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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这一早李氏又在骂牡丹，他便从房里冲出来，大怒道：“娘，牡丹这个小蹄子不听话，不如把她卖了得了，要不干脆打死了，省得让娘生气。”他说着满院子找棍子，竟真的拎着一根烧火棍子对牡丹打了过去。
牡丹吓得尖叫着，边跑边哭，抱着李氏哀求着救命。
李氏也给吓坏了，慌忙斥责秦郁过分，指着他好一顿骂，随后又揽着牡丹安慰了一阵，才扶着她进屋去了。
秦郁摸摸鼻子，很觉得自己这顿骂挨得够委屈，刚才李氏还对牡丹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一转脸就护起犊子来了？
所以说，这女人啊，是天底下最摸不透的，哪个男人要说自己懂女人，那肯定是要找倒霉。
※
眼看开春了牡丹算计着家里的几亩地也该犁上一犁。
她是没干过这么粗活的，不过凡事都有第一次，家里也没什么壮劳力，只能她动手了。她叫上李全帮忙，又跟里长家借一头牛。和李全一起赶着牛，扛着犁头往村外的地里走。
她这些天家里有什么事都叫上李全帮忙，心里总觉有些亏欠，见他身上扛着犁头，披着绳子甚是沉重，便道：“李哥哥，要不我雇你帮着干活，一天三十文行不？”
李全斜着看她一眼，摇摇头，“行了，你也别拿我寻开心了，我要收了你的钱，我娘能打死我。”
牡丹暗叹一声，李全的娘对他们家是真的好，不过总用着人家也不是个事，以后赚了钱，家里也该雇几个能帮着干重活的否则就凭秦家这娘三，这花田也开不起来。往后秦郁要考科举，这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而且她琢磨着让秦郁去府城上学，倒不是为了学什么东西，而是那里有学问的人多，跟他们多交往一些，有益于他的前程。
这事跟秦郁商量过，只是他并不同意，上学堂需要花钱，在外面应酬也需要钱，而秦家连基本生活都保障不了，哪有什么钱？
牡丹也知道他的担忧，说不得只能早点把这花田种起来，等他们攒够了钱，就搬到府城去，在那里做点小买卖，等着三年之后的乡试。
开春的时候，地里人不少，一路走来，倒遇上不少相熟的，牡丹是村里的名人，那么标致的小脸，就算她平常不爱出门，村里的小子却个个都知道她。有瞧见她跟李全走在一起，都对着李全挤眉弄眼的，还有人笑着打趣，“哟，全哥儿，这是跟着媳妇出门啊。”
李全低着头也不理会，有再敢多话的，就拿眼瞪过去，说急了眼，也便骂几声，“去你妈的。”
那些人挨了骂，却也不生气，围着他们身前身后的，满嘴跑着车。
等好容易把人都赶走了，李全道：“牡丹，你别气，这些人就是瞎说八道。他们看我跟你在一起，都羡慕的。”
牡丹自是知道这人的心理，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是大部分人的普遍想法，她这个相貌本就容易惹闲话，让人说嘴便随他们说去吧。
到了地头上，套上牛，牡丹在前面赶牛，李全则在后面扶着犁头。牛不听话，初时怎么赶都不走，后来牡丹没办法，干脆找了一把玉米秸秆，在前面一边喂，一边引着牛头往前走。
一个时辰才犁了一边地，已经累了满头大汗，不过是第一次，能做成这样也不错了。
两人在地头上坐着歇会儿，忽然瞧见对面的山上似乎有许多人上上下下的，牡丹心里纳闷，不由问道：“李哥哥，这是在干什么？什么时候村里多了这么多工人了？”
李全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是在干什么，不过听村口的董哥儿说有人买了咱们村子里一个山头，要在上面建庄子，以后咱们想要上山砍柴，怕是不行了。”
牡丹站起来，看着山上隐隐绰绰的人影，动静闹得真的很大，能请这么多工人，想必这建庄子的主人也不是随便之辈。只是他们这种山村之地，最多有山有水，景色却说不上多么美，这么些人在这儿建什么庄子啊？而且这座山，原先她也看中了的，还想着等赚了钱把山头买下来，在山上建花田呢。不过这下是没戏了，只能再找别的地方。
不过在这儿建庄子的到底是什么人？
她虽心中疑惑，却也没太往心里去，管人家建什么，终究是与他们这些穷人没多大关系。
她站起来，“来吧，今天好歹先犁出一亩地来。”
李全应了一声，两人这回合作倒比先前好了些，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把地给犁出来了。
收拾东西回家，一边往回走，一边和李全商量着明天怎么撒种，她家的地离河边不算近也不算远，要想浇地，还得一桶一桶的担水，甚是麻烦。
回到家，秦郁和李氏已经吃过饭了，两人正坐在院子里说话，瞧见牡丹回来，李氏道：“饭还在锅里，你自己去盛吧。”
牡丹应了一声，去到厨下盛饭去了，锅里留着一碗粥，还有一些腌菜，白面蒸的馒头也给她留了一个。若是从前她干活回来，李氏是从不给她留饭的，有时候还要等她回来给他们做饭，这会儿肯留饭，已经算对她不错了。
她端着碗出来，坐在板凳上喝着粥。
秦郁道：“牡丹，你今天一个人下的地吗？”
“是跟李大哥一起的。”
秦郁点头，“明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好不好？”
牡丹拿眼看着李氏，却不敢应，按说秦郁的年纪，已经是个大小子了，在别的家里都当半个壮劳力用的，也只有李氏宠儿子，轻易不让他碰半点活，养得这么跟豆芽菜一样的身子，倒白瞎了闻浩言满肚子的学问，却摊上了这么一个病弱身子。
李氏见秦郁要跟着一起去，本想斥责两声，让他不要多事，可一想牡丹一个人也不可能把那八亩地种起来，便道：“你要跟着去便去吧，只是悠着点，千万别干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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