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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棘鸟之魂 > 第十一节 福音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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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节的转折,潜移默化着景物的枯荣,墨盘着色的多寡,以及城市线条的刚柔。烂漫的野桃花,纯净璀璨的山梨花,让刀锋般锐利的历史残褪镀上日新月异的金边。集市氤氲热气里的铜板翻炒声,纪念墙下试图以自己的妍丽冲淡丧痛的青年人,或许便是它的福音。

    ————————萨伽亚圣女汇编《棘,神法总章,福音书》

    “想不到我这一把年纪了,还会犯年轻时候痴呆的罪。”

    在稍晚时候举行的夜宴上,芬德乐向众人举杯告罪。两人在一处僻静之地密谈了许久之后,始终神色苍白的芬德乐终于恢复了一些,因该是今天发生的事更加增强了他找回女儿的信心。殊不知他正心心念念的女儿,却还在记挂着其他的人。

    他自然更不知道他失散已久的妻子,因为女儿的事而去面见了本该永远不再见的皇帝陛下。不管两人的这场谈话究竟以何为起点,又会走向何处,但起因是梅可妮的失踪却是毋庸置疑的。若是让他知道妻子已经知道女儿的下落,却依然因为当年的羁绊而不愿来告知他,不知又会是何等样的心情。

    席间王小车的话是最多的,原本就十分崇拜李大炮的他。几乎是在每道菜上传的间隙,都会和对面的李大炮攀谈两句。有时候是求解武技上的疑惑,因为牧师们虽然也修习类似的戒令但形式总是比较单一。有时候是打听和交流历练见闻,当然对于李大炮在书中的遭遇更是好奇无比。

    李大炮则表现得风度翩翩,在和男孩对答的同时,仍然不忘时不时和女孩攀谈两句,或者到两位尊敬的师傅面前敬酒。没错,就在《神爱世人》化作书籍行迹的烙印留在他的掌间之后,他竟连破三境,成为了一名真正意义上的牧师,随后在师长们的谈话结束后被芬德乐收为了弟子。

    成为牧师之后便有法号,破境之后第一个字便是,李大炮的说出的是安字。从此以后,他的名字就会被尊称为李安,或者安神师。书中的那段经历给予了他精神上近乎无限的突破,暂时还无法完全消化,因此他也不执着于此。但女孩可就不一样了,任谁见到那等羞涩的画面,又要持续和那人交流,都会心有忐忑。

    所以她几乎是吃两嘴,唔唔嗯两声,然后仰头灌两口冷水下去压抑一下一直在泛红的脸色。以至于连芬德乐都瞧出了异常,但也不好点破。他清了清嗓子,示意女孩先下桌去做晚课,然后望向新收的这个弟子。

    “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么?”心中少了忧虑的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弟子明白,要在华柴分院的考核里脱颖而出,确保可以作为外院弟子的代表进入内院的道门!”

    李大炮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缓缓应答。

    “很好,但是你要记住。从头至尾,你不能使用牧师的能力,这是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

    芬德乐举起手中的窄口长颈玻璃杯,和一叶青宗师手中的鱼鳞海纹半球杯相碰。清脆的听钪声在大理石雕筑而成的圣餐室里久久回荡,直到数日之后坐在华柴分院的礼堂里听着分院院长讲解今年考核规则和选拔依据的时候,他还能听到脑海里回荡的脆响。

    “鹰王度外院十六大分院,除了去年毫无建树的第戍,每座分院都有人进入内院修习。而我们华柴作为其中的佼佼者,今年自然是毫无疑问要争夺第一名的宝座。今年的考核方式,将持续去年的蓝本,以知识,能力,技巧和速度来决定胜负。”

    和第戍的那位胖子院长相去甚远,这位名叫沈岚业的院长身形瘦高笔挺。从头发到鞋尖,在台上数朵聚光灯投来的光线反射下的折射中,都显得熠熠生辉又严谨科学,整个人仿佛是从裁缝店里走出的一具获得了生命力的衣架子。

    李大炮一边听着院长的发言,一边摸索着口袋里一只用陶土烧制的俑。陶土是从书里,那位小女孩的家里无意中带出来的。好像是僵化那出言不逊的父亲之后,莫名在院中捡拾而起的。

    而临别时,细心的学徒女孩觉察到了他袋中的异常。满脸通红地找到他,嗫嚅着说愿意帮他用这些有特殊意义的渣土炼制一枚护身符作为见面礼,于是就有了这只俑。

    俑的雕刻并不精细,却全程由慧光整治,天然带着一股灵韵的气息。兼有着田野空旷的自由趣味,又融合着世间万物对此中趣味的悠悠追求,比之前者更有一番让人心境从容的魄力。女孩的心思潜藏期间,恰如一曲拨动了琴弦,却尚未奏响的名曲。

    自被拳师收养,生活在巡抚营后,他便考入了鹰王度外院。在猎神殿的新生考验中更是被指南针选去了赫赫有名的华柴分院。但是接连几年,由于一叶青的暗中嘱咐,他从没有展露过自己的真实实力。拳师们朴素的作风,也让他和大多是名门望族之后的华柴校友们。

    所以连续三届都未参加过入门考核的李大炮,经常成为某些人的话料。尽管,大多数人,都不过是去走了个过场。但近乎于严苛和高于华柴院则数倍难度的挑战,依然成为了年轻人们衡量彼此潜力和能量的标志。院则考核的结果不会公之于众,因而入门考核变成了最具有公信力的准绳。

    “小子,今年是最后一年了。你不想毕业之前,还留个遗憾吧。”

    坐在李大炮身边的是他唯一一个朋友,名叫桂子王的褐发青瞳的年轻人。他是祖代就因为被征召造船的缘故而移民王城的,来自大泽的青旒一族。特异的外貌,往往会被人误以为是来自星空的外星人,因而并不受人欢迎。恰好两人都有这种不张扬却在学问上肯钻的劲头,因而在野外模拟课上组过几次队便熟识了起来。

    由于桂子王比李大炮年长两岁,所以两人之间往往地兄弟相称。不料没等李大炮做出应答,坐在前排和后排的几个肩带出别着各色各样徽章的年轻人已经不约而同地回过头。神色嘲讽地盯着一身布衣草鞋的李大炮,笑道。

    “王兄,你怎么每次和这个缩头乌龟坐在一起。连上场都不敢,怕是已经被院则考试的结果吓破了胆,不敢抬起头见人吧。”

    “我出五枚银币打赌他保准就是垫底的那五个人之一,真是给我们华柴学院丢脸!”

    “切,五枚算什么。我出一枚金币,赌他是倒数第三。”

    几人争吵不堪,浑似没有把两人放在眼里。桂子王不如李大炮定力深厚,气得双袖颤抖,若不是顾忌着那几人有厉害的防身法器,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但他气愤不过,狠狠踢了一脚前面的椅子。

    “由于时间紧迫,本次的考核将由现在开始。不要和我说什么开幕仪式变成了考核开场,你们的人生就是一场竞赛。哪有什么躲避和藏掖的余地,好了第一关开始!谁能离开椅子,走到下一个礼堂的过速度关。”

    台下众人一片哗然,要知道华柴学院的四届学生现在可都在这座礼堂里。入门考核如此荒唐地开场,这里将会变成什么一样一幅嘈杂混乱的场面。先前嘲笑李大炮的几人感觉到椅子的晃荡,还以为是考核引发的异变,竟慌乱地跳脚,让李大炮和桂子王不由得好笑。

    不过很快,他们也笑不起来了。因为似乎早就有人知道考核会以这样荒唐的方式开场,所以几乎是院长从台上隐入帘幕之后的刹那间,就有数人亮出了随身的武器,向着礼堂前后端口的两座檀木大门奔去。

    结果,有的人武器都还没来得及握好。就感觉一股磅礴的力量将四肢给拉扯住,不由分说给重新摁回了椅子上面。而其他人之中反应较快的,已经举刀或者剑乃至戟挥砍。就见一蓬蓬的火花四溅,漆黑如墨的藤状异物以肉眼不可察的速度已经缠绕住了他们四肢,哪里还挣脱得开,下一刻自然也是被狠狠地摁在了椅子上。

    一时间礼堂内的声音更加嘈杂,一部分人开始惊慌起来。他们尝试着站起来却发现,只要离开椅子,自己依然会被那莫名延展出来的黑色藤蔓给拉扯到椅子上。无论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兵器,能量武器,甚至有部分人动用了武魂依然无法损伤到那黑色藤蔓分毫。

    在最初的讶异过后,李大炮和身边的桂子王便冷静了下来。桂子王更是频频做出尝试,无奈跑不过两排就会被扯回来。又一次尝试失败后,他气喘吁吁地对正仔细观察着四处泛滥的藤蔓的李大炮说道。

    “呸!狗屁的考核没有一次是公平,凭什么有些人离门近一些!”

    李大炮双眼一亮,猛然按住他的肩膀,有些约略激动地说道,“你说什么?”

    桂子王还以为李大炮被吓傻了,但看他眼神清明的样子又不像是惊恐的样子,只得有些别扭地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近一些?原来如此,这考核根本不是在考速度,而是在考我们的距离感。”

    李大炮一脸严肃地说道,桂子王乍一听有些迷糊。但毕竟配合过多次,思考了片刻之后就有了一丝明悟。

    “你是说,那些藤蔓是丈量距离的尺度。我们就像是标尺上的数字,数字想要离开尺度,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大炮咧嘴一笑,“王哥果然懂我,所以说。”

    两人对视会心一笑,手中弩箭向空中射去。这是一支带弯钩的弩箭,是学校配发的校园制式武装中的一样,随后两人借着绳梯攀缘而上,到达天花板以后囫囵翻了个个。果然此时两人已经不再需要绳索的帮助,向倒立的人一样可以自由地行走,不多一会就已经到了礼堂的门边。

    “快看!快看!有人到了门边!”

    “是谁!是谁!有谁看见他们怎么过去的吗?”

    虽然场面混乱,但他们陡然出现在了门边,依然引起了几乎全场人的注意。

    “什么!怎么可能是他!这家伙一次考核都没参加过,不是因该垫底的吗?”

    “个鬼!你看见他怎么过去的了吗?我出6个金币买!”

    一时间嚷嚷声,咒骂声,央求他们帮忙的声音不断。桂子王瞅了瞅李大炮的神情,知道他无意相助,便转动门把手,和李大炮一起消失在了门后。

    “什么情况!他们就这么走了!同门友谊呢!哇!简直不敢相信!”

    “我,我,我看见他们怎么走的了。是爬墙过去的。”

    “你当他们蜘蛛侠啊,还爬墙,省省吧你!诶?不对,我们确实有飞锁。”

    炸锅般的议论之后,终于有人开始尝试他们的举措。也有些聪明人很快便获得了启迪,一举成功,引来了一潮又一潮的轰动。可惜的是,每一关的考验都有时间限制,约莫只有百余人成功脱身后。余下的众人之感觉眼前水雾般模糊,竟是被传送回了学校的操场。

    “非常感谢诸位能光临本次京都的战后重建会议,希望大家能精诚合作,各抒己见。多方面多角度地重新构建这所令人尊敬和向往的城市,各领域的思维必然会十分精彩,请不要拘束,自由发挥。”

    望着台上絮絮叨叨说到了结尾的主持人,李大炮好容易压制住了想笑的冲动。因为来到这个礼堂以后,所有人竟都成了一副蓝西装,彩色纹条领带的商务人士。尤其是旁边桂子王变作的那人,腰围过宽到正装完全收敛不下,便故作遮掩地加了一条黑玉水清腰绳,颇有一股山野农夫参加名门巨宴的感觉。

    当然当桂子王指了指他自己领口那支设计严苛到连笔盖旋口都是纹理繁复的六角华盖凸棱,不由得莞尔一笑。虽然大家的样式都差不多,但投影上的差异依然细致入微地反映出了每个人生活态度上的细微差别。

    “同样的故事,不同的讲述者,便会加不同的料,不同的柴火。煮出来的那一锅粥,味道也绝然不同。”

    李大炮似有所悟,望着已经开始在夹着数份资料的档案夹里涂涂写写的同门们,悄声对旁边略略皱眉的桂子王说道。毕竟这种理论模拟和生活模型的推敲可不是他的强项,不过一向严肃认真的他还是翻看起资料,同时回答道。

    “小李子,感悟是一回事,建言献策又是另一回事。说实话,我的综合分基本都是文科拉下去的,可不敢对知识这种考核抱什么希望。”

    同样在翻资料的李大炮,忽然抬起头,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陆续发言的同门们。摩挲着那支连兵工厂都不一定能生产出的水笔,说道。

    “知识不在于穷尽,而在于限度。”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桂子王诧异地发现李大炮竟然穿戴着和自己一样的古怪服饰。

    “你是怎么做到的,这里因该是某种模拟器吧?”

    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这句话是多余的,因为就在他想到李大炮先前这句话的时候。自己腰上的那根黑绳已经消失,身上更是换上了一套华柴学院的校服。这套校服是为野外训练设计的,素色纯黑却有两柄威风凛凛的斑纹砍柴刀交叉胸前。斑斓的银色光点,挥洒到周边,引来几道好奇的目光,不过很快就移了开来。

    桂子王陷入沉思,忽地抬起头,和李大炮同时喝了一声。

    “全部否决!”

    随后两人对视了一眼,确认所想一致后,接着一人一句说了下去。

    “合并学科,一致处理。”

    “新旧隔离,两个组委。”

    “共享资源,区域自治。”

    “断绝阶梯,建立循环。”

    几乎全场众人在他们说出全部否决后都投来了愤怒和鄙视的目光,就连主持人都是面色一僵。然而随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主持人的面色渐渐活泛。转过身拉开会议室的大门,躬身说道。

    “两位先生请,组委会正在等您。”

    场下众人面面相觑,望着门缝后闪烁着的镁光灯不由得异常艳羡。两人自然是不敢怠慢,几步便消失在黑暗里。也就在这个时候,脑子比较灵光的几人,明白了缘由。

    有的换了家居服,有的换了洛夏装,更有的换了紧绷的健身服。七零八碎地说道,

    “一水两山之策,是前通元六公子中计然家董相的提议。仅此一策,断了六国八十四座城池的复建难题,将位于国境边界的限制竟皆破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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