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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重生女配逆袭之孤女皇后 > 20181106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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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昭华明日要回行馆,先向裴相辞行,再去向杨氏辞行。杨氏没见她,只让身边的嬷嬷回了她一句话:“郡主自去行事,臣妇如何敢管郡主的去留?”

    她知道杨氏就会是这种态度,可她若是不去请示,就失了礼数。

    不过她对杨氏不怎么讨厌,杨氏不喜欢她实属正常,她起码没有想害她的性命。当时在南诏皇宫,宁南郡主、皇后,还有女官杨冷霜三人联手,可把她害得百口莫辩,差点连命都丢了。

    她从杨氏的院子里出来,正撞上一位跟她仿佛年纪的女子,她裹着狐裘,穿着青竹暗绣的天青色冬袄和襦裙,一双丹凤眼,通身气势却是极佳,既有书卷气,又不失清傲,一看就是世家大小姐出身。

    楚昭华只看了她一眼,略微点了下头就算打过招呼。裴家的女儿特别多,她根本没认全,也没打算去跟人套关系。

    谁知她往左踏出一步,那位裴小姐就往右走,待她想绕到右边,她又拦在她面前。

    楚昭华停住脚步,问道:“裴小姐有事?”

    她只是淡淡一笑,声音倒是很甜美娇嫩,语气也舒缓:“我是裴小姐,你也是裴小姐,你见了我是自恃郡主身份,连一句话都不屑跟我说吗?”

    有这么一阵,麻烦都没找上她,可现在,一堆麻烦都上门来了。

    “那就让我们来说说到底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吧。”

    谁知她看了看楚昭华,最后又微微一笑:“不,我现在没什么可跟你说的了。之前天色暗了,我也没仔细看清你的面貌,现在看到了,也就没事了。”

    楚昭华什么都没说,径自绕过她去。刚走到杨氏的院子门口,便见裴秀水在外面转悠,见她出来忙走到她身边,紧张地看着她:“刚才你是不是见到二姐姐了?”

    楚昭华看到她,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也就笑了:“见到了,裴二小姐顺道嘲讽了我两句。”

    裴秀水见她笑,又打了个冷战,之前和她在秋猎的森林里那段简直令她终生难忘,她知道她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也无法无天的人,她还顾着自己的小命,不来跟她作对的好:“二姐姐知道今日楚王找伯父提亲的事情了,二姐姐爱慕楚王殿下,恐怕她还要跟你置气呢。”

    楚昭华看了她一会儿,只看得她恨不得把自己缩到树后,才慢悠悠地开口:“你二姐姐跟我置气,你不是该正高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就要有机会当黄雀了。”

    裴秀水是庶女,虽然得裴臻的偏爱,可到底比不上裴秀深的地位,她本来是存着要挑拨楚昭华跟裴秀深的心才来说这一通话的,可是现在被冠上黄雀的名头,这绝对不是她想看见的:“姐姐你误会我了,当时我不懂事,的确做了些让你不开心的事,可是现在我都改了,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二姐姐为人霸道,她若是知道楚王心仪的人是你,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老实说,我在二姐姐身边也是如履薄冰。”

    楚昭华长长地叹气:“你也是误解我了。其实我才是最霸道不过的人,我要找人麻烦,都是直接取人性命的,你我一别后,我手上沾的血却是更多了。”她抬起手,漫不经心地开口:“还有人给我取了个别号,叫杀人狂魔。你说气人不气人?”西唐的动乱平息,西街的番市又重新开张,可生意,到底不如从前。一辆朴素的马车驶入西街,很快就在一家西域的酒家门口停了下来。楚昭华穿着胡服,一头乌发用碧玉簪子束起,一脚踏进了酒家。

    她很快就认出了酒家门口正站着的恒罗教的堂主,在点头示意之后,她便随着那位堂主上了二楼的雅间。

    姬慕云正在雅间欣赏着胡女的歌舞,一壶美酒早已见底,他面上涌起了一层薄红,一双碧色的眸子泛着水光,看到她走进来的时候,笑着朝她扬了扬酒盏:“你若是不来,我还要发愁怎么请你。”

    楚昭华走了过去,在他边上的矮桌前跪坐下来。

    姬慕云挥了挥手,语气慵懒:“都下去吧。”

    原本正嬉笑旋舞的歌女朝他挥舞了一下轻纱衣袖,使了个媚眼,便鱼贯而出。

    楚昭华穿着玄色的胡服,她的长相太过秀美,就算扮男装也一点都不像,可是这套改良过的胡服窄袖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她细腰腿长,英姿飒爽。她扣了扣桌面,正想着怎么把她跟李毓的亲事告诉他,虽然这亲事未必能成,但说出来也可以让他熄了心思。

    姬慕云亲手为她倒了一杯酒:“我说要请你喝酒,就边喝边说。”

    “你真的要紧事要跟我说?”

    他的手指轻轻落在她的手腕上:“嘘,我请你来,第一是为喝酒,第二才是为人情。你不愿意喝这一杯吗?”

    楚昭华拿起酒杯,干脆地一口喝干,那酒是西北的黑枸杞酒,味道有些重,一口喝下,胃里也有股热气升腾起来。

    姬慕云靠在窗边,懒洋洋地往下看,过了一会儿,忽然道:“你看这是谁?”

    窗子不大,楚昭华要看到酒家门外的情景,便不得不挨在他身边。姬慕云朝她的侧脸吹了口气,低声笑道:“恐怕你想都想不到吧?”

    酒家楼下,站着一男一女,他们行色匆忙,很快就上了马车,离开西市。楚昭华只看到那个女子的背影和小半张侧脸,也足够方便她认出那个女子的身份了:“宁南郡主……挺有本事,竟能平安离开南诏。”

    她要从南诏到西唐,自然很简单,她身负武功,武功还很不弱,可是楚宁南就不同了,她不过是一介娇弱女子,竟然也能长途跋涉抵达长安。

    “你就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混进西唐来的吗?连过所文牒都没有,竟然还能进长安城,你这位表妹倒是好本事。”

    楚昭华望着马车,一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笑着摇摇头:“要进长安有很多种办法,这很多办法中还有不少是不需要自己费力气的。她绝非一般的弱女子。”她再次拿起桌上的酒盏,又干掉一杯,把杯子放下:“多谢提醒。”

    “我不想看你输。”姬慕云仰起头,直接拿起酒壶对着嘴喝,他殷红的嘴唇沾了酒液,变得滋润亮泽,衬着他如玉一般的皮肤,就像千年道行的桃花妖。他斜斜地睨了她一眼,又轻笑:“也就是你不识货,爱慕我的女子从西市排到东市都够绕两圈了。”

    “我要议亲了。”楚昭华连个铺垫都懒得做,直接陈述了这件事。

    结果姬慕云听见议亲二字,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懒洋洋地看着她:“议亲算什么,也得真的嫁出去才算数。你议亲的对象又是谁?”

    “不是太子就是楚王,我更偏向楚王殿下的。”

    姬慕云扔开了酒壶,认认真真地打量她,似乎在估量着什么:“我倒没想过,你会有闲情想去跟人争丈夫。”

    不管是太子还是楚王,将来三妻四妾都是少的。就算是六部的一个侍郎,抬十房小妾进门都不算离谱。楚昭华要在后宅跟一堆女子分享一个夫君,争风吃醋,这个场面可就太好笑了,他还是相信她会直接把碍眼的给砍了。

    “我有过别的女人,但将来不会再有,再多诱惑我都受过了,眼下看那些皆是寻常。可是李毓……”姬慕云嘲讽地看着她,“你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对他太过自信?”

    楚昭华站起身,她一身玄色的胡服正好合身,勾勒出她腰身纤细:“既不是对我自己太有自信,也不是对他太有信心。不过是且看眼前。”

    且看眼前。

    姬慕云目送她出了酒家,喃喃道:“你会后悔的……不过后悔也好,至少会有个教训,知道眼光要放长远,不能只看眼前方寸之地。”楚昭华来时临时租了辆马车,回去时却是走回去的。她抖开挽在手臂上的大氅,披在身上,严严实实地阻断凛冽寒风。

    她从西市走到东市,只见前方正堵着。太子那辆蛟龙为车柱,龙纹祥云厚缎为车帘的马车就停在路中。而刚才在番市酒家匆匆一面的楚宁南跪在马车前方,怀里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孩童,一脸义正言辞地为民请愿:“……隋家次子强占民女,打伤此民女的父亲,还想把这个孩子发卖出去,如此恶行,难道就无人愿意去管?就算隋家有权有势,可天下也是有公理的,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隋家欺凌百姓?”

    她本来就美得楚楚可怜,这样含泪陈述,更令人心碎,不少围观的百姓立刻就站在了她这边。更何况,楚宁南敢这样做,自然是有证据的,隋家的恶行,多半就跟她说得差不多。

    楚昭华驻足观看,只见太子的马车车帘一掀,马车里面的人对侍卫说了几句话,那侍卫大声道:“今次太子殿下微服出巡,碰到此事自然不会不管,太子刚才说了,他不但会管,还会给天下百姓讨一个公道。”

    楚宁南含着泪笑了,拜伏下去:“谢太子殿下。”

    如果换成秦王李琉肯定会对这样美貌的女子动心,可是太子却不会。楚宁南的长相就是典型的南诏楚家人的长相,比楚昭华的特征还要明显得多,她更加像……定南夫人。太子既然对她有厌恶,那么对楚宁南也是一样的。

    楚昭华一直注意着楚宁南,见到她微微侧过头,似乎和边上的人使了个眼色,就有人匆忙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楚昭华立刻跟上,前面那人也算小心,刻意绕了不少路,中途还时不时停下来看自己是否被跟踪了,等到确认身后没有跟着别人,方才钻进了一条胡同。楚昭华贴着墙站着,只见胡同尽头的院子有人探出头来张望一下,很快就让人进去,又把门紧紧关上了。

    楚昭华眼尖,立刻认出那个探出身子的人是曾经追杀她的梁家家主梁继贤,是她的那位好师弟梁越陵的叔父。楚宁南跟梁家合作倒也不奇怪,梁家现在把梁越陵的死算在她头上,要找她算账,现在和楚宁南合作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她又把大氅除下,绕到另一条胡同里,跃上隔壁的屋檐,弓着腰慢慢靠近梁继贤所租住的宅院。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门口正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其中一个就是看到楚宁南向太子状告隋公子欺男霸女时使过眼色的。梁继贤的身手算二流,她真要悄悄潜进去,他也未必会发现,可是一旦她行踪败露,就会有麻烦了。尤其是梁家和陈家是姻亲,而太子宠爱的侧妃又是陈家女子,梁家在长安也算是新贵,现在偷偷摸摸躲在这里,必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楚昭华刚巧看见趴在屋檐边上的一只猫,飞快把它提溜起来,朝着梁家的那个院子一扔。猫落地时正好撞着窗棂,发出了一声响。梁继贤和屋中的另一个人冲出屋子,却见到一只肥猫大摇大摆地从面前走过,不由失笑:“瞧我们都太心焦了,这个屋子从前死过人,本地人都不会从这里走过,也不会有人怀疑我们竟买了这个屋子,真是自己吓自己。”

    他身边的那个人皱眉道:“小心谨慎为上,这总是没错的。”

    “是,陈二爷说得是,梁某受教了。”

    楚昭华在他们两人的注意力都被猫吸引走了的时候,已经从隔壁的院子跳了下来,猫腰躲进靠墙的一个死角。

    “你从南诏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是不是真能顺利接近太子?”陈二爷敲了敲桌面,“此事事关重大,要是不成的话--”

    梁继贤忙道:“必定能成,那个女子是南诏瑞王的亲生女儿,原来也是金枝玉叶,若不是下官顺手把她带到西唐,她早就被人贩子卖到青楼去。就凭她的样貌,太子难道会不动心?再说,我可听说太子正对在长安做质子的长乐郡主上了心,她们本就是表姐妹,容貌也有五分想象,便是移情也好,只不过陈二爷的妹妹是侧妃,我们这样送一个女人进去,侧妃一旦知道恐怕……”

    “我这个妹妹,进了太子府,就把自己当成了太子的人,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想想,若是没有陈家,她凭什么能有今时今日。”陈二爷冷笑道,“只不过我现在把太子捧上龙椅,将来就有办法让他坐不稳这把椅子,侧妃既然不想当陈家人了,那我再找另一个女子来当就是。若是楚宁南能近太子的身,她就算记在梁兄你的名下,你给她一个养女的身份,还怕她以后不好好听话?”

    梁继贤陪笑道:“二爷说得太对了,二爷这般神机妙算,大事何愁不成呢?”

    当日梁继贤追杀她的时候,可是一脸道貌岸然,现在对着这位陈二爷,却是点头哈腰,极尽谄媚。

    “还有,这件事物是下官从南诏得来的,二爷请过目。”

    楚昭华慢慢靠在窗下,从窗子抬起的缝隙往里看了一眼,只见梁继贤手上正拿着一只木盒,里面放置着一个圆圆的挂坠,丝绦虽编织得精美,可上面的坠子却很难说是什么材料制成的。

    陈二爷正想伸手接过细看。梁继贤却突然把手缩了回去,笑道:“二爷先不忙看,此物是邪物,绝不能徒手接触。”

    陈二爷收回手,脸上还是不动声色:“此为邪物?”

    “是,此物便是南诏的一种蛊。此种蛊虫十分邪门,把它带在身上时间越久,侵入体内的蛊虫就越多,天长日久下来,身子就会被蛀空。可是身子越空,脸色却越红润,就算大夫把脉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很多人就是不明不白死在这上面。”

    陈二爷郑重地看着木盒里的东西,最后小心地把盖子盖上了,揣在手中:“东西是好,可是太子什么没见过,会佩戴这种不上台面的事物?”

    “这就是另一个好处,”梁继贤道,“这个物件可驱邪避毒,对于迷烟毒烟都有消解作用,又可清神明目。太子虽不会戴这种不上台面的挂饰,可他一直很怕身边会有人向他下毒。这样一来,他一定会戴在身上的。”

    陈二爷笑了一笑:“还真是个好东西。”

    “其实,下官也是有私心的。”

    “梁大人也会有私心?那也无妨,这世上谁还没有一点私心?”

    “我的侄儿越陵失踪大半年,音信全无,他是我梁家的长子长孙,他失踪之前,有人看到他曾和长乐郡主在一起。他曾经和下官兄长透过口风,将来想抬在崇玄的一个师姐进门,他所说的女子就是还未认祖归宗的长乐郡主。可谁知一腔深情竟换来身死,我若是不能为侄儿报仇,妄为长辈!可恨这长乐郡主虽入西唐为质子,可她竟然还是裴珩的亲生女儿,有了裴家做后盾,我便再也动她不了,下官不甘心!”

    梁继贤说得咬牙切齿,深恶痛绝,楚昭华却听得笑了,嘴角勾起:她没空去收拾的人,竟然还要往她面前凑,她若是不接招,也未免太辜负他们那一番苦心了。

    陈二爷语气森冷:“我知道你宠爱自己的侄儿,但也不可为了侄儿破坏了大事,长乐郡主现在还动不得,只要一动她,以裴珩强硬的个性,他未必就肯继续不偏不倚。你要是敢坏我的好事,我绝不会饶过你。”

    梁继贤脸上一僵,扯出了个难看的笑容:“是,下官知道。”

    陈二爷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甘心,梁继贤是眼光短浅之徒,可他不是,现在计划已经足够完美,就怕自己人拖后腿出昏招,反而把事情搞砸了,他便耐着性子解释:“我们是要捧着太子坐上那座龙椅的,将来新君体弱,就会需要身边有人为他分担政事,到了那个时候,裴家也不足为惧,你想要长乐郡主死,又或是半死不活,都随你处置。”

    梁继贤被他安抚了几句,也知道自己是被眼前的仇恨冲昏头了,点头道:“下官理得,定不会辜负二爷的期望。”

    他们又聊了几句,无非是分析了目前朝廷的形势,还有说起太子最近形势好转,圣心也是对楚王不放心了,想要遏制他在朝廷的势力。他们只聊了半柱香时间,二人便各自回府。楚昭华等到两人带着家丁走远了,才从墙边走出来,辨明方向,很快就朝梁继贤离开的方向追去。

    现在辰光还早,梁继贤自然不可能直接回府,便往一条柳巷去了,她初到长安时,曾听人提过这条柳巷是许多达官贵人豢养外室的地方,一些花楼女子被赎身之后,是进不了府的,就只好安置在外面。

    时间一长,这条柳巷胡同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柳巷。

    楚昭华绕了路,直接绕到了梁继贤的前面,她直接和他迎面相对,脸上还带着愉悦的微笑:“梁世伯,许久不见。”

    梁继贤看到她,一张脸立刻就沉了下来。他恨那日竟没能杀了她,不然楚昭华哪有今日,可他一想到陈二爷的计划,心里有没这么难受了,勉强还能挤出一丝笑来:“下官见过长乐郡主。”

    楚昭华见他这副勉强的脸,更是高兴,陈二爷想要他忍耐,她就要他忍不下去:“我今日能重回长安,还多亏梁师伯当日的提点,若不是梁师伯,我恐怕不会有今日,我真该上门拜访亲自道谢--对了,不知道师伯找到自己的侄儿了没有?”

    梁继贤心道,你虽然名义上是南诏访西唐的使节,可也不过是个质子,郡主又如何,也不过是听着好听,所谓强龙压不倒地头蛇,他要是找人日日上门寻仇,她怎么还会有好日子过,只是目前运气好,被陈二爷压住此事了:“多谢郡主关怀,侄儿虽然还是下落不明,但我梁家总是有办法找到人的,就算找不到人,也有办法报仇。”

    楚昭华笑得更张扬,她今日穿着窄袖的胡服,乌发雪肤,腰肢纤细,却又有股英气:“都大半年了,若还是找不到人,不是被山精野怪叼去了,就是埋骨他乡了。”她语气一顿,又嫌刚才那一刀插得不够狠不够利,顺手补上致命一刀:“若是师伯不嫌弃,我可以指点两处地方,师伯不妨派人去挖挖看,也许就能找回人来了。”

    梁继贤气得发抖,他为了大事不得不忍,可是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被一个乡野女子侮辱到这份上,又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楚昭华见他眼神如刀,恨不得刀刀致命,将她削成百来块。可惜,眼神再凶,也没办法让她多掉一根头发。楚昭华正打算继续添柴加火,余光忽然瞥见那辆蛟龙为车柱,龙纹祥云刺绣厚缎为车帘的马车正经过这里,正是瞌睡时还往她这边送枕头,立刻就冲着马车跑过去,直接撞在车辙上。

    赶车的是太子的贴身侍卫,本来正想呵斥待看到她的脸,立刻恭恭敬敬跳下车来:“卑职见过长乐郡主!”

    楚昭华站起身,指着梁继贤道:“这位梁大人想要对我不利,快来救我。”她语调微微上扬,装得有些像在恐惧,只见车帘一掀,太子李疏长身玉立,在侍卫的搀扶下下了车,温和相询:“郡主方才说,是梁大人要对你不利?这其中是否有误会?”

    梁继贤算是太子一派的人,眼见太子来了,想收起脸上扭曲的表情还是慢了一步,忙陪笑道:“回禀太子殿下,此事不过是误会,郡主曾和家侄有过十来年同门交情,便是看在侄儿的面上,下官也不可能会对郡主不利的。”

    楚昭华握住太子的手臂,语气急促:“殿下明鉴,梁大人的侄儿失踪半年,梁大人一直怀疑是长乐杀了他的侄儿,对长乐恨之入骨,之前曾截杀过一回,只是失败了,今日不巧碰见又要再次对长乐不利……”她垂下眼,只盯着面前那一小块地面,低声道:“虽说长乐为南诏入长安,谁不知道我不过是一个质子,南诏国小,想必死一个郡主也不是大事。我只是……害怕……”

    太子伸手覆住她的手背,温柔地劝慰:“昭华不必忧心,南诏虽是小国,可父皇同样看重你这位远道而来的南诏郡主,绝不会让你受到欺辱。你和梁大人之间的恩怨,本宫会亲自查明。”

    梁继贤都快把肺都气炸了,可他看到太子扫过来的眼神,又不得不忍下来。楚昭华想以此激怒他,让他失去太子的信任,在太子面前地位一落千丈,可他绝不能如她所愿。

    楚昭华就好就收,朝太子露出了个感激的笑容:“多谢太子回护之情。”

    “郡主还没好好在长安城逛过罢?既然今日相遇,便算有缘,不如由本宫带郡主逛上一逛?”

    “我本来正想去这条巷子瞧瞧,既然碰上太子殿下,不如一起在附近走走看看?”她说得很自然,表情也很无辜,就好像真是初来乍到,不知道这一带是什么地方,一心一意想着游玩。

    侍卫靠近太子,压低声道:“殿下不可,这条是柳巷胡同。”

    太子虽然不知道这就是柳巷胡同,可是柳巷胡同的大名他却是早就听过的:“这……恐怕这里不是个游玩的地方。”

    楚昭华惊讶道:“为何?”

    李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着姑娘的面说出来,就会显得他太唐突了:“咳,本宫带你去别处看看吧。”

    楚昭华似懂非懂,但没有再问,这让李疏着实松了口气。

    太子临上马车前,还回头剜了梁继贤一眼,看到他背后直冒冷汗。

    待上了马车,李疏才琢磨起来,楚昭华大概是随意走走,便走到柳巷的,可梁继贤呢?难道也是随便走走?恐怕是在柳巷养了外室。他对手下的幕僚和官员向来都宽和,至少这种私事他是不怎么管的,可经过今日隋家一时,御史台的言官们恐怕又要开始抓德行,那些德行有亏的官员都会被抓出来弹劾。

    如果楚昭华今日要闹,难免会追究起为何梁继贤出现在柳巷,他养了外室的事情肯定是包不住,再加上条伤害长乐郡主的罪名,肯定会被言官弹劾得到死,还会连累到他。

    他转过头,看着正看着车窗外面街市的楚昭华,低声道:“我看郡主这回到长安,身边的侍卫也不多。”

    她从南诏带过来的侍卫满打满算加上车夫厨子和管事的,也才三十六人,的确算是不多。

    但她带着他们玄衣教的蛊师,几个人都可以抵上百来个身手不错的侍卫,带再多的侍卫也是没必要了。楚昭华转过头,她的眼眸比寻常人偏浅,是琥珀色的,瞳仁却很黑,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总给人感觉她的眼睛里就只有面前的一个人。太子被她看得恍惚了一下,又微笑道:“郡主要是不嫌弃,我便把太子府的侍卫调来保护郡主。”

    李疏这一招,既在她面前卖了好,又可以名正言顺地监视行馆,就算今后父皇问起来,也是有理有据。

    楚昭华点点头:“多谢太子殿下。这样,我就安心多了。”

    待楚昭华回到行馆的时候,门口已经站满了太子府的侍卫。她一走进行馆,司青玄便迎上来,接过她脱下的大氅,把一个暖手炉塞到她手上:“半个时辰前,太子府上的侍卫突然把行馆围住了,说是想要保护郡主的安全。”

    楚昭华勾起嘴角:“等用晚饭的时候,就把这些侍卫都叫进来,既然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怎么能连一顿酒菜都不给他们?若是他们不肯,就说今晚安排他们来内院巡逻,让我们的人都歇着。”

    “是。”司青玄不问原因,只一口应下了。

    楚昭华忽然想起,李毓本来还说今日会来看她,这个形势,他怕是不好再来了。太子的想法纵然好,他不但想要她承了他的情,还可以明目张胆地让侍卫监视住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出门和会客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是……她怎么好辜负太子的一片心意?

    楚昭华坐在桌前,用钳子拨了拨蜡烛的芯子,又继续拿起书慢慢看着。

    月黑风高,总是适合杀人放火。

    陈二爷的计划中没有她,最后收拾她,也不过是大势所趋捏死一只虫子这么简单。这也代表着,如果梁继贤会堂而皇之地对她动手,并不会妨碍他们原本的计划。梁继贤唯一要承担的责任就是不听陈家安排擅自行动。

    她知道梁继贤养了不少江湖里二三流水准的武者,她从前出逃的时候,也没正面跟他对上过,他根本不知道她的身手到底如何,只会觉得从前是他太轻敌,才会让她逃到南诏。

    当她听到远处传来的悠长的打更声和一声踩在屋檐上的短促声响,慢慢放下书,握住剑柄。只听有人在窗户上敲了三下,她又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脸上有点诧异。只见李毓从窗户下钻了进来,他穿着深色的窄袖胡服,几乎同夜色融为一体,见她站在那里,挑眉道:“你一直在等我?”

    “我是在等人,”楚昭华看了看他,“可不是在等你。”

    李毓没多问,只是走过去,极自然地搂住她的腰:“我身上凉,等暖和了再让你靠着。”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冻得她哆嗦了一下,便又笑了:“你今日做了些什么,怎么太子府的侍卫都来了?”

    他的衣袖和肩部落了流霜,就连双手都冻得通红,现在到了温暖如春的室内,冰霜消解,便湿了一片。楚昭华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双手从自己的腰间挪开,李毓以为她怕冷,也没有勉强。谁知她握了握他的手,倚靠进他的怀中,女子的躯体温暖而柔韧,还散发着一股淡香:“就算要过来,也多穿些衣裳。”

    李毓没有动,怕把寒气过给她,等到身躯渐渐暖和了,才用力抱紧了,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想见你,这就来了。再者,我知道你心里惦记我,我要是不来,你定然睡不好。”

    楚昭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他笑意盈盈,眼角那颗泪痣若隐若现,数不尽的风流婉转。

    “还有,你对太子到底做了什么?怎么行馆外面都是太子府的侍卫?”他见她不答话,就知道她想赖过这个问题,便不动声色地问了第二回。

    楚昭华只好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也把自己对于梁继贤不是今晚动手便是明晚动手的推测说了,不论是今晚还是明晚,看似都有些仓促了,其实不然,梁继贤招纳的二三流高手本来就是做刺杀和探听消息的勾当,随时都可以行动,而太子府的侍卫刚到行馆,今晚肯定还没好好磨合过,到了明晚就完全不同了。所以,她更敢肯定是今晚。

    梁继贤挑的是太子府侍卫还没熟悉行馆的空档,而她也是挑了这个空隙,这样她还可以把责任再推给太子,让他们自己人咬自己人。

    李毓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膝上,轻笑道:“都还没成亲呢,就这样帮着我了,看来昭华真的对我很满意。”

    她不遗余力继续告偏状:“你知道我是怎么跟梁家结怨的吗?”她把梁越陵在食物里放寒食散想让她染上药瘾的事情一并说了,只见李毓嘴角含笑,可是眼睛里的笑意完全消失了,眼神越来越冰冷,她才心满意足地补上最后一刀:“从前你给我们送了些梅花,唯独我没有收到,原来是他趁我闭关的时候把梅花给扔了,害得你误会,而我从来就没见过。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李毓嗯了一声,看了她洁白无暇的侧颜片刻,突然低下头去,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楚昭华忙捂住那侧的耳朵,瞪了他一眼:“你做什么?”

    他闷笑着伏在她肩上,只是说话的语气里完全没有笑意,甚至还些惆怅和叹息:“如果没有这个误会,说不准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也不会有这么多波折。”

    世事难料,没有人知道若是那株梅花送到了她的手上,他们和现在会不会有什么不同。也许毫无波折一生顺遂白头偕老,也许将来色衰爱弛互相怨恨一生。这些事,谁能预料,谁又能窥探?

    李毓是将来的天子,千万人之上,他身边会有很多很多人,他能够分给她的爱和注意都是有限度的,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楚昭华这个名字,将来难道就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楚昭华”?可是,她已经决定走这一条路了,就会慢慢地、一心一意地走下去,待走到穷途末路之时,再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伸手扶住他的脸颊,脸贴脸靠着:“不过是早晚而已,就算波折再多,现在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李毓心神大震,深深地吸了口气:“对,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他抬起头望着她,眼角有些红,可是嘴角却慢慢勾起了一个微笑:“你今日说的,我都会记着,要是有一天你想赖账,我绝不会放你走。”

    “我差点忘记跟你另一件事了,我在街上看到有人向太子诉百姓疾苦。”她把那位隋大人家次子欺男霸女的事迹简单地说了说,本来想省略掉宁南郡主的出现,可后来还是说了出来,“楚宁南是我的表妹,她倒不是个没脑子的。虽然现在看是她被梁家和陈家利用,可是到最后是谁利用谁还真说不准。”

    “你的表妹,就跟你一样心眼多。”李毓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幸好你今日看到了,这件事我倒还真不知道,隋大人是户部侍郎,又是站在我这边的,太子对他下手,再把自己的人补到这个位置,这算盘打得正好。”

    “既然是你的人,你不想保他吗?”

    “保人是肯定保不住了,不过也不会让太子得逞。”李毓在她的颈窝厮磨片刻,道,“看来有人送把柄来了。”

    楚昭华也听见了,一阵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看势头就要把整座行馆包抄起来。梁继贤虽然不算是聪明人,但他也是知道,他现在的做法不但打了陈二爷的脸,更会让他们在太子殿下面前没脸,他原本还会忍下来,可等楚昭华说出要“指点两个地方让他去挖人”这种诛心之言,他便把这一切置之度外,他只要杀了楚昭华,顺便再把南诏所有随行侍卫和官吏全部杀光,不留下任何证据,就算陈二爷心知肚明是他做的,也不能怎样责怪他。而南诏不过是个边陲小国,到时候随便把责任推给五城巡使巡查不利,任由流匪流窜进了长安,南诏除了吃个哑巴亏,难道还敢再跟西唐开战不成?

    可惜,他算好了全盘计划,却唯独忘记了一点,他从来没有弄明白楚昭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从来没有瞧得起她,即使他知道自己的侄儿必定是耍了什么不上台面的手段才会落得身死的下场,但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她站起身,还慢慢地整理了下衣衫,这才拿起长剑:“需要我拖延多少时候?”

    李毓吻了吻她的额头:“至多半个时辰。别把人都玩死了,这些人,我还有别的用处。”

    楚昭华应了一声,便推门出去了,李毓看着她的背影,又微微笑了,西唐民风开放,除了温柔贤惠的女子外,也还有不少刚柔并济的女人,可这万紫千红,也不如一人得他的心。

    楚昭华刚出了门,就见阮绡和楚宁襄快步走来,阮绡走得尤其快,把楚宁襄落在后头百米。“教主,我的探查蛊刚才响了,大概有百来人正在往这里靠近。”阮绡弹了弹手指,抱怨,“半夜不睡觉就算了,还害得我也不能睡,人家再美貌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楚昭华道:“今日来的人,能够生擒最好,若是不能,就直接杀了,半个人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她眼波一转,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芒:“你不是有许多新炼出来的蛊都还没用过吗,不如都拿出来试一遍。”

    楚宁襄最听话,见她这么说了,也没问原因便点头答应。

    反而是阮绡抬手理了理鬓发,羞涩地看了她一眼:“教主,这样做奴真是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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