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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露从月下晞 > 风幡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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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就是进庭子里去打槐花,按照柳絮说的鲜花饼就要用新鲜的食材。

    “琰亲王是名副其实的槐花爱好者啊,一听打槐花立马亲自下场了,生怕把那槐树给怎么了……”一旁的官员感叹嘀咕着。

    但这话实在是不太敢大声说出来,因为上头国君陛下的神情没了提议时的开怀亲切,是一种晦暗莫名的模样,淡的觉得周围的气氛都冷了下来。

    倒是坐于右上方的林策将军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让一众官员又陷入狐疑,林策大将军岿然不动的样子让他们不知该如何在这种氛围里自如的行进。虽然,都知道这场宴席和鸿门宴没什么区别。

    林策,白露对他最深刻的记忆是此人箭法一流。虽然他两箭没把自己给射着了,但说到底她还是仗着自己当时有那么微弱的一点法力的。而被带来飞云宫后,白露也时常在宫中见到他。也约摸察觉到了他的地位,他永远站在右上第一的位置俯首听命。

    但人界的政治白露懂得也不多,也就粗略大概,她索性将目光放在庭中里两个人的身上。

    琰亲王和柳絮站在槐树底下,一旁也站着仆人,但也就四个丫头,手中捧着大簸箕往树下走,将簸箕放置好,又开始准备打槐花的工具。都是些琰亲王府自个儿的丫头婢女,有关教诲方面都有很好的觉悟,有意的将手脚放的比平时要慢些,将准备工作做的比平时更多些。

    至于那头在交流什么,是一概作耳聋的。

    柳絮离琰亲王也就三步远,双手交叠,但掌心却满满是汗。因为背后是一大片人,那中央的人还是一国之君。而身旁的人却坦然自若的和自己做着看似无声的攀谈。

    “立夏都过,你在他宫里可有什么发现?”琰亲王的话语很轻但还是一字不漏的落进柳絮耳里。

    柳絮下意识想摇摇头,但突然想起后面有人一直看着庭中,蚊声道:“没有。”她想说点其他的,但又想了想什么靠近不了他的寝宫,自己和那个人其实没多大交集这种理由对于结果来说都是借口,旁边的这个人只看结果不问过程,而结果证明她没用。

    预想中的责问没来,柳絮也不敢有其他动作,只能微微斜眼看他,琰亲王却面不改色,眉头都没皱一下的。

    这时,婢女丫头再怎么会拖时间准备工作也全部结束了。琰亲王便接过了竹竿子,正欲打算跟柳絮说一下,她却是十分自然的走向了簸箕旁,等着琰亲王的动作。

    “笃—笃—笃”这个声音整得白露有点心烦,她扭头看过去发现是云阳看着庭中那两人的动作,右手撑着头左手食指敲打着桌面,眼里俱是考究。

    而庭中的两人,也开始正经的打起槐花来,琰亲王爬上树是小心翼翼的打落槐花,眉眼里当真一股子“我的宝,我要小心点”的意味。

    槐花一串串的,就算是给堂中一众人准备槐花饼,也要不了多少就够了。琰亲王下树,抚了抚身上的尘埃,斜眼看草地上柳絮也是十分认真的抚着簸箕里的槐花,娴熟的样子和着现下的时节,像是这不过是一场稀松平常的事。

    柳絮跟着那些端簸箕的婢女走向厨房之际,路过琰亲王身旁,却听他道:“他怀疑你,所以你只要盯着他就好。”声音冷冷清清的,让柳絮心里莫名起了一层寒意。她的手腕在抽筋,在反抗,但身体里的教诲却让她端端正正的跟着前面的婢女走去琰亲王府的膳房,这条路她很熟悉,她不需要任何人领路,但现在的她需要!

    琰亲王吩咐完毕,转身向堂中走来,进来时有仆人端了一盆清水让他净手,整理完毕后他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堂中一众官员如蒙大赦逮着什么都要叨叨一下:“王爷进来的那一下子,带进了满屋子槐花清香啊。”

    “也不愧是槐花使了啊哈哈。”

    “王爷身手矫健啊,那么高的槐树轻轻松松的爬上去了,脸色都不变的。”

    场面一片其乐融融,白露嗤之以鼻,这让她想起当年九重天百花宴,诸多有名望的仙家神族啊,那些个人落座他们这些小仙别说座了连个站的地儿都没了,多少小仙为了一夺两脚立足地儿拼命的阿谀奉承百花仙子身边的仙使啊,那嘴脸和这些官员没有区别!

    都不好看,但差不多都有好待遇。

    “皇兄如此喜爱槐花,那会不会有些不满将它做成了槐花饼?”云阳坐在上头,声音里是满满的疑惑。

    琰亲王看了他一眼,然后垂眸毕恭毕敬道:“臣不会。”

    “为何?”

    “它是花便逃不了花开花落的宿命,比起它变为泥土,臣还是很愿意它入臣腹中的。”琰亲王依然垂眸回着。

    “嗯,皇兄你喜欢就好。”云阳依旧言笑晏晏,不会有半点色变。

    都是乐于改善气氛的人,等到柳絮将香喷喷的槐花饼呈上来时,一干人等也有了一些饥饿的感觉,尝了尝柳絮的手艺。

    看的白露也饿了,就等着那个大老爷赶紧投喂自己呢。柳絮这时捏着半块槐花饼盯着白露,白露立马懂了,施施然站起来向她那里走过来,柳絮果然摸着她的头一点点的喂她,眼睛里那股子宠溺让白露觉着她这是真把自己当狗养了……

    变成宠物就变成宠物吧,谁让她有不能离开的理由呢,这大概就是造化弄人吧。

    夜晚将近,众人纷纷紧随国君陛下告辞各回各家。

    就林策大将军还是任重道远的,要送国君陛下安全抵达飞云宫。

    马车上,白露趴在一旁,看着一直看书的云阳,真想直接开口说他,看书,看书,看书,成天就知道抱着书啃!不知道宫中流言都飞起了啊,真是不懂为什么要在自己身边留个随时要炸的炮仗,这并不喜庆,这是要倒血霉啊!

    当然,云阳是听不见的。

    回到宫中,云阳派人送柳絮回寝殿休息。而他自己带着白露回了韶华殿,本应回府的林策这时却已在殿内等候着了。

    “微臣参见陛下。”林策半跪于地抱拳向云阳行礼,一旁的白露十分乖觉的趴在书桌旁,等着这两个人开始谈正事。

    “林将军,殿内只有你我二人,您就不必多礼了。入座吧。”云阳给林策指了指右边的椅子说道。

    林策道了谢,入了座便直入主题:“陛下,果然还是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和当初我们查的内容还是一模一样。”

    云阳用厚厚的白布裹了壶把将银壶从炉子上拿起来,往一旁的茶杯里倾入热水,冲的茶叶翻腾,翻腾出了一室茶香。他端着杯子向林策走来,递给了林策一杯,林策慌慌忙忙:“多谢陛下。”

    云阳不慌不忙说着:“他既是早有准备,自然是会不落痕迹的。皇兄他可自小都是非常聪慧过人的,这点事儿怎么会想不到。”他后面的话俱是称赞,让林策皱了眉:“可是陛下,他的心思近年来越发明显,他的才智就用在和您作斗争的吗?”

    云阳笑了笑:“他的确是在和我作斗争,但为这个国家也出了力。就拿惊鸿镇的事举例吧,那里江湖人云集,颇为难治。加之那里又是商户买卖流通的枢纽,心存歹念之人有个什么想法,那里就会是一个心病。我治国一向是注重以礼以德,他却倾向以法以律束人,虽然将那里全部安插了他的人,但那里的情况却比我甚至先皇整治的还好。”

    林策的眉头却皱的越发紧了起来,急道:“但是陛下,您忘了吗?昨年惊鸿镇若水山突降异光,而江湖都在盛传归一观出了至宝,都说能定天下而逆化神功,乃至生死人而肉白骨,得者得天下!他在此时掌控好惊鸿镇,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啊陛下!”

    云阳轻轻放下茶杯,转过身看着林策:“他会有如此心思也不奇怪,想来这个皇位本该是由他来坐的。”

    林策闻言生生顿住,几乎费了很大的劲儿:“可是陛下,您也的确是奉先帝遗诏登基的。不论如何,您退他只会进,退到最后您只会无路可退。先不说这违背了先帝的遗诏,就说他不管不顾的话,这国土当如何?”

    白露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的,她是一早就知道云阳在调查柳絮,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柳絮和那个琰亲王云月有染,但他的确知道了,并且还把她就在身边。如今又扯到皇位,遗诏?人界如此复杂麻烦的吗?

    云阳坐回了椅子,不带一点帝王的气场,双手交叠在腿上默了会道:“林将军,这个皇帝我已经当了五年了。我一直十分钦佩我的父皇,他对计算十分敏感您是知道的,除去那些不可抗力,他把能想到的全部囊括进去,保证他的计划不会受到一丁半点的损伤。自然,这里面也会包括皇兄。父皇给我的时间就是给皇兄的时间,但这里面究竟会有多少不可抗力,父皇预料不到。就像当年飞云国突遭变故,连带着归一观的德勤道长都卜卦未成,自那之后还有什么绝对的保障吗?”他站起身越过朱红的柱子,走到最左的尽头看着那一幅画,画名为春江花月夜,却是江水,船只还有圆月,“他还没越线,而且你我也不该阻止他的。”说着他看着林策,眼里是全然的笃定。

    看的林策叹气,缓缓的摇头:“这就是陛下留下那姑娘的理由吗?陛下对于这般不公平的命运,为何不反抗?”

    云阳眼里散了笃定取而代之的迷茫:“只剩下五年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反抗?我也挺想如了父皇的愿,也能完成自己的价值,稀薄的生命能奉献点是一点吧。”

    林策不愿再挑起伤感,只道:“那……柳姑娘怎么办?放任吗?宫中谣言四起,都说陛下你将会纳妃……您在位已经五年,却未迎娶一位女子填入后宫,朝堂上也在议论此事。”

    “无碍,随他们去吧。有林将军您在,您只要不带头他们也不敢多言,折子上我也会推言让他们绝了那门心思。”云阳看着林策却是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至于柳姑娘,皇兄安排她也定是让她来当眼线的,让我娶她,我觉得不是皇兄的意图,否则他有另外的途径。”

    “微臣不那么觉得,柳姑娘明显就是美人计,否则他想安眼线也算是轻而易举的。宫中他已经多次安插眼线了,后来莫名其妙的又收回了。想来,他想找的不是那么轻易找得到。更何况,柳姑娘不是通俗意义上的美人计,如果不是她站在您面前您闻出了她身上的槐花香,想必陛下您对柳姑娘不会起了疑心。”林策却是头头是道的说着。

    云阳愣了一下,倒是无奈的耸耸肩:“如果不是那股花香,我和她那么相处下去,可能会喜欢上她的吧。”他十分诚实的说,的确是在他想进一步了解那个溪边浣纱女的时候,她身上清甜的香气让他一瞬间回到了幼时他和他的皇兄云月在皇后寝宫的庭院里戏耍的感觉,那时他和云月在那槐树下捉迷藏,鼻尖全是这股味道,后来是嗓子里都是这股味道,直至他浑身都是这个味道。

    云月喜爱槐花,是因为他的生母珍河皇后最爱槐花。他琰亲王府上的槐树便是以前珍河皇后院落里的那棵,自云阳登基后,云月便花了大力气将那树挪到了他现在的府上。

    也就活该他云阳鼻子总比有的人灵敏,再淡的味道他也闻的到,更别说是记忆进骨子里的槐花香。

    闻到花香那一瞬,如坠梦境却又大梦初醒,看眼前那个姑娘只有浑身发冷,提醒着他五年前,紫荆花败的事实。

    白露叹了口气,只想着,月华啊,你死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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