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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的毫无征兆,似乎仅仅恍惚了千万分之一个眨眼的功夫,光明之海便被遮幕。
朱獳疯狂的攻击着黑夜屏障,但所有的攻击都被软化、吸收,如铁锤入棉花。
他的不甘、愤怒化作狰狞,不断咆哮,苍老的表躯之下,皮肤隐隐有些龟裂,但也仅此而已——即便他此刻恐惧愤怒到了极点,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他也想给自己留些体面。
他不想死后真身像一头牲畜那般暴尸荒野。
他没有九尾狐那般出身,也没有那般本事,即便神魂俱灭,也能留真身霸绝一方。
他深深的恐惧着,恐惧死后真身被人拿去炼药,炼器,又或者做个玩物!
因为他知道,他若死了,东荒的那个女人不会留他与他的子孙半丝旁的路——同女人,永远没有道理讲!
更何况,他动了她心爱的两个儿子!
因此,他开始懊恼起来。
懊恼过去许多年做过的,那些大义凛然!
朱獳一拳又一拳轰击着黑夜之壁,但拳头上毁天灭地的力量,却在沾染到那片黑夜时,石沉大海······
他一边疯狂攻击,一边脑子转得飞快——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黑夜?
黑夜本身,其实不过是没有光!
没有光,要么是没有光源,要么是被遮挡生出的阴影。
所以······在这光明的海洋里,为什么会有一片黑夜?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苦苦思索不得。
他一昧认定黑夜便是寅离所造,根本没注意到那把无物可破的大黑伞!
他以为,伞只是器!
···
···
寅离望着天上越来越狂暴厚重的云雷,似赞叹似佩服,道:“你这朋友,很有些来头啊!”
居北易微微一笑,既不解释,也不否认,只也盯着贯穿云层的巨大锁链,道:“还要多久?”
轩辕重摩挲着手中剑,手指缓缓抚上眼角那颗红痣,低声道:“恐怕······没有那么乐观吧?”
寅离瞄他一眼,坚决道:“你想都不要想!”
轩辕重:······
他气道:“我眼睛痒,不行?”
居北易自不明白他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也不感兴趣,径直道:“这个诱饵或者说先锋,我去吧!”
寅离微微点头:“你正合适,我也是做此打算,那就有劳了!”
居北易眼睛一抽,心道你就是装模作样挽留一下怎么了?
寅离展袖躬身,至诚至信,道:“辛苦您了!”
居北易:······
他拂袖疾走,再不想看到这个两面三刀的人。
等居北易不见了踪影,轩辕重面色古怪,低声道:“他好歹也是你祖先······”
贵公子长眉一挑,戏谑道:“哦······你这脑瓜子居然看出来了?”
轩辕重期期艾艾道:“你这······算不算欺师灭祖?”
寅离冷笑一声,对把极有可能是自己祖先的那位推出去当出头鸟丁点儿愧疚感都没有:“千年前,魔族入侵,弄得民不聊生,他却是个魔族长老?这就算了,十几年前又是他······我不管他什么苦衷什么原因,事实无可推脱!”
轩辕重想了想,低声问他:“要按照你说的方法去做······三荒帝王都······他多半也要不好了······”
寅离意味深长地看了轩辕重一眼,讽刺道:“莫非你与他合作一场,还生出了些惺惺相惜的情分?”
“那不然我去?”
“那不然你去?”
轩辕重沉默不语,他哪里是有些什么情分,只是觉得这人与亲人之间的缘分,太过淡薄,如今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模样,要是往后回头后悔遗憾,又该如何是好······
寅离长叹一声,也知晓自己说的过了,他抿抿嘴,有些歉然的意味在心间升起,低声道:“或许······我们骨子里就流淌着这样的污浊吧!”
他伸出五指,在星空中一抓一放,五道流光自指尖挥出,流水般没入困着相柳泽与朱獳的两个黑色圆球。
圆球在流光的推动下缓缓靠拢,最终黏在一起。
···
···
朱獳粗重地喘息着,声音越来越大,大的几乎盖过了远方打的昏天暗地的神魔之争,他试图压抑住心中不断蒸腾的愤怒,好容易平息了些,本以为不会再有那么沉重的喘息声,但令他惊讶的是,那喘息声非但没有停歇,反是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他缓缓转头,只看见九双狰狞猩红的双目在距他不过数尺的地方,好似看着猎物一般盯着他,他心间升起巨大的危机,下意识一掌拍出······
···
···
以巨茧为中心,向北是拼斗的你死我活的白沉与江色,向南是不知何时蒸腾出的黑雾,三位帝王脱身不得,只得传音道:“发生了什么?怎会有一片黑夜?”
月尧光微微摇头:“不知······”
相柳氏神情却不好,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脱出了掌控,正要说什么,却听见南帝一声惊呼:“广渡君来了!”
他的声音太过欢喜,将相柳氏心中本要破茧而出的灵光一现生生挡了回去,众人都朝着东方望去。
只见一艘巨正在缓缓突破空间,繁花缠绕的舰首似一个娇羞的小娘子,慢吞吞,还欲拒还迎。
南凤气道:“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能快些?”
其余两位帝王虽也做如此想,但与广渡君算不得较好,便沉默不言。
巨舰缓慢······缓慢······缓慢······缓慢······
小半刻钟过去了,出得来一半!
南凤:······
他不禁高声道:“广渡君,生孩子都比你这船快,你这是难产?”
“砰!”
舰首一声巨大的闷响,一名巨高巨胖的彩面妇人出现在船首,她漠然又沉默,根本不理会急得跳脚的南凤,反是转头盯着南方的黑夜。
无数彩衣仙女、俊俏侍者排列着跪匐在天际,从船舷蜿蜒至南凤身侧。
广渡君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咔嚓!”
一声清脆又透着某种韵律的声音从船舷旁第一位侍者脊骨中传出——广渡君下船了!
她踏着难以计数的脊梁,拖着缓缓的步子,缓缓地向南凤走来。
“咔嚓!”
“咔嚓!”
“咔嚓!”
“咔嚓!”
······
不断的脆响,由远及近,末了,她踏上由数百名伽蓝尊者抬着的椅子,示意尊者们将她抬到南凤跟前。
广渡君看了南凤一眼,向四方施礼:“见过南荒天帝!见过北荒天帝!见过西荒天帝!”
她胖的无与伦比,所以弯腰作揖虽然极尽虔诚,看起来却好似就拱了个手似的。
南凤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再看一眼,觉得有些不妥,便转回眼,觉得也不妥,便干脆叹口气,道:“你胖了很多!”
广渡君:······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南方:“那片黑夜······哪里来的?”
她是个巨人,更是个胖子,一根食指抵得上常人的身体般大小,这一指,指落惊雷,远处的黑夜都矮了几分,似乎有些畏惧。
她是个胖子,手大,脚大,脸也大,行走坐卧,通通都大!
大,就有个很不好的天赋——慢!
所以她行的船,载不动她,慢!
所以她走的路,承不住她,慢!
慢!
慢!!
慢!!!
慢得她问出这句话得不到回复时,回过头只看见了南凤惊惧到极点的神情!
慢的她从南转到北,只看见了江色和白沉刹时分开,惊慌失措拼命向着更北的地方去!
慢的当她听见九天神雷落于巨茧时,只看见了内中一头巨兽缓缓站起!
慢的她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巨大的锁链从天际落下,一条一条又一条,宛若雨下,朝着人间那些终于暴露出的美味气息而去······
天上的门终于完全敞开,但是,却大的令人崩溃!
如果说,当年为东荒帝王敞开的那扇门是一扇真的门,那么此时天地所开的,便是一张浩瀚无垠的狰狞大嘴!
广渡君微微眯眼,都不想去挣脱——这一天她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迅猛!
巨茧已破,三荒帝王与广渡君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再次困守他。
锁链不断袭下,不止拖拉着三荒帝王,还向着拿下隐藏在大荒之间默默无闻而去······
这是一场巨大的收割!
天地今日,可酣食也!
···
···
美丽雄伟的巨兽缓缓站起,他仰着万花飞絮的冠,也盯着那张溢满花香与仙乐的天之阔门——他的父亲,在里面!
九尾狐曾被他召回人间,所以他相信,他的父亲,也还活在那里面!
他······控制不住想去探个究竟!
那扇门······
他抬起蹄子,朝着花香天音处行去······
“祝余!”
清冽的声音打断他的想往,冰凉之意猛地从头灌到脚——惑!
这扇门,拥有比相柳天音更加强大的令之意!
它想吃他!
祝余冷汗涔涔,忍不住倒退了两步,想靠近疾驰而来的两人:“怎······怎么回事?”
寅离来不及说话,一掌拉起轩辕重,急喝道:“快逃!”
两人越上祝余庞大的花冠,隐匿在其间。
祝余根本不用他吩咐,四肢蹄子甩得看不见影儿,不断破出空间,向着自由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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