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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质子之尊:郡主撩夫记 > 第六十三章 哭是门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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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女子见到朱公公低下头,心里都彻底的绝望,一个个哭喊的声音更高,皇帝烦躁的转过头,却看见几个大臣往这边跑来。

    皇帝皱了皱眉,那几个大臣已经跑到近前,还没来得及喘几口气就立刻跪了下来,说道,“臣等参见皇上。”

    “你们来干什么?”皇帝问道,语气有些不好。

    那几个大臣终于是喘匀了气,抬头一看情况可能有点儿不对,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在对方眼里却看到了莫名的肯定,便回头对皇帝说道,“陛下,这些美人是无辜的,陛下这般做法实在是有失妥当。”

    这几个人都是刑部的,跪在第一个的事刑部尚书,说起来还是秦景林的顶头上司,虽然他也还真不敢得罪秦景林,但这件事说到底应该他们刑部也有些责任,他们此时站出来也有些道理。

    但皇帝有些烦闷,换任何人被这么多人诅咒也高兴不起来,他冷冷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们无辜?”

    刑部尚书看了一眼被拖走的美人,又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秦景林,这才低头说道,“陛下,臣可否看一眼诅咒用的木偶?”

    皇帝看了他一眼,也懒得惹他们,便抬了眼,示意朱公公把木偶扔给这些人。

    刑部尚书拿起这些木偶仔细的看了一会儿,随即又交给身后几个人,几个人都是相互点头,刑部尚书这才又看着皇帝,笃定的说道,“陛下,这些木偶并非是这些美人的,这些木偶都是新做的,储秀宫诸位美人不可能同时做这么多木偶诅咒皇上和后宫诸位娘娘。”

    刑部尚书说完,皇上也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这是事实,这些人再蠢也不可能蠢到扎堆去行巫蛊之术,一个人做都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了,她们怎么敢一起去做这些事,而且正好是最近。

    皇帝还没有开口,几个美人看到了希望,纷纷哭诉道,“真的不是我们,皇上,我们是刚刚才看到的木偶……”

    “住口!”秦贵妃打断了她们的话,冷冷的看了刑部尚书一眼,说道“尚书大人可是看好了,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呢!”

    这冰冷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威胁,跪着的尚书愣了一下,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又偷偷看了秦景林一眼,见他也没有好脸色,一时间又有些懵,正决定要不要继续说话,皇上就已经问了起来,“那如果不是她们是怎么回事?”

    几位大人擦了一下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皇帝果然这么问了,他们立刻说道,“微臣听闻六殿下精神受损之时便和二公子一般怀疑邪祟作乱,这便派人查了帝城所有能做木偶的人,虽然没有查到六殿下出事时候的事,但意外查到就在昨天晚上城门外有人买卖一批木偶。”

    “买卖木偶?”皇帝有些吃惊,现在这诅咒的东西还能批量生产了不成?

    刑部尚书沉重的点点头,说道,“微臣失职,一开始未能发现端倪,以为是普通的木偶,回到府上仔细一想,联想近日的事,这才派人去查,昨晚的人却早就不见了踪影。”

    扯,这话纯属胡扯,长个脑子的人都听的出来,谁回家了还记挂这城门做了一笔木偶买卖,但说起来确实没毛病,刑部尚书为国为民,确实记住了这么一档子事,但为时已晚,没有抓住人也是正常,秦贵妃憋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皇帝问道,“那你查到这件事没有?”

    刑部尚书听闻这话,一时间脸上的懊恼和愧疚几乎溢了出来,就差没有以头抢地哭天喊地了,说道,“微臣有罪啊,微臣放心不下,想着有人买卖这个不是为了诅咒就是为了陷害,今天就听闻储秀宫出现大批木偶,这些木偶是一起的,这些美人不可能一起购买木偶,那便是有人故意诬陷,让陛下诛杀美人,落得个残暴不仁之名啊!”

    刑部尚书痛心疾首,捶着胸口连连咳嗽,让人一阵唏嘘,不由得感叹这人真是忠贞不二,然而皇上还没有说话,尚书继续哭到,“未曾想陛下还要诛美人三族,储秀宫的美人都是出自官宦之家,这便是让陛下不得人心,诬陷之人真是用心歹毒,其罪当诛啊!”

    “够了,尚书大人真是老了,城门卖个木偶都可以想到这么多!”秦贵妃的脸越来越铁青,如果不是皇帝站在这里,她真的是一个巴掌扇到了这个痛哭流涕满嘴胡话的男人脸上了,再让他这么胡说,还真能用无中生有的理由陷害一个确实存在的诬陷之人。

    刑部尚书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到,只是愣了一下,哭的便更是厉害了,“皇上,您可千万不要被蒙蔽圣目,做出无可挽回之事啊!”

    刑部尚书哭,身后几个刑部老臣也哭,被拉着要拖下去的美人更是哭的嗓子都哑了,旁边没有被殃及的美人触景伤情,心中苦闷又害怕,也低低的哭出声来,一时间储秀宫各种各样的哭声异彩纷呈,哭的倒是各有特色。

    但皇帝被哭的心烦,秦贵妃更烦,秦景林一脸阴沉,觉明和身后的道士这是一脸的懵,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哭。

    朱公公有些无语,这一会儿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哭的厉害,越来越离谱了,不过他作为皇帝身边的老人,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出皇帝的动摇了。

    果然,不过片刻,皇帝无奈的皱了皱眉,摆摆手说道,“够了,都别哭了。”

    刑部尚书哭的上瘾,一时间收不住,还啜泣几下,便用袖子擦了擦几滴浊泪,一本正经的听皇上讲话,悲伤的情绪一下子消失,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变脸级别堪称史诗级。

    皇帝皱着眉,说道,“罢了,爱卿说的有理,便放了这些美人,令户部送这些美人返乡。”

    “圣上圣明。”刑部尚书大喊,恭敬的磕了个头,后边的几个大臣赶紧模仿。

    皇帝看着他们,又说,“不过城门买卖木偶的事就由刑部彻查,给朕一个交代。”

    “臣遵旨。”刑部尚书又喊了一声,恭敬磕头,身后又是小鸡啄米一般跟着高喊,磕头。

    皇帝不耐烦极了,说道,“拟旨,从今天起,任何人不得再买卖木偶,私自制作木偶,违者重罚。”

    “圣上圣明。”刑部尚书又是高喊,身后的人跟着他小鸡啄米一般磕头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这话应该是给朱公公说的,都齐刷刷的看着朱公公。

    朱公公无奈,自己刚刚张嘴想回答就被这一群人抢了,现在一个个看着他,他只好低头领旨说了句是,想想又觉得不妥,接了一句,“圣上圣明。”

    “行了,赶紧去西宫吧!”皇帝摆摆手,不耐烦极了,刑部尚书一溜烟儿就带着一群人离开,皇帝也懒得追究,说完这句就像是习惯性的打了个哈欠,一副累极了的样子。

    朱公公跟在后面,正要准备离开,秦贵妃却忽然上前拦住,柔柔的笑道,“陛下今日劳累,如今已经快要到了晚膳的时候,不如回去休息,这件事交给景林便是。”

    皇上看了一眼秦贵妃,她的手自然的挽着皇上,说话声音柔美动听,一点儿也不像刚刚生气的样子,皇帝心情大好,忽然握住秦贵妃的手,说道,“还是爱妃心疼朕,不过朕也不愿意景林累着,景林也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明日再说。”

    “明日是个变数,微臣还是今日先去了西宫……”秦景林刚想解释什么,秦贵妃就笑盈盈的打断,“景林,你就是太认真了,西宫住的是个快要年过半百的嬷嬷,一晚上又不会逃跑,何必咄咄逼人呢?”

    皇帝摸了一下秦贵妃的脸,虽然已经有些苍老,但依然光滑细腻,他高兴极了,对秦景林笑道,“景林,你姑姑说的有理,回去休息吧。”

    “是。”秦景林也不傻,自然看出了秦贵妃想让他走,他便点了点头,带着仍旧搞不清楚状况的觉明几个人离开。

    皇帝见秦景林离开,便也不顾后面的侍卫,一把抱起了秦贵妃,秦贵妃害羞的捂着脸,却也是娇笑着窝在了皇帝怀里。

    阳光渐渐变成橘黄色,安平王府的少年躺了一整天,没有人告诉徐姑姑,徐姑姑也没有怀疑,只是中午听闻凤逸和花儿下棋要把午膳送到清逸居,徐姑姑虽然是不赞同凤涟回来了还各吃各的,但以前大部分时候也是各吃各的,她也没有多想,便派人送饭过去,凤涟又是缠着她想要她做的衣服,徐姑姑也是一天都放在了买布料做衣服上了。

    凤涟亲自给自家哥哥煎药,午膳他也不吃什么,只是喝了药就又睡着,此时只有花儿站在房间,安安静静看着刚刚醒来的凤逸,花儿不开口,凤逸只好问道,“怎么了花儿?”

    花儿不说话,走到他身边坐下,似乎有些郁闷的神色,但却并不浓烈,花儿很少有什么表情,如今已经算是多的了,他便猜测道,“没有人刺杀?”

    花儿不说话,眨眨眼看着他。

    他知道不对,又猜到,“你保护她了,但皇上并没有过去?”

    花儿眨眨眼,这次却点了点头,眸中的郁闷加深了。

    凤逸伸出左手揉了揉花儿的脑袋,他知道花儿既然出手了就不可能没有保护好西宫的冷香,可是花儿今天本不愿意出去,她最近喜欢缠着他,他却让她去保护冷宫里一个嬷嬷,虽然花儿根本不介意杀的或者保护的是什么人,但这件事并不是她想做的,好不容易做了,却并没有什么效果,这不得不让她郁闷。

    凤逸有些有气无力,安慰道,“好了,以后不会了。”

    花儿最是信他,便点了点头,将他的手从自己头上拿下来,凤逸微笑,以为花儿明白他没有力气,刚要夸夸花儿,眼前就忽然出现了花儿放大了的脸,他愣了一下,花儿的唇就贴在他唇上。

    “一哥哥……”花儿低声软软的叫着,竟然还有一丝委屈。

    纵然很多次了,他还是有些猝不及防的错愕,左手推开花儿的脑袋,僵了一会儿,说道,“别闹了花儿,回去休息吧。”

    花儿偏不,把他的手按了下去,又一次固执的把唇贴了上去,凤逸如今已经从第一次的脑子空白变为无奈又变为现在的无动于衷,一边盘算着什么时候要好好跟花儿讲讲喜欢和吻这个东西,一边在花儿唇边轻轻开口,“别闹了花儿,乖。”

    他没抱着希望,果然花儿也没有放开,直到自己亲了个够,才放开他,眨眨眼睛,把之前说过的两句短句连在一起,轻声说道,“一哥哥好好看……”

    凤逸有些无语,夸他容貌好看的多了去,用词惊艳华丽各有其法,但这么直白又简单还当着他的面的夸奖还是第一次,他便面无表情的回了句,“花儿也好看。”

    ……花儿眨了一下眼睛,高兴起来,眸子里闪闪都是星光,轻轻的啄了凤逸的眼睛,便高高兴兴的离开了凤逸的房间。

    绝在花儿离开后出现,这两天算是看习惯了,也懒得再说什么,对躺着的少年问道,“主上何必受伤?”

    少年像花儿一样眨眨眼,这个样子唬的绝都愣了一下,只听他似乎有些委屈的说道,“那可是凤殿的人啊。”

    “花儿小姐杀了那些人,景深公子就不会信了。”绝忽然有些慌,讲道理他第一次见到自家主上这个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伤到了脑子,他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去找些什么补脑的药给自家主上。

    幸好少年没有让绝慌的太久,很快便恢复了以往见他的样子,冰冰冷冷的神色宛如月光,淡淡的态度依旧是漫不经心,说道,“他信不信无所谓,反正我是受伤了,而且,在凤殿手上。”

    绝明白了他的意思,秦景深买凤殿杀他,不过是想试探凤殿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能将传说中强大的凤殿和他这个完全没有武功的废材联系在一起的也只有秦景深了,但他却没有想到,凤殿估计是看不起他,派来的根本就不是凤殿的杀手,不知道凤殿又是从那里雇来的二流杀手,都惨死在花儿手上,不过即使是这些二流杀手,依然伤了凤逸,如果凤逸和凤殿真的有关系,秦景深可以知道这些人不是凤殿的人,凤逸就没有必要受伤,只要凤殿的杀手亲自来了伤了他而没有杀他便是。

    想到这里,绝不禁感叹一下他心思细腻,但又更多的想感叹他真是作的一手好死,但这话不敢说,他又一本正经的说道,“主上,陛下今日没有去西宫。”

    “你怎么看?”少年有些虚弱,闭上了眼睛。

    绝的声音似乎忽然变冷了,说道,“陛下真是睚眦必报,主上早上没有见他,晚上他便要主上多忙一阵儿。”

    “睚眦必报?”少年淡笑,笑却不达眼底,“我可是他儿子啊。”

    绝有些无奈,只好说道,“属下亲自去西宫。”

    “算了,”少年打断,说道,“我一会儿会叫阿涟过去,你去皇宫找父皇,告诉他,别再轻举妄动。”

    “是。”绝点了点头,瞬间消失在原地。

    少年闭上眼睛,只是一会儿就又累了,因为用药的原因,身后受伤的地方还是疼得厉害,他微微咬唇,苍白的唇没有一点儿少年人的光泽,任何人看了都不忍心他再做什么事,便是这样的情况,他的父亲还怪罪于他没有及时见他。

    丞相府也已经炸了,刑部尚书和身后几个大臣齐齐跪在丞相面前,又一次充分的发挥了他哭的功底,一边拽着丞相的衣角一边哭诉,“下官真的是冤枉的啊,是三公子派人送信下官才那么做的啊,丞相大人饶命啊……”

    身后的人哭的更是起劲,仿佛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冤屈一样,丞相早就已经被他们搞得心烦意乱,也很清楚没有人指使他们也不敢乱来,便随意的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滚,尚书大人便带着他那一群能哭的大军再一次一溜烟儿的离开。

    秦景林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一句话,丞相坐回主位,揉了揉额头,忽然感到深深的无力,吩咐了一句,“来人,把三公子带过来。”

    “是。”门外有人答到,便往秦景深的房间走去。

    秦景深都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被丞相扔水杯了,又一个价值不菲的青花瓷水杯在他脚边碎裂,这次他倒是乖巧,直接跪了下去,碎片印在膝盖上,血迹便染上了洁白的衣袍。

    丞相眸子闪了一下,显然,他并不是想让他跪碎片,但这件事他确实是胡闹,他一次一次的纵容他,真的是当他不敢罚他了,即使有些心疼,丞相还是没有叫他起来,冷冷的问道,“你做了什么好事?”

    本以为他跪碎片已经是认错了,丞相想着说他两句让他回去也就算了,谁知道这货比较拗,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说过二哥如果对无辜出手,我一定会出手阻止。”

    “景深,这次不是我做的。”秦景林站在旁边,不咸不淡的插上一句。

    秦景深看来他一眼,对丞相笑道,“姑姑也一样。”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你姑姑!”丞相见他这幅不知悔改的样子就生气,狠狠的甩了一下袖子,怒道,“皇上要是再追究下去你姑姑和我们都要出事!”

    “我有分寸,皇上不会深究。”秦景深说道,忽而有些嘲讽,“而且即使深究,爹爹也能保住丞相府。”

    “秦景深!”丞相大怒,却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看着他跪在碎片上因为疼痛有些微微皱眉,秦景深从小就没有被怎么罚过,纵使受过苦,终究是天资聪颖没有受太多伤,就算有一身傲骨,忽然受着这疼还是有些不适。

    丞相有多宠他,就有多了解他,即使他还在笑,也清楚的看见他眼里若隐若现的坚毅和隐忍,秦景林也了解丞相,他不像秦景瑜一样鲁莽,他会给丞相台阶下,便说道,“爹,三弟年纪小不懂事,又没有入仕不知官场险恶,如今也受了教训,看在姑姑也没有出事的份上,您就饶了他一次吧。”

    秦丞相缺的就是一个台阶,自己不舍得罚自己的好儿子,又不想失了面子,秦景林一说,他便咳嗽了两声,但怒火显然消了不少,对秦景深板着脸说道,“这次你二哥求情就算了,再有下次你就等着挨家法吧。”

    “谢谢爹,谢谢二哥。”秦景深弯了眼睛笑道,便尝试着站起来,但实在是疼,无奈又跪在了地上。

    秦景林叹了口气,知道丞相拉不下面子,他也不好叫人,便亲自走过去扶起了秦景深,已经四月中旬了,秦景深穿的不厚,碎片有些扎进肉里,跪着的时候不明显,一站起来看着便是鲜血淋漓。

    秦景林扶着他回到自己房间,直接掀开了他的衣摆,用剪刀剪开他膝盖处的裤子,这才真正看到他膝盖上伤成什么样子,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秦景林叹了口气,吩咐道,“来人,拿药箱来。”

    下人立刻去拿药,秦景深眨眨眼,问道,“二哥,你要亲自给我治伤?”

    “不然呢?”秦景林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自己这个弟弟在外人看来确实随时羽化登仙,面若谪仙不染尘世,在自家人看来却年纪还小胡作非为。

    秦景深挑了下眉,也懒得装腔作势,直接说道,“我觉得二哥和大哥恨不得我死呢!”

    秦景林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片刻后说道,“那也用不着给你治伤治死。”

    “哦。”秦景深点点头,也任由秦景林观察着他腿上的伤口。

    下人很快拿了药箱过来,秦景林从里面拿出镊子,想了一下,又站起身,在秦景深房间转了一圈儿,闻了闻桌子上放着的酒,便拿了过来。

    秦景深懒懒的用手撑着头,看着秦景林说道,“上好的女儿红,已经很少见了,二哥也只能在我这里喝到了。”

    秦景林没有理他,走到他面前蹲下,没等他反应过来手里的酒就倒在他膝盖的伤口上,那酒很烈,一时间伤口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秦景深忍不住想动,却被秦景林按着两条腿,用酒消毒的疼痛是很短暂的,秦景深本人也还是能忍痛的,只是很少痛不习惯,他委屈的问道,“二哥,你不是说不会治伤治死我吗?”

    “消毒。”秦景林面无表情的回答。

    秦景深皱着眉,继续说道,“消毒你不会用其他的啊?”

    “长记性。”秦景林说完,手中的镊子便捏出了秦景深膝盖里刺进去的小碎片,随手扔在一旁的盘子里。

    秦景深又是痛的直抽气,他也不忍着,直叫道,“痛痛痛痛痛……”

    “二哥你轻点儿!”

    “你这样我会被你治伤治死了就没意思了……”

    “哎你听我说一下啊……”

    ……说到后面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连吸气也不吸了,就纯属随意的絮絮叨叨不停埋怨。

    “能不能有点儿你天下第一公子的样子?”秦景林头都被他说大了,手上给他包扎好,才抬起头说道,“不要随便乱动,好好养几天就好了。”

    “哦。”秦景深乖乖点头,拎着自己的两条腿放在床上,掀起被子整个人裹在里面,表示不会乱动的决心,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头早就被他扔到了不知道哪里。

    秦景林没有理他,拎着东西就走,秦景深在后面淡淡的飘来一句,“二哥,你拿的药箱是我的……”

    秦景林走在前面的身子顿了一下,随意的招了一个仆人把药箱扔给他,随即转身就走。

    秦景深就这么看着,看着他离开院子,刚刚单纯的目光慢慢变得平静而幽深,原来受伤是这么疼的,他不是没受过伤,但单纯这么被罚受伤还是头一次,而秦景林,也是出了他的意料,可即便这样,他也清楚他的大哥二哥不可能放过他,尤其是秦景林,他一旦出手,比秦景瑜要狠得多了。

    想到这种事秦景深就头疼,看了一眼缠满洁白纱布的膝盖,秦景林包扎的手法倒是好,包扎的严实又不难受,他恍惚间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虽然上面两个哥哥总是欺负他,但那时候年纪小,有时候他假装生气了两个人还是又担心又害怕的询问他是不是受伤了,如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秦景瑜和秦景林同样没有做错,却永远被亲兄弟压着一头,换做是谁,恨也是应该的。

    秦景林没有回自己房间,丞相还在书房等着,秦景林进去还没有站稳,丞相就问道,“你三弟的伤怎么样?”

    “都是皮外伤,痛了点儿,没什么大碍。”秦景林低着头淡淡说道。

    丞相似乎才放心了一点儿,随即叹了口气,说道,“我虽然欣喜深儿正直,但他终究是相府的孩子,这些年我宠着他,他脾气也越来越拗了。”

    秦景林站在一边听着丞相感叹,自己却没有说话,丞相忽然有些不确定,看着秦景林问道,“景林,若是相府出事,深儿还是可以自保的吧?”

    秦景林的手指微微握紧,丞相府一旦出事,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而秦景深不一样,他聪明又受宠,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他和这一切有关系,除此之外,他的父亲会倾尽一切保护他,让他永远做一个不染尘世的仙人,可是哪有这么好的事,为何他一出生就可以受尽宠爱,无论别人做什么都不如他,所有的灾祸都会有人替他避过,他却可以任性的做自己想做的所有事。

    秦景林看了丞相一眼,低声说道,“爹,三弟可以避过这些,可丞相府消失了,你让他以后如何做人?”

    丞相愣了一下,眼里罕见的出现了一种迷茫的情绪,秦景林继续淡淡的说道,“三弟不像我们,他为人正派,也重情义,这无可厚非,可是如果丞相府担上谋权篡位的罪名,三弟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纵使三弟有自保能力,你让别人怎么看待曾经的天下第一公子是个乱臣贼子的余孽,让三弟怎么面对家破人亡?国仇家恨?”

    丞相更加迷茫,有些呆滞的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三弟也该懂事了,”秦景林叹气,说道,“爹,三弟不能再照着自己性子胡来了,想要保住现在的三弟,要么保住丞相府庇护他,要么,逼三弟离开丞相府撇开他。”

    “我想以丞相府庇护他,可是……世事难料,成王败寇,我早就做好了为寇的准备,只是深儿……”丞相像是老了很多岁,他把所有的父爱都给了秦景深和秦晚娇,可是秦晚娇顽劣,他便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秦景深的身上,对他极尽宠爱,就像秦景林说的,希望他自由自在任性的活着。

    秦景林很平静,继续说道,“爹,如果三弟真的从中作梗,我们不可能成王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丞相叹气,秦景林便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口,丞相又叫住了他,说道,“景林,你比景瑜懂事,有时间多劝劝你三弟,为父,不想逼他。”

    “儿子知道。”秦景林点点头,随即便离开了书房,无边月色凄凉,秦景深倒是听话,房间早就关上了灯休息,也不知是否想过有人为他付出了所有的爱,也有人终究将会成为他自由自在的骨灰,可他不愿意。

    第二天一早,皇帝从秦贵妃的欢颜殿爬起来,伸了伸懒腰,由秦贵妃伺候着更衣,习惯性的懒洋洋的去上早朝。

    秦贵妃穿好衣服,宫女进来给她梳妆,她凝眉问道,“冷香解决了吗?”

    小宫女立刻跪了下去,战战兢兢的开口,说道,“娘娘息怒,昨晚有人保护冷香,娘娘的人没办法动手。”

    秦贵妃手上的发饰啪的一声碎裂,她的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怒道,“一个老嬷嬷都处理不掉,本宫要你们有什么用!”

    “娘娘息怒!”小宫女跪在地上磕头,头都磕出了血却不敢停,秦贵妃又问道,“昨天谁给刑部的胆子坏本宫的事?”

    小宫女犹豫了一下,眼看着秦贵妃的脸又沉下一分,立刻说到,“是三公子……三公子派人通知刑部……”

    “秦景深……”秦贵妃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个名字,本来可以利用昨天的事先把这件事遮过去,但却被她或者丞相府一心宠着的孩子坏事,她站了起来,冷冷的说道,“哥哥真够纵容他了,这次如果敢出事,他也别再这么养尊处优了!”

    小宫女眼含着泪花,半天后战战兢兢的问道,“那娘娘您的东西……可是找到了?”

    “找到了本宫还能这么着急吗?”秦贵妃怒道,“一群废物!”

    小宫女是真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了,秦贵妃在前天晚上秦景林提起巫蛊之事之后忽然发现自己少了一个东西,那是已经在她身边很久的东西了,从来没有丢失过,可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丢了,她本就着急的不行,却没想到第二天就听说查到了二皇子府,二皇子和她有仇,即使外边传的再好听她也不相信凤锦修会一点儿都不在乎,由不得她不怀疑,只能在凤锦修进宫之前拦下他们,想着先借储秀宫的事压下这件事,没想到竟然被自己家人阻止,如果她丢的东西真的在冷香手里,或者说在凤锦修手里,秦景深便是真的要害死整个丞相府了。

    秦贵妃越想越气,但着急却没有任何用处,本想着凤锦修既然来找冷香,那么冷香一定知道什么,杀了这个人便是了,却没想到一个老嬷嬷身边竟然有人保护,越是如此,她心里越是不安,如果冷香不知道什么,是什么人这么保护着她?

    秦贵妃无奈的坐在桌子旁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正要叫小宫女再做些什么,皇帝却从外面走进,早朝皇帝向来下的早,这次更是早的离谱,不过一会儿就又回到了欢颜殿。

    皇帝既然回来,秦贵妃立刻起身迎接,皇帝也不在意,一把搂住她的腰,见她愁容不展,笑着问道,“怎么了爱妃,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无事,不过是忧心六殿下罢了。”秦贵妃低下头,敛下所有情绪轻声说道。

    皇帝大笑,对秦贵妃说道,“好了爱妃,景林已经跟朕过来了,一会儿你就跟着朕和景林一起去西宫,看看冷香怎么说。”

    “是。”秦贵妃点了点头,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她亲自去看看结果。

    皇帝见她答应,也是高兴极了,带着秦贵妃走在前面,秦景林和凤锦修都跟在后面,欢颜殿距离西宫不算太远,很便来到了西宫。

    西宫是一座废宫,也就是冷宫了,不过不似普通的冷宫,西宫很小,当年晴妃被贬来这里赐死,从此这里只住着一个忠心的老嬷嬷和当年的凤锦修,这里无人照料,但走过去看上去院子却是整洁,院子里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儿,还有一旁种着一些皇帝叫不上名的蔬菜,在这之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正在翻土,几个人到来她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依旧是缓慢而又艰难的翻着一片儿土。

    秦贵妃眸子闪了闪,凤锦修走上前去,弯下身子与老人同齐,高声说道,“奶娘,父皇来了。”

    老人抬起头,看着凤锦修,老眼忽然笑了起来,伸手缓慢的摸到凤锦修的脸,凤锦修没有躲,即使老人手上沾满了尘土,他却没有一点儿在意,反倒握着老人的手,高声说道,“奶娘,父皇来看您了。”

    凤锦修自然是不想告诉奶娘皇帝是来找麻烦的,奶娘其实不到半百,如今看上去却像是七旬老人,在西宫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凤锦修心中清楚,他不愿意她再受任何苦。

    奶娘这才听见了凤锦修的话,转过头看了一眼皇上,这一看之下甚是惊讶,立刻扶着凤锦修跪下,颤巍巍的说道,“老奴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冷香说的很高,因为她耳朵也已经很背,别人说话很大声她才能听见,同样的,她自己也会说话很大声让别人听见。

    皇帝有些不耐烦,随手从朱公公手中拿出香囊扔个了凤锦修,问道,“你有没有见过这个香囊?”

    凤锦修把香囊递给冷香,老嬷嬷的眼睛也有些昏花,把香囊凑的很近才能看清,秦贵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冷冷的说了一句,“嬷嬷可要好好看清,这件事非常重要。”

    冷香听不见她说话,也没有人替她转达,秦贵妃虽然生气却无可奈何,那嬷嬷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笑道,“老奴给阿修的,给阿修的。”

    听到这句话皇帝的脸色倏的变了,秦贵妃的心却放了下去,凤锦修还没来得及再对嬷嬷说什么,皇帝就大怒道,“来人,拿下二皇子和冷香!”

    这句话声音高,冷香自然也听见了,紧紧捏着香囊,一时间不知所措,眼看着御林军过来,凤锦修忽然反应过来应该是皇帝看了香囊的内容,他心里有些寒,想从奶娘手里多过香囊看看,却被奶娘死死抓着,一边说道,“给阿修的,不能看……不能看……”

    凤锦修看了一眼皇帝,皇帝果然沉着脸怒道,“这里面装着什么你到了牢房再自己看吧!”

    “父皇,你昨天说不会看的。”凤锦修忍不住质问一句,皇帝怒道,“朕要是不看,怎么知道你和你母妃藏着一样歹毒的心思!”

    “我母妃没有害人!”凤锦修想要反驳,皇帝却懒得给他机会,他向来对自己的儿子一个比一个狠,对御林军招了招手,怒道,“把他带下去。”

    老嬷嬷还是不知所措,依旧死死捏着香囊,她是宫女,被抓必然送往天牢,而凤锦修是皇子,是要关到宗人府的,御林军刚要动手,凤锦修却忽然跪了下来,御林军愣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动手的时候,凤锦修说道,“父皇,儿臣不愿去宗人府,求父皇将儿臣关在天牢,和奶娘关在一起。”

    “你是什么身份,跟一个宫女混在一起!”皇帝怒气更甚,凤锦修却一点儿也没有害怕,跪在地上坚定的说道,“奶娘对儿臣恩重如山,如果这件事真的和儿臣有关,那么儿臣不过赴死,只求父皇让儿臣再给奶娘尽孝片刻。”

    老嬷嬷害怕极了,看见凤锦修跪下立刻跪下来拉着他,高声喊道,“阿修,阿修别怕,起来,阿修……”

    冷香一心只有凤锦修,似乎想起了当年晴妃被逼死的场面,一心想着拉年幼的小主子离开,什么也不顾忌了。

    但凤锦修还在跪着,朱公公实在不忍心,还是忍不住开口,“陛下,二殿下也是一片孝心,求您成全二殿下。”

    “罢了,”皇帝摆摆手,转过身去,“既然你执意如此,就把你也关在天牢,好好陪着你奶娘吧。”

    “多谢父皇。”凤锦修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就跟着御林军离开,一路上奶娘被架着还死死捏着香囊不松手。

    他忽然就没有想知道香囊里面装的是什么的心了,昨天还和他喝酒谈心父慈子孝的皇帝今天便想要他的命,而且连解释都机会都不给,或者说昨天都已经不相信他,才会在他面前做戏,回去亲自查看香囊,父亲怀疑亲生儿子,想起来都有些可笑。

    看着凤锦修被带走,皇帝揉了揉额头,似乎有些累了,也不再去抱着秦贵妃,对朱公公说道“摆驾回养心殿,朕要歇歇。”

    “是。”朱公公只能恭敬答是,立刻招呼人去准备龙撵。

    秦贵妃虽然放下一块大石,但却没有完全放心,一心想着杀之后快,奈何看见皇帝疲累,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她忍了忍,便任由着皇帝离开,随即也转身回了欢颜殿。

    小宫女倒是喜上眉梢,说道,“娘娘,看来您那东西并不在二殿下手上。”

    “那也不一定,”秦贵妃总算是没有那么担忧,终于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说道,“那个香囊只有皇上看过,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免得夜长梦多,本宫要赶紧解决了这件事。”

    小宫女点头,对秦贵妃说道,“娘娘,皇上对二殿下还有些不忍,不如用了午膳后请皇上去安乐宫看看六殿下?”

    “这时候你脑子倒是够用。”秦贵妃心情大好,走到梳妆台前,小宫女立刻过来给她梳妆,似乎忘了早上秦贵妃怒气冲冲的样子,秦贵妃享受着梳妆,随口说道,“但本宫的东西还是要赶紧找,最好真的不在凤锦修手里。”

    “奴婢知道。”那小宫女点点头,淡淡的笑了。

    秦贵妃甚是满意,便随手赏赐了几个发饰给她,小宫女高兴极了,抱着发饰连连磕头谢恩。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帝城所有人都知道一向善良仁德的二皇子被抓了,是因为什么莫须有的巫蛊之术,被诅咒的还是无恶不作的六皇子,帝城人民痛心极了,别说善良的二殿下不会做这种事,就是二殿下真的做了,那也是凤锦夏活该。

    ------题外话------

    题外……

    余生很长,慢慢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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