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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肖子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哆嗦，目光忍不住落在他怀中的妇人身上。
十几个铁甲卫又一次冲上去，成岚太子脸色瞬间又白了一分，他依旧没有退让。
建元帝脸色微变，一抬手，那十几个铁甲卫便收了攻势，退到一旁。
成岚太子抱着怀中的人走近一步：“我已经走投无路，只望你能救下绫罗，我任刀刃刮悉听尊便。”
建元帝走了过去，只一眼就看到他怀中的妇人熟悉的面庞，熟悉的气息，那张脸上了无生气，像是已经死了一般。
他突然如遭重击，踉跄后退了一步，李肖子赶忙在后头将人扶住了，担心的唤了一声：“皇上？”
建元帝稳住身形，可呼吸已经乱起来，他脸上布满阴霾，看了成岚太子一眼：“来人，传太医。”
成岚太子大松了一口气，一直强撑着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十几个铁甲卫围在一旁，都是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建元帝没有看成岚太子，目光落在宋绫罗苍白无血的面上，没过多久，太医便急匆匆的过来了。
“参见皇上。”
“无需多话，给她看看。”
那太医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进来的时候看见满屋子的铁甲卫，气氛极不寻常，也不敢多瞧，走到宋绫罗身边切脉。
很快他的神色就凝重起来。
片刻之后他松开手，脸上一片沉默。
“如何了？”
太医踟蹰一下，想想也瞒不了人，随即道：“启禀皇上，这妇人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
建元帝身形微晃。
成岚太子却没有反应，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心里究竟如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医道：“这妇人应该是两年前患上了肺痨，还有中毒迹象，依老夫看能活到至今已经是奇迹了。”
“肺痨？中毒？”建元帝猛然看向成岚太子：“你究竟是怎么照顾她的？”
成岚太子不说话，沉默的单膝跪在那里，半搂着宋绫罗的身子，仿佛已经成了一座雕像。
“还有多少日？”
半晌成岚太子才开口问道，声音已经沙哑的不像话。
太医迟疑的看了建元帝一眼，才对他道：“本来早已活不成了，就是现在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只不过她心脉似有什么护着，倒是未绝，能活多久，要看这心脉何时断绝了。”
成岚太子身子一动，目光落在宋绫罗胸口，陡然忆起一句话来。
我封住她的心脉，可护住她五个时辰，你带她去找太医吧。
这么说，只有不到五个时辰可活了吗？
建元帝在一旁站着，一时间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沉闷又压抑：“难道就不能治好了吗？”
太医忙道：“皇上，这肺痨本就是不治之症，又拖了这么久，再加上中毒迹象，是……治不好的了。”
“那你们就让朕眼睁睁的看着人死？”建元帝愠怒道。
太医跪下来：“皇上，要是让太医院一起会诊的话，或许会有擅长此科的人有办法，但也只能延缓，除非神仙在世，否则是治不好的。”
听到某个字眼时，南烨的眸光微闪，随后又沉寂下去。
建元帝当即道：“传太医院太安殿会诊。”
说着他率先走了出去，李肖子去太医院传人，成岚太子则沉默的抱起宋绫罗，跟在人身后。
二十年不见，这宫中格局依旧，路边的宫灯，脚下的金砖，都告诉他二十年物是人非，兜兜转转，他竟回到这里来。
众人移步太安殿后，一群太医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成岚太子抱着宋绫罗过去，将人放到床上。
“太安殿内除了太医外，一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建元帝吩咐完之后，目光淡漠的看向成岚太子：“你跟我来。”
成岚太子未动。
建元帝一脸讥讽：“你放心，朕还不会做出你想的事来。”
成岚太子这才跟上，南烨在原地立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二十年前你将人带走，朕满心欢喜的等着迎娶，谁道后来才知是另娶了她人。”建元帝想起往事，自嘲的一笑：“你既然将她带走，又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她，让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成岚太子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以为这样，朕就会觉得不是你的过错了吗？”建元帝转过身来看着他：“你当初既然选择了放弃大齐要她一个，如今又来干涉朝政，滥杀朝廷命官，甚至敢刺杀皇子，你当真以为你做的这些朕不知道吗？还是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天子陡然发怒，气氛冰冷凝固，夏日的黄昏，感受不到一点暖意。
“……是我的错。”成岚太子面上一片死寂：“若她不能活，我活着又有何意？”
“既然如此，你当初又做了什么！”建元帝冷笑看他：“别以为摆出这副姿态，朕就不会处置你，你今日派刺客进梨园刺杀朝廷命官，七死十一伤，就单是这一桩，朕就可以砍了你的头。”
成岚太子一脸漠然：“悉听尊便。”
“呵呵。”建元帝笑起来：“朕当真是不明白，你这副颓丧模样，到底是有哪里值得她喜欢，你现如今，也不过如此。”
他背过身去，看到南烨，难得默了一下，随即沉脸道：“烨儿，你先出去。”
成岚太子漠然的神情一动，看向南烨。
此前他从未好好看过这个孩子，也不曾注意到他长相如何，现如今一看，他同绫罗，生的真像，同他，也像。
自己的孩子，还活着。
成岚太子觉得已经似冰天雪地的内心世界注入了一丝温暖，让他的四肢百骸又有了一点直觉。
“父皇，儿臣有事要说。”南烨道。
建元帝却一反常态：“你的事以后再说，先出去。”
“父皇……”
“出去！”建元帝脸色冷下来，头一回这么冰冷的看着他。
南烨眉头微蛰，正准备转身出去，却听成岚太子道：“成珏，你是不是知道了？”
建元帝愠怒的神情顿住，浑身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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