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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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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坐在凉亭中的妇人笑了一声，似嘲讽又似感慨，停了手中的针线，今日她没穿那身老妇人的皮，因此艳光烈烈，叫天上不停移动的春日都有些羞赧不敢直视。
牧千秋坐在她身旁缓缓解着一团缠在一起的线，心道确实很像啊！
没穿老妇人皮的妇人，看起来比数百年前竟然还要更年轻些，眉眼之间与寅离有九分相似，就连那藏在骨子里看不起某人的傲然都是一般模样。
“活了几百年，竟然还那么天真！”，妇人重新拾起手中针线，缝制着一件天青色面料的男子中衣，针脚细密，领口绣着许多同色的云纹，看得出来她很是下了番功夫。
牧千秋专注解着手中乱麻，睫毛微闪，余光落在母亲的脸上，踌躇了下还是问道：“······母亲，你还要跟他僵持到什么时候？从前诸般，难道不能······”
明泰帝穿针拉线，久久未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从搁在石桌上的篦子里取出剪子，将已经打好结的线一刀剪断，提起长衫抖了抖，对着日光仔细检查了一遍，很是满意，便一边折一边道：“你那个弟弟，有着天下最聪明的脑袋，却也有着天下最冷漠无情的心肠！”
她看了眼天上已经移动到凉亭另一方的太阳，嗤笑道：“当年他将救世的法子捏碎时，你就该知晓他心中根本无大义，要不是你，这颗星球早便毁了！所以千秋，我一直说你比他强，说的乃是你虽身披枷锁，但心在自在途，而他看似狂放不羁，无爱无怖，实则如困兽憋窘！”
妇人将折好的衣衫放进一方木盒，继续道：“我跟他仇深似海，所以你也别指望他还会回来跟我们过什么阖家欢乐的日子，大约便是这般，如两条交汇一瞬便各奔东西的直线，永不再会首吧······你别再抱着什么奢望了，我们与他，从许多年前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妇人抱着木盒出了凉亭，将年轻高大的女子落在身后，渐行渐远。
女子长叹一口气，目光辗转到已经快要落山的太阳，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如果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那么母亲你年年月月，为他做什么衣衫呢？
她当然知道，她的弟弟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可她总是不甘心。
她就那么一个弟弟，她就那么一个母亲，她就那么一个她，她们本应是世间最亲密的人，凭什么就过得这般不如意？
明泰帝站在远处回首，看见女儿脸上的不甘，无奈摇摇头，也不准备等她，今日天光好，她还有个桂花羹准备做给她姑娘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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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森幽暗的囚室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水渍声，接着一股尿骚味儿窜起，将左右两侧的囚室都传染了些令人作呕的气息，可是囚室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并没有谁发出什么不满的声音。
这里终年暗无天日，只有室外微弱的灯火偶尔透些余光进来，但终究照不亮深深的囚牢，因此反而显得有些幽暗惊悚。
时间一点点过去，尿骚味逐渐发酵、浓厚，囚牢里的人们昏昏欲睡，突然远处传来声响，将所有人都惊醒了过来，有人低声嘀咕道：“今日······”
他还没说完，人群中已经有人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语：“不要惊慌！”
这声音有些虚弱，但是却隐隐透着些威严，他一发声，略有些骚乱的囚室立时静谧了下来。
“啪嗒！”
沉重的铁甲因为行走发出撞击声，三名通身制式黑甲，看不清面目的士兵们沿着囚室走了一圈，突然停下来，为首的那人指着囚牢深处，喝道：“你，出来！”
正是先前有人撒尿的那间囚牢！
囚牢的目光全部集中到黑甲士兵所指的地方，有人忍不住道：“他······他还只是个孩子······”
“嗯？”，为首黑甲士兵大约觉得有趣，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他还是个孩子，所以你准备替他吗？那也可以！”
此言一出，囚室内瞬间安静了——开玩笑，即便是同族，可也没有替谁去死的义务啊······
囚牢被打开，锁在阴影里的孩子被其中一名黑甲士兵提出来，那孩子看身形大约七八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又低着头，看不出长什么模样。
三名黑甲士兵又提了七人，有男有女，一呼噜锁了拉着便走。
大门锁上，发出熟悉的挂锁时锁链相互撞击的叮当声，地下数十间囚牢仍旧安静，但莫名的连空气都清新了些——今日，又逃过一劫！
包括最先被提出来的那名孩童，八名犯人随着三名黑甲士兵走，通过漫长的地下通道，天光逐渐亮了起来，不多时便到了一处蜷缩着两头犀渠的门洞处。
厘山有兽焉，其状如牛，苍身，其音如婴儿，是食人，其名曰犀渠——八名囚犯深知，除了食人，这东西最爱吃的，当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神人！
然而历来没什么神族会被这种终年生活在阴沟腐水里的低等魔物所吞食，因此普通犀渠，倒是甚少尝到什么神族滋味，只是，这两头除外！
犀渠在打瞌睡，但狰狞的面目并没有因为安睡而更叫人安心，大约是八人身上恶臭无比，这两头犀渠并未闻着鲜味醒来。
丈高的门洞由这颗星特有的紫金玉石打造，刻录了诛杀阵，若是没有门卡，即便逃脱了犀渠的食道，也要被这诛杀阵绞成肉泥。
人群里的三名女性瑟缩了下——如果说囚室是地狱，那她们宁可待在地狱！
因为门洞之外，才是真正的人间修罗场！
具体的她们也不清楚，只是从这些偶尔会交谈的黑甲士兵口中得知，他们所在的是个什么研究室，除了不断增加但以更快速度减少的囚犯，她们对这什么研究室一无所知！
门洞之内，尚且可以苟且偷生，门洞之外，有去无回！
他们被拉扯着出了门洞，巨大的光明迎头打来，将已经在地底呆了很久的囚犯们晃得眼睛都睁不开，许久才适应了过来，却已经身在一处类似浴室般的地方了。
中央是个冒着热气的天然温泉，活水淙淙，热气盈盈。
黑甲士兵将他们提将进去，喝道：“半柱香时间，洗干净了赶紧出来！”
众人望着一览无遗的浴室，有人颤着嗓子疑惑道：“军爷······这地方没有隔间吗？”
敞亮的浴室内，除了一筐筐泥黄色衣衫，再没有别的东西了——难道要叫他们几个男人与女人混浴吗？
那人一发言，三名黑甲士兵忍不住嗤笑了起来：“你见过养牲畜的，将公的母的分开养？”
八人立时静默了，有人率先脱了衣衫，低声道：“你们先闭上眼，我等去浴池那头，等会儿你们再下来吧！”
四名男人与小童下了水，趟着往浴池另一头走，不多时便喊：“我们已经闭上眼睛了，你们下来吧！”
三名女人涨红了脸，却也迅速扒了衣衫跳了下去，根本不管身后几名士兵。
那三名黑甲士兵更乐了，高声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半柱香时间很快过去，八人洗干净了，如法施放，穿好了衣衫再一次被士兵们压着走。
那蓬头垢面的男孩洗干净了，除了瘦，倒是唇红齿白，面貌非常人所能比拟，另七人也相貌俊美，看着赏心悦目。
他们这次倒是没有走很远，乃是到了处传送阵，黑甲士兵投了几枚晶币，十一人从阵法中消失，又从传送阵的目的地冒出。
嘶~~~
嘶~~~
八人甫一现身，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胆小的一个女人两眼翻白，差点晕死过去——他们落脚的地方，十数丈宽、十数丈长、十数丈高，修建得高阔非常，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机关、床一般的台子，内中人来回穿梭，衣着颜色分两种，一种纯白，一种便如他们身上的这种泥黄色。
穿泥黄色衣服的人俱躺在床一般的台子上，一张台子躺一人，身上插着许多管子、夹片······有三五名白衣人拿着些器具在泥黄衣衫人身上探寻，也不知在干什么。更多的，是没有穿衣服的男女老少，躺在台子上，身体像充了气一般鼓胀，皮肤被撑得薄如蝉翼，偏生不破，那些人面目狰狞痛苦，嘴里塞着东西，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而这研究室修建得这么高，是有原因的——那些肿胀得透亮的人被集中在一片，有人在他们身边走来走去，几名老者拍西瓜似得，一路走一路拍，觉得满意的就挥挥手，身后便有人将被选中的肿胀者连着台子一块儿推走，八人始才注意到，这些台子下面都有轮子。那些被推走的肿胀者，很快集中到另一处，一大群白衣人围着不知怎生操作，不多时便有个衣架般的东西从高空中徐徐落下，架起一张薄如纸翼的透明皮囊，再缓缓升入高空，运着一张张完整无缺的皮囊，没入修建在高处的某个洞穴······
一切都是那么机械、连续而又契合着某种奇异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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