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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大荒山海祭 > 第七十一章 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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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北易是魔族第一人,并非他武力值第一,而是在魔族历史上,从没人如同他一般经明行修,无所不通。

    他的存在,乃是魔族的一盏明灯,精神象征。

    他盘坐下来闭眼凝神,身后出现一尊巨大无比的魔像,无数肉眼不可见的丝线从魔像身上散发而去,将目之所及的星空全数覆盖,那些丝线相互缠绕,密密编织,不知花费多少时间,最终形成了一张巨网。

    此网名天域,创造者不知,乃是世上最鸡肋的空间辅助阵法之一:其一,布阵心法口诀图文并茂洋洋洒洒就有数百万字,需要布阵者有绝强的演算能力;其二,此阵并不是固定不变,因天时地利周遭环境施阵者自身能力的不同,每一次布阵都需要重新计算且必须毫无差错;其三,施展此阵需要绝强的控制力、磅礴浩瀚不间断的星力,一旦星力不继,便会瞬间消失!

    ——然而它的用处却只是探测空间,无甚攻击力!等你探测出来敌人的方位,人早跑了······

    唯一能让此网发挥作用的可能性便是敌我双方实力悬殊巨大,即便对方察觉,也逃脱不了······

    历史上修行空间之法的人千千万,但能得大成者,少之又少!这些少之又少的人物,无一不是一方强者,而这些强者又有着无数强大的追随者——谁会抛弃尊严与骄傲亲自去杀几个弱小虫子,并且还用此种大阵······

    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就算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可谁又丢得起那人?

    因着这一原因,此阵已多年未曾现世······

    很荣幸祝余得见了这方万古大阵······

    那大阵衍生出无尽丝绦,如风中飞絮,温温柔柔飘飘渺渺,如同春日里飘过少女眉梢的飞花,消散在空中,魔像随着漫天飞絮,缓缓睁开双眼······

    祝余吃完肉干,又摸索出个桃儿,三两口啃完,琢磨着如何逃脱:空间折叠······一般说的空间折叠是大空间与大空间,而如今却已经是在最小空间里······,只能后退无法前行······可一旦破开空间壁,必然是没有活路······

    他一阵抓耳挠腮——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办法都是毫无办法!

    思考了许久,他才发现小空间里的绝对寂静与黑暗,无论他吃东西还是自言自语,都不曾有任何声音,就连触感都消失······

    他在里面蹦跳、捶打呐喊,却什么也没有感知到······无物无我······

    食物吃完了,也无法吸收星力,空间中没有上下方圆,没有时间的流逝······他飘在空中,思维逐渐飘散虚无······

    这是很危险的事,如果他开始不相信自己的存在,这个小空间瞬间就能将他吞噬殆尽,归于混沌!

    大荒之中,有一句不知缘由却无法反驳的名言:所有的存在,都是因为你相信存在!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多少时日,祝余从昏睡中再次醒来。

    望着将他裹勒的紧紧的丝线,逐渐感知到身体传来的疼痛感——居北易抓住他了!

    他一瞬间有些懵懂,恍恍惚惚想不起来自己在干什么,直到看见居北易身后伸出巨掌的魔像,他才一个激灵挣扎起来。

    可他越是挣扎,那丝线越是收紧,虽割不破祝余的皮肤,却牢牢束缚住他不得逃脱。

    那魔像伸手将他擒拿住,居北易沿着魔像手臂走上前查看一番,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今日来杀祝余,一开始本是抱着游戏的心态而来,不料祝余年龄虽小,却有踔绝之能!能抓住这个小滑头,竟然让他沉寂无波的心灵都产生了几丝雀跃······

    缠的跟个蚕茧似的祝余被拖行至居北易面前,他心中终于开始颤栗恐惧起来。

    居北易拿出一面小镜子,在祝余脸部拨开丝线,连连照看,末了长叹道:“果然如此!”

    他喃喃自语,声音微小地有些模糊:“你身体的每一个粒子都是星窍,修行时的粒子重组对你来说不仅仅是以星魂之力为源的跨阶······历经了三清与藏星两次重组,身体自身便是重器,普通的刀剑奈何不了你······”

    居北易湛然一笑,颇有些惆怅道:“我很难过要亲手杀了你,如果你是我魔族之人该多好······”

    祝余自己都不知晓自己身体的秘密,却被居北易一一道破,见他将那与首座一战的宝剑也形容成普通,心中惶恐起来,言外之意,居北易有能伤他的东西!

    他之所以濒临绝境也有恃无恐,不过是因为他绝强的身体!

    祝余心知不好,在那魔像手中猛力挣扎,周身星窍闪耀,奈何挣脱不开那丝线,被勒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断断续续道:“能······能让我······说一句······话······吗?”

    居北易放开缠绕在他脸上的丝线,道:“你说!”

    祝余喘了两口气,道:“我要说······祝灵域辰鞅天华爹娘快来救呜呜呜呜呜······”

    被重新缠绕的祝余只能愤恨再次面临满目漆黑。

    但是他那声音利用空间折叠之术已经传出了很远很远······

    宇中许多地方都响起了一个凄厉的声音:“祝灵域辰鞅天华爹娘快来救······”

    祝余不无遗憾地想:“可惜打开的空间不够多······”

    他的声音有的被传送至空无一物的暗寂之地,消失无踪;有的被传送出去,炸起一地惊雷······

    居北易将他拖将起来:“莫再多作挣扎,你必死无疑!”

    若说先前居北易有些惋惜,此时却有些真正的杀心了——祝余一张口,居北易便察觉到他与首座的不同,首座其人,不知其来处,不知其身份,万事不关心;而祝余聪慧狡黠,善于借力,又是神族子嗣,有着非常强的族属观,这样的人若是成长起来,必定是史上最强的神族领袖!

    如何能容!

    他也不废话,将祝余悬于空中后,闭目凝思双手合十,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周的空间出现微小的坍缩······

    不断坍缩的空间最终在居北易的手掌之间形成了两个黑色旋涡,漩涡中间缓缓凝结出一根约莫尺长的丝线,在他手中如同风中烛火,摇曳舞动不停。

    那丝线甫一出来,居北易神情便变得肃然谨慎无比,他小心翼翼将丝线引导到祝余身体上空,丝线缓缓漂移,四周荡起一圈圈涟漪——空间被割裂了!

    居北易满头大汗试了许久,才使它固定了一个方向·······

    就见那丝线缓缓下沉,宛如两百岁的裹脚老太太过长街,缓慢缓慢缓慢······时间似乎凝固了。

    许久过去,居北易都以为这线要悬空一辈子了,终于稳稳落在祝余身上。

    那线缓缓透过裹缠他的茧,那些茧线逐一崩裂,仿佛在为王者的降临欢呼臣服,独行王者不理那些臣民,只坚定又执着地继续落下——毫无折扣的绝对笔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祝余看不见,但是突如其来撕裂肉体的疼痛,让他浑身肌肉紧绷,几乎要神魂俱灭······

    他如同困兽一般剧烈挣扎弹动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居!北!易!”

    鲜血从祝余腰上渗出,缓缓蜿蜒盘旋,在他身周漂浮蔓延,绘制出一幅血色山水画。

    祝余嘶吼着,他甚至听见自己被腰斩时,身体粒子与那线之间刺耳的摩擦之声!

    “这是一把粒子刀······一旦放出,它能从这里一直切到大荒另一头!本来是为首座准备的,今日却教你先领会······”

    “你的身体不过经历了两次重组,粒子与粒子之间便已经是致密非常,难见缝隙······也不知首座该如何······想来这把刀是不行······不过有你作前车,我也算是得了些安慰,有了方向!”

    居北易不再言语,默默地看着垂死挣扎的祝余,空旷的世间只有祝余惨烈的嚎叫。

    好痛!好痛!好痛!

    蚕茧层层崩裂,出现一个大豁口,祝余快速挣脱起身,将手从腰腹伤口处伸进去,四处摸索,欲要将那丝线截出。

    他咬紧牙关,胸腔中发出巨大的沉闷哀泣之声,纤长白皙的右手在柔嫩粘腻的肠、光滑的肾、还有那些平整却血流不止的伤口之间穿梭前行,然而除了指尖传来的剧痛,徒劳无功!

    那丝线,似乎并不真实存在!

    他的肾脏跳动着,就要挨着那世间致力,祝余双目通红,一边痛苦呐喊,一边仍不肯死心继续四处摸索。

    那丝线能割伤他,他也能从那寸寸断裂的伤痛中感觉到它的存在,而令他绝望的是他抓不住它!

    祝余半跪在地上,疼痛使他身形佝偻卷曲了起来,身下血流成河,无数鲜血逃逸出去,在宇宙中飘远,与那远方恢弘博彩的星际之沙融为一幅美丽的画卷······

    他的整个腰腹,已经被切割有三分之一,若非那丝线行走极为缓慢,怕不是已经被切成两半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个瞬间,他都被痛的昏死数次,又清醒过来。

    “不不不······出来!出来!”

    “你给我出来啊啊啊!”

    死亡的恐惧与锥心刺骨的剧痛,使得他涕泪横流,浑身汗如雨下。

    肾脏被切割,祝余痛得看东西都模糊起来,他浑身痉挛,连嚎叫呐喊都不能,上下牙齿“咯咯”作响,却还要咬紧牙关试图将那丝线扯出来。

    居北易悲悯的看着他:“放弃吧!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没有缝隙的东西,只要有缝隙,这粒子刀便能切割!”

    祝余缓缓抬头,眼神涣散却又淬满了剧毒,将居北易的模样牢牢刻在心里:“居北易!若我能活,大荒上下,左右求索,必杀你!”

    祝余恨极了眼前这人,他一生不曾与人为难,从来都是和善谦逊,唯有在那些所爱之人面前才有顽劣模样······魔族入侵,本就非道义之事,这人却打着为种族为大义的旗号,诛杀于他!

    抛弃强者长者的骄傲,多么感人,多么伟大隐忍!

    祝余取出鲜血淋漓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空中拔出一把漆黑匕首捅向自己腰腹,瞬间消失在居北易面前。

    居北易下意识就想去追,却不知为何,追了数步,最终停下了脚步。

    半晌,他低低笑起来,有些苍凉有些快意:“好,我等你!”

    祝余捅了自己一刀,虽然同样剧痛难耐,但是他能感觉到,那丝线被匕首阻截了,再不前进,他心中生出了些欣喜与希望。

    这一生,从来没有距离死亡如此之近过,巨大的恐惧让他爆发出了非同一般的力量,他一手紧紧扣住伤口,一手撕裂空间,他的每一次抓扯,都能看见数层气浪般的东西扭曲在一起,被他抛掷身后。

    逃逃逃!

    他忘记自己半截身体都被割裂,忘记那剧烈得无法忍受的痛苦,只记得身后那面目和善却恶毒至极的魔。

    他脑海里紧紧盘旋着:他要杀他!

    他在空间中行过,每一个脚印都流淌着鲜血······

    祝余知道自己身体的血几近枯竭,但是他不敢停,不能停!

    失血过多,他头脑发昏,更无法计算坐标,他现在如同昏头的苍蝇,在宇宙中胡乱穿行。

    他的手越来越无力,身体越来越沉重,脚步也难以再抬起,他每一次都告诉自己:再走一步!再走一步!再走一步吧······一步又一步,也不知穿过了多少空间,他连呼吸都微弱无比,再难以前行。

    他终于从空间裂缝中坠落下去······

    他的双目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五感缺失,只是想起那些所爱的人,两颊垂泪······

    对不起,再不能前行······

    对不起,我竭尽所能,还是不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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