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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大荒山海祭 > 第七章 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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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余满心委屈,分神控念,拿出了考试时的状态,唰唰写个不停,不停抱怨道:“那牒票上不是有编号姓名吗?每个考房也是与牒票编号一一对应的,我想着此法甚好,省去了写名字的功夫······谁知道试卷上还要单独写名字与编号!”

    樊篱没有祝余那本事,便左右开工写个不停,听他此言笑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吃桃会连核一起吃了吗?”

    “?”

    “所以是常识啊······每日三省吾身啊小师弟!”

    祝余沉默了下,辩道:“我这不是第一次参加嘛!”

    樊篱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当日大师兄发的手册,你可有仔细看?”

    祝余抿抿嘴,脸色有些不快。

    樊篱看他面有不虞,觉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缺了些担当···叹口气不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二人交了罚写,又被天华天尊说教了一番,终于走脱。

    祝余早把被罚之事抛诸脑后,心心念念着一万个馒头,拉着墨染便奔向集市。

    四方城有个集市,名唤广源,占地面积极广,售卖的东西从人间土特产到仙界灵石灵兽无所不包,有长期做生意的在里面或买或租了店铺,也有自行摆摊儿吆喝买卖的。祝余和墨染他俩一个武力值低下,从没去单独猎兽采集灵草灵花赚外快,一个靠着家里每个月寄点生活费度日,哪里又又许多银钱?说是诸天最穷的门派也不为过···然招摇山历来与世隔绝,宝石灵泉铺天盖地,自耕自足,众人也没处花钱,多年来便也存下不少。祝余被父母丢在招摇山便不管不问了,身无分文,偶尔从师兄或者师父那儿打打秋风,便也过了这么多年。

    不多时,二人穿过最繁华的街道,到了熟食一条街,找了家馒头铺问道:“老板,馒头咋卖?”

    那老板胖乎乎穿金戴银五颜六色,趴在一张椅子上打瞌睡,脸上罩着个帽子,见得人来,立马精神抖擞跳将起来:“你要几个?”

    祝余眼珠转了转,问墨染:“多少都可以吗,师兄?”

    墨染心知不妙,但仍觉得不过几个馒头,想不出来有哪里不对,便颔首道:“师兄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作数!”

    祝余转头对老板说道:“那给我来两万个!”

    墨染与老板异口同声叫到:“两···两万个?”

    祝余微笑点头:“对啊!”

    墨染脸色发青,说道:“你老实交待,你要这么多馒头干嘛?”

    祝余摊摊手道:“秘密!既然师兄买不起,那就我自己掏钱吧!老板,多少钱?”

    那老板笑眯了眼说道:“我家这馒头,又白又胖,口感松软又劲道,可撕千层!乃是这天上地下出了名的千层馒,外销是两文钱一个,不过咱们都是神仙,便是内销,给你算一文,两万个便是二十金!”

    祝余点点头:“不能打个折扣?”

    老板心想好不容易碰到个大买主,怎的如此抠门,摇头说道:“我这已是最优价啦!本来是一文二一个,你买两万个,我可亏了四金啊!”

    祝余觉得这个老板也是个妙人,这账算得真是不亏心,但他急着下界,便说道:“二十金就二十金!速度!”

    墨染被祝余挤兑的说不出话来,这会儿反应过来,脑子一热大力一拍桌,豪气冲天对老板说道:“老板,十万个!”

    老板和祝余望向他,祝余正想说师兄你疯了吗便听那老板捂着胸口面色发青痛心疾首喊道:“哎哟我的天爷!要了我的命了!这下我可亏了二十金啊!”

    祝余和墨染嘴角抽搐不已,对这老板服的五体投地。

    那老板打开蒸屉,又拿了个袋子,便见那蒸屉里源源不断的馒头飞到袋子里,想来这蒸屉也是个不错的法器。

    墨染交了一百金,将袋子递给祝余,轻蔑说道:“不过区区一百金!”

    祝余笑花了眼,说道:“多谢师兄!”

    墨染因约了堇里仙子,便在集市口与祝余分开了,祝余熟门熟路的下了界,直奔小牛家。他一路疾驰,发现四周黄沙漫天,心觉奇怪,明明上次隐有感应,十日之内必有雨,如今已是第十日,怎得还没有雨来?看来以后还是要专心修行!只不过海口都夸下了,如今不下雨,说不得要去哪位师兄那里借点法器行个雨了!不然怎么在小牛面前保持师道尊严!

    此时已是午间,祝余想着自己这馒头来得正是时候,不禁沾沾自喜,心下迫切,便加快了速度。

    仍旧是隐了身,奔向后院,却没见着小牛人,心想即便是出去玩耍,中午总该回来吃饭了吧?再等等!趁着此时空闲,祝余便满院子转圈,四周房屋也都去探了探,心里奇怪有间屋子里居然有小女孩的衣服头花,不过上次来又没有见到过小姑娘······

    他左等右等,无聊至极,都没有见到人,便拿了个馒头自顾啃着。

    妇人在厨房做饭,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家多了个人,不多时,她便端了那日那小锅去院子里埋上,又拿了两副碗筷搁在桌上。

    又等了约半刻钟,那男人回来了,妇人便起了锅子,倒了些水进去,端上桌。

    男人看着比之前更加清减疲惫,坐下埋头便吃,那妇人也不说话,二人相对无言。

    过了会儿,那男人说道:“这是最后的肉了吧?”

    那妇人点头答道:“嗯!”

    那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说:“刚才去和顺子铁牛他们商量了下,还是按老祖宗的规矩来!你等会儿去和他们几家婆娘抽签吧!”

    那妇人面色惨白,身子颤抖了下,再不复凶悍模样,怯懦的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低头嗯了一声。

    祝余馒头啃完,溜溜达达视察这破烂小户,便看到那二人在那儿吃饭,心下有些气愤:小牛都还没回来呢,你们就在那儿吃!他跑过去看了眼锅里,见是几块熏肉,浸着点儿汤,那锅边上又黑又油腻,想来是从不曾洗过!心道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便是送我求我我也不想吃!

    不多时,那两人吃完饭,妇人收拾收拾和男人一起出门去了。

    祝余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去看看。

    祝余跟着他二人,不多时便到了村子中间的一个土坝。坝上堆积着木竹耙、拌桶、簸箕及石磙一类事物,如今已是破败不堪,被淹没在黄沙之间。想来这坝应是收谷稻时村庄用来晾晒粮食的。

    场间男男女女二十来人,见妇人和男人到了,便有一个高瘦男人说道:“天公不怜,大旱三年,如今便是到了该女人们出力的时候了!”,他又想了想,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华丽词藻来,便挥挥手:“开始吧!”

    随着高瘦男人的手势,便有一个矮个子男人拿了一把竹签过来给男人们检查,祝余见得这把竹签约莫有二十来只,长短一样,胖瘦一样,就连上面的纹理一般人看来都是一样,只一只末尾涂着红色。

    检查完毕,无人有异议,那矮个子男人拿了个签筒,将所有竹签放进去,红签朝下,那些女人便一一来摇签。

    女人共有十四个,依次排队摇,摇了六个人了,都无人摇到那支红签,摇过的女人面有喜色,还没摇的女人神色紧张,小牛的母亲排在最后,此时也捏紧了袖子。男人们有些着急了,但都没说话,只看着第七个女人摇。

    “啪!”一根竹签掉在地上,赫然是红签,那女人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嘴巴颤抖着,喉间发出嚯嚯声响,顷刻间场间便闻到一股尿味儿。

    有男人来将她拉出去,其余女人继续摇签,也未摇到。直到第十三人,便又摇到一支红签,那女人同样瘫软在地,被别的人拉走。小牛母亲也未摇到。

    有人来收了竹签,场间乱作一团,有那女人的哀鸣之声,有男人的吼叫喝骂之声,大风刮过来,都披上了一身黄沙。尽管吵吵嚷嚷,但不多时便都散了。

    祝余看到此时已然觉得不解,他不明白这些人要做什么,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儿恐惧,心跳比平日快了些许,祝余虽好奇,但想着此时小牛总该回去了,便惶惶然尾随那夫妇二人离去。

    男人照旧拿了农具出门,去后山打水,妇人没别的事儿做,便将院子里的黄沙来来回回的扫。始终没有提及小牛,仿佛这孩子从来不存在似的。

    祝余拿了大荒山海志,一点点琢磨着,可惜的是,等到太阳下山,等到小牛父亲拿了装着水的瓦罐回家,小牛也没回来。祝余按捺不住,正准备现身询问他母亲小牛可是去哪家玩耍忘记归家了,便听到有人敲门,悄声喊:“大牛,拿肉来了!”

    那男人去开了门,不多言接过装肉的筲箕,外间那人也没说话,迅速走了。

    妇人急切的去接了筲箕便要做晚饭,那筲箕淌着血,滴滴答答,血线坠落,仿佛飘扬的飞絮,血珠从院门一直滴到厨房,她也不在意,只是急急慌慌的用一只手接着,道“这顺子真是的,也不知晓找个盆,一路滴过来,少说二两血没有了!”,拾掇一下便找了把刀开始麻利的砍剁。

    祝余恶心极了,但想着小牛的事,便走过去,这数步,乃是他过去与未来的距离;乃是他心中的真实与虚妄;乃是他见到的最大恐怖;是灭亡,也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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