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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醒来，便看见了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在她逃亡的日子里也下过雪，那种雪带着她不喜欢的气息。冰冷、死寂。在这山谷住了五个月了，每看一眼，心里总是有说不出的淡淡的感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鸟一虫，在她的心里都成了不可替代的存在。
长安走出山洞，走进漫天的雪中。她仰起头，看着飘落的雪花，轻轻地闭上眼睛。花颜也爱雪。彼时，花颜裹得严严实实，坐在院中，伸出手来接那不断落下的雪花。雪落入掌心，立即化而为无。但她却乐此不疲。雪落她的发间，她也不顾，兀自浅浅地笑着。
“长安？”清宸站在不远处，望见雪中的一袭绿衣。墨绿的长发如丝如瀑，宛如人间的精灵，清宸的心莫名一跳。长安感应到他，回头看着他。二妖隔着漫天的雪花相望，却谁也不说话。五个月，他用了整整五个月来消她的堤防，让她相信自己，让她心安。但他要做的，远不止这一点，她与他一样，被世界遗弃。他要让她看尽这人间繁华，让她永远安好。
从我遇到你，知道你的伤开始，长安，我就发誓，永远守护你。
“有事吗？”长安淡淡地开口。清宸一笑：“我们去看雪。”
“嗯？”
清宸带着长安来到山崖上：“长安你看！”长安放眼望去，整个山谷落入眼底。雪自由地飞舞着，清宸仰起头：“长安，这个山谷就叫长清谷了，如何？”长安一愣，偏过头看向他。清宸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喜欢，歪着头：“你若不喜欢，那换一个。嗯，换什么好呢？”
“就长清谷吧。”
“嗯？”清宸半天才反应过来，高兴地蹦起来，“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她看见，清宸的笑容如三月的阳光，就那么轻轻地，融了她心底的飞雪。
长安半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嗯，长清谷。长安，这就是我们的家了。”长安一滞，家？
冷风又起，模糊了整个天地，那雪地上的两串脚印，绵廷至远方。
家？好久了。我不奢求有一个家，我只求在这天地间，有一处，肯容我。清宸，会是你吗？会一直是你吗？ 坐落在喧闹的长街尽头段家府第，夜之涣坐在庭院内，悠闲地饮着茶。他看着庭院内的陈设，不禁勾了勾唇。还是不变的青雕花石桌，朱漆小亭，那三株云杉好像高了近五米了……多年未来，于他来说这里依旧是个好去处。
“笑什么呢”段歆颂走前，坐在他对面。“人间清欢何处，只是喜欢你段家这一隅风景罢。”
“啧，夜之涣啊夜之涣，你真是太……啧。”
夜之涣看他一眼，悠悠地呷一口茶：“人生在世，总要点风雅，我可不甘于沦为无追求的俗人。”
“呵，也是，就你有追求。我可是很享受这俗人的生活，”段歆颂环着胸，笑着望望四处，“可惜啊，你爱的这一隅风景是我家的。”
“而且，你也没时间风雅了。方才我爹交给我一个任务，走吧？”
“捉妖？”
“南门街李氏说他见妖了，那妖每晚都会潜入家中，吃人。”
“吃人？”夜之涣放下手中的茶盏，“看来只是只小妖怪。不棘手吧。”段歆颂眯了眯眼睛：“然后呢？”夜之涣仰起头，微微一笑：“然后就不需要我了。”
“想，得，美。”
夜晚——
冬日的夜来得早且冰冷，好在天空也格外疏朗，可以看见许多的星辰。山谷彻底陷入了寒冷之中。月照亮满地的雪，雪也映出月的清辉。月下孤零零地坐着一只五尾狐。他抬起头，看着冷清的月盘，忍不住思念起娘亲来。娘亲……
清冷的月光灌入它的眸中，那是浓浓的哀伤。它解开脖子上的三生石，摩挲着三生石上的“夷夜”二字。娘亲，清儿在变强，清儿有能力去保护想保护的人了。娘。“好困。之涣，那妖怪今晚怕是不会来了。要不，回去吧？” 段歆颂打着哈欠，一旁的夜之涣看他一眼，眼中写着鄙视，唇边的笑容带几分讽刺。
段歆颂被他的反应刺激了，什么鬼，发个牢骚这种眼神看我！他刚想反击，却被人捂住了嘴 ：“唔……”
“来了。”
月光忽得被遮住了，一道黑影跃进了庭院中。暗处的二人紧紧盯住它。只见它蹑手蹑脚地走近一扇窗前，小心推开。一道金光冲出，直直击中了妖的额头。“啊！”妖的唇边流出鲜血，目泛红光，渐渐显露妖态。
兔妖？暗处的二人不免吃了一惊。兔妖生性怕人，怎么会招惹人类？况且，这妖已能幻成人形，还需靠吃血肉修炼么？不管了，捉了它再说！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段歆颂手拿缚妖索：“去。”缚妖索立即朝着兔妖缠去。眼见着缚妖索要缠上，那兔妖却身形轻巧，毫不费力地避开了。兔妖看了二人一眼，眨眼间就消失在庭院中。
“哼！没有妖能够从我手中逃走。”段歆颂的目光中透着几分凌厉。
夜将尽，幽深的山林中并不平静。兔妖终还是被缚妖索捆得动弹不得，一旁的段歆颂扬起下巴：“你个臭兔崽子，跑啊，再跑啊。哼，逮你可真费劲！累死我了。”
“大……大师，你放了我吧，我……我还不想死。”兔妖耷拉着双耳，眼晴通红。
“哼，当初蹦出来干坏事怎么没料会有今日？你栽到我段歆颂手上，算你倒大霉了。”兔妖一听段歆颂的名字，立即吓得哆嗦了：“段……段歆颂，大师，我……我……”
段歆颂见他那害怕样，十分不屑。兔妖忽地掉下泪来：“我……我是好妖……我只是想救……”
“少在这装可怜。”段歆颂打断他。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夜之涣忽然走前，看着吓得六神无主的兔妖：“好妖？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就是个好妖了？”
兔妖看着面前温暖的笑脸，眨了眨眼。他看见，后面的段歆颂脸色发青：“夜之涣，你又来！你还捉不捉妖了？”夜之涣浅浅一笑：“自然是要的。”
缚妖索一松，掉落在地上。“说吧。”
“我的族人都被抓起来了。”兔妖的鼻子酸酸的，“蛇妖她封了他们的妖识，让他们为她卖命。我想救他们，但我太弱小，几次都没成功。我……”兔妖低下头，有些自责。
“胡说，哪有什么蛇妖？”
“那个朱夫人，她不是人，她是蛇妖！”兔妖有些激动，“你们都被她骗了。她不好亲自出手抓我，所以借你们之手将我除掉！”
段歆颂沉声道：“小兔崽子，你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收了你！把你放入收妖瓶，用磷水蚀你妖骨！”兔妖听了腿发软，近哭着说：“大师，我真没说谎。我没有……”
“你确定他是妖？”夜之涣紧紧盯着他。
“确定。”夜之涣的双眼透几分威严，直直看着兔妖的双眼，仿佛钉入它的眸子深处。这种感觉……兔妖莫名地感到窒息，眸中流露出几分震惊，脸色也有些发白。片刻，夜之涣起身：“你可知你族人的妖识在哪？”
兔妖缓过神来，忙开口：“他们的妖识都被蛇妖放入了合清封妖瓶。”夜之涣沉默了片刻，一抹温暖的笑浮在唇边：“就凭你是无法救你族人的，恰巧，这位段大捉妖师乐于助妖，他会帮你。”
“真的？”
“你不信我们二人的能力？”
“不不不，若二位真能救出小妖的族人，小妖定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哪怕是上刀山下……”
“停！夜之涣，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乐于……”段歆颂话还未说完，夜之涣便甩过来一记眼神，生生把他的话逼回去。
“走吧。”夜之涣又恢复了温暖的笑容。
呃……
段歆颂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你不会听信了那兔崽子的话了吧？”
“他没说谎。”
“……哼，已经是第五只了。我说你怎么那么容易被美色迷惑，那是妖啊。”虽说那小兔崽子确实十分可爱。
“它是公的！”夜之涣扫他一眼，表示无语。
“你忘了，我的捉妖之道？”段歆颂耸耸肩：“记得记得。凡妖者，皆有善恶之分。恶妖除之，善妖则留。”
“那你打算回去见那个朱夫人，那只所谓的蛇妖？”
“明日再说。”
“哎，你说如果她真是蛇妖，她捉一窝兔子干什么，兔子急了能咬人？”
“……”清宸正迷糊睡着，一阵簌簌的声音将他吵醒。清宸伸伸懒腰，走出山洞。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惊起了几点飞雪。清宸一惊，忙追过去。待他嗅到那熟悉的气息，不禁笑了。
“狸妖，好久不见。”清宸拦住黑影，眸中泛着绿色的光，美丽却透几分狡黠，“一年不见，真是想念那种以压倒性力量打败你的快感。怎样？这次可有把握战胜我，赢得这片山谷？”
狸妖紧紧盯着他，眼中透着杀气：“你不让我在此生存，我便杀了你。”
“哼，这整片山谷都是我的，而我，不喜欢与别人分享。”
－－－－－－题外话－－－－－－
落叶满长安是我最钟情的带有长安二字的诗句，或许，可以化为一副景，如史湘云花落满衣裙一般，在某个午后，长安也无意睡倒在一片草丛之中，恰逢金秋，落叶满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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