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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玉道：“你不说我倒忘了，这马上就是十二月开诊的日子了，这个规矩持续了这么多年也该改改了，跟荣庆堂的大夫们说，今年就不必预备了。”
梁贸怔了怔，“这如何使得？”
彭玉道：“如何不能使得？你当陈家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吗？现在生意难做，多家铺子都属于亏损状态，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梁贸沉着脸不说话了，彭玉早就想免除“赠医施药，惠顾百姓”这项延续了几十年的善事了，去年要不是夫人极力顶着，不想违背祖训，这件事早就废除了。这会儿又拿出来说事，看来早就打定主意取消了。便是他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彭玉说完这事便没再提，例会继续进行，一位布匹铺子的掌柜站起来，“回东家，今年关东旱期比较长，棉花长势不好，原布的价格涨了不只一倍，从别的地方临时调布匹过来，光路费就花了不少，咱们明年要不要多囤积一些原布？”
彭玉皱皱眉，拿眼睛看向陈方。
陈方道：“自来做生意讲究未雨绸缪，关东大旱怎么不早做准备？等到了急难之时才知道调布匹进京，成本自然就高了。依我看也不用囤积什么原布，只需要跟棉农订立合约，让他们把明年的棉花直接卖给咱们，然后自己织布，这成本自然降下来了。”
那掌柜忙道：“陈总管所言甚是。”
陈家有两位总管，一个是梁贸，一个就是陈方了。梁贸是内务总管，这陈府里的大小事务都归他管，而陈方则是外务总管，总领生意上的事务。也因为此，有很多事梁贸是不便插手的，就像刚才彭玉直接取消了“赠医施药”，他也是无可奈何。
紧接着又有几位掌柜的站起来述说一些事，牡丹在一旁聚精会神听着，觉得这陈方也是有些本事的，分析的头头是道，也能很快点明厉害。
陈家的生意涉猎很广，不光是药铺，还开着绸缎庄，古玩店，还有茶叶铺子，有自己的窑场，织布场，还有沿海有一个盐场，陇西之地还有一家玉器场，自己的玉矿，每年玉矿都会产一些原石，然后拿到玉场分割，加工成各种玉器，接着卖给各商家铺户。
也难怪说陈家富可敌国，光这些个生意、工场就不知叫多少人眼红了。
此时，玉溪玉场的掌柜站了起来，“东家，今年矿上产的玉成色不佳，所雕的玉器都多数是中品和下品，都卖不上价去，还请家主给拿个主意。”
陈方道：“那玉矿开了也有二十几年了，玉脉也快挖断了吧。”
那掌柜道：“那倒也不是，只是产的质地越来越差了，总找不到精品。”
陈方沉吟起来，就在这时，坐在牡丹身边那个奇怪的人突然道：“好的玉石都不是矿脉出的，你拿和田玉和翡翠来说吧，籽料都是无矿脉的，而且是最好的，山料有矿脉，但是相对籽料来说就质量就差很远了。”
他这话既像是跟她说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牡丹看了他一眼，道：“玉质不行那就拿样式做文章啊，只要款式好，做工精巧，一样能卖到好价钱。”
那人睃她，语带不屑，“你当人都是傻子啊，不知道多做些精巧的器物拿来卖？”
牡丹被人抢白了，心里也有气，她又没惹着这人，这不咸不淡的样子要干什么？不过听他说话，应该也是做生意的行家，又对陈家的事知之甚深，倒也算是个人才呢。
陈方最后给出的解决办法，也无非是让他们多琢磨些新鲜的样式，不能以玉质取胜，那就多做些好样子。
京城里知名的玉器行不少，说实话，单凭着这些粗料想在这一行大赚特赚的根本不可能嘛。
后来的时间，牡丹一直在琢磨如何用那些不太好的玉料赚钱，精雕细琢也卖不出去高价，最好能大批量的售出，或者搭配一些别的材质混合在一起拿去卖。更重要的是要有创意，想别人所没想过的这才行啊。
不过能跟玉搭配在一起卖的东西不多，她所想到的也就是木料和金银料了，一些镶嵌、掐丝的工艺倒是可以用到了。
她脑子里琢磨着，心想这事倒也不急，可以慢慢的谋划着。
这会儿厅里各家的掌柜已经开始高谈阔论，争论不休了，由刚开始的一个个站起来发言，变成了众人七嘴八舌的各说各话。
陈家这几年在彭玉的主持下，各种生意一落千丈，根本不复当年第一任家主陈方喜在时的盛况。说实话，陈家这后面的两任家主，都比不上陈方喜老爷子，老爷子在时，陈家蒸蒸日上，等他去世之后，便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现在的陈老爷虽也精通生意经，但守成可以，让他发扬光大却不容易，说起来这些年陈家的生意是在走下坡路的。
就像现在，家主没说什么，一个个倒先争的面红耳赤，所为的也不过是今年在各家铺子投入多少。
有人道：“我们今年亏损严重，今年应该多给我们。”
“你们药材行哪有我们织锦行亏得多，我们今年几船的布匹都打了水漂了。”
“你们织锦行算什么，我们玉场今年才是损失严重，要救济也得先救济我们。”
“我们——”
“我们——”
“钱给我们——”
“给我们——”
几方各执一词，一时争的不可开交，彭玉在那儿坐着，连呼喊几声都没人搭理，一谈起说钱，这些人都跟不要命似的。谁也不想明年自家的铺子入不敷出，在资金上出现问题。
彭玉气得没办法，却也只能干着急，他几次看向陈方，陈方只是沉吟着。他想了好一会儿，突然低声道：“东家，这倒是个机会啊。”
彭玉不解，“什么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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