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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宸刚迈入虚珑山，身上的雪便消融了。迎面来的和风送来的依旧是令他温暖与心安的气息。
虚珑山中一座小巧的木屋中，一个美人懒懒地躺在百花榻上，手中拨弄着一株蝴蝶兰。她看着沉香窗上的留香藤，渐渐浮出一抹笑意：“夷念，宸小子来了。”
五光琉璃屏后的浮漓夷念笑了笑：“真巧了。亏得我来了你这，否则，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他呢？”
浮漓夷兰翻了个身，看着屏后的身影：“话说，你怎么不把仪小子带来？”夷念有些无奈：“上次天仪回去后哭着发誓日后再也不理他兰姨了，他脸上的玉脂足足洗了他一个月呢。”
“呵呵，洗了做什么？到了时间自会消退。”浮漓夷兰一本正经道，唇边的笑容有些俏皮，“再说，他长得那样水灵，不打扮打扮着实可惜。”
“兰姨！”清宸掀起桂帘，跑到夷兰面前撒娇，“兰姨，清宸都想死你了。”浮漓夷兰支起半个身子，捏捏他的脸蛋：“想我了？怕是惦记着我的宝贝了吧。”
清宸像小孩子一样嘟起嘴巴，拖长音：“哪有啦，兰姨——”
“啧啧。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夷念从屏风后转出来，“阿姊还真是将他吃得死死的。”夷兰低低地笑起来。清宸回过头，看见夷念两眼放光：“念姨，你也在哩。”
“是啊。”夷念弯了弯眉眼，也狠狠地在他脸上捏一把，“几百年不见，你长得倒是越发祸害六界了。”
清宸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一百年过得可滋润？”夷兰伸手拿下榻边的妆奁，用指尖轻轻拨弄其中的胭脂。
“嗯，一切都好。”清宸点了点头。夷兰看了他一眼，眸中的波涟又暗了几分：“六尾狐宗又来找你麻烦了？”
清宸摇头。夷兰轻皱秀眉：“臭小子，被缠上了就直说，你瞒得过我？”
清宸一脸茫然，无辜地眨眨眼：“兰姨，我可没瞒着什么。我的日子过得清闲，还长出了第六条狐尾呢。”
夷兰脸色阴沉：“若没被缠上，你身上的那股气息又是谁的？”
“嗯？”清宸愣了愣，才想起自己与长安在一起已有数月，身上不免沾了她的气息。他不禁好笑：“兰姨，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是谁，你竟把他留在身边如此久？”
“嗯……是……是朋友的。”清宸想到长安，脸上不禁有些温柔之色。
“朋友？”夷念有些吃惊，紧紧盯着他。清宸被那双美眸盯得双颊发烫：“念姨……你……”
夷兰托着腮，看着清宸的大红脸与眼中的一分紧张一分羞郝，若有所思。忽然，两只狐妖不约而同地神秘一笑，目光意味深长：“原来如此，早说嘛。”
“啊……”清宸有些不明所以。夷念看着又呆又萌的清宸，不禁凑近逗他：“那姑娘上心不？”
“上心……挺上心的。”清宸傻傻地中了她的套路，反应过来后直呼上当。夷兰与夷念笑意更甚，那目光中似乎还有几分不明的意味。清宸气呼呼地背过身去，脸却烫得仿佛要烧起来。
长安，是他一生最放不下，解不开的执念。
第二日——
清宸在淡淡兰香中苏醒，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又打了打呵欠，便起身向外走去。窗边的五色水晶珠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美丽的光，也映照出一张绝世容颜。
清宸方才出来，便与夷念打了个照面。夷念唇边淡淡的笑容立即化为震惊。那眼中的感情不断翻腾，似乎还有了一丝水汽。
夷念看着清宸的脸失了神，如掉入梦魇，手中的银盘“哐——”地一声掉在地上。
“阿姊……”
清宸被她的神色吓了一跳，忙低低地问一声：“念姨？怎么了？”夷念慢慢回过神，再次盯着这张脸，叹了一口气：“太像了。”夷念低下头，弯腰拾起地上的银盘慢慢地走了。
清宸站在原地，一脸疑惑，怎么了？
夷兰半靠在合欢相思椅上，吃着葡萄。她看见夷念的脸色有些不自在，悠悠开口：“怎么了？”
“阿姊，你给清宸……”夷念闭眼，清宸那张酷似三姐的脸仿佛又在眼前。夷兰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笑着点了点头：“好不容易送上门一张美脸，岂能放过。你莫声张。”
夷念苦苦一笑：“可是，太像了……”
“什么？”
“你看了便知。”夷念有些心不在焉，轻轻叹了口气。
“兰姨，念姨，”清宸坐到她俩中间，目光停在那盆水润的葡萄上，“呀，还有葡萄哩。”说着，伸出爪子剥了个葡萄抛进嘴中，一脸享受。
夷兰放下手中的胭脂，抬起头来。昨夜趁着月光给他化了妆，却看不真切最后的效果。现在看看吧，这小子究竟美得有多逆天。
夷兰的目光停在那张脸上，唇边的笑容凝固了。夷夜！夷夜！只是短暂的几秒，夷兰的眸中就由吃惊转为默然，还带几分浓浓的哀伤。
她别开脸，目光投向窗外。
不是你。夷夜，我的三妹，清宸多像你啊。“你疯了！你怎么会想下嫁给一只六尾狐！”
夷兰震惊地看着一脸淡然的浮漓夷夜，“你忘了我族的族规了吗？”
夷夜摇一摇头：“我记得。但是阿姊，我爱上他了。我变了是么？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念头就在我的心底疯狂地生长。此生，我非他不嫁。”
夷兰看着她斩钉截铁的表情，知道她已下定决心了，而她决定做的事无人能改变的了。夷兰皱了皱眉：“那他呢？他待你是真心的么？”
夷夜的脸颊微红，目光温柔似水，面露娇羞之色，轻启朱唇：“他说，若真有一日，能与我厮守，他定不负我。”夷夜想起他说这话时的神色，轻轻将手放在胸前。
“夷夜，若真有一日，我能与你厮守，我定不负你。不过，这不可能吧……”
“可是，三妹，母亲不会答应的，整个九尾狐族也不会答应！”
“三妹，你可是母亲大人钦点的下一任族长啊。”夷兰垂着眸子，有些语重心长。夷夜却摇了摇头：“我愿为了他，放弃一切。阿姊，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情。”
“……”夷兰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没有族人的同意，你是无法达成心愿的。”
“……阿姊，我会想办法的。”
“阿姊，你说，她们都会怪我么？那你呢？”
夷夜，你就是一个大笨蛋，你怎么能自甘堕落在那虚无的迷梦里？如果时间重来，我就算让你恨我一辈子，我也要阻止你。
那个给你承诺的，不是他啊！是那个卑微爱你，甘愿以别人身份给你快乐的十里溟墨啊！你若不是陷得太深，又怎么会识破不了？
呵，这其间的纠缠，能说谁对谁错。夷兰陷入千年前的噩梦中，无法醒来。而心那里，阵阵痛楚。
“兰姨，兰姨。”清宸看着面色痛苦的夷兰满脸担忧，夷兰眼角落下泪来更是把他吓得不知所措。“兰姨，你，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哭了？”
夷兰缓了良久才平复下心底的情绪，回头努力挤出笑容：“没事的。只是想到了些往事，感慨罢。”夷兰说完，便打算离开。她站起身，不稳地晃了晃，清宸忙扶住她：“兰姨！”
夷兰看他一眼：“放心吧，我没事。清宸，你已长出第六尾，桌上那本修炼密法拿去修习吧。”说完，夷兰张开手，念着心决。手心上浮出的一只袖珍玉瓶飞到清宸手中：“这仙灵水你拿去吧……清宸，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过些时日我……再去看你。”
“兰姨，你们究竟怎么了……”
“听话，清宸。”夷念打断他。清宸无奈：“那我先回了。”
“嗯。”
清宸丝毫不知究竟是什么让她们如此失常。一路上，清宸的心情都有些沉闷，担心她们，却又发觉自己根本不知在担心些什么。
十几日之后，清宸终于回到了长清谷。彼时，长安坐在谷边的温泉旁，两只脚浸在水中。她低着头，三千长发落在肩上，遮住了脸。几缕长发荡在水中，犹如一丝丝绿烟。
她忽然就想到了清宸。一个月未见他了，自己总是莫名地想到他。这种感觉，是依赖么？她轻轻舒了一口气：清宸，我是否该允许自己去依赖你？
清宸靠着灵敏的嗅觉找到了长安。见到熟悉的心心念念的身影，他的心底似乎有什么瞬间被点亮，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底发酵。
“长安。我回来了！”长安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抬头便看见了他。
只见清宸束着女儿家的发髻，发间斜斜扡插了支白玉笄。眉间一朵红梅，眉若细柳，脸上也扑了粉，双颊如女儿家害羞的绯色般，红得整张脸都变得十分诱妖，连唇色都是令妖把持不住的嫩红。配上身穿的深衣，别有一番风情。原来女儿装的清宸，可以美到如此无害！
长安愣了愣，紧接着一个笑容在唇际绽开，低低地笑出声来。清宸第一次见她笑，一颗心不禁砰砰乱跳。他走前，一股好闻的香味便萦绕在鼻尖。
清宸坐在她身边，长安却已收了笑，唇边只留了浅浅的笑意。她墨绿色的眸子也变得清亮。清宸不禁低低唤她：“长安。”
长安伸出手，放在唇边：“你看看水面。”
－－－－－－题外话－－－－－－
浮漓夷夜，清宸的生母，是一个令人心疼的女子。她爱得卑微，却无可畏。
当我把浮漓的故事告诉闺蜜时，她差点揪我领子朝我吼：“你怎么可以这样！”
呃……我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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