对大王和山上的仙家们有妨碍，肯定是不能用的，我们是干脆还是用青色绿色还是想想别的法子……"
看样子这是想让自己来帮他们做衣服了，但殷羽不会同意的，山下的村民有危险或者缺少生活必需品她一定会用尽自己能用的法术去帮他们的，但好看的衣服不在范围内，至少绝对不能让她全权操办。若是这都依赖她们妖怪，人类恐怕就没有未来了，更别提用人类特有的智慧灵巧改善妖怪们的生活了。
不过帮忙想想办法还是可以的，殷羽看了看手上还剩三分之一的红果子，咳嗽两声正了正色，"你们有试过植物染料吗？红色的果子花朵都可以试试，比如这个。本座可以帮你们用炼器的手法来实验颜色，等试好了就全部是你们的工作了。"
听殷羽这么说，有少数姑娘面露失望之色，但大部分在稍微思考了一下就会过来了。她们的大王这是在希望他们干脆研究出一门技能，而不是只获得这一次婚礼的嫁衣。
"那我们就先从找材料开始了。"姑娘们说着就要跑去找材料。
"等等！"苏朗宵叫住了她们，"这山这么大，没目标地找太费时间了，你们不如先去问问你们未来的夫君，以往上山狩猎伐木的时候有没有遇上容易把衣服染红的花草。"
姑娘们觉得非常有道理，彼此看了看，齐刷刷地回头对着苏朗宵说:"多谢大仙提醒，等找到了我们一定给你们做最好看的婚服！"
"唉？怎么扯到我头上了？"殷羽不明所以，苏朗宵却是笑而不语又觉得有些心酸。
寻找材料比殷羽想的快多了，也就半天不到，她的面前就摆上了几十种被认为可能可以用来染红色的花草果实，其中也包括她之前吃的那个红果子。
"不错嘛，如果从萃取颜料开始对你们凡人来说就太慢了，本座先帮你们试试颜色吧。"
真的要染色了当然不能直接用果汁，没人想穿因为发酵变得黏答答臭烘烘的衣服，萃取是必要的。
殷羽要了几块白麻布，在众人屏息凝视的关注中首先拿起了她很喜欢的那种红色果实。把妖力探入，用炼法器的方式将其中的颜色分离出来。
这件工作竟然出乎意料的困难，果实里的结构比任何矿物木材都要复杂，还非常娇嫩，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妖力全毁了。好在殷羽毕竟是苏朗宵认证过的炼器天才，很快就解决了问题，将果实里的颜料提炼了出来均匀地滴在白麻布上。
过程虽然很顺利，但结果却还是差了一些。这鲜红的果子里提取出的颜色并不是大红色，而是浅浅的橘红。但这也足够让在场的人类兴奋了，作为贫苦百姓穿习惯了灰暗的颜色，这种浅浅的亮色也够吸引他们了。
接下来的几种花草虽然大都提炼成功了，但是都不是殷羽想给新郎新娘穿的正红色。周围的村民却已经乐开了花，让殷羽都听到了系统不停地在提示她的人类敬重值在增加。毕竟那些粉红玫红绛紫色亮橙色都不是他们平常可以随便穿在身上的，就算没有那么庄重的正宫，也足够他们乐的了。
殷羽可不会这么容易满足，她一定要提炼出完胜朱砂的红色染料。
经过了好多次实验，最终最接近正红的是一种草的根茎，殷羽猜想这种草可能就是她那个时空说的"茜草"了。但这种颜色比起正红还是要暗太多了，达不到她的要求。
正在殷羽一筹莫展的时候，苏朗宵却取了一块蛋白色的小石头递给殷羽。
"试试把这个和那种草一起做成染料。"
"我试试……"殷羽接过小石子让它在手中变成了细滑的粉末，再和"茜草"中提炼的染料融合在一起滴在白麻布上，显现的效果让她差点忘了大王的仪态而跳起来。
眼前的白麻布真的变成了她实验了半天没有成功的正红色，还让麻布有了非常亮眼的光泽。
"出来了，就是这个颜色！"众人跟着殷羽一起欢呼了起来。
"接下来要怎么用你们凡人的方法提炼染料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考虑到可能会花很多天，本座可以允许你们借用桑田柱来加速，但仅此一次，以后都要自己花时间了。"
"本来就该我们自己来，大王大仙能这么帮我们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这些颜色太美了，只用这一次有些浪费，干脆在村里开个染坊吧。村里人可以穿的更加鲜艳，多余的彩布还可以拿出去换些东西！"
"你怎么现在就开始想钱的事了？"
"什么钱的事？钱对我们又没用，只是换些这里不怎么产我们也做不出来的东西。"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殷羽，她还记得这里做菜没有盐呢，她没盐也就是吃得不开心而已，人类和修为低的小妖怪不吃就太容易生病了。老是找竹爷借总归是不太好，他们如果有可以拿的出手的商品向外面的人类换些盐之类的东西倒是不错的。
"本座就等你们好消息了，之后用来干什么你们看着办。"殷羽没再跟人类讨论色彩的问题就和苏朗宵一起回山上了，毕竟山上还有不少需要他们管理的事。
"你对人类还真好啊，几乎做的每件事都有明确的效果。"路上，苏朗宵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我对妖怪也挺好的吧。"
"光从心意来说，你应该还是更关心妖怪的，但是从最终的效果来看，你做的事对人类的效果更好。"
殷羽总觉得苏朗宵说的这番话别有深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见苏朗宵一直盯着她没有继续开口，她突然来了一句:"你该不是在吃人类的醋了吧？"
说完这句殷羽就后悔了，她的脑子在想些什么鬼啊！
苏朗宵的喉头动了动，然后就被这句话给卡住了，这还要怎么接下去啊！他其实是想说感觉殷羽比起妖怪更加了解人类，所以帮人类的作法效果会非常好，这样如果不注意就可能影响小妖们的心情。但现在接什么都会拐到奇怪的方向去的吧。
于是，山上等待着的小妖们就看到了一直面对面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的大王和大仙，八卦和脑洞之力再次发动了起来。
果然，不管是山下还是山上都一直很热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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