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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雨送黄昏花易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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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天气经常不得安宁,雨水总是说来就来,这个夜晚也是一样。

    狂风大作,阴云密布,倾盆的大雨瓢泼而下,无情地打在柔弱的花瓣上。

    许许多多的落花随着雨水漫无目的地漂流,不知哪里才是归宿。

    噼里啪啦的雨声,阵阵震耳的惊雷,让云凡凡心烦意乱,胸口又开始燥热起来。

    她推开门,走就出去,现在门前的屋檐下透透气,看着雨水携着落花遍地漂流,不禁哀叹。

    就这么看着,忽然就像去外面走一走,于是便打了伞,踩着刚刚落下的雨水,在雨夜中慢慢走着,她四处张望着,忽地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一个人影,像一尊雕像一般伫立在雨中一动不动,她沿着屋檐向近处走了些,居然是晋辰。

    这么晚了,又下这么大的雨,他怎么还没有回房间呢?

    眼前的他竟然就现在雨中,没有撑伞,任雨水打湿他的衣裳,任冰冷浸透他的全身。他的目光黯然,与白天好似换了一个人,白天时灿烂的笑容和洒脱全然退去,此刻在他脸上唯独剩下悲痛与迷茫。

    或许,这个才是真正的他吧,他心中有痛,或是过往的痛,只是不愿告诉她,不愿把伤心传染给她。

    她能读出他的痛,却读不懂他为何痛。

    晋辰,你真的是宛若那海水,把我包围在你博大宽广的胸怀里自由徜徉,然而当我细细去品味你的时候,却发现原来你的每一滴都浸透着苦涩,而这苦,我却读不懂。

    云凡凡就现在他身后,不忍离开,也不忍向前去,他就在那里默默地陪着他。

    她不知道在他灿然的笑容下掩藏着什么秘密,也不知道除了今天他还有多少个如同今日这般黯然伤神的夜晚。此刻,她看见了另一个晋辰,白天的晋辰让他充满爱与崇拜,现在的晋辰让他充满了爱与同情。

    不过,或许情况并不像是云凡凡想象的那样糟糕。大概只有今晚这样想吧,晋辰想着,就让我今晚释放一次吧。

    他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今晚,所有的悲伤突然再次涌上心头。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今晚,所有的悲伤都涌向心头。为什么这么悲伤呢?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释然了,功力全失的沦落、与爱人分分离的痛楚,还是万花宮的覆灭?或者都不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心底的伤,说没也就没有了,人生还是要向前看,不能总在一个坎上怨天尤人,可是伤痕呢?会变淡,但却无法消失不见,只要一切还都没有结束,他就没有办法真正的释然,让过去的过去,让开始的开始,而之所以能够重新开始,正是因为有了过去。而此时此刻,他最想做的,只是想让冰冷的雨水冲刷掉一切烦恼,冲刷掉心底的灰尘吧。

    他并不知道身后,他的爱人就在默默看着他,陪着他伤心,而他们两个人还不知道,在不远处,还有一人,也在陪着他们伤心,他高大的身躯毅然伫立在雨中一动不动。

    作为矜持多年来的好兄弟,凉潇最能理解他的痛,尽管他并没有显露出来。

    雨夜过后的第二天,总是好天气,万里无云。

    那三个人都不提昨晚的事情,重复着日常的每一件事。有的人只是默需要默伤心,有的人只需要默默陪着他伤心。而不想道破,是因为爱着。

    不过,最近天气很是不好的情况还是依旧,总是在变幻无常,甚至可以说是反常,下午的时候,万里的晴空突然间就被乌云覆盖,瞬间天黑如夜,不时有阴风袭来萧瑟的风里还夹杂着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云凡凡刚刚去看了凡辰回来,还好,它在强风中摇曳着,它的柔软的身躯使它能够在狂风的巨浪中坚持下来。

    此时此刻,云凡凡与晋辰并肩走着,他们两侧是厚重的灰砖围墙,古香古色,有着极强的历史感。

    在快要到尽头的时候,突然间一阵强有力的劲风袭来,云凡凡一侧的围墙不敌风力,片刻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轰然倒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大块大块的灰砖向她砸来,听天由命吧,在那一瞬间,她几乎脑子一片空白,只感觉有一双强有力的胳膊从她身后紧紧地搂住了她。

    一块块灰色石砖砸到晋辰背上,每一块都是那么的重,砸在他身上,砸在她心上。就在刚刚晋辰一个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在石砖砸到云凡凡身上之前,有自己的身躯死死护住了他,他的背背划出一道道血痕,但他依旧强忍着疼痛,一声不吭。

    云凡凡抬眼,回头望着晋辰,他的表情坚毅,而她的眼中却充满了惊恐与担忧,她看到晋辰的嘴角有隐隐渗,她眉头紧蹙,颤抖着伸出双手想替他擦去出的几丝鲜红的液体,却被他笑着拦住。

    “没事。”晋辰擦了擦嘴角,轻轻道。

    云凡凡呆呆地看着晋辰,片刻突然间脸色一变,扑在他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都说了,没事了。”晋辰忍着疼,强颜笑着,轻轻抚摸着云凡凡的头。她的泪水几乎浸透了他的衣衫,但晋辰感受到的,却是满满的爱,抚平了他的伤痛。

    云凡凡只顾哇哇大哭,她就是很想哭,刚刚她被吓到了,不是因为石砖砸落下来的恐怖,而是晋辰受伤那一瞬间,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硬生生的扎了一下。

    晋辰,我喜欢你,所以下次,不要受伤,不然,我也会痛。

    房间里,凉潇坐在晋辰身边,“怎么这么不小心,身体才刚刚好些,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墙怎么会塌呢?”

    刚刚说完,突然听到门外一棵大树树干折断的声音。

    只是单纯的坏天气吗?晋辰心里想着,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看,还用我解释吗?树都挺不住了,何况那墙本就不太牢固,会塌也不奇怪。”

    这时,云凡凡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

    “快点,把药喝了。”

    晋辰看着碗里黑乎乎的液体,把鼻子凑到跟前闻了闻,然后一脸嫌弃地躲开了。“怎么不是桃花糕?”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桃花糕。刚刚你命都差点没了。快点喝药,等你病好了,我就给你做桃花糕。”

    “哪有这么夸张?”晋辰不情愿地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了。

    “我看,这不是一般的风,倒像是妖风,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凉潇话音未落,突然间,紧闭着的门一下子被撞开了。

    一个满身血迹的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口里喊着“神君”。

    云凡凡被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扶他。

    凉潇一见,竟然是宁让,看他的样子,定是耀月宫出事了。

    晋辰见状,急忙不顾身体,掀开被子下了床。

    “宁让,发生什么事了?”晋辰扶着宁让,慌忙问道。

    此刻的宁让几乎已经奄奄一息。

    “定风珠已碎……”宁让的双眼瞪得圆圆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流满鲜血的手紧紧抓着晋辰的衣袖,似要告诉晋辰些什么,晋辰赶忙将耳朵凑过去,宁让还想说些什么,却再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便闭上了双眼。

    渐渐地,从他体内散出无数个小星光,他的身体似乎随着星光一同破裂,片刻之间,肉体随着灵魂一同散去,化为乌有。

    晋辰红着眼圈,看着自己忠爱信赖的下将死去,他知道宁让定是知道了一个不为人知却又及其重要的秘密,所以赶来告诉他,但他却没能坚持下去,带着那个秘密永远的离开了。

    半晌,晋辰怔怔的吐出几个字:“看来我得回去了。”

    他站起身,说道:“定风珠碎了,长煜战神的身份看来是不能隐藏了,我现在神力还使不出来,所以凉潇,你带我回去一趟。”说完,他转身,对凡凡说道:“凡凡,不用担心,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掌门那边,你帮我交代一下,实言相告便好。”

    云凡凡第一次看到一个人死后连肉体都烟消云散,紧接着又听到晋辰要离开,心里很是难受。

    “现在就要走吗?可是你的伤还没好。”

    “现在外面狂风大作,我不走,这狂风就永远不会停。”晋辰抱了她一下,轻轻说道:“我很快就回来。”

    云凡凡冷静下来,“你有你的事情,我知道,我不会阻拦你,妨碍你,所以你去吧,但请你一定要保重身体,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我给你做桃花糕吃。”

    晋辰摸了摸她的头,转身离去。

    “凡凡。也拜托你替我向兰冉告别。”凉潇说道,随机跟了过去。

    云凡凡点点头,在原地目送着他们两人。她现在才真真切切的感受都,晋辰是长煜战神。他平时要做的事,不是练练剑,修修身,而是关乎着天地间的风风雨雨,人间每一处的安宁。

    飞上天际的那一刻,有好多弟子从房间出来,惊讶不已,他们从没有见过有人飞得那么高,散发出的光芒那么纯正。兰冉看着凉潇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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