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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又见墨颜

    当沐莲再次睁开眼,已是五天后的中午了。她无力地抬了抬手,看着眼前熟悉的玉莲宫,心中蕴起了淡淡的温情。之桃满面愁容的端着一碗汤药从门外进来,看见沐莲醒了,便喜出望外的出去叫人,整个玉莲宫都沸腾了起来,人人脸上都满是欢喜。

    “公主,您终于醒了!”之桃将沐莲扶起来,小心翼翼地给她喂着汤药,“自您回来,这一睡便是五天,宫中上上下下都吓坏了,生怕您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还好还好,帝君保佑,您终于是醒过来了,这下我们也都能放心了。”

    沐莲一口一口的喝着苦药汤儿,心中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便是对狐宫众人的牵挂和思念:“之桃,这段时间我不在宫中,你们都还好吧?父王母后呢?”

    之桃笑着说:“公主放心吧,宫中一切都好,就只是极思念您。刚刚之桃已经派人去传唤了,王上和王后想必一会儿就能到,公主殿下莫心急。”

    沐莲含笑点头,就着之桃的手,乖乖地将汤药喝了个干净,也听着宫中侍女们七嘴八舌地话语,心中十分满足。

    半刻钟后,狐王狐后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对着沐莲嘘寒问暖,十分关怀。

    狐后揩了揩眼角的泪水,对着沐莲嗔怨道:“你这个死丫头,以后可再不许如此自作主张了!我们原本还在宫中满心欢喜的等你回来,却忽然凌空听见了你绝望泣血的啸叫,顿时吓得魂都快没了,带着护卫便急急忙忙的赶过去,还好,终是保下了你。”

    “你呀,真是吓死我们了!”狐王也嗔怪着。

    “不错,你此番举动,的确太过莽撞。”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沐莲看去,竟是墨颜缓缓朝她走来。

    狐王狐后欲要行礼,被墨颜罢了,随后墨颜也坐在了床边的软椅上,打量着苍白虚弱的沐莲,开口道:“昨夜落崖镇被妖魔所屠,你殊死拼搏,斩魔无数,长啸一声,不仅惊动了你父王母后,也惊动了你师父。不过,你师父以天下苍生为重,没有赶去救你,而是到我圣幽殿将此事禀明。莲丫头,你可会怪他?”

    狐王那个急性子的,一听便满面怒容,气势汹汹的张口要说什么,却被沐莲的话堵住:“沐莲自然不会。沐莲知道,师父心系天下,教导沐莲也是为了让沐莲好好守护六界的安定,师父此举并没有错,沐莲明白师父的苦心和用意,自然不会怪罪。倒是沐莲自己,学艺不精,未能保护落崖镇众人,还险些丧命于此,让师父和父王母后担心牵挂,心中实在是羞愧非常。”

    “你能如此想,便是极好。”墨颜赞许地点点头,“这次本君来此,一是为了实地勘察落崖镇,二是为了向你探听妖魔的状况,三便是受你师父所托,替你疗伤。”

    沐莲柔弱的一笑,看着甚让人怜惜:“多谢帝君操劳,沐莲自会配合。”

    墨颜点点头,便让狐王狐后带着其他人都退下,开始为沐莲疗起伤来。

    因为沐莲伤势过重,这一养伤,便又是过了半月之余。其间墨颜日日为其调理内息,仙丹灵药也是毫不怜惜的给她服下,才终于让她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伤好之后,沐莲便决定带着墨颜再去一次落崖镇。

    一路上墨颜召出仙云,让沐莲随着他一同前往,便是为了照顾沐莲的伤势,并且嘱咐她少动用灵力。

    经过这半月之久,妖魔屠镇的事都已经传遍了人界,疑神疑鬼,人心惶惶,终日不得安宁,而落崖镇,也成了人们眼中无人敢近的禁地。

    二人在落崖镇口停下,沐莲看着眼前的一片荒凉和狼藉,又忆起先前此处的温馨与朴实,眼泪便是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墨颜提前已经来过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当下便微微扶住了沐莲,轻声细语的安慰她:“莲丫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再给自己施加压力。你若是一直将这件事耿耿于怀,它便会成为你内心的魔障,早晚有一天会吞噬你。你要做的事是弑妖斩魔,而不是被妖魔的恶行所阻。”

    见沐莲缓和了情绪,墨颜也是松了一口气:“还记得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对你说,你颇具仙缘,希望你能在下一次的群仙宴上让我刮目相看。你做到了,不是吗?你以扇为剑,拜入了白君离门下,如今又心怀天下,斩妖除魔,你做的很好。尽管你师父没有来,但是我想,他也一定以你为骄傲的,对不对?”

    沐莲压下了心底的难过,和墨颜边往镇中走,边说:“我不知道妖魔们屠镇究竟是为何,我曾问过逆妖月,他只说随性而为,但我觉得必有深意。还有,一开始屠村的时候,逆妖月傅鬼殇等是没有现身的,我杀起那些妖魔来也较为轻松。后来屠镇妖魔被我杀光,逆妖月傅鬼殇才带着五百妖魔现身。这次拼杀之中,我明显感觉到妖魔的实力比屠镇妖魔要强很多,也不知是不是我消耗过大的缘故,很是奇怪。”

    墨颜看向她,说:“的确不错。我先前过来查验过妖魔的尸体了,的确是有明显的实力区分。至于为什么……莲丫头,你有何看法?”

    “自从您宣布了神族将复的预言后,下三界想必便按耐不住了。这段时间他们也应该是在一直积蓄力量,而这次的屠镇事件,便是他们向上三界开战的信号。只是明显的实力区分让人搞不懂。难道是因为妖魔中的实力参差不齐,所以逆妖月才专门编排出了这些队伍?”沐莲紧蹙着秀眉,说道。

    墨颜接过话头:“这次屠镇,一定是下三界的挑衅不错,而实力区分,却应该不是你所想。”

    “按理来说,先锋队伍一般都是要实力出众的,才好完美地进行一次挑衅。可是逆妖月偏偏反其道而为之,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所在。虽然下三界在近百年的储备中实力增强了不少,但与上三界终究还是没得比,所以他们采用实力较弱的一队,既是挑衅,但又有着示弱的成分在。”

    沐莲疑惑不解的反问道:“没道理啊,既然要挑衅,又为什么示弱?以我对逆妖月的观察,他根本不像是那种会畏手畏脚的人物。更何况最后逆妖月和傅鬼殇还亲自现身了啊,这又是为什么?”

    闻言,墨颜也不再说话了,两个人安静地走着,心中都在为了此事烦忧。两人沉默的在落崖镇转了一个时辰,在临离开前,沐莲忽然吞吞吐吐的开了口。

    “帝君,沐莲有一个想法,不知是否确然。”

    “说来听听。”

    沐莲点点头,语气凝重:“我觉得,两队妖魔的实力差距可能不仅仅是编排这么简单。因为一般妖魔虽然会有实力高低的差别,但不会差距太大,而且不会这么均匀整齐,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设想……这些屠镇的妖魔,会不会是由人化来的。”

    墨颜浑身一凛,听得更为认真专注。

    “除了实力之间无法逾越的差别,还有一点较为可疑,便是逆妖月和傅鬼殇最后带领着五百妖魔出现。依照逆妖月的性子,仅仅是屠一个普普通通的镇子而已,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前往,就算有我阻拦,一个傅鬼殇也已经足够处理好了,所以他的出现,才是最可疑的。”

    话说完后,墨颜和沐莲都沉默了久久久久,墨颜才面色沉重的开口:“如此看来,你的推演和设想应当与实情已经无限接近了。很好,咱们现在回去,然后再细细商议。”

    回到狐宫之后,墨颜就开始忙起来了。因为还要定时为沐莲调理内息,墨颜便一直住在狐宫没有离去,也是为了安抚天狐族不满的气氛。如今,妖魔屠镇挑衅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六界,仙界各方门派都递了拜帖询问白君离和墨颜,白君离出面安抚安排,可却还是有仙侍将每日的情况和拜帖源源不断的向墨颜这儿送过来。

    沐莲从膳房出来,轻轻地走进了墨颜的房间。墨颜已经连续批阅拜帖整整两个日夜了,这段时间的忙碌和沐莲大胆又毫不失真的设想,已经让他忙得焦头烂额。高高的两摞拜帖放在书案上,墨颜手握朱笔,愁眉紧锁。

    沐莲走了进去,将手中端的羹点放在了一旁,又在墨颜身边坐下,轻轻的说:“帝君,您忙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吧。我刚刚做了几道羹点,您休息一下,尝尝吧。”

    墨颜抬起头,看着沐莲干净稚嫩的小脸,终于轻叹一声,放下朱笔,答应了下来。

    “这是冰草云露羹,这是玉花莲韵糕,这是蝴蝶暇卷,您尝尝吧。”沐莲细心地为墨颜摆放好羹点,便起身在香炉里点上了怡心静气的月支香。

    熏香缓缓地燃着,渲染出淡淡的香雾,在空气中轻盈地散开,缠绵悱恻,缱绻旖旎。墨颜一口一口细细品味着精致的羹点,耳畔忽闻泠泠琴音,转眼瞧去,便是沐莲,素白着俏脸,在安安静静地抚琴。他好像一下子真的便忘却了所有烦恼似的,沉浸在这一方安逸之乡,眉间的褶皱也在不知不觉间解开了。

    “……月下恍惚把酒/眼前朦胧倩影浅露……泪水模糊衣袖/暗香晕染在我心头……此刻人别离情也殇/此刻情殇人也未留……前尘梦断云落花繁/再不会弥留……”

    清浅的吟唱,从沐莲的口中逸出,和着淡淡的琴音,显得宁静而惬意。带着几许凄凉的曲调,却在此刻变成了美好而温馨,丝丝缕缕,沁入人心,再难抹去。

    约莫是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沐莲缓缓收了琴音,乖巧温顺的起身,淡淡开口:“现在,您最需要忧心的不是怎么办,而是为什么。怎么办的问题,我相信师父那边已经处理好了,您只需要考虑为什么,便足够了。”

    “为什么妖魔会在这时候对落崖镇做这样一系列古怪的事,为什么妖魔会在实力不充蓄的情况下向上三界发出挑衅,为什么逆妖月会亲自现身落崖村。如果,真的不巧被我猜中,他们的目的真的是通过人类而转化妖魔的话,那么,他们就必然有再一次的下手,您要做的,就是去推断,下一次下手的时间和地点,然后暗中窥视,正面交锋。”

    墨颜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看向沐莲的眼中满是赞赏:“莲丫头,你师父还真是捡了个宝。我有预感,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上神,带领天狐族走向兴盛。”

    沐莲笑而不言,只是目光透过窗棂,望向了高阔辽远的天空。这里对于她来说,终究是太小了。可是她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要,能够陪在白君离身边,完成他对自己的期望,这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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