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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大荒山海祭 > 第四十章 一轮之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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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疝白大灯突然在厨房亮起,将正在开柜门的祝余与UU吓得僵直了身体。

    两人尴尬缓慢转过身,讪讪一笑企图抓住点解释:“那什么······”

    站在门口的高胖男人抬步走了进来,从不锈钢桌下拖了个大锅出来:“没什么别的吃的,只有一些卤猪蹄,我热一下给你们吃!”

    他拿了个大盘子,捞了几个,放进微波炉里,便拖了椅子自顾自开始玩手机。

    祝余:······

    UU:······

    “大······大叔,那什么······”,最终还是祝余先开口:“我们······我们······”

    我们不是贼来着……

    但好像真的是……

    高胖男人抬头看了祝余一眼,继续玩手机,带着一种看破红尘的通透与淡然,道:“吃完了东西先去休息区对付一下,明天找管家给你们安排住处!”

    ???

    这大叔一副你不用说话不用好奇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能给你安排好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

    ···

    ···

    第二天,祝余越发不明白了。

    他与UU站在花廊下,看着在山庄花园里的一群老中青混搭班子,莫名震惊了——这什么门卫大叔管家哥哥科研班子教授将军还有一帮子不认识的年轻人凑在一起打太极有说有笑拳脚生风的样子,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哎,新来的吧?下来下来,学习一下,以后用得着!”,站在头前的老将军边打边朝祝余挥手。

    这老人他认得,就是当初将寅离抓了的此地一把手,不过现在这个情况……

    祝余默默转身,沿着长廊走向山庄中心——寅离与轩辕重便被关押在山庄下的科研基地里!

    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永生之地,可好像有什么超出了他的预料,不在计划之中,可不管有什么变化,他如今最迫切的便是见到寅离与轩辕重,其余的事,到时候再说。

    祝余走的很快,长廊上有很多搬着小桌小板凳打牌下棋的大爷大妈和小年青,只是奇怪的是,他们都对祝余这个陌生人丝毫不好奇,有的沉思皱眉眼皮都不抬,有的微微诧异但很快便埋下头继续琢磨······

    一路行去,祝余心中无法抑制的好奇快要满溢出心房,某个东西裹着他的眼睛,叫他越来越茫然。

    突然,他顿住了。

    UU一路追着祝余,猝不及防他停下,一头撞上祝余腿部,在仅剩1厘米的地方稳稳刹住,然后分离开来:“怎么了?”

    祝余手有些抖,喉咙有些发干,飞天遁地的腿像是与地板粘在了一起,寸步难动。

    UU往前走了两步,抬头看祝余,自然而然看见了他目光所落之处,便顺势看去。

    两名长发青年坐在廊下,中间隔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放了棋盘与茶杯,人与棋都沐浴在朝阳中,散发着宁静致远的气息——这二人实在不同,不同到明明不远处就是一堆磕唠的大妈,他们却好像遗世而独立,不在尘世中。

    他们都长得很好看,好看到天上的阳光都要退避三分,一人气质高雅清冷,肤白貌美却令人莫名胆寒,另一人通身杀伐果决,肤色微黑,只是嘴唇看着有些发白,有些病气。

    这二人单单分开来看,应当是不同层次不同环境中生长出来的,可放在一起却又莫名和谐,令人难生不容之感。

    UU觉得这两人很熟悉,却又不知道哪里熟悉。

    啪嗒!

    一颗晶莹泪珠砸在地板上,溅起的微尘在UU眼中像是一朵逢春盛开的花。

    对了······

    这两人,和祝余很像!

    UU有些纳闷——仔细一看,五官轮廓明明一点都不像啊······

    祝余愣愣站了很久,久到彷如过了一生一世,他的脚才有力气抬起一寸。

    一寸有一寸的勇气,一寸的勇气便生出了一步的欢喜,于是他越走越快,长长又短短二十来米的距离,愣是被他走出了瞬间而至的速度与生死终相见的伤情。

    或重或轻的脚步声当然引起了廊下两名青年的注意,不约而同转头看去,只一眼,便泪眼婆娑。

    那青年明明满头青丝,却给人一种早生华发的沧桑之感,他呼吸急促站在廊上,胸膛起起伏伏,眼泪似珠似线一般淌着砸在阳光里,他死死咬着唇,又委屈又伤心又激动又欢喜,于是表情便显得极为扭曲,一张脸就像个坑坑凹凹营养不良的皱皮橘子。

    白衣青年手有些抖,他是不认得他的,可是却觉得自己已经认识他千千万万年。

    黑衣青年手也抖,抖到手中捏着的棋子掉落在棋盘上砸出清脆之声,却无法将他惊醒,他也不记得他,可是他觉得这个人他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好似有无数个轮回一般······

    而他现在才出现。

    祝余知道他们已经不记得他,他的一切都被折丹抹去,他对他们来说是不存在的,可是······

    他觉得自己这样又哭又笑很丢人,连忙拖起袖子擦干眼泪鼻涕,努力绽放出个明亮的笑容:“我······我来了!让你们等久了!”

    我来了!

    让你们等久了!

    为什么······不是久等了?

    寅离莫名觉得这青年遣词造句的水平颇有些不够好,但又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好。

    不知是被阳光照射得有些眩晕还是被青年脸上的表情晃花了眼,寅离笔直盘坐的身姿有了一瞬间的倒塌,于是他连忙撑住桌边,却看见了手背上淅淅沥沥的水渍。

    他难以置信地摸摸脸,摸下徐徐不断的一串珠子——他哭了?

    他为什么哭?

    他明明记得······只有父亲死的那天他哭过,往后的人生······

    往后的人生······

    他开始觉得恐惧害怕起来,一大团一大团的火焰朝他扑来,要将他的灵魂灼烧殆尽——往后的人生,是谁给他的?

    一种难以抑制的欢喜与颤栗涌上心头,将他的沉稳、智计、运筹帷幄统统撵下去,只余下失而复得的激动。

    轩辕重缓缓站起身,无法控制地弯了腰,行了个大礼:“······”

    他明明想要称呼点什么,比方说先生、圣人之类的,可是总觉得他不应该这样说,那么他该说什么?

    话说为什么要行此大礼?

    轩辕重缓缓站直,有些负罪感,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不经同意便直身很是大逆不道……

    祝余原本已经克制住了情绪,可轩辕重一弯腰,便再也忍不住,终于嚎啕着从廊上扑下去,兜头将轩辕重搂了个死紧:“哇哇哇哇~~~”

    UU目瞪口呆:???

    您这一下返老还童了?

    他刚才还觉得这三人像极了,这会儿只连连退了两步,觉得老脸都被祝余丢尽了。

    轩辕重被他扑了个猝不及防,他向来不喜与人过近,就连寅离都被他勒令保持至少两尺的距离,可当这青年像个孩子般扑过来时,本该出鞘的重杀非但没出鞘,他还下意识收敛了杀气,一个声音在耳边来回回荡:老师!!!

    灵魂中的那团火焰仍旧熊熊燃烧,可他却已经看出了这团团火焰的不同之处——初时的那团火焰明亮又温暖,有些稚气有些小气,更多生气;过了许多年便更明亮更温暖,只是同样傻气,不过已经成为了能为他人遮风避雨的大树;又过了许多年,这团火焰有了冲天之势,却沾染了些沉闷与坚韧;又过了许多年······

    难以忍受的锥心之痛在轩辕重的四肢百骸传递——又过了许多年,这团火,熄灭了!!!

    “哇哇哇哇······阿重······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我好想你们……”

    寅离:······

    一开始他也是很伤情的,可这青年没完没了的哭,哭得他脑仁儿疼,可是一看他哭,自己又忍不住心疼他,便默默抱臂冷观。

    寅离与轩辕重不知道的是,对他们来说,祝余的出现只是某些重要得连自己都记不得的东西失而复得,可对于祝余来说,再次与他们重逢却是苦难的终结与胜利的喜悦。

    他独自一人活在灰谷中,日日夜夜无处阖眼安眠,怕自己一闭眼便是永恒孤寂,再也没有睁眼的机会,怕自己会变成灰灰的食物,也怕自己变作一捧灰雾,于是他便永恒的睁着眼扛过每一个坚持不下去的瞬间。

    大荒中永远无法逃脱的轮回诅咒以及那些深陷泥沼而不自知的亲人友人,而自己明明看见了却无能为力。

    所有人都在囚牢中,而自己却像个叛徒逃离而去,那样的悲苦与委屈将他来来回回敲碎了碾压了又粘合起来,反反复复折磨着。

    若不是这一轮,有了楚辞这个变数,有了完全的自由身,他恐怕永远没有机会再看见他们。

    能重新与寅离轩辕重相逢,他看似年轻实则枯槁如朽木般的生命,终于迎接到了一缕阳光。

    所以他哭,哭的是无法计数的岁月中,坚持又坚强的自己!

    哭的是在那漫长看不见尽头的苦难中,一次次向前撬动微毫之后终抵彼岸的辛酸与伟大!

    他有多苦,便有多少泪水,前前后后无人能懂的坚持,在这一刻终于宣泄而出,因为他找到了家。

    “呜呜呜……幸好……幸好我没放弃……能看到你们真好……”

    祝余泪眼婆娑着转身想给寅离一个拥抱,却被嫌恶避开:“鼻涕眼泪口水的,离我远点!”

    祝余:……

    他瞬间歇了,幽幽道:“寅离,面对几百辈子没见的亲哥,你就这个态度?”

    寅离:???

    我特么哪里来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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