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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余没了神力，躲避不及被敲打了个眼冒金星，跌下人堆：“你谁啊？凭什么打我？”
许谦修冷笑一声，将那些娃娃都放开：“都给老子坐好了！要是不听话，打断腿！”
众人憋着泪各自坐了，祝余也踢踏着准备回座位，却又是一戒尺打在前蹄上：“你既然这么能，那就给老子到后边儿站着去！”
小白穷奇不服，瞪眼：“凭什么？”
许谦修环视一圈，随手指了个满头包的小子：“白落生，我问你，何为大，何为小？”
角落里站起来个小公子，憋着两包泪：“大······就是······那么大······”
他两只手划了个大圆，再拇指圈着比了个小圈：“······这就是小！”
他一出气，鼻子上突然冒出两个鼻涕泡，配上红肿的眼睛有些莫名的喜感。
祝余一时没憋住，笑出了声，又一砚台砸来：“你笑什么？好笑？”
他早有准备瞄着老头呢，偏头躲过，立时绷住，但又实在忍不住：“对不住对不住······我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
许谦修被他猖狂的笑声气得脸色发青，一巴掌挥来将他拍后墙上去贴着：“强者为大，弱者为小！你一个圣灵巅峰的大修者，打一群奶都没褪的娃娃，你要脸吗？”
一语惊四座，所有孩子都惊悚地转头看他——圣灵巅峰？
祝余咧咧嘴，有些惭愧，老老实实在后排贴着墙：“正所谓教书需先育人，我一进来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我，蛮横无理至极，你看他们哪里像个人？我这是用我丰富的人生经验教他们重新做人哩！”
“那你收什么费？”，老者一巴掌又要来。
祝余梗着脖子，叫道：“咦，老师，看您这话说的，我这也是要养家糊口的！”
许谦修：······
他懒得跟他说歪理，径直翻开书：“昨天的课，先温习一遍！白丘，你来给大家讲一讲为将者当何如？”
左边第二排靠窗站起来一小童，也是灰头土脸没少被折腾，磕磕绊绊道：“为将者，当······当······上识天文，下晓地理，中······中通······通······”
旁侧有人给他打手势，他眼睛一亮：“中通气！”
“哇哈哈哈哈哈哈！”，教室后爆发出一阵狂笑，祝余笑得直打跌：“答得好答得好！妙哉妙哉！”
许谦修本就高涨的怒火彻底被浇了一大桶油，熊熊要燎原，他咬牙切齿道：“你厉害，你来答！”
祝余眼泪都笑出来了，两只前蹄捂着肚子，憋气道：“我总算晓得魔族为何被圈禁多年了······感情都是一根筋啊哈哈哈哈哈！”
室内一下集体倒抽一口气，所有人看他眼神儿都不对了：竟敢妄言魔族之刺，怕是不想活了······
许谦修一下想起他昨日的壮举，想着这位如此狂妄再三挑衅帝王，不但毫发无损，竟然被钦定为下一任继承人，应当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他大脑清醒了些，便沉声道：“那你来答，为将者，当何如？”
祝余不答，反问道：“为师者，当何如？”
许谦修答道：“为人师者，自当传道受业解惑！”
祝余又道：“老师，可我只见传道受业，并未见解惑！”
许谦修虎目一瞪，怒道：“老子何时没解惑了？”
祝余露齿一笑，言之灼灼：“老师你解惑，解得恐是你自己所认为的惑吧？你问问他们，究竟有没有听明白你所授？”
老头一喝：“你们听懂没？”
满屋子小童目光闪烁，点头：“听······听明白了······明白的！”
这么明显在扯谎，明摆着就是没明白······
祝余接着道：“解他们的惑与解你自己所认为的惑，不一样啊老师！”
他踢踢踏踏走上前，蹲在许谦修旁边，望了一眼教案，道：“大荒之中，在录的兵书共计十万七千八百册，其中广推用于稚龄教学的，乃是一篇总纲，便是你们现在所学的《将赋》！”
“为将者当上识天文下知地利中通人和，为将者当披肩执锐，勇于身先士卒，临难不顾，赏必行，罚必信······为将者当识人才，用贤才，交良友，行正道，收民心，整军心，明大义，掌天地！”
清脆的童音在室内缓缓飘荡，与无缘由游走进来的夏日风光交织在一起，又缓缓飘出窗。
“这洋洋洒洒一大堆，根据我丰富的人生经验总结，那便是······”，他见小孩们听得专注，微微一笑：“会做事，会做人！”
他抬起前蹄，直指那先前骂他的小胖子：“比方说你，不分青红皂白便一通骂，今天要不是看你们年龄尚小，就凭你骂我那两个字，我能削死你全家！你可有半分为将的风范？”
他又指了一圈：“你你你！你们见他们围我骂我，便也跟着骂跟着闹，是不是个独立的人？有没有脑子？眼睛和脑袋长着当装饰？”
“要为将，先学做人！什么样的人？德者才之帅，才者德之资，你们这个年纪修什么才，先修德！”
众人听说他是圣灵境大修，早就又怂又服，此时有人小声道：“什么······是德？”
祝余：······
他想了想，偏头道：“德有行与心，又有大小之分，我对你们要求不高，先从小德做起！”
“从今天起，都给我老老实实做人，对上不卑不亢，对下不骄不诌！做到了，重重有赏！”
他毛茸茸的，两只眼睛圆溜溜，即便先前打了他们一顿，此时也有人被他外表迷惑，居然小声问道：“什么是不卑不亢，不骄不诌？”
祝余气结，瞄了眼许谦修，心道尼玛终于晓得你为何不解他们的惑了，这特么就是个十万个为什么的巨坑······
许谦修笑眯眯，频频点头：“是极是极！妙哉妙哉！继续继续！”
祝余转过头，没好气道：“不要低声下气，也不要傲慢自大！对别人说话做事温和有礼，拳头来了也不要怕！”
一群孩子若有所思，提着笔记着，过了会儿，又有人问：“赏什么？”
祝余：······
真真都是些记吃不记打的！
他摸出个茶盏，晃了晃，内里溢出一股奇异的香味，满满当当的星力四处飘散，诱得小兔崽子们口水长流。
祝余道：“喜欢啊？”
众人狠狠点头：“喜欢！”
他一巴掌拍案几上：“来来来，把你们名字报上来，明天一人拿两千晶币，人人都有！”
一群孩子兴奋异常，早将先前的不快抛开，欢快报名字：“白清江！”
“白落生！”
“白丘！”
“白羽焰！”
······
他挥着个蹄子，将十来人记了，翻开教案：“上识天文，下知地利，中通人和，不是叫你们真的什么都要明白，而是说，将军这个职位，最低配置也要是个知识渊博的！你说你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指挥比你懂的？”
有人好奇：“那我们都做到了，是不是就是最厉害的将军？”
祝余挥挥蹄子打断他的幻想：“想得美！后面那一长串做完了，勉强算个中级配置！”
那孩子瘪瘪嘴，有些失望。
祝余道：“小朋友，当知滴水能穿石，积少方成多！做一点有一点的好处，不做便一点都没有！要是因山高而止步，海阔而停舟，那还是回家躺着等死吧，因为······”
他笑眯眯道：“吃饭就要拉屎，每天都要吃饭，每天都要拉屎，如此循环一辈子，想想都觉得累，不如不吃不喝一次性解决了，多省事儿！”
孩子们哈哈笑了起来，乐道：“不吃饭要饿死，我们才不要咧！”
“我们不怕吃饭，也不怕拉屎！”
这群孩子还是蛮好沟通的嘛······
“所以啊，既然吃饭拉屎这么一辈子煎熬的事儿你都能坚持，其他什么事是不能坚持的呢？”
孩子们被这他忽悠得若有所思，脑袋直点：“能能能！我们能！”
“我们要当大将军！”
“我们会好好学习星象课，还有数科，还有······”
······
许谦修见他讲课确实讲的通俗易懂，下面的孩子们都活跃了起来，不似平日他授课那般死气沉沉鸡同鸭讲，心中冒出个好主意：这群小子确实需要人压一压，这不现成的么······
于是一上午他都像个木桩子似的坐在案前，给祝余默默鼓掌。
有祝余这孩子王带领，一上午的课很快便过去了，中午他被一群皇子皇孙簇拥着去食堂，小孩们叽叽喳喳道：“沐禺，我喜欢吃那个饼！画着娃娃的那个！你喜不喜欢？”
祝余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有人唾弃道：“切，你那个饼才不好吃！腻死人！我喜欢那个有葱花的，咸的好吃！”
“有葱花的那个才不好吃，吃了嘴巴都是臭的！下午你别和我说话！”
“哎呀，你们别吵啦，今天又不吃饼！什么饼都没有！”
······
祝余一句话也插不上，他也不想参与这种智障对话，垂头丧气地走，心中泪流满面：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
···
晚间许谦修禀报了今日发生的事，白沉有些想笑：“也就是说，他一天就收买了所有的同窗？”
许谦修点头：“是啊！初时见他将小子们一锅端了，还以为他脾性暴虐，不是王者将才，但后观他，确实是个不卑不亢不骄不诌的！”
白沉微微点头：“······包括你？”
许谦修冷汗一下就下来了：可不是······
初时他还怒发冲冠，何时就歇了火焰还赞赏有加？
他有些尴尬，道：“可他确实不错么······”
白沉满意点头，道：“你可知我族缺的是什么？”
许谦修摇头：“请陛下赐教！”
盔甲下的电光有一瞬间的停滞，声音幽幽传来：“缺的便是他这样的人！”
“你们一定很奇怪，我子嗣众多，为何单单选他！”
许谦修连连点头，帝王的深意，他如何能知晓。
白沉道：“他身上有一种特质——不惧！”
“他不惧自身的弱点，敢想敢言，敢直面惨白不堪的事实！他不惧任何人，说打就打，便是我也不能教他折腰！他不惧天下任何势，我估计即便天穹倒塌也不能教他真正害怕！”
“他的眼中，看见的是无限的光与希望，任何环境都不能打倒他，只有环境去将就他，跟随他！”
“我魔族被圈禁数万年，许多人已经认清并接受这个事实，安于现状不想反抗，许多人不齿不堪，认为此乃我族禁忌，半句不敢提，沉疴宿疾心魔之盛，实在难愈！即便魔尊归来带领我们脱樊笼，但也不过是放出了一群自卑自傲的蛮荒之兽，一边盛气凌人，一边卑躬屈膝！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带领魔族走向真正的光明，与神族一般，获得真正的自由！心灵的自由！”
他目光垂垂，赞扬道：“不卑不亢，不骄不诌，他正是这样的人！”
魔帝朗声道：“我当开世享太平，此君挥刀破心樊！”
大殿内倏忽亮起无数光线，影子重重，悉数跪下：“誓死效忠陛下！”
“誓死效忠新帝！”
···
···
祝余迎着暮色驮着小书包回家，沐春风早就在门口等他了，将他背上的小书包取下，关怀道：“今日上学怎么样？”
祝余哼哼唧唧道：“别提了！纯粹就是去带孩子的！你说他们都比我大，怎的脑子如此不灵光！”
沐春风忍不住笑：“神魔的体质皆如此，修为涨得逾快，身体发育得也逾快！你倒是个异类，修为如此高，却只得这么丁点儿大……”
祝余撇撇嘴：要不是伤还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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