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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大荒山海祭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仰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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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渐亮,流火消失,漫天棋局收敛,无数小石子随着坠入小院,在地上铺了满满一层,她微微颔首:“你很好!”

    祝余通身大汗,战至此,他输了!

    他有些眩晕,不敢抬头看鹿黎,只坐着,拉着。

    鹿黎畅快一笑:“今日有幸观此局,不枉生此世!”

    她摸摸祝余脑袋,要他抬头:“听着,将来必须风风光光把我抬回来!”

    她右手直点:“你,阿离,阿重,相柳,帝青,楚辞,宝童······”,她想了想,还差一个人,便道:“反正八抬大轿,少一个都不行!”

    “我要坐这世上最豪华的轿,我还要仙乐飘飘,华声四起,我要这万古,再无人能与我比肩!你可做得到?”,她目光灼灼,要将祝余洞穿一般。

    祝余眼泪长流,紧紧抱住她,声震天地:“我一定一定一定,八抬大轿将你接回来!”

    寅离一众围上前,与她一一拥抱,俱允诺:“千年万年,等我来抬你!”

    轩辕重将她抱着,狠声道:“第八个人,我会找一个智计武功天赋人品,亿万无一的来,你放心!”

    帝青微微拥着她,叹气道:“把钱留下!”

    众人:······

    鹿黎与楚辞拥抱道别:“再见!”

    楚辞微微一笑:“再见!”

    那日之后,他便知晓,他与她,再无可能!

    鹿黎环视众人,擦干眼泪,一巴掌拍桌子上:“听着,老娘是跟着这世间的至高之神去奔前程去的,又不是要死了,哭个毛!”

    桌面应声而裂,她收手,拍拍灰,仰着头道:“宛南我的家人,就拜托你们了!”

    她最终,还是没有回去!

    不过有祝余一众在,那老头想死也艰难!

    她同他还有一笔账没算哩,不准先死!

    折丹微微皱眉,拂袖道:“可完了?”

    鹿黎有了新主子,自然狗腿上前:“来了来了,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折丹被她逗笑,袖手一挥:“闭嘴!”

    落日出旭阳,新生换天地,没有了鹿黎的冲天大罗王,永恒的失去了那一抹红!

    祝余埋着头,坐在院中久久不动。

    寅离通知今日沐休,上清天与玉清天一片欢腾,悲欢不通,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窃喜建立在太清天的萧索之上······

    午时,寅离杀鸡要做辣子鸡,拔了毛发现水不够,正要聚水,旁侧却放下满满一桶热水来,他抬首见是楚辞,笑道:“如今做饭这大活儿,还得靠我了!”

    他向来嗜辣,大椒大姜密密麻麻,叫人一边神魂颠倒直呼不能吃了不能吃了一边欲罢不能······

    楚辞帮他淋水,轻声道:“我配不上她!”

    这位人族圣人般的存在,竟然如此言说,倒是教寅离意外,他沉默着拔毛,半晌道:“我与她,不合适!”

    楚辞一愣,笑出声来,两人之间隔着的千山万水,终于烟消云散。

    吃饭的时候,寅离喊祝余:“别杵着了,有时间难过,不如想想接下来该干什么!”

    祝余身形微抖,忍不住笑出声来:“啊哈哈哈哈哈!”

    众人:······

    这是打击过大,失心疯了?

    正要上前安慰他,谁知他喜笑颜开,牙花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双手一摊,手心一个令牌,乌漆嘛黑,上首一个鹿字:“阿黎把她的家当都给我啦哈哈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他叉着腰,喝道:“以后请叫我祝首富!”

    众人绝倒:······奶奶的!

    寅离一个饭勺打过来,怒目:“吃饭!”

    祝余偏头,抬手接住,狗腿道:“好的好的!”

    过了数日,黑袍弟子悉数而归,寅离设宴于上清天,与数万弟子同饮。

    便见浩瀚广漠的上清天,处处张灯结彩,仙音袅袅,步步生景,池池是檐,正是龙文鼎内香飘霭,鹊尾炉中瑞气生。看盘簇彩,宝妆花色色鲜明;排桌堆金,狮仙糖齐齐摆列。阶前鼓舞按宫商,堂上果肴铺锦绣。海色山珍甚清奇,香酒香茶多美艳······

    这是一场盛世之宴,不仅是冲天大罗王上的本土弟子,寅离还邀请了诸国君王重臣,玉清天新进的弟子也纷纷接引了自己家人,也来一览天界风光。

    没有人知道,在黑袍弟子启航的这一天,在大荒历史上是多么浓彩重墨的一笔,自然也没有人及时将这一天铭记定历,后世之事,前人如何得知!

    但有一人,她知道!

    牧千秋坐于客首,对面正是寅离,她举杯,长身揖礼:“我不如你,远矣!”

    寅离也举杯,微笑道:“陛下,过奖了!”

    牧千秋双手执杯,饮毕摇头:“不,一开始,我叹你以一力破万法,母亲的牢笼被你一刀斩破,待后来我才明白,你此棋真意!”

    她脸上露出个巨大笑容,将天地都逊色:“万万没想到,我牧家,出了个圣人!”

    寅离猝不及防,一口酒呛了个通透,他咳得满目通红:“咳咳咳······别!”

    他直摇首:“陛下谬赞,寅愧不敢当!”

    他目光清冷,落在牧千秋身上:“你们都会错了意!”

    “此举纯属被逼无奈,她有她的考量,我也有为之而战的人!这世上,我不允许任何人从祝余身上踏过!”

    他举杯,一饮而尽:“若是你们将圣人头衔安在我头上,其实是侮辱了我对祝余的真心,也侮辱了他对这世人的慈爱!”

    寅离将杯子放下,起身:“要知道,是他先向世人伸手!”

    千万因果,都始于祝余!

    白衣华服的青年离去,汇入那川流不息的人群,渐渐淹没,牧千秋有些怔愣,不察寅离的位置有人坐下来,那人另取了个杯子,倒酒:“他是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人!”

    轩辕重微微一笑,再倒:“多谢陛下将我父母亲人接来!”

    牧千秋看着远方,在轩辕本家里满面红光的轩辕老爷子,微微颔首:“应该的!”

    觥筹交错间,轩辕老爷子眉毛都要飞上了天,便听他眉飞色舞道:“想那日,祝院长彩衣飘飘,天人降世,一指拈花救得我虎子,风采无人能及,刹那间天雷九响,彩鸟祥云绕城不休,哈哈哈哈哈,当时吓得我是两股战战,几乎呜呼哀哉!”

    他轩辕本家的族长连连点头,与有荣焉,场间顿时无数人高声喝彩:“······机缘啊!”

    轩辕重满面黑线,火急火燎辞别牧千秋,跑了——太丢人了!

    轩辕晚领着他走,一路介绍叔伯兄妹,七大姑八大姨,一一敬过去,喝得是头晕眼花,恍恍不知何夕。

    此宴大开三天,举世同庆,诸国君王到了小部分,多数是派使臣参加,由此到会君王第一日晚宴过后,便由学院护送离去。

    三日后,数百黑袍弟子齐聚太清天,轩辕殿。

    寅离轩辕重座上首左右,祝余端持正中,众弟子团坐于蒲团,大殿沉默寂静,只有众人的呼吸声,空气中却隐隐温度上升,弥漫着慷慨激昂。

    祝余起身,沉声道:“诸位此行,山高水远,凡事还需自行斟酌拿定,万事都谨记先保命!”

    “在天外星域,有无数妖兽、天魔,神族尚且不敢轻易招之惹之,你们也定要万事小心!”

    “我不求你们任何人显达诸天,也不求你们给我交上一份多么优秀的答卷,我只希望你们坚持本心,与人为善,有能者广之,力弱者自保之,将来归来,便是只见得诸天星域,但囫囵个回来了,我便心安!”

    他想起那年拜别老祖与师尊,心境逆转,一晃眼,他已经站在了天华天尊的位置,感受着同样的心情:“我为书院院长,却未曾教授你们点滴,今日,便赠诸位一言!”

    祝余扫过这些或面熟或未尝一面的黑袍弟子,一字一顿道:“地狱不去!”

    地狱不去!

    众弟子热泪盈眶,齐声喝道:“地狱不去!”

    轩辕重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声音里是金钩铁伐的凛冽果决:“神降日前,你们或是垂髫小儿,或是陌上少年,只知顶上星空,脚下黄土,不知鸿蒙启源,迷蒙如萤火,而弱于襁褓,尚且沉迷天圆地方之说!”

    “今尔等得开鸿蒙,启睿智,已知天有神而地有魂,浩浩星空,都待一去!”

    “幸生此世,有创世之工;幸生此世,仰飞蛾之火;幸生此世,凌云意气,我赋新章;幸生此世,古往穹苍,谁试刀芒!”

    他高高举杯,左右环敬,高声喝道:“此一行去,拔剑斩荆棘,提刀落险难,妖魔鬼怪当何如?”

    众弟子齐声喝道:“杀!”

    “百鬼众魅当何如?”

    “杀!”

    “祸国殃民者当何如?”

    “杀!”

    “敲骨吸髓者当何如?”

    “杀!”

    “恃才矜贵傲世轻物者当何如?”

    群情高涨,众人声嘶力竭吼道:“杀杀杀!!!”

    嗯?哪里不对?恃才矜贵傲世轻物罪不至死吧······

    轩辕重一笑,慈祥非常:“好,谨记此言!若日后你等变成我所言的人,我也不杀你,自行褪下院服,逐出师门!”

    他又一笑:“院长当年不过三清境,便入世创德圣学院,你等乃是小隐,若是不混出个人样儿来,活着浪费粮食吗?自绝在外,莫要归来!”

    众人绝倒:······就知道这货不会俗气送别!

    寅离神王笔离体而生,画苍穹,夺造化,顷刻间,太清天高楼大起,一座通天巨塔,落生于世,众人起立,寅离举酒,高声道:“此去经年,各自珍重!”

    “此去经年,各自珍重!”

    “珍重!”

    “珍重!”

    “珍重!”

    数百弟子长舟破空,携带着金玉铁器,符箓重宝;携带着人族未来,道的种子,向着那漆黑而光彩夺目的宇宙奔去,向着那一颗颗荒芜贫瘠的人族灵星而去······

    上清天太清天数万弟子长身揖礼,齐声喝道:“恭送师兄!”

    “恭送师兄!”

    “恭送师兄!”

    牧千秋领着千万臣民,齐声喝道:“恭送诸君!”

    大宛国、小齐国、显龙国······二百余诸国,无数人族高声喝道:“恭送诸君!”

    在今日,在此时,世上无对错,只有那一朵,即将在浩浩大荒开出的艳丽之花!

    一长舟内发出大笑声,他喝道:“天地相震荡,回薄不知穷。人物禀常格,有始必有终。年时俯仰过,功名宜速崇。壮士怀愤激,安能守虚冲?乘我大宛马,抚我繁弱弓。长剑横九野,高冠拂玄穹。慷慨成素霓,啸咤起清风。震响骇八荒,奋威曜四戎。濯鳞沧海畔,驰骋大漠中。独步圣明世,四海称英雄。”

    有长舟琴音突起,有人咏叹歌唱:“壮士何慷慨,志欲威八荒。驱车远行役,受命念自忘。良弓挟乌号,明甲有精光。临难不顾生,身死魂飞扬。岂为全躯士,效命争战场。忠为百世荣,义使令名彰。垂声谢后世,气节故有常!”

    他声色雄浑,粗犷响亮,竟然引得地上一人击鼓,击的便是那衙门口鸣冤的打鼓,鼓声传走,一人击而千万人击,无数鼓声轰鸣而起,千城万邑,鼓乐铿锵,龙腾狮舞,慷慨而张!

    “诸位,我等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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