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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大荒山海祭 > 第六十三章 家事天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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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大妈万万没想到这个叫祝余的小子真敢干,眼睁睁看着他扑上去,眼睁睁看着犁龙大将将人提走了,胡思乱想间冷汗涔涔,竟然萌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金阳阴沉着脸,手中虽端着今年新采的茶,却久久不喝一口,他实在猜不透祝余来此的目的——这家伙心思单纯,要说他能有什么阴谋,金阳还真拿不准!

    祝余倒是安泰,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顺便与跟在金阳身后的少年嗑唠:“没见过你啊,是金阳的朋友吗?”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唇红齿白,着一身锦绣团龙长衫,神采飞扬,眼珠子在金阳与祝余身上转来转去,听祝余说话问他,笑眯了眼答道:“我叫乘垝,是金阳的······上司!”

    祝余一愣,上司?

    这真没看出来······不过观他先前直呼其名,金阳却半点没发作,看来是真的。

    乘垝对于祝余与金阳之间的恩怨略有所闻,凑上祝余身边,神神秘秘道:“你不要害怕,我们是奉了江色的命令前来接你的,不会伤害你的!”

    祝余:······

    你想多了!

    但是他确实没想到,江色竟然知道他在此!

    他对那个人说不上什么好感,但也不反感,只是觉得没什么交集,但那人对他的事情是不是过于关心了?

    而这份关心背后,又藏着什么?

    祝余想了想,问乘垝:“既然是来接我的,那便走吧!”

    他连个眼角风都没给金阳,将茶盏搁在案几上:“再晚一点,我可说不准要干出什么事来!”

    他养在腹中的孩子从他身上吸不到多少星力,已经在开始吞噬祝余的本源力量了,要是还不见折丹,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当然,祝余是绝对不会干的!

    金阳冷笑一声,将手中茶盏啪的一声摔在手边案几上,溅出一汪水渍来:“就凭你?”

    就凭你如今这幅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

    祝余缓缓抬头,目光在金阳脸上倾巡了片刻,第一次拉下了脸:“金阳,你太高估你自己,也太低估别人了!”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惹我!”

    这是金阳第一次见他在清醒的时候这般模样,心中说不出个什么滋味,那种屈辱、不服的情绪再一次占了上风,忍不住回嘴道:“就凭你现如今的模样,碾死你就跟碾死只蚂蚁一般,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东荒帝子?你看偌大大荒,还有谁记得你?”

    他一再挑衅,终还是激起了祝余的火气——这人背叛他,杀他,一丝歉意都没有,还如此嚣张!

    祝余眯眯眼,身上气息陡然变了,室内突然变得如冬霜,他开口道:“第一,论血脉,不管大荒还记不记得我,我都是东荒正统,而你不过是南荒座下金乌一族被遗弃的不详之人,你如何跟我比?第二,我走到今日,也并不是靠着别人!第三,我是折丹丈夫,不管我跟她之间如何,难道你觉得你会比我重要?你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金阳气得脸青——他当然知道祝余这性子,若是不惹他万事皆好,若是惹他动怒,那真真是个不管不顾的。他从前潜伏在他身侧也见识过他浑起来的模样,那时是个旁观者,倒不觉得有什么,没想到等他站在祝余对面之时,才晓得这滋味真是难言!

    他想起鹿黎的鞭子,身体与灵魂隐隐作痛——有一点祝余没说错,他在折丹心中是不一样的!

    单看鹿黎,这样一个祝余幼年的好友在折丹心中占据了什么样的重要地位,便知道正主来了该是个什么场面。

    他们跟着折丹已经许多年,不说了解,但是有一点他很笃定,那便是祝余这个人,别的人动不得!

    因此,金阳脸色更不好了,阴恻恻盯着祝余,好似下一刻便要生吞活剥了他。

    祝余又道:“还是说,不过两百余年,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金阳脑子一阵刺痛,须臾才想起来他曾被这人打到几乎丧命,也终于想起来,自己从头到尾都不是祝余的对手——若不乘诡道,他如何能伤祝余分毫?到底是因着什么,让他在祝余面前总是觉得自己很有优越感?越是这般,当他被打醒的时候,便越是屈辱······

    祝余拂袖起身,对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乘垝道:“劳烦先生带路,在下确实有急事要面见首座大人!”

    正如折丹不喜欢寅离等人,祝余也不喜欢折丹身边这个那个大将,他终于明白,此乃嫉妒之名!

    乘垝笑眯眯,躬身有礼,道:“神王面前,哪里敢称先生!您随我来!”

    祝余点点头,随着乘垝踏出门去。

    两人渐行渐远,独留金阳一人在室内,他盯着飞天而去的神舟,露出个阴冷至极的笑容,低低笑了起来:“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舟舰首穿刺破空间,祝余眼前一亮,一座立于永恒星域的浩瀚大殿显在他面前徐徐展现,他的心脏忍不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了起来——就要见到她了,他该说些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点什么,腹中一轻,无数星力涌来,将他惊了个魂飞魄散——那孩子感应到了母亲的气息,从他腹中挣脱出来,一头扎进了大殿中去!

    祝余下意识一把抓去,竟然没抓住,那小家伙溜得贼快,上一瞬还在眼前,下一瞬便已经蹦跶到了大殿门口!

    祝余倒吸一口冷气,抬步便追了上去——小东西一离开他身体,他便恢复到了正常,可是他竟然还是晚了一刻,眼睁睁看着那小家伙所化的光点没入神殿,不见了!

    祝余急的两眼发黑,也没看清楚谁在他面前晃,一巴掌拍开,也追了进去,这宫殿里面时空紊乱,要是胡乱瞎撞,说不得便要受伤······

    乘垝慢悠悠上前,将受了祝余一掌的江色扶起,神色复杂:“首座大人说是要提他性命······”

    这座神殿,是他们侍奉了无数年的神圣之地,若不得首座允许,没有任何人能够自由出入,可是祝余随随便便就闯了进去·······

    江色抬抬手,示意乘垝不必担忧,也盯着那座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进去过的宫殿,良久问道:“你说,天若有情,凡人该如何是好?”

    有情便会偏心,偏心便会失衡,失衡······

    乘垝耸耸肩:“我哪里知道?不过我倒是有个疑惑!”

    “讲!”

    “天道无情,到底是谁说的?”

    江色看他一眼,觉得这小子平日里看着不学无术,倒是个有点墨水的,他也答不出来,只得沉默着。

    乘垝伸个懒腰,抓抓后脑勺,脚踏红莲便要离去:“反正我追随君上,可不是看着她是什么魔尊什么大荒化身,她有情无情我都不关心······大清早的便叫我去寻人,可困死我了······”

    江色目色沉沉,心道要是无情我便休,要是有情······

    长长久久的,他面目苦涩了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自言自语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吗?”

    ···

    ···

    祝余追着光斑在五光十色的通道内瞎跑,满头大汗,忍不住骂道:“叫你乱跑,这下好了?”

    没头苍蝇似的光点拖着长长的尾巴,想将暴烈的时空通道撕出一条裂缝来,哪里管得了祝余说什么。

    祝余气得无语,上前一把扣住光斑,另一只手在他徒劳了半天的地方五指微张,缓缓撕扯开一条缝隙,他心中一喜,面部表情都来不及变换一下,眼前一花,那小东西竟然从一指宽的缝隙里溜了出去······

    祝余:!!!

    他急忙跟着出去,一入眼便是折丹漂亮木然得如同雕塑一般的脸庞······以及她手中被捏得变形的光斑······

    她不是很用力,但也不是这小家伙能承受的,张牙舞爪活似一只快断气的青蛙。

    祝余面色黢黑,心道老子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媳妇和儿子······

    这会儿他才看清,他们掉入了折丹书房,她坐在书桌后,手中握笔,应该是在批阅着什么。

    祝余调整了下面部表情,谄媚又小心翼翼,朝折丹伸出手:“那什么,要不你先忙?”

    折丹眼皮子都没抬,抓着两人孩子的那只手紧了紧,直捏得祝余心肝脾肺肾都痛了起来,急急叫道:“等等等等!”

    折丹盯着他,开口道:“她打的好算盘!”

    祝余一愣,目光从孩子身上转到折丹脸上,有一瞬间的不明,但顷刻间又明白了过来。

    祝余毫无底气地看了看被她捏着的孩子,低眉臊眼道:“没有没有,谁打了什么算盘啊?”

    说着便上前一步,想要接过那被捏得快变成二维物体的孩子:“他还小,哈哈哈,不懂事!”

    折丹牢牢盯着他,也不说什么话,只是五指更用力了。

    祝余下意识扑上前,双手捂住折丹左手嗷嗷叫唤:“手下留情啊媳妇儿······”

    他完全不明白这媳妇什么意思,软的不行,难道来硬的?问题是来硬的他不一定打得过她啊······

    他急得眉心都渗出汗来,一根根掰开折丹手指,将瑟瑟发抖的光斑捧在手中,目光却落在了折丹身前的案几上。

    她哪里是在批阅政务,她历来对这些就没甚么兴趣,她在画画!

    画中一名青年,半侧着身子,好似身后有人喊他一般,面上有些惊讶更多欢喜,有风起,裹着许多落叶,将他青色的衣衫飞扬。

    祝余看得分明,那青年手中握着一把扫帚,原来是正在扫地。

    他心脏酸涩难耐,艰难将目光从画上移走,落在木然冷漠的折丹脸上,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难过。

    他将奄奄一息的孩子重新送回腹中温养,绕过案几,坐去折丹身侧,低声道:“我很想你!”

    折丹无言,坐在他身侧好似一尊万古神像,无知无觉。

    这一刻,祝余再也不怕她了,挪过去紧紧靠着她,嗅着她身上的冷香,喃喃道:“你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一直都在,哪里都不去了,就在你身边,长长久久!”

    折丹身形动了动,祝余抬眼看去,便见她眼中落下一串泪珠来,她那么悲伤,可脸上的神情却无情到了极点,口中的话也能杀人:“滚!”

    祝余摇摇头,死皮赖脸将她抱了个满怀,哼哼唧唧道:“不走!”

    “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你不说贤惠地给我弄点吃的,还要叫我滚,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我可真是命苦······”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么思念他,说不出,想不得,但是他知道,也忽然明白了,家事天下事,原来都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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